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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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羽堂契约-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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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元敬阳和耶律宓刚进马市,就听到里面传来打骂的声音。二人连忙循声过去,见到三个粗壮的汉子正殴打一名矮小面黑的邋遢男子,一边打一边还骂道:“矬畜生,叫你想跑!”黑汉子手臂护头,在雪地里打着滚,连连发出惨叫。

    “唉唉,干嘛呢、干嘛呢!”元敬阳上前想要喝止。

    那三个汉子也有些打累了,停下手,瞥了眼眼前的山猴子,道:“不干你的事,滚一边去!”

    “哟,你们对客人就是这般态度?还想不想做生意了?”要是以往元敬阳可能就直接操家伙射了,这回仅仅是口头回敬了一句,不得不说,学习骑马让他的忍耐力得到了很大的锻炼。

    听到“客人”、“生意”这两个词,汉子的态度瞬间来了个大转弯,他们赶紧赔礼,谄笑道:“二位是要买马?”

    元敬阳一仰头,道:“来马市不买马,还能买什么?”

    “怎么回事?”此时一名老汉托着只手炉从屋里出来了,问道。

    三名汉子恭恭敬敬,告诉老汉是有人要买马。

    老汉听了激动不已,连忙上前道:“没想到终于有人来买马了,我这几年算是没白搭。看二位背弓佩刀,想来是潇湘宫的人吧,二位要买几百匹啊?”

    元敬阳听了差点喷了,上来就问买几百匹,“我只买一匹啊。”

    老汉听说只买一匹,先前眼中的光芒黯淡了,脸上写满了失落。不过他又说道:“一匹也是生意,二位尽管挑吧。”

    耶律宓提议买马的人,倒没急着去看马,而是问老汉,地上的黑汉子是什么人。

    一听问黑汉子是谁,老汉一脸的无奈与嫌弃:“这个矬汉子是去年回老家的时候在路上捡的,当时他在要饭,我可怜就收留了他,打算让他当个下人。可没想到这汉子说的话我们是一句也听不懂,问女真人也说不明白。没办法我就只好让他来马市,干最粗最重的活儿。可这汉子不知恩图报,还三天两头想逃跑,真真是上了马背就成蹿天猴,被我的三个家丁打下来好几次了。”

    耶律宓听完,蹲下身冲黑汉子说了句奇怪的话。

    脸上涕泗横流的黑汉子忽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也用差不多发音的话回答了耶律宓。

    二人哼唧胡弄地说了一阵,让旁边的五人直犯傻。

    过了一会儿,耶律宓站起来,对马市老板道:“我出五十两,买下这个人。”

    这话让元敬阳急了,花五十两,还要带回去一个不明不白的汉子,这契丹姑娘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连忙表示不允许。

    耶律宓耳语道:“这个人是蒙古人,很懂马。他说要是能让他离开这里,做一辈子马夫也愿意。”

    “蒙古人,是什么人?”元敬阳一脸懵,他从未听闻过蒙古一词,蒙古人更是头一回见。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契丹人的语言能力,汉语、女真语,现在又加上个蒙古语,真是到那儿都能和人说上话。当然那个年代契丹语和蒙古语同属一个语系,发音和词汇都很接近,几乎算是同一种语言,他不知道而已。

    不过听到能招一员终身马夫,元敬阳还是有点兴趣的,毕竟只要五十两。而目前的这帮手下住在客栈,一个月吃喝就要花掉他三十两。

    元敬阳想了想,发话道:“这个人我带走,不过五十两太多了,我看他就值五两!”

    老汉忙不迭地表示感谢,这黑汉子别提多麻烦了,五两出了简直谢天谢地了。老汉接过钱,还不忘啐黑汉子一口。黑汉子明白自己不再是马市老板的奴隶了,慢慢站起身拍干净衣服上的泥土和雪,仇恨地瞪了老汉一眼。

    耶律宓冲黑汉子说:“昂阿格。”

    黑汉子道:“三、三。”

    元敬阳又是一脸懵:“说的啥啊?”

    耶律宓微微笑道:“让他搞匹好马。”

    在黑汉子的帮助下,元敬阳只花了三百两就买到了一匹说是千里马的三岁母马。但是牵着马走出来的时候,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的这匹马虽说颜色通红没有一根杂毛,眼睛炯炯有神,可为什么不仅体型比飞骊马小了一号,还肚大腿粗,尽显臃肿?

    “我是不是上当了?”元敬阳内心发问。

    耶律宓哼哼笑道:“捡了个大便宜你还不自个儿偷着乐去?”

    “什么大便宜?你看没看见,这马好肥啊!我怀疑被这蒙古矬汉子给骗了。”元敬阳冲右前侧的黑汉子喊道:“喂,说你呢,是不是骗我?”

    “他又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元敬阳只好悻悻上马,体验一下真正一个人骑在马背上的快感。

    “你知道为什么我说你捡了个大便宜吗?”耶律宓问道。

    元敬阳摇摇头。

    “我先问你,你知道为什么我的飞骊马如此雄健,却只能日行八百?”

    元敬阳又摇了摇头。

    耶律宓开始解释:“真正的千里马不是按图索骥得来的,还要慧眼识珠。如果千里马真的那么好认,单凭模样雄壮与否就能看出来,那又何谈所谓的‘伯乐’呢?”

    元敬阳琢磨一番,这话倒是很有点哲理。

    “战马嘶鸣,铁流滚滚,确实震撼人心。但那些战马多是一股蛮劲,要的是第一次冲击和接下来三四个时辰的疾驰,并不是真正的一等马。马要日行千里,必须食量大、耐力好,可一步六尺、小跑十二时辰不歇,如此才有一千里。给你挑的马体型匀称,胃大腿粗,又喜静不好动,其实是真正的上品神驹!”

    这番解释让元敬阳豁然开朗,原来自己真的买到了一匹传说中的千里马。他按捺不住,扬起马鞭狠狠打了三下,那坐下赤马忽然长嘶一声,由漫步瞬间变为疾奔,似一团野火燎着雪烧向了远方。很快,只有元敬阳细弱游丝的声音传来:“你不是说它跑的很慢吗?”

    耶律宓耸耸肩,自言自语:“我又没说它只会慢跑。”

第四十四章雪夜奇袭() 
庚子年腊月十二,夜,隆兴府城内,小雪已经给屋檐敷上了一层白褥子。由于天气渐渐冷,夜市也只有寥寥数名公人值班,喝酒聊天打闷。此时一百名由一水儿七尺壮男组成的厢军排成两列,在城内街道里跑步行进。为首的虞侯骑着矮马,提着灯笼,喊着指令,一队人在夜色里丝毫不乱。

    “这么晚了,这些厢军出来干什么的?”管理夜市的公差看见一顶顶形似扣碗的“飞碟”帽,问旁边的同事。

    另一名公差道:“都好一阵子了,你今天才知道?”

    “什么好一阵子了?”

    “过去知府辛大人不是在湘潭组建过飞虎军嘛。最近为了治理乡社,特请批调了一千名飞虎军,分成数队,轮流在夜里进行特殊演练,这已经是第十五天了。”

    “什么特殊演练?”发问的公差不解。

    同事凑近了,轻声耳语:“还不就是操练夜袭嘛!”

    注:飞虎军,辛弃疾南归后以雷霆手段组建的一支战斗能力极强的特种部队,主要目的是为了整治不法的少数民族,因为训练有素,有时也会被调往前线与金人作战。

    明白的公差又瞧了瞧路过的飞虎军,果然一个个披坚执锐,孔武不凡。

    飞虎军虞侯带着人小跑,过了几条街,走到一处宅院前停下,说一声“举火”,一百名飞虎军迅速散开几步,抽出木棍一样的东西,在腰间火石上猛地一刮,一百支火把瞬间亮起。

    虞侯接着下令:“备战!”

    仓朗朗一阵,一柄柄铜装腰刀当即出鞘。

    “攻!”

    两名飞虎军冲上前,一齐使劲,猛地踹断了门闩,宅院的木门訇然大开。

    坐在椅子上以手拄头,打着盹儿的李丹晨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什么动静?”

    “不知道啊。”

    “去看看。”

    一名精壮的汉子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循声查看。

    可那汉子出去了就没回来,屋里剩下的人都隐隐有些不安。

    一名中年叫道:“坏了,怕是辛弃疾查到我们这儿了!”

    “那怎么办?”有人问。

    中年人将后窗挑开一条缝,赫然看见十名长枪冲前静静等待的飞虎军。他当即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假声道:“噤声,有兵。”其他人都感到惊骇,传说飞虎军可以身披重甲行动无声,潜入袭杀出人意表,一直以为是吹嘘,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先跑再说吧。”李丹晨脱下外面的衣裙,摘下假发髻,片刻间就变成了一名夜行女刺客。

    注:假发髻,宋代女性喜欢高发髻,故而专门有手艺人收集头发做成不同样式的假发卖。

    辛弃疾调来一千名飞虎军,分成五队,借用民居,轮流在夜间进行突袭攻防演练,半个月下来,早已让乡社成了惊弓之鸟。乡社豢养的刺客、盗贼之辈换了数个藏身处,不堪其扰。正当他们逐渐习惯夜间的械斗声而麻痹大意的时候,这帮飞虎军竟然查上门来,进行真正的操练了。

    两名汉子将桌子搬到柱子旁,踩着桌面上了房梁,移开几块瓦片,探头上去瞧了瞧,然后蹲下挥手示意,表示可以上房。屋内另外四个人整理好行头,轮流上去,爬到了屋顶。

    他们刚一上房,屋子四周火光通明。几十名飞虎军举着火把,静静看着房顶的六人。

    “完了!”李丹晨刚呆呆地说完,旁边一名汉子膝上中了一弩矢,脚下无力,顺着屋脊滚了下去,被下面的飞虎军抓个正着。

    “嗖嗖”几声,轻弩弩矢从前后飞来,几人因为乍被火把耀目,分辨不清,纷纷中招。

    “啊——”李丹晨娇呼一声,左腿腿肚被一支弩矢穿出一个窟窿,血流不止。但她仍然跌跌撞撞跑到飞檐,从腰间丢出一只飞爪,抓着飞爪尾部的绳索荡到了另一栋房前,撞破窗户,滚了进去。

    飞虎军抓获了其他几人,对李丹晨仍紧追不舍,屋内屋外重重包夹。

    李丹晨此时胳膊和腿上插着弩矢和破窗时弄下来的木片,血汗齐流,匍匐着爬到了另一扇窗户。刚打开窗户,两只飞爪就丢了上来,两名飞虎军顺着墙壁往上爬。李丹晨抽出短刀,奋力砍裂绳索,让下面的两名士兵不敢接着爬。她趁机扒在窗户上,用尽全身力气扑出去,摔倒了前面一栋屋子上,幸好她身体轻,不然砸坏了瓦片,掉进屋里基本就没机会再跑了。

    而飞虎军明火执仗,在地面上追逐。李丹晨摸出随身带的两颗烟雾球,在腰带上擦了一下,瞅准左右人群丢了过去。“嗤嗤”两声,烟雾还未扩散,就被火把燎得差不多了。但李丹晨毕竟师出其父,有皇城司特务的本事,借着飞虎军视野被稍稍阻碍的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隆兴府衙内,一身便装的辛弃疾坐在大堂上看着书,和堂下跪着的两人一起等候消息。

    过了一会儿,一名飞虎军走进来通报:“禀报知府大人,城南社豢养的刺客七人已被抓获六人,在逃一人。”

    “果真是北斗七星啊。”辛弃疾放下书本,冲跪着的一人道:“蒋社主,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辛弃疾口中的蒋社主本是不服,可如今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道:“但凭知府大人发落。”

    “好!”辛弃疾冲左右道,“把他推出去斩了!”

    左右差人惊疑不敢动,倒不是因为跪着的人是本地乡社头领,而是大宋律法规定,处斩人犯只有朝廷才能决定,平常都得收押,等到文书,秋后开斩。

    蒋社主也知道这些,不禁冷笑一声,道:“辛大人好大的胆子,竟敢不通报朝廷,就要斩我,也太蔑视大宋律例了吧!”

    “啪——”辛弃疾将木案生生拍出几条裂纹,叱道:“朝廷鼓励民间结社,本意是战时保境、和时安民。尔等却勾结不法蛮夷,兼并农田,欺压百姓,豢养盗贼刺客,扰乱民生,你有何面目敢责难本官?今日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推出去,砍了!”

    差人不管用,飞虎军却管用,两名甲士架起蒋社主就要拖出去。

    蒋社主手指辛弃疾急道:“你、你,你真敢斩我!你先斩后奏,小心乌纱不保!”

    辛弃疾呵呵一笑,继而双目放光,喝道:“‘乌纱不保’?本官乌纱在头顶就从未久留过。‘先斩后奏’?你看清楚了,这飞虎军就是本官当年先斩后奏一手组建出来的,后来圣上得知释然。我斩你,圣上也只会释然!”

    喝罢,他一摆手,飞虎军架着蒋社主到门外,挥刀下去,人头滚落,血洒三尺。

    斩完了城南社的头领,辛弃疾长舒一口气,表情和善地看了看瑟瑟发抖的城东社的头领。然后他叫来刚才通报情况的飞虎军:“抓到的六人严加审讯,整理供词。逃亡的一人分出一百人马搜查,若是出了隆兴地界,则乔装追查,绝不可放过!”

    “是!”

    待飞虎军下去,辛弃疾拿起桌上的一支黑羽雕翎箭,皱着眉,细细端详起来。

第四十五章风雨前夕() 
“哒哒”,十名背着褡裢的汉子策马驰过大道,翻飞的马蹄踩得雪花片片。

    “吁——”行至岔道口,汉子们停下马,其中一人驾马小步靠到旁边,叫住一位拄着硬木拐杖的老妇人,他取出一副画像,问道:“老人家叨扰了,请问您见没见过画中的人?”

    老妇人老眼昏花,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

    正当汉子失望地准备收起画像时,老妇人又扒拉着画示意再看一眼,又看了一眼后,她似乎认出了画里的人,凭着记忆给汉子指了个方向。

    “是往这里走了吗?”

    “嗯,不会错的。”老妇用沙哑的声音回答。

    “多谢了。”汉子收起画,摆头示意了一下,带着其他人往另一边走了。

    目送着十名骑手远去,老妇人舒了口气,道:“想不到一直追到这儿来了。”她这句话连声音也变得清亮了许多。方才汉子给她看的画像画的人,她当然认识,因为画中人正是她自己,隆兴府在逃的人犯李丹晨。

    半个月前隆兴城南社社众被抓捕,号称七雄的刺客几乎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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