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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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羽堂契约-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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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种抛尸弃河的案子有什么可管的,哪有大事要紧,你说这不是折腾人吗?”

    元敬阳顿觉心绞,左右一瞧,幸好骆庭光待在客栈没来。“女尸!可否让我瞧瞧?”

    齐肃卿道:“让你瞧,你是谁?”

    狄万英解释道:“这是我江湖上的兄弟,万羽堂堂主。齐大哥如果放心,不如将此事交给我俩。”

    齐肃卿稍加思考,道:“也罢,我正缺帮手,今天我的好孙子给我找来了你们,就你们去管这件事吧。”说着,他吩咐前来通报案情的公人,叫公人们好生伺候,不可怠慢,同时又拿了点碎银子,打赏了“好孙子”石景崇。至于暴雪坊的江疑,由花宗训等众监管,自不必多说。

    于是,公人们带着狄万英、元敬阳和石景崇等人出了府城,去了发现女尸的地点。到了江边,就见一群渔夫围成个圈,两名公人拦住,看着一张渔网,渔网中不是别人,正是湿透了的邢木瑶。

    '*'山海经•西次三经:符惕之山,其上多棕楠,下多金玉,神江疑居之。是山也,多怪雨,风云之所出也。

第一百四十五章府城寻医() 
“闪开!”元敬阳拨开人群,扑到邢木瑶身旁,撕扯着缠绕着她的渔网。两旁公人、渔民帮忙,取走了滴着水珠的渔网。元敬阳扔掉几只散发着河腥味、还在蹦跳的鱼虾,半跪在邢木瑶的身子旁,恰见她上腹微微隆起,便知她早已呛进了不少江水。元敬阳顿觉脑仁一麻,不由得悲从中来。原本邢木瑶的皮肤是偏黄的,现在可好,只剩下了惨白,一点血色都见不到了,天知道她一路过来流了多少的血。

    狄万英问周围人道:“你们是如何发现她的?”

    渔民答道:“我等按照惯例出来捕鱼,一网兜下去,感觉特别沉,我当捞着不少大鱼,叫着兄弟搭把手,拎了上来,没想到竟是个人。小民害怕,因而赶紧报了官,从捞着尸首到现在差不多还没过两个时辰。”

    “不是尸首。”元敬阳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渔民见元敬阳头一个冲过来,一脸焦急,猜测他与女人关系不一般,只得苦笑着劝慰道:“小兄弟梦话。人都凉了,加上沉在水里这么长时间,谁还能活?节哀吧。”

    “不是尸首。”元敬阳又重复了一遍。此时他旁若无人一般,将手摁在邢木瑶的胸口,闭着眼睛仔细体会。此时此刻,仿佛世间万物都停止了行动,只有邢木瑶胸腔里的那一颗物体在微弱地翕动。

    狄万英觉着不应该,几步走来,也蹲在旁边,问道:“怎么样?”

    元敬阳缓缓睁开眼,哀容一扫而空,转而代替的却是一脸的焦躁与激动。“还在跳!”

    “什么?”

    “心还在跳!心还在跳!”元敬阳的声音愈来愈大,显得无比兴奋,兴奋之余,甚至有点疯癫了。

    狄万英按住元敬阳的肩膀,紧张道:“冷静点,元兄弟!再细细检查也不迟!”

    “细细检查?那就太迟了!”说罢,元敬阳两手搭住,抱起孱瘦的邢木瑶就往城里方向狂奔,一边跑着,他还一边叫着“找郎中、找郎中”。狄万英朝门人们使了个眼色:还能怎么办,跟上呗。而除了玄影门人,那些公人们刚知道这是齐爷爷派下来的主,又是人命关天,不敢怠慢,忙道:“你这两条腿得跑到什么时候?坐马车啊。”

    公人叫住元敬阳,牵来一辆平常用于公务(多是拉死尸)、没顶的简易马车,几人挤在上头,一同赶向府城。

    元敬阳记得,头一次与邢木瑶相见,自己就狠狠给了一箭,让她咳嗽了足足有三个月。后来肺伤未愈,又与成都刀马社血战,肩头中了一刀。自那以后路遇绿林、剪径、飞虎军、云剑七星,鲜有不受伤的时候。好不容易拉起了帮派,却因为自己的贪财之心,偷印坠星剑法,令她先遇潇湘社、后逢暴雪坊,最后沉江被人当成鱼鳖一般捞进罟中,奄奄一息。木瑶如此侍我,我却只是将她当做好使的工具,想到这般种种,元敬阳甚至忽略了骆庭光可能的记恨,心中唯有对邢木瑶的愧疚。或许,耶律宓正是最早感觉到了自己的情义寡淡,才不愿继续待在万羽堂吧。

    只剩一口游丝气的邢木瑶在元敬阳怀中,被水充满的臌胀胃部在颠簸之下,上下翻腾,几口泛着胃汁酸味的江水顺着食道从口鼻溢出。元敬阳不顾衣服被弄脏,进了城后依旧抱着邢木瑶,下了车就四处乱闯,逢人就问哪里有郎中。

    还是狄万英保持清醒,他问身边的公人:“几位差人,府城中哪里可有妙手的郎中?”这时石景崇忙指着某条街道:“我知道,那里头有。”

    “快带我们去。”狄万英说着,拉扯元敬阳的袖子,让他跟着石景崇去找郎中。

    经过一通折拐,石景崇总算指着一块写着“悬壶济世”的匾笑出了声。元敬阳瞧见,心里算是踏实了许多,不过仍是急燎急燎地冲了进去。

    狄万英放慢了脚步,喘了口气,问石景崇道:“你小子为什么偏偏知道这里有郎中呢?”

    石景崇憨笑道:“还不是平常老打架,经常有个跌打损伤的,偶尔还会被捉去衙门打板子,总要找个寻医问药的地方嘛,一来二去的,我和我的弟兄们就都熟悉这片了。”

    狄万英见石景崇脸上还带着昨晚被自己打出来的青,以手指他,不免笑出了声。

    再说元敬阳,闯进医馆,把正宗太刀一拍,驱赶了几个只是头疼脑热的闲散病患,再把邢木瑶轻轻放下,冲郎中道:“现在快动手,把人给我救醒,不然拿你的脑袋祭奠她!”这句话,外加其后跟进来的一帮人,吓得郎中忙不迭吩咐学徒、仆人,一齐动手,将邢木瑶抬进后屋,先按压上腹,挤出胃中的长江水,然后擦伤口、针灸、煮药种种,忙活不停。

    剩下来的事只有靠郎中了。元敬阳出了病号房,忽然向狄万英俯身一拜。

    狄万英奇怪:“你这是作甚?”

    元敬阳感念道:“若不是狄大哥心思缜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邢木瑶会被暴雪坊的人袭击,更不会在建康渔民的渔网里找到她。”

    “言重了。我只是习惯凡事多想一想而已,邢娘子的事,也只能算是碰巧。”狄万英话说一半,忽然转念道:“不过如此看来,这潇湘社也不全然像大妹说的那般事事都留一线啊”

    “留个屁!”元敬阳骂道:“想我史兄弟的师傅杨高人,去年暴死,留下半封遗书,就是要我等想方设法对付沈玉璃。可如今,六合枪社恐怕早已被他——唉,不谈了。嗐,你说老子我本是一逍遥的猎户,出青城山折腾这大半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真是想不通啊!”

    狄万英道:“你不是刚刚才说的继承史兄弟师傅的意愿,要对付潇湘社吗?”

    元敬阳一摆手:“切,我一开始就是为了钱,天知道潇湘社是个八万万斤的大虫!”按他的算法,一个人一百三十多斤,六十万众就是八亿多斤。

    两人正说着,一名学徒挑起帘子,道:“谁是那小娘子的冤亲债主,她开口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只字片言() 
“她开口了。”

    学徒一句话,元敬阳连忙随他进了病号房,扑将到了邢木瑶的床头。

    只见邢木瑶依然脸色苍白,她那件被刀剑划破了许多处的破烂外套现在正挂在衣架上,而身上盖了块毛毯。她一只手耷拉在毛毯外,手臂上缠着白色布条,可以想见,邢木瑶身上其他地方也有不少处如这般绑着绷带。

    元敬阳将耳朵贴在她嘴边,问道:“有什么要说的?”

    邢木瑶眼睛还未睁开,只是嘴唇稍稍动了几下。元敬阳这才明白,敢情这就叫开口啊?连个声儿都没有,你骗谁呢!他正要发作,却听得邢木瑶口中如古巷深扉吱呀呀打开一般,泛出声儿来——

    “江——”只出了半声,邢木瑶的嘴就闭上了。

    “什么意思?”元敬阳不解。后面进来的狄万英猜测道:“或许她说的是袭击她的暴雪坊中人,那个外号‘江疑’的人。”元敬阳先欲点头,后又摇头:“不对,邢木瑶怎么可能知道那人的诨名呢?她必定指的是其他内容。”

    “长江?江水喝多了?”石景崇点头哈腰,试探着问道。

    狄万英以肘一顶他的胸口,指责道:“会说话吗?旁边呆着去!”

    几人正思考着邢木瑶说的那一个字是什么意思,却听她又如游丝般吐出了另一个字“云”。

    “云,禹边云?禹先生怎么样了?”元敬阳急问。可邢木瑶这下彻底没动静了。

    一旁郎中洗濯干净手,将热毛巾耷在邢木瑶脸上,劝慰元敬阳道:“没事,她只是元气受损,如今又睡着了,寻常得很。说来这小娘子又是刀砍又是剑刺,后来还闷江里泡着,居然就余下一口气挺到现在,命还真硬啊。”说着,他压低声问了句:“可否告诉我一声,这小娘子做的什么营生?”郎中的意思是,邢木瑶一身伤,应是道上的,他担心的是和黑道扯上关系。

    狄万英一听就明白了,手朝向身旁的公人们,替元敬阳答道:“郎中,你瞧见了,我们可是帮衬衙门办事的。”

    这句话说得郎中宽心,他便一心一意替邢木瑶疗伤了。

    元敬阳是没料到,本是去知建康府事范大人府邸揭穿假周沅的,却意外牵出了此前失踪的邢木瑶。如今邢木瑶凭着残余的气息,吐出两字“江”和“云”,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他思考半天,还是没想明白。找这么看,唯有等邢木瑶完全醒过来,才能问清缘由了。他对狄万英说:“现如今,恐怕得耽误几天工夫,我要看着她康复。之后才能继续去岳州。”

    狄万英道:“本是你的事,自然由你做主。正好这些天我也要照顾周二娘子,等她们二人均恢复过来,也好把相关事情问个明明白白。”

    元敬阳点头称是,接着又道:“哎,回去之后,若是骆庭光问起她堂主来,就说我在外喝酒。”

    狄万英哂笑一声,道:“你放心,骆娘子根本不会关心你的。”

    “你别误会,我是怕她知道她姐姐的事。那丫头疯起来简直不是个人!”

    “明白、明白。”狄万英笑了笑。他瞧着这里没自己的事了,便让石景崇在前,同公人、门人去往别处了。

    之前一直伫立在旁的史霁风腿脚都酸了,问了句:“堂主,我能回去了吧?”

    元敬阳扭回头一看,原来自己今天出门就带了史霁风一人,刚想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回去吧。考虑了一下不对,这小子脑筋直,万一回去说漏了嘴,那骆庭光还不跟我玩命?再者说,自己正考虑和崔宣雨的婚事呢,一个人陪着邢木瑶,她这个年龄,我这个岁数,舌根底下压死人,有会说的不会听的,跳进黄河洗不清,不行,得找个人证。于是元敬阳道:“不用,你随便找地方坐吧,正好我也要个帮手。”

    这郎中好笑了,道:“还帮手呐?您在这就够碍事的了。”郎中笑问:“瞧您把这小娘子抱进来,她就剩了小半口气,你到底懂不懂救人呐?这折腾的,要不是我医术好点,人就要那个了。”人都讲究吉利,尤其是郎中看病,人还没死不能说死,得说“那个”。

    元敬阳冷笑一声,道:“老子我可是打青城山山麓摸爬滚打十多年的人了,紧急救治什么的,多少懂一点,你可不带这么损人的!”

    老郎中只是笑笑,只当元敬阳是说大话,不再理他。

    而元敬阳觉得确实帮不上忙,便找张凳子坐到了远处,看着郎中和他的徒弟们忙活。正看着郎中呢,他忽然想起来一件和郎中有关的事。什么事呢?他下意识地一摸腹部,摸到了陆天遗给他的信。扬州神医陆天遗,在大约半月以前,曾让他将一封信交给神匠高肄风。后来因为出了大事,元敬阳就把这茬忘了。现在看见陆天遗的同行,算是想起来了。心道:坏了,这么长时日没把信给高先生,怕不会耽误事了吧?

    想着,他就将怀中书信取出,一瞧,信封已经皱皱巴巴的,磨损了不少,从破损的信封角,露出了带墨的信纸来。这到底是什么信?元敬阳陡生好奇心。两位都是百工中的佼佼者,被同行恨得牙痒痒的如神般的人物,他们二位之间书信来往,都会聊些什么内容呢?而且这封信里还有圆溜溜的几粒小疙瘩,难道是九转大还丹一类的传说中的神奇丹药吗?不妥,这是别人的私人物品,我擅自拆开不合适吧?可这信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拆还是不拆?

    经过思想斗争,最后,元敬阳一捶大腿,不拆!败给了拆!

    他让史霁风替班看好,自个儿偷着出了门,钻进了窄巷,见四下无人,就跟做贼一样,偷偷打开了书信。由于禹边云的悉心教导,元敬阳现在的文化程度已经相当于候补童生了,常用的字词成语和诗句,已经基本掌握,看懂一封信自然不在话下。他将书信的内容来回读了两遍,冷不丁后背上的汗毛倒竖,仿佛要将内衬的女真半身甲都给撑了起来。

    信里大概是这么说的:高肄风先生敬启,您的老师周泽曼的尸首我已经解剖过了,经过检查,他是死于一种新的毒药。有人将这种毒药通过鼻孔浸入他的脑中,将其毒死。我给他开颅的时候,脑浆已经变黑,并且有些部分已经硬化成了颗粒。我屡经试验,依然弄不明白这是哪些药物调配成的毒药,不过相信再给我一段时间,我应该能弄清。现在随信附给你一些你师傅的硬脑浆,以验证我说的内容的真实性。

    元敬阳咽了口唾沫,胆战心惊地瞥了眼信封里的黑色圆疙瘩——这是死人的脑子!他忙不迭抚摸了一下狂跳的心脏,废话隔着羽织和扎甲当然没摸出来。

    “高肄风本就是个心狠手黑的匠人,有这么一个辣手郎中朋友也正常。”元敬阳如此宽慰自己。他收好了装着脑浆渣子的书信,只觉得没牛徊揭慌驳亟艘焦荨

    史霁风坐在那儿刚要打盹,瞧元敬阳又回来了,便问:“堂主,你方才不是出去透气的吗?没多大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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