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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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羽堂契约- 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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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诸葛策叫人速速磨墨、准备纸笔,他要赶紧飞鸽传书,提醒大庄主要注意危险。然而他的信鸽还没放出去,外面的信鸽就先进来了。

    诸葛策听见院内葡萄架上鸽子翅膀的扑棱声,问庄丁:“哪里来的?”

    一名庄丁拨开葡萄藤,让出点空隙,放鸽子进来,看见鸽子左腿上绑着蓝红白相间的丝带绑腿,疑惑道:“奇怪,是乾庄的鸽子。”

    诸葛策道:“给我看看。”庄丁忙取出信筒内的字条递给他。诸葛策接过来打开一瞧,纸上写着:六月六八庄齐聚轮换图纸。

    前文说过,八卦庄自打祖宗辈就定下规矩,八卦庄八庄,每庄除自身外,拥有另外一庄的地址图,每三年和其他庄轮动交换一次。在这种规则下,任一分庄庄主想了解到全部其他七庄的图纸就需要整整十八年时间,而每庄庄主基本上二十年就该换代了。所以通常情况下,没有一庄是能对其他分庄的情况完全了如指掌的,甚至连对方庄上除庄主外有哪些人都不清楚。但只有一个日子除外——那便是每三年一次的集会。每到集会,各庄庄主及其他重要成员都会出面,除了监督地图移交程序,就是坐在一块儿打牌喝酒扯闲天,顺带着交流一些学术文化。

    自从八卦庄迁到荆湖以来,集会一直都定在六月初六。而此次的集会地址,按照先前说好的,应当是定在江陵府荆州现场。

    诸葛策正不知该怎么用最简略的语言解释巽庄发生的事情,恰好乾庄的信鸽来了,他二话不说,将乾庄发来的字条撕成两半,一段三分之一、一段三分之二,这种撕法是表示有危险,难以言明,望早做准备。撕完后,诸葛策将纸重新塞在信筒里,给鸽子喂了食和水就立刻将它再度放飞出去了。

    给乾庄的信息算是发出去了,但事情还没完,诸葛策仍旧写了稍微详细些的短讯,不过这回是寄往鄂州府城,送去木兰居的,意在告知沈玉璃:盟友有难,速思对策。

    办完了这两件事情,诸葛策稍稍松了口气,他刚准备好好歇会儿,却才想起来宅子里还有个老道。

    此时的李天师,正因昨日醉酒呼呼大睡,都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被庄丁缴了武器,扒了道袍,捆好了扔在柴房的干草堆上。估计是觉得不太好翻身,日上三竿的时候,扭了好久的李天师终于醒了。他醒来第一句也不是求救,却是招呼庄丁给他拿只尿壶。

    “尿喝多了酒特别多。”李天师舌头还有些发木。

    “您还醉着呢?”

    曹志拿这个浑老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向诸葛策求助。

    诸葛策叹了口气,说:“你们庄上有多少钱?你敢动他一下吗?他都是行将就木的人了,就算杀人放火官府都可能会轻判的,你能拿他怎么样?先好吃好喝供着吧,看住了别让他再搞出什么是非就好了。”

    曹志长大嘴巴:“啊?二庄主,这——”

    诸葛策喝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没听说过吗?这什么这,这是送你一宝贝好吗?再者说了,本就是你巽庄把他引进来的,还能让我坤庄接盘吗?”

    隔着窗户里面李天师一边撒尿一边称赞道:“娃儿说的太对了——小曹啊,昨晚吃得太好了,今日午饭就别太丰盛了,我上年纪怕积食,记得给我多准备些瓜果消消食啊。”

    所谓兵贵神速,莱恩和沈玉璋的几个手下按照地图指引,正在野外策马飞驰。马四条腿,比人快多了;然而四条腿和两只翅膀的比起来就差远了。他们一行人并未意识到,头顶上划过去一只白鸽。如果白鸽飞回了乾庄,那么地上的这一群人估计都活不成。然而,这只白鸽永远飞不回乾庄了。

    与此同时,黄石镇四大营营寨里,除了执勤的哨兵,根本没剩几个人。而在营寨外潜伏盯梢的几名潇湘社社众,早已气绝身亡。至于四大营的兵马,已经伪装成了商旅,将甲胄兵器放置在箱子与板车里,分批次悄悄离开了营寨。

    带队走在郊外,齐肃卿左右环顾,并未发现可疑人跟随,他甚为喜悦,跑到一顶轿子旁汇报:“杜大人,您的主意真是绝了,果真没有一个人发现我们的行动。”

    轿内杜行之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是照搬了吕子明白衣渡江的法子罢了,没什么可称道的。倒是潇湘社在各县镇都有分布,我们即便伪装成商旅,也得慎之又慎,各队联系的时候务必要小心。”

    “杜大人所言极是。”齐肃卿有意讨好杜行之,毕竟他认的干爹范成大年纪已经很大了,说不准哪年就会驾鹤西去,他身为武官,有必要找个新靠山,而杜行之身为皇城司都指挥使,在相当的范围内那是想抓谁就抓谁,想参谁就参谁,按现在话讲就是特务头子,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杜行之自然看得出齐肃卿的想法。但他收干儿子也是有标准的,于是他有意问齐肃卿:“齐校尉,如果换做是你,放着潇湘社不管,反而去针对一个鲜为人知、平日里还很老实的八卦庄有所行动,会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齐肃卿明白,杜行之这是在考自己。他深思一番后答道:“铲除八卦庄,无非是三个目的。其一、潇湘社不方便直接对付,所以要翦除他们的羽翼;其二、铲除八卦庄后,将这个帮派彻底揭露出来,警告其他人不要同潇湘社站在一起;其三——”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道:“——也是最主要目的,是要告诉世人,民间势力的建成必须要有官方许可,民间社团必须要受朝廷节制,否则就是覆亡的下场。”

    轿内杜行之听罢笑了笑。

    隔着轿帘,齐肃卿也不知杜行之是怎样的表情,出于谨慎,他又补充了一句:“哪怕他们只是一群与世无争的散人。”

    少顷,杜行之提醒齐肃卿:“八卦庄并不是一群与世无争的散人。”

第四二一章紫霄杂谈() 
六月初三下午,武当山紫霄宫*纯阳殿里,两名身穿皂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正围着一秤棋盘,一人持羽扇、一人执拂尘,焚香对弈。

    外面又有一名中年道士放轻脚步迈进来,站在二人一侧,朝棋盘仔细观瞧。却见黑白二字在中盘交错,双方各有大龙受困,杀得是难解难分。不过二人闭目对坐,都未提走无气死子,似乎是在下半盲棋,比拼记忆。

    俄顷,羽扇老人道:“该贤弟落子了。”

    拂尘老者右手摸进棋篓,捻出一粒白子,朝棋盘上某一点位“啪”地一放,而后微睁开眼稍稍一瞥,欣然笑道:“五星连珠,兄长输了。”

    旁观的道士咳嗽一声,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奶奶的,搞半天你俩在下五子棋啊!

    羽扇老人听见咳嗽声,转头一瞧,见有人在旁,说道:“哟,原来是杨道长。方才我们二人沉于对弈,没有注意到你,还望见谅。”

    把五子棋当围棋看的道士,正是青城派少阳门掌门杨尚云杨道长,前几天青城派说要和其他道观进行学术交流活动,掌派人便将杨尚云派来武当。那时节武当山上只有松散的十几处道观,还未形成具体的门派,各方面素质都逊色于青城派,所以杨尚云来紫霄宫,还是很受欢迎的。

    至于坐着的两位,手执拂尘的是紫霄宫的宫主通广道人袁处坚,世寿五十。而羽扇老人,乃是八卦庄乾庄庄主,同时也是潇湘社的副社,诸葛玄元。诸葛玄元乃武侯诸葛亮的第二十二世孙,同时亦是坤庄庄主诸葛策在宗族中的叔叔。他与袁处坚是多年好友,加上又比袁处坚稍长一岁,所以他称对方为贤弟。

    杨尚云顺了顺气,道:“两位真是逍遥,贫道听说诸葛庄主再过三天还有要务,居然也不着急赶路。”

    诸葛玄元无所谓道:“反正荆州离这儿也不远,来匹快马,今晚启程,初五就能赶到。在此之前,老夫还想多领教领教袁道长的棋艺呢。”袁处坚一边将棋子往棋篓里收拾,一边称笑道:“兄长总是喜欢卡时间,还老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愚弟修道修了几十年,也远远达不到兄长的境界呀。”“哪里哪里,贤弟过誉了。”诸葛玄元拿着羽扇扇扇风,看着缭绕的熏香被搅得卷出弧圈,觉得心悦神颐,甚为有趣。

    待袁处坚收拾干净棋盘,和诸葛玄元二人打算再对弈一局之时,杨尚云问:“贫道来紫霄宫也有数日,见到诸葛庄主,方知八卦庄乾庄隐匿在武当山山峦之中。却不知为何其余七庄均在各州府,唯独乾庄非要设在山里呢?”

    诸葛玄元在天元落子(还是五子棋),同时说道:“杨道长有所不知。有一段时间,我八卦庄曾一度打破祖宗规矩,非但不将各庄分设在不同州府,甚至还一块聚居在江陵。可是在三十多年前,朝廷禁止民间在未经官府许可的情况下私自成立社团帮派,我八卦庄曾遭大劫,险些彻底覆亡。所以先族长才决定重新将八庄分开,而且乾庄作为八庄之首,更要注重安全和保密,所以到我当族长的时候,就干脆搬进武当山,和道观相邻,既清净又宁静。”也正是这一决定,才让诸葛玄元认识了通广道人袁处坚。

    杨尚云思量道:“既清净又宁静,倒也真是那么回事。就是分庄之间联系还方便吗?”

    诸葛玄元这边已经和袁处坚下了十几手了,他捻着棋子,似有些奇怪道:“分庄自然是用信鸽联系,两只翅膀的玩意,你说快不快?不过杨道长,您怎么对我八卦庄的事情如此关心?”杨尚云道:“还不是好奇嘛。你们这几大家族的人,都不知藏在哪儿,也不知成天到底在干嘛。”

    诸葛玄元道:“还能干嘛?除了吃喝拉撒,无非就是做做学问,研究研究奇门罢了。”说完,他落下一子,紧接着就发觉下错,又输了一局,不免摇头叹气。

    袁处坚随口道:“往日兄长还能胜个几手,今日棋艺怎么如此拙劣?”

    诸葛玄元道:“我也奇怪,像刚才那一手,分明是可以赢的——容我算算,最近是不是命犯煞星,影响了我的棋艺。”说罢诸葛玄元掐指细算起来。

    杨尚云都觉得新鲜,从没听说过煞星会放着大事不干,非要去干搅和别人下棋这么掉价的事情。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小道,小道抱着只鸽子道:“诸葛庄主,您的回信到了。”

    诸葛玄元便停下卜算,接过那只左腿上绑着蓝红白相间的丝带绑腿的白鸽,取出信筒中的字条,字条上是巽庄的回信,就俩字:了然。

    “真是惜字如金呐。”诸葛玄元咂咂嘴,又把鸽子递给小道:“放笼子里吧。”

    被这么一打岔,诸葛玄元的下棋兴致减退了不少,于是干脆和袁处坚、杨尚云坐下来好好扯闲天。散人的生活嘛,就是这么任性。

    不知怎么,三人从东边山脚下哪个村子村头面条更好吃,聊到了西边的神农架。

    “听说林子里有野人,是真的不是?”杨尚云问。

    袁处坚答道:“我们哥俩反正在这儿住了二十多年了,也没瞧见过一回。”

    诸葛玄元又说:“兴许是没进到里边,在外面当然瞧不见。”

    杨尚云问:“不过我记得听谁说过,神农架当中有神异,是真的不是?”

    诸葛玄元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兴许是真的吧。”

    杨尚云又说:“话是这么说。我青城派天师洞(就是哪个专门负责倒腾违禁品的黑市)曾经收过一只奇怪的水玉球,仿佛有占卜未来、回溯过去的法力。巧的是师祖把这样东西赏赐给了我,二位不妨瞧瞧。”说着,杨尚云从怀里掏出一枚一只手刚好能完全握住的透明水玉球,放在棋盘中心。

    袁处坚看了看,嗤之以鼻:“占卜未来、回溯过去?你净瞎吹吧,我看这玩意也没啥特别的,走街串巷的小货郎都有得卖,上次我下山那个小货郎跟我要五十文我嫌贵就没买。”

    袁处坚把杨尚云的宝贝说的一文钱不值(至少不值五十文)。可诸葛玄元看着水玉球,愈发觉得奇怪:咦——这东西怎么和巽庄的镇庄之宝玲珑心那么相似?诸葛玄元因为是潇湘社的副社,经常和同在社里有职务的其他八卦庄人员碰面,所以玲珑心也亲眼见过不少回。他现在觉得杨尚云掏出来的玩意和自己记忆中的玲珑心相差无几,着实奇怪。如果说这东西是和玲珑心一块儿拿车床车出来的,他委实不信,毕竟玲珑心的奥妙他是见识过的。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杨尚云的宝贝最初还真的是和玲珑心一块儿“车”出来的。

    杨尚云问:“怎么,诸葛庄主难道看出什么端倪来了?”诸葛玄元摇头:“没有。”杨尚云笑道:“我看诸葛庄主如此出神,还以为你透过这颗水玉球看见什么呢。”诸葛玄元不屑道:“一颗三四十文的破珠子,杨道长还当个宝。”

    杨尚云道:“诸葛庄主不信这是宝贝?贫道受赠将其随身携带之后,每每卜算,总是能准确无误,预测未来就好像跟看见一样真实。其实在两个月以前,我就通过它预料到自己会被师祖派来武当。”

    袁处坚嘲笑道:“吹,使劲吹。我也可以说我早就预料到今天会坐在纯阳殿里听杨道长吹牛皮。”诸葛玄元也附和:“既然这东西如此神奇,那你不妨现场用一下给我们见识见识。不要你算什么家国大事的,你就算算,我和袁道长今天晚饭吃什么?”

    “啊?”

    “啊什么啊,奇门之术就是讲究万事万物皆可测算,让你给我们算个晚饭又怎么了?”

    “呃——好吧。”杨尚云将水玉球拿起,托在左手掌心,同时盘腿端坐,闭目沉思,竖起右手默算片刻,之后缓缓睁开眼睛,说出了他卜算的结果:“二位道长今天晚饭可能差点,吃的是山里的蘑菇和野果。”

    “蘑菇和野果?怎么算的?”袁处坚问。

    杨尚云答:“其实也不是算的,是方才沉思之际,它在我的脑海中用影像告诉我的。”

    “真是个耸人听闻的故事。”袁处坚依然表示深切的怀疑:“你说我今晚只能吃山里的蘑菇和野果?嘿嘿,我现在就打你的脸——徒儿,把今天中午剩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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