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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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羽堂契约- 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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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小巷两边屋顶似乎有人影浮动。

    “嗖嗖”,十余支弩矢朝巷子里站着的二人射来。

    沈玉璃眼疾手快,从云梦手中拔出卷寒剑,舞动剑花,叮叮当当,弩矢便被悉数弹飞。挡飞了弩矢,沈玉璃说声“快走”,拉住云梦的手就扭头要钻入马车,想通过车厢钻出巷子,可她刚刚挑开帘子,一杆枪就刺向她的面颊。沈玉璃侧头躲开,又不得不退回了小巷。

    转身回去,又是一通箭雨,沈玉璃挥剑格挡,但仍有一支弩矢穿透防御,插在了云梦的右小腿上。

    “啊——”云梦痛叫一声,蹲坐下去,两手不自主地勾住沈玉璃的肩膀,险些把她也带倒。

    “你怎么样了?”沈玉璃转身就看见插在云梦腿上的弩矢,无计可施地蹙起眉头。

    “小心!”

    云梦叫完,适才在马车的另一面出招的汉子钻过车厢,挺枪直刺。

    沈玉璃连退五步方才躲开攻击,但随后便猛挥佩剑,咯啦一声将长枪枪头砍断,只余下一截较为尖锐的木刺。

    枪手见状,忽地收回损坏的枪杆,左手正握、右手转为反握,却将已成木刺的前端冲坐在墙边的云梦捅去。

    沈玉璃大惊,猛冲过去抬起就是一脚。

    “啪——”

    枪杆被踢得杵在墙上,尖刺插入砖缝中,仅仅离云梦的右颈只有半寸。

    云梦又疼又怕,两行眼泪早已滚落脸颊。

    那枪手见枪杆被压制住,急急拔不出来。恰在此时,身后马车帘被挑开,他的同伙又递进来一杆看起来更结实更有弹性的枪。枪手顺势接过,再度刺向沈玉璃。而与此同时,屋顶的十几人重新装填好弩矢,朝目标齐齐发射。看起来,他们的目标已是必死无疑了。

    但万没想到的是,沈玉璃将剑高高抛起,同时踢起那根破损的枪杆,握在手中,先架开枪手的那一刺,接着猛然转身,扭动木杆犹如轮转,将弩矢全数击飞。而就连木杆的长度都刚刚好能在狭小的空间中转起圈来。

    见到此状目瞪口呆的枪手方才意识到,早在沈玉璃挥剑削断第一杆枪枪尖的时候,她就已经算到了这一步。

    而就在枪手明白时,刚才被沈玉璃抛起的卷寒剑垂直落下,犹如捅进豆腐块一般不偏不倚自他的后颈进入,从喉结出来,贯穿了他的脖颈。这同样也在计算之中。

    沈玉璃将枪手尸体踩下去,拔出佩剑,同时严阵以待,准备抵挡屋顶弩手的下一轮射击。

    弩手们似乎也被所见情景惊呆了,愕然稍许方才各自射击。射击的次序凌乱了许多,自然也就起不到密集攒射的效果了。沈玉璃轻松了挡飞弩矢。但她仍未懈怠,因为她知道马车后至少还有一个不易对付的敌人。

    果然,车厢内又钻出一人,伴着呼呼风声,一柄沉重的骨朵砸将过来。

    沈玉璃连忙左手托着剑尖将佩剑云起,那骨朵砸在剑身中部,将一把宝剑生生砸弯,令其几乎折断。但这把卷寒剑毕竟是昔日铸剑大师石冠双的得意之作,剑身被砸弯后居然又弹回原状,那骨朵的冲力被韧性阻挡,根本没有伤到沈玉璃的身体。但那人骨朵被架开后,借力转了一圈,自下而上甩起,击中了她的右手拇指。

    沈玉璃虽紧咬牙关,但仍旧无法承受钝器的冲击,佩剑脱手,换左手把持。但左手并不是她的惯用手,她只能使着对于绝世高手来说,不算太流畅的动作进行招架格挡,却无法抢出攻击招数。

    屋顶的弩手一是怕误伤同伴,二是对同伴颇有信心,便不再发射弩箭。

    那人挥舞两杆骨朵,步步紧逼,将小巷两边墙壁砸出一个个凹坑,引得砖石飞溅。

    二人交手数合,未分胜负。

    沈玉璃恍然:此等力道、此等技法,鲜有人掌握。而她所知道的人当中,用钝器用得炉火纯青的,只有八人而已。

    此时云开雾散,月光洒满小巷石阶,沈玉璃借助月光反射,总算看清了与自己对峙的那人面貌。

    沈玉璃似是惊诧又似乎早有预料地说:“真的是你!”

    左边屋顶有一人高高站起,俯视着巷中的沈玉璃,似是带着嘲弄的腔调问:

    “这也在你的计算当中吗?”

第四〇〇章生死攸关() 
却说沈玉璃遭到一群不明身份之人的刺杀,战至酣处,她借着月光看清了和自己对峙敌人的相貌,却发现眼前对手竟是熟人。

    屋顶站起一人,还嘲讽道:“这也在你的计算当中吗?”

    前面说过,沈玉璃所知道的人当中,拿起钝器运用自如的只有八人,那便是潇湘社的八大选锋护卫。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八大选锋护卫之首——十三太保李存孝之后,双锤李检深。

    自己挑选的护卫竟然和自己为敌了,这确实是她始料未及的。但出乎意料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出人意表的事情也就显得不那么意外了。沈玉璃内心里挣扎许久,最终还是轻叹一口气,在屋顶上的众刺客中寻觅道:“翠微,我的儿,你也参与其中吧?”

    果不其然,屋顶上有名弩手低下了头,其他同伙并不知道,最后一轮弩矢,只有她一个人迟迟没有发射,反而将弩矢卸下,揣回了箭囊里。

    “对不起”的确是翠微的声音。

    “为什么?”沈玉璃不愿意相信最亲近的人会背叛自己,不免发问。

    “我来回答吧。”李检深放下架势说:“因为我原本出自江陵。”

    沈玉璃深呼吸一口气,点头称:“明白了。”

    年初在玉泉山平定万羽堂时,潇湘社内部发生了一场异常黑暗的战役。为了让江陵派的不安定分子彻底安定下来,沈玉璃授意自己的亲信,秘密引一小股极为精锐的岳州及鄂州派系人马配合暴雪坊菁英袭击运粮船,致使其断粮发生军心不稳的情况,而后又赶往玉泉山,趁江陵派大战过后,人马疲敝,将其大肆围杀。但其实这件事办完之后,沈玉璃就后悔了。因为此事若是一旦被人知道,那么其他派系必定也惶惶不可终日了。

    李检深道:“你以为做的干净,除亲信没人知道是岳州和鄂州派系干的。可是你却没想到,正是你的亲信将此事揭露。若不是翠微告诉我,恐怕我还和其他人一样,以为江陵派的弟兄都是在和万羽堂作战时殒命的。沈玉璃,你是待我不薄,可那累累尸骸之下,有我的宗族啊!”

    “事已至此,我也无甚可说,只不过——”沈玉璃看了眼坐在墙边的云梦,道:“希望你们放过她。”

    她说完这话,屋顶上站着的那人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我当你还有什么重要的遗言,却没想到竟是替一个累赘求情。虽说她只是个女子,但你真以为我会留下祸患吗?”

    沈玉璃听了此话,觉得这种话似乎曾经在哪儿听过,她颦眉瞪眼,忽地说道:“你是沈玉璋!”

    那人止住笑,称赞道:“妹妹果然聪明。只是你直呼长兄姓名,于礼不合。你应当叫我沈社主。”如今江陵派知道真相,已然倒向沈天扬的长子了。虽说江陵派被同门围杀了数万之众,但构成六分之一个潇湘社的实力,依然不可小觑。如今沈玉璋离他的最终目标又近了一步。

    沈玉璃道:“如此看来,马车夫也是被你们换掉的咯?”

    沈玉璋道:“那是自然。不过我想若不是你总带着这个累赘在身边,也不会粗心到连车夫都看错的程度吧。”累赘?沈玉璃极为不满这种措辞,驳斥道:“只有把下属当做工具来评判是否好不好用的人,才会说出你这样的话吧?”沈玉璋道:“随你怎么说。反正至少我对所有的下属都一视同仁,不会像你那般对某几个过分偏爱,又对某几个过分冷落,以至于谁对你其实心怀不满,暗暗有所为都毫不察觉。女子到底是女子。”

    沈玉璃还真的没想过,同是身边的大丫鬟,仅仅是因为自己更偏爱云梦些微一点,翠微竟然心生妒忌,以至于走到了今天同自己对立的地步。她叹息一声对沈玉璋道:“这一点我确实是失察了。但前面一条,我必须要明白告诉你,云梦她不是累赘,她是我的义女,我沈玉璃的义女。”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再看李检深身后的云梦,她虽然额上有汗,面有泪痕,却依然折断腿上弩矢,手握两把峨眉刺,坚强地站起身来。只有粉裙上洇红的一片表明她身上有伤。

    沈玉璃与云梦四目相对,嘴唇只是翕动却不发声,传去了一句唇语:“记住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

    云梦亦用唇语回答:“我记得。”

    沈玉璃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仍用唇语叮咛:“不要为我而死,而是要为我而活。”

    电光石火之间,李检深贴墙避开尖锐的峨眉刺,一骨朵击在云梦背上,将她推向沈玉璃,与此同时屋顶上弩矢齐发,密集射向撞在一起的二人。云梦用尽力气按住沈玉璃,原地转了一周,硬生生用身体接下了全部的弩矢。

    沈玉璃吃惊地看着嘴角流出鲜血,虚弱无比的云梦,眼神中既有不解又有释然。

    “云梦——我的儿”

    此时屋顶上的沈玉璋见状,即可命手下弟兄:“速速将沈玉璃斩杀!”

    半数弩手放下轻弩,拿出各类武器,跃下墙头,跳进巷中,对沈玉璃形成合围之势。李检深突进两步,扬起手中骨朵便要往下砸。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即便是绝世高手,能同时应对的人也有一个上限,更何况前来刺杀的,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眼看沈玉璃凶多吉少——

    危急关头,不知哪儿传来破空之音,“噗”一声,李检深突然向前一个趔趄,撞在了一名同伴身上,当时便咳嗽起来。

    当——像是某种金属落在地上,屋顶上的沈玉璋看见,乃是一杆通体金黄的长枪,适才枪尖击在李检深后背,被外面的布袍及内衬的甲片挡住,才没有伤到他的性命。

    这会是谁?沈玉璋皱起眉头。

    他正想着,马车帘挑开,旋风般钻出一人,那人拾起长枪,站定身姿,有如擎天白云柱一般。而屋顶也蹿上来二人,同样手持长枪。

第四〇一章梦归云里() 
却说沈玉璃生死攸关之际,忽然冒出三名长枪手,加入了战局。

    攻击李检深以救沈玉璃的长枪手立定,道:“沈社主莫慌,愚弟在此。”

    沈玉璃看清来者,唤了声“昌隆”。

    有人识得来人,告诉沈玉璋:“那人便是六合枪社社主罗邦彦了。”而沈玉璃所喊的“昌隆”,正是其表字。

    罗邦彦瞥了眼脚旁的一具尸体,道:“若不是今晚有事要吩咐他,我尚不知道社中竟然有个叛徒。”

    其实六合枪社中反对罗邦彦的依然大有人在,只不过未形成气候,敢怒不敢言罢了。但偏有一个胆子大的,和章公子团体扯上了关系,参与了此次刺杀沈玉璃的行动,就是被长剑穿喉干掉的那一个。

    跳上屋顶的枪社副社褚连海道:“沈社主莫要担心,有我等在,必定让您毫发无伤。”

    同在屋顶的沈玉璋嘲讽道:“就凭你们三——”“个”字未出口,他就自己住嘴了,因为他意识到不太对劲的地方。

    六合枪社全员应当都在天平村坞堡才对,为何现在他们的社主、副社都出现在鄂州府城?而且,既然连当家人都在,那表明社众们也少不了。还未完全想通,沈玉璋就下意识地叫了声:“撤!”

    众人听命,准备抽身而退。

    褚连海对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人上前就是一个突刺,当场将其搠翻,把尸体甩下巷中,又正好砸倒一个想跑的人,罗邦彦抢上前去,一枪将那人结果。同时,两侧墙上冒出许多枪尖,刺伤了一些人的脚踝小腿,将他们带倒,枪社成员翻上屋顶,将这些摔倒的人悉数杀死。

    不过他们的战果也就到此为止了,杀了十名刺客,但为首的沈玉璋及叛徒翠微和李检深都未擒住。

    在给每具尸体上都补上一枪后,枪社成员朝沈玉璃聚拢过来,罗邦彦放下武器,单膝跪地拱手道:“沈社主,我等因害怕惊扰敌人,故而远远跟随,没有第一时间赶到,致使还望赎罪。”

    沈玉璃靠墙坐着,抱着奄奄一息的云梦,神情落寞。她摇摇头道:“不怪你们。怪我。”

    罗邦彦等人不免有些不解。

    云梦尽可能地紧握住沈玉璃的手,眼神中满是不舍,她气若游丝,用微弱的声音给予最后的叮嘱:“您不是我的亲娘,但远胜我的亲娘。我走之后,您一定要、一定要记得照顾好自己”言毕,她的手彻底失去了力量,滑落下去。

    沈玉璃似乎在竭力压抑着某种情绪,她自言自语道:“如果我一开始就教她一定要为我而死的话,那么或许她还能自私一点。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沈玉璃觉得鼻息都滞涩了,只能微张着嘴,勉强呼吸。她抿上眼,试图兜住那晶莹的液体,但钻石般的眼泪还是滚下脸颊,连成了两条剔透的线。

    “为什么,为什么”沈玉璃发问:“为什么我所珍视的人最后都会离我而去?”家人、朋友、知己,她一路走来,已经失去了不知多少。只有自己最清楚,她平常挂在脸上那标志性的亲和微笑,不过是对内心柔弱部分的一种掩饰,

    “难道这就是宿命,这就是我的宿命,我们家族的宿命吗?”沈玉璃很想嚎啕痛哭一回,但她又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只能饮恨吞声,黯然哽咽。

    “沈社主,还望节哀啊。”罗邦彦见她如此,也只能说些勉强安慰,但其实根本起不到安慰作用的话。

    “不,这不是宿命。”沈玉璃又推翻了自己的论断,道:“这是报应。”她问罗邦彦:“昌隆,你说这是不是我过去做的那些坏事的报应?”

    罗邦彦没有立刻回答,斟酌一番道:“凡事没有绝对的好坏。世人都把我们当做十恶不赦的野心家、阴谋家,但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到底在为什么而努力。他们也不明白,我们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究竟背负了多少。沈社主,夜深了,先回去吧。”

    几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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