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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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羽堂契约-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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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前隆兴城南社社众被抓捕,号称七雄的刺客几乎被一网打尽,只有李丹晨一个人逃了出来。后来她得知整个城南社已被辛弃疾以雷霆手段荡平,她不管去往何处都有可能被人当成财源暗算后去领赏金。无奈之下,李丹晨只得易容出城,寻找栖身之处。可没想到的是,一千名飞虎军和数千府内厢军、民兵撒下了天罗地网,誓要抓回在逃的刺客。李丹晨意识到,侵占土地、欺压工农、豪宅宝马、美酒珍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她宛若丧家之犬,唯有逃活命才是真。然而就在刚刚走出隆兴地界不久的时候,残酷的现实告诉她,不管逃到哪儿,那位刚正严肃的辛大人都会一直挂念着你的。

    李丹晨仰头,心中叹道:天下之大,何处是我容身之所啊?低下头,她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地方可去,那个长得像猢狲一样的汉子。只有一面之交,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罢了罢了,就看造化了。李丹晨手搭凉棚,眺望远方,视野中唯有雪茫茫的一片。

    李丹晨口中那个长得像猢狲一样的汉子站在满香楼的大院里,正摩拳擦掌,和蒙古马夫伯颜妥木帖面对面,左右踱步。

    元敬阳低吼一声,扑了上去,和妥木帖扭打在一起,互相用脚努力绊对方。论力气,元敬阳身材瘦小,但浑身肌肉有如卵石堆砌而成,实际上力当千钧。然而伯颜妥木帖自幼练习摔跤,技巧上要更胜一筹。因而两人角力许久,不分上下。

    耶律宓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喊道:“我数到十,谁赢了这半包云英面就归谁了!”

    元敬阳和伯颜妥木帖四目相对,眼神凶狠,脸都涨的通红。其实本来他们只是想切磋一下身手,但由于语言的问题,加上耶律宓不知有意无意、翻译当得不太负责,两人交流不畅产生了误会,这才玩起了搏命摔跤。

    楼上的禹边云用不离手的扇子支开一扇窗户,倚着阑槛看热闹。高邦宏和董国用一人拿着块炊饼边啃边打赌,几十个铜板堆成了一座小山。只有史霁风,老僧入定般仔细观察着眼前摔跤角力的二人手眼身法,宛如武痴。

    元敬阳一心想摔倒妥木帖,但每当他胳膊或是腿部发力,就总被妥木帖顶回。不光如此,妥木帖还招招紧闭,封住好几处关节点,令他有力使不出。元敬阳急恼不已,忿然下盘后退半步,抬起右脚对准妥木帖的膝盖就是一下。妥木帖低吟一声,半跪在地。元敬阳趁势绕到其身后,双臂加上大腿一用力,将妥木帖摁倒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耶律宓站起身叱道。

    “我他娘还能是干什么?”元敬阳火气正在头上,明明打赢了却被高声斥责,也吼着回敬了一句。

    耶律宓怒道:“明明是摔跤,你怎么能踹人膝盖?”

    “谁说摔跤就不能踹膝盖了?”元敬阳道,“能赢就是王道!老子他娘的赢了你没看见吗?”

    这句出口,高邦宏和董国用默不做声,静静分了赌注,史霁风则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而楼上的禹边云缓缓掩了窗户,心道:山民刁滑,不讲究仁义道德,求胜不择手段这一条倒不用教他了。

    刚跨进院子的邢木瑶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重,张着嘴没说话。

    “拿来!”元敬阳一把夺过半包云英面,抬高二尺,接着翻过手掌猛地将甜点全部洒在了地上。

    倒是伯颜妥木帖舍不得这些好东西,一块一块地捡起来,放进纸包里。

    耶律宓一脚踢飞了妥木帖手上的那小包甜点,用契丹(蒙古)语吼了一句,大意是“不用捡了”,然后转身回了客房,啪的摔上了房门。

    邢木瑶目睹了这一切,脸上闪过了不易察觉的喜悦神色。

    元敬阳看到了她,稍稍平复下心情,问:“这时候来,有事情吗?”

    邢木瑶哦了声,道:“你让我找的房子已经找到了。”

    “房子怎么样?”元敬阳问。既然打算在岳州定居,老是住客栈肯定不行,一个是开销大,二一个是晚上吵,睡不踏实,所以他让邢木瑶和骆庭光去找一栋租赁的房子,让这票人搬过去住。

    “房子是老房子,不过挺宽敞的,足够二十个人住的。”邢木瑶答道。

    “既然如此,那就租下吧。”

    “不、不用租。”

    “不用租?”元敬阳问。

    邢木瑶解释道:“那房子的主人不知所踪,屋子也没人要,和官府说一声,我们直接搬进去就行了。”

    “有这种好事?”元敬阳不加细想,大手一挥:“那就开始动手搬吧!”

    方才尴尬了半晌的高邦宏、董国用和史霁风三人连忙回屋,开始整理物品。

    其他人都开工后,邢木瑶也没见有动作。“还有一件事。”她貌似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什么事?”元敬阳靠近问。

    邢木瑶微微努嘴,从腰间抽出一块蚕丝手绢来,递给元敬阳。

    “你还有这种东西?”元敬阳笑着接了过来,待看清手绢上的字,笑容却止住了。

第四十六章犬牙交错() 
蚕丝手绢正中央绣了一个“思”字,左下角绣了署名“雨”。

    “这是路上一个黄衣姑娘叫我给你的。”邢木瑶道。

    “她是不是身上有一股茉莉花香?”元敬阳问。

    邢木瑶略显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

    “那就是她了。”元敬阳将手绢塞入怀中。他没想到,品月轩的崔宣雨已有近两个月没见了,竟然还记着他,以至于在蚕丝帕上手绣出思念之情,找人交给自己。还记得品月轩老板段如青说过,崔宣雨往往白天陪着白浪门门主白枫在外游玩,想必这手绢就是趁白枫不注意的时候递给邢木瑶的。

    “白枫。”元敬阳念叨了一遍,一想到那个让自己撞上辛弃疾找死的傲气凌人的公子哥,他的心里满是厌恶。要是雨儿真被迫陪他上过床,老子非阉了他不可!

    “元大哥,你在想什么呢?”邢木瑶注视着元敬阳,似乎想猜出他的心思。

    明明比自己年长一岁,而且还是个南越人,却能叫自己大哥,果然钱是万能的啊。“没什么,你也去动手收拾行囊吧,马上搬到你说的那间房子去。”元敬阳想完道。

    邢木瑶道:“好,我马上收拾。另外你要不要我帮忙替你收拾下?”

    “不用了,我也没东西可收拾,我出门一趟,过一会儿回来。”

    说罢,元敬阳甩下孤零零的邢木瑶就出门了。讲道理,元敬阳这个年纪,还是经常去逛青楼的人,不可能不懂男欢女爱,他也隐约感觉到邢木瑶好像对自己有些不一样的情感。但一则汉人和南越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二则南越人长得不好看,三则南越人的方言实在太难听,他就假装不知道而已。一开始元敬阳的确认为邢木瑶相貌不错,但那毕竟是晚上篝火旁看的,黑暗能遮盖模样上的缺点,此外去过品月轩,见过美女如云,中等偏上点的邢木瑶自然相形见绌了。

    元敬阳漫步在大街上,盘算着要找白枫一趟,只是见面后说什么,又如何开口,着实要思量一番。他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件事,没注意前面的路,不小心撞到个人。

    “哪来的山猴子,没长眼睛吗?”那人骂道。

    元敬阳晃晃脑袋,想知道到底是谁在骂自己。一个皮肤略黑、光头无眉的中年人操着沙哑的声音直勾勾地对着他骂着。

    唷呵,就这冬瓜模样还说我是山猴子?元敬阳刚想回骂他,却又止住了。因为元敬阳发现此人的身旁还站着三个人。这三人样貌各异,其中一个穿着淡绿色裙子的、少妇模样的女人用长长的手指搔着淡淡的眉毛,也不看他;另一个,是个头戴方巾,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看看秃头,又看看元敬阳;最后一个,是个双目炯炯有神,面阔耳颐的高大青年,他看起来很是强壮,却在劝那秃头:“行了,我们还有事呢。”

    那秃头在劝阻之下最后那手指指了元敬阳一下,便转身走了。

    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元敬阳用余光又瞥了妇人一眼:这个女人他见过。

    青城山北,惊雷庄庄主吴连芳。

    即将正旦了,远在成都府路的人还赶来岳州,如此看来,荆湖一带真的是块风水宝地啊。元敬阳心里笑笑,绕开卖爆竹的小贩,径自走向了品月轩。

    刚要进门,一名小姐走过来打招呼道:“元郎,好些时日未见了。只是马上过年了,品月轩准备封奁,这些天不接客了。”

    “你误会了,我是来找你们轩主的。”

    “那巧了,段公子现在就在里面,你找他有事?”小姐问。

    “嗯,有重要的事,他在那间屋子?”

    “重要的事,有多重要?”小姐搔首弄姿,倚在门框上笑问道。

    元敬阳会过意来,从怀里掏出两钱碎银递给她:“给你提前拜个年了,拿好吧。”

    “奴家多谢元郎,请跟我这边走。”

    这名小姐引着元敬阳绕开酒桌,穿过大堂,进了一条甬道,绕了三处拐角之后,豁然开朗,进了一间摆满书画盆栽的大屋子。

    倾奇公子段如青,此刻正站在书案前,由他常带着的两位美人翠微、云梦服侍着,大笔书写着春联。

    “直接过去叫他就行了。”小姐告诉元敬阳。

    元敬阳便走上前去,道一声:“叨扰了。”

    段如青抬头一看,见是熟人,便停住笔,问道:“元兄弟,好一阵子没见了,马上本轩封奁了,要到正月初十才会启封,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元敬阳叹口气道:“别提了,这一阵子什么事都有。对了,我今天来是为了雨儿。”

    段如青放下了毛笔,道:“怎么,你不知道吗,崔宣雨那丫头马上要成亲了。”

    “什么?”元敬阳惊讶不已。

    “日子都订好了,正月初一,你看这些书画都是白公子送来的彩礼。”段如青说着,还伸手示意了一番。

    这个白枫不但坑自己去送死,还要抢自己喜欢的姑娘,简直罪无可赦!元敬阳心里怒骂:好小子,你不会真以为老子死在隆兴了吧?也不打听打听,军社大会的惊堂三箭、通衢上杀翻刀马社那都是谁的手笔!

    “我去找他!”

    段如青像是知道元敬阳的想法一般,装作思量地说道:“白浪门虽只是个江湖门派,算不上军社。可也豢养着上百门人,更有王公贵族的门第。”说着,摇了摇头,叹道:“有些事情就是无可奈何啊。”

    看着当做彩礼的满屋子珍奇物件,元敬阳明白,自己怀里的二十多张会子放到真正的富贵人家不过九牛一毛。段如青又委婉地表示拿人家手短,不能帮自己。他只好悻悻而返,出了品月轩,在街上茫然地溜达着。

    “买挂炮仗吧。”小贩吆喝着。

    元敬阳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走过去瞧瞧,摸了摸挂在小车上的一串爆竹,拂下来一根小爆竹,心道:这么次的东西也拿出来买。转身就要离开。

    小贩却叫住了他:“哎,别走啊,给钱啊!”

    元敬阳没在意,以为是别人,继续往前走。刚出去两部,后面一人扒住他的肩道:“你弄坏了我的东西,怎么不给钱呢?”

    元敬阳回头看向小贩:“什么东西?”

    小贩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他的脸上:“你碰坏了我的炮仗,不说一声就走,什么意思啊?”

    “谁碰坏你的炮仗了?”

    “你自己看!”小贩手指捏着一小根爆竹,道:“这是不是你弄下来的?”

    元敬阳看了看,倒是刚才自己抹下来的,但他并不服气:“你卖的爆竹不结实,随随便便一碰就散黄儿,要是买回去点了出事了,我还要找你呢!”

    “那你买了吗?”

    “没。”

    “那不就得了,买了再说买的话,现在你没买就弄坏了我东西,当然要赔钱。”

    这倒有理有据,那就赔吧,“要多少?”

    小贩竖起一根手指,叫道:“一两!”

    “啊呸!”元敬阳一口啐上去:“你他娘的想钱想疯了?一根炮仗就要我整整一两!”

    “我这可不是一般的爆竹,你看仔细了。”小贩让开腿,露出小车上的字“白浪年货”。快正旦了,地头上的军社还有江湖门派都好图个吉利,纷纷派出几个人在闹市里摆摊卖年货。白浪门也不例外,也拉出一小车烟花爆竹出来卖,不过质量有些令人担忧。

    小贩趾高气扬地说道:“瞧清楚了吗?这是白浪门的东西。”

    元敬阳点点头:“瞧清楚了。”继而他双目圆睁,咆哮道:“我瞧你祖宗!”

第四十七章宽厚大量() 
白府内,白浪门门主挽着崔宣雨欣赏着院落内的雪景。看着半遮半掩的树枝,白枫不禁想起了一句诗,吟道:“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崔宣雨品味一番,道:“果真妙哉,是你写的?”

    白枫笑道:“当然不是,此句乃是唐诗人高骈的对雪。”

    崔宣雨道:“诗是不错,可惜高骈晚年荒唐,成了广陵之乱真正的始作俑者,令烟花扬州赤地千里、伏尸百万,可悲可叹啊。”

    白枫不由得眼睛一亮,崔宣雨正是因为不但相貌秀美,而且对凡事总有独特的见解,才令他痴迷无比。正在他欣赏着崔宣雨的容貌与智慧时,一名门人走来,道:

    “禀报门主,外面有一跛脚老妇求见,说是您的故人。”

    白枫感到奇怪:“我的故人?”印象中算上自己的老母,以及和老母相关的七大姑八大姨,他并不认识什么跛脚的老妇。但说是故人,或许真的是行走江湖之际,曾经遇到的某个人。

    “带她见我。”白枫搀着崔宣雨进了寝室,自己前往会客厅,不久,一名拄着拐杖、衣着褴褛的妇人走了进来。

    白枫仔细端详此人容貌,并不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敢问你是?”

    妇人的声音倒是十分年轻:“白门主不记得去年隆兴客云酒庄了吗?”

    白枫努力回忆着,最后摇了摇头。

    妇人叹了口气,果然一面之缘,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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