《万羽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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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羽堂契约-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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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抓紧把礼仪过了,完事之后再收拾他,省的晦气。”

    “说的有理。”

    元敬阳与狄万英商量的时候,钱开山也走到了罗邦彦面前,俯下身子贴近了压着怒火道:“大师兄,你不也生的一表人才吗,为何老拿小师弟说事?今儿可是他大喜的日子,你别给我惹事!”

    罗邦彦揩去一滴假惺惺的眼泪,抬眼盯着钱开山低声道:“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大师兄。你到底是中什么邪了,好好的副社不愿做,非要到平江跟着小师弟上一条船,每月四两银子有没有啊?”

    钱开山虎目圆睁,道:“休要拿什么副社说事,我也不是在乎钱财的人,我只是不愿意再受你这等小人的胁迫。”

    “不在乎钱财和职位?那你当初又为何替师父准备了酒杯?”罗邦彦轻描淡写的话语中流露出了杀机。

    “我——”钱开山一度语噎,他再一次回想起师父中毒身亡的情景,自责不已,同时又羞于承认他参与了毒杀师父事件的实情。罗邦彦见二师弟此番表情,心中大慰,拍拍他的肩膀耳语道:“别担心,我知道不是你干的,我怎么会听信谣言呢?分明是史霁风做的好事,对吧?”

    钱开山内心挣扎不断:如果不管罗邦彦就任凭他闹下去,凭史霁风必定招架不住罗邦彦的几句诱导,加之继业游龙枪又在史霁风手中,搞不好便坐实了小师弟谋杀师父的诬告;但如果要帮小师弟,那么自己也参与谋杀事件的事情必定要在众位宾客面前暴露,即便史霁风早就不责怪自己了,但从今往后,忠心不二的钱开山弑师叛社这个污点就永远也抹不掉了。而且,好好的军社副社不干,跑到什么江湖组织万羽堂里打下手,得被人笑话好几年。

    罗邦彦桀齿道:“你自己好好权衡一下利弊吧。”

    “二师兄?”史霁风看出不对劲,试图唤醒挣扎中的钱开山。然而钱开山只是轻轻推开他,不再言语,径自避席了。钱开山避开后,罗邦彦拉住史霁风的手,呜咽道:“师弟,你告诉我,师父究竟是被谁害死的?”

    害死师父的,不就是你和二师兄吗?当然,史霁风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因为他不想害钱师兄再入歧途。他眼看着真正的弑师凶手声泪俱下地逼问自己,一腔怒火几欲喷发,他恨不得当场拿出继业游龙枪扎死眼前的这人。

    形势几乎失控的时候,听得谁喊了一嗓子:“新郎官别再跟客人喝了,马上要迎新娘子了!”除他以外,还有一干人帮声,原来是石景崇等人得了狄万英的命令,跳起来手舞足蹈地挑动气氛。

    罗邦彦瞥了一眼那一帮怀有目的的泼皮,对史霁风道:“今天是师弟的大好日子,我若在今日过分搅扰未免有损阴德。不过你放心,师父终究是你害死的。”

    史霁风咬牙切齿:“你还相信人有阴德吗?”

    罗邦彦装的像个长辈一样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别老学你二师兄摆着一张苦脸,待会儿你还得迎新娘子呢。”说罢,他将一杯纯酿一饮而尽,目送着史霁风被人叫去迎亲射轿帘后,便趁没什么人注意起身离开了。

    “门主,要不要找人收拾他一顿?”石景崇瞅见罗邦彦离席,问狄万英。

    狄万英双臂抱怀,冷笑道:“要收拾你收拾。”

    石景崇咽了口唾沫:“那还是算了吧。”

    好在江湖规矩,红白两事不得搅扰,另外这里是元敬阳的宅子,而元敬阳与六合枪社并无恩怨,今日算是有惊无险,没有闹出岔子。然而罗邦彦来酒宴替师父哭了一通,终归是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参与酒宴的各路人士免不了怀疑史霁风,这正是他所要诱导的目标。不过罗邦彦回去之后,打算在背黑锅的名单上再添上一个钱开山:谁让你不听话?反正你也不冤。

    婚礼虽说一团喜气地办完了,然而就在之后的第四天,万羽堂总堂靶场上倒吊起了三个人,这三个人正是随钱开山一同转投万羽堂的三名师弟。钱开山亲手拿着皮鞭抽打三人,喝问他们是否仍与罗邦彦有所勾结。

    “若不是你们三人通报讯息,远在利州的罗邦彦怎会寻到平江来?现在他找到我们了,岂会善罢甘休?快说,是谁给他通风报信?”钱开山抽了一通,都把自己给抽累了,于是找湿毛巾擦擦干坐在椅子上打算歇息片刻。

    “你这样问能问出什么来?”

    钱开山转头一瞧,乃是狄万英串门来的。狄万英看见三个遍体鳞伤连连讨饶的汉子,不禁摇了摇头。

    “原来是狄门主。”钱开山忙起身行了个礼,问道:“那狄门主觉得该怎么做?”

    狄万英遥指三个汉子,道:“你把他们仨放一块儿当然问不出讯息。要我说,找三个隔音好的小房间,分开来一个一个问,早晚能问出有用的东西。”

    钱开山长大了嘴叫苦:“那样他们不累,我累啊。”

    狄万英道:“找人轮班倒,中间除了喝水不给他们休息,试试看,终归会有用的。”

    钱开山听着这法子新奇,忍不住问道:“这难道是官府审人的法子?”

    狄万英轻笑道:“这是包孝肃公审人的法子,因为祖上武襄公和他有交情,所以学得了这套方法,由先公狄咏在玄影门中传下来了。”

    “好,那我试试。”

    打发了钱开山,狄万英同元敬阳在靶场里闲逛,觉得这里整的倒真像那么回事,赞不绝口。正说着,却瞧一疯和尚抄着一根木棍瞎耍,定睛一瞧,乃是道济。

    “圣僧您还没走啊?”

    元敬阳翻了个白眼:“他说前几天婚宴被人差点搅和了没吃够本,非要多待几天。”

    狄万英遥视道济略显猥琐的举止,却未发笑,而是出言称赞:“倒真有些门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道济箴言() 
狄万英观道济舞棍,连声称赞“真有门道”。元敬阳不解,问有什么门道在里面。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指着正在舞棍的道济说:“细心体会。”

    细心体会?元敬阳也如狄万英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道济。却见道济一手提溜着酒壶,不时喝上两口,一手握着齐眉棍,整个人间或东倒一会儿西歪,不时以棍拄地,旋身甩棍,乍一看好似小孩子和泥巴一样画着圈圈,仔细观摩却能看出他步伐稳健,招式灵巧,原来这是一套醉棍。

    元敬阳也不免赞道:“想不到道济长老还真有两下子。”

    道济打了一套,浑身发汗,神清气爽,遥呼二人道:“要不要比划两下?”

    “好啊。”狄万英脱下外套和上身贴身衣服,打起赤膊,浑身的肌肉盘虬纠缠,如龙似蛟,青筋暴突。他从武器架上拿起一根白蜡杆齐眉棍,握住后半段,棍头直指道济眉心。

    道济“吨吨”喝干了酒壶里酒,随手一丢,正挂在一杆枪上,酒壶缒与红缨一般齐。“啊——这琥珀曲酒就是不一样啊!”

    元敬阳一听急了:“什么,你喝了雨儿的陪嫁酒?”沈玉璃派人送来的,不是陪嫁是什么。

    道济没理他,而是专心应对起狄万英来。由于狄万英没练过棍法,还将棍子转了几圈熟悉熟悉手感,之后才大步流星地突进,将棍横扫过去。道济微微一笑,臀部向后一撅,闪过这一击,随即将棍一杵,架开狄万英的下一扫,紧接着抬脚一踢棍尾,将棍举到水平,然后一点,就指到了狄万英的喉尖。道济嘻嘻笑道:“这要是长枪,你已经躺了!”

    狄万英下意识地摸摸喉结,若有所思。

    “不是个头大就一定能赢的,关键还是技术。”道济将棍在手中一滑,扛在了肩上,那得意的模样别提多欠打了。

    “那换我来。”元敬阳也脱了上衣,他的肌肉不如狄万英块头大,但线条分明,如道道沟壑,乍一看好似砖石砌成,浑身筋骨,仿佛铜铸铁打,他个头虽小,打起赤膊来却气势逼人。他要和道济比划,多半是心疼那一壶琥珀曲酒,才不是对棍法感兴趣呢。

    有了狄万英的教训,元敬阳提起齐眉棍观察了道济一番,才试探着向前戳击。道济一点也不客气,右手朝下一使劲,架在肩后的棍尾甩到身前,架在来犯棍子的上方,接着向前一扫,正打在元敬阳的右颈,使得他侧着连打了几个趔趄方才晕晕乎乎地坐在了地上。

    “哎哟——痛!”

    道济努嘴摇头:“出击太犹豫,我还没用力你就到下了。”

    狄万英心服口服,道:“圣僧果真是文武双全的人。”

    道济摆手道:“说的不准确,应是禅武双全。”

    元敬阳初见他摆手,还以为他要客气两句,谁知道是修正狄万英的说法,长老还真一点也不谦虚。元敬阳按摩着颈部道:“长老,您是僧人,自然熟稔棍法,你用棍打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道济笑道:“战阵之上,自然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了,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要说公平,只有往生*才是公平的。”

    “战阵之上?可我们这不是切磋吗?”

    道济说:“要想练出精绝的武艺,必须要把自己置入战场一般的境地,心里想着一着不慎就会丧命,如此才可练就超凡的格杀技艺。”

    狄万英一歪脑袋,疑异道:“圣僧,你这种说法似乎不是出家人该有的吧?”

    道济自嘲地哂笑一声,道:“我哪里算是出家人,我顶多算个俗人!”接着,道济又移开话题,道:“狄施主,听说年初的时候你在平江府内干了一仗?”这指的当然是和京口巡社李季敞械斗的那一仗,狄万英答道:“确实如此,京口社是与我那死鬼弟兄结的仇。”最后还要他来擦屁股。

    “贫僧有所耳闻,据说最后还来了禁军?”

    狄万英点点头。

    “那就是了。”道济将齐眉棍放回原处,从一杆枪的枪尖摘下酒壶,倒举着将里面残存的一点液体吸干,咂咂嘴道:“禁军开始动作了,听说两浙和两淮都开始整治民团了——不过和你们江湖门派没啥关系。”

    “整治民团?”元敬阳疑惑不解:“辛弃疾大人就是因为整治民团还被人参了好几本,现在禁军又自个儿出来整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道济一摊手:“我是出家人,这里的门道我就不懂了。反正——”道济拍拍狄万英的肩膀,道:“我只是说的这个意思。”若是此时来一句“你自己好好权衡一下利弊吧”,那神态简直与前几日的罗邦彦无异了。

    狄万英甚至有些不敢面对道济的目光,似乎自己心中的想法会被他一眼看穿一般。禁军整治,说白了就是皇帝在整治,现在的情况下想升门为社,显然是不明智的。

    “行了,贫僧吃够喝够也玩够了,这就回临安灵隐寺了,可不要太想念我哟。”

    元敬阳黑着脸道:“放心,我不会想的。”

    道济毫不介怀,摇着破扇边走边吟:“佛祖留下诗一首,我人修身他修口;他人修口不修心,唯我修心不修口。”言毕,又吟一首:“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斯人入魔道。一生都是修来的——求什么,他家富贵前生定——妒什么;今日不知明日事——愁什么,前世不修今受苦——怨什么;不礼爹娘礼世尊——敬什么,赌博之人无下梢——耍什么;兄弟姐妹皆同气——争什么,治家勤俭胜求人——奢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忧什么,冤冤相报几时休——结什么;岂可人无得运时——急什么,世事如同棋一局——算什么;人世难逢开口笑——苦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巧什么;补破遮寒暖即休——摆什么,虚言折尽平生福——谎什么;食过三寸成何物——馋什么,是非到底见分明——辩什么;死后一文带不去——悭什么,谁能保得常无事——诮什么;前人田地后人收——占什么,穴在人心不在山——谋什么;得便宜处失便宜——贪什么,欺人是祸饶人福——卜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欺什么,寿自护生爱物增——杀什么;荣华富贵眼前花——傲什么,一旦无常万事休——忙什么”

    眼瞧着道济渐行渐远,几乎要消失在视线里时,他却折回来,一溜小跑行至跟前,窃笑道:“差点把正事忘了。”说着,他掏出一封沾满油污的信,递给了狄万英。狄万英刚欲询问何人寄信给他,道济就再度离开了。

    无奈,狄万英只能打开详读。旁边元敬阳也踮起脚凑近来看。

    “是齐大人的信!”元敬阳脑门一拧:“怎么,难道建康的事情还没完?”

    “确是齐肃卿大人的信。”狄万英道:“不过不是建康的事情。他是想让我帮忙找一个人。”

    元敬阳问:“找什么人呐?”

    狄万英啧啧两声,似乎表明这件事有些困难。“齐大人想让我驱策门人,寻找一个叫‘移即’的人。”

    “遗迹?要我们去掘坟?这么缺德的事情也要你去做?”

    狄万英笑道:“不是那个‘遗迹’,而是这个‘移即’。”

    元敬阳看清了那两个字,不禁疑惑道:“还有人姓‘移’的?这名字也太奇怪了。”

    狄万英摇摇头道:“这不是名字,而是诨名。据齐大人所说,这个‘移即’是暴雪坊在两浙西路分坊的一名职人,齐大人是在看管江疑的过程中偶然了解的。他怀疑移即此人与数月前御剑遭劫之事有关,如今江疑已然逃脱,唯有找到移即,将他押解至齐大人处由他亲自审讯。”说罢,狄万英叹口气道:“原本只是与淮南东路分坊有关,现在又扯上两浙的分坊了,看来此次事件暴雪坊可调动了不少人马,搞不好会是某个人阴谋的一部分。”

    沈玉璃,一定是沈玉璃!元敬阳猜测:小道消息表明,沈玉璃的母亲不就曾是暴雪坊的点检吗?估计只有他有雇佣整个暴雪坊的财力和面子了。

    元敬阳说出了他的想法后,狄万英道:“有这种可能,不过也只是猜测。若想得到证实,还得先找到移即这个人再说。”

    这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暴雪坊的人向来行踪诡秘,又该如何去找呢?

    狄万英也犯了难:是啊,暴雪坊的人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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