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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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羽堂契约- 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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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两位神医折腾元敬阳的当儿,其他头领鉴于总堂主暂时出于决策及判断力一定程度缺失的状态,而万羽堂的行动方阵又亟待敲定,所以由副总堂主李丹晨及两位军师禹边云和李衡牵头,重新召集众人再次进行一轮没有不稳定因素干扰的议事会。

    再次开会的时候,像是憋了很久的史霁风总算得以吐露自己的心里话了,他问禹边云:“禹先生,您是真的打算让我们万羽堂深入江陵危险地带吗?”禹边云答道:“史兄弟此言差矣。江陵并非险地。潇湘社三面受敌,中心必然空虚。我等此番前去,是大有可为的呀!”史霁风摇摇头,又道:“禹先生,我大致明白您的意思。我们中的大多数都是郁郁不得志的人,所谓富贵险中求,先生您其实是想把我们往上提携。但说实话,就凭我们,能做成什么呢?恕我直言,大家、包括我,加在一起就是俗话中所说的标准的‘乌合之众’。”

    史霁风说完这番话,其余众人都默然垂首,黯然不已。就连李丹晨都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禹边云环视颓丧的众人,心中陡然火起,他刷地站起身,猛地擂了一下桌面,吼道:“你们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吗?”众人被吓得一激灵,这才抬起头看向他。

    禹边云叹了口气,道:“史兄弟,首先我真的佩服你,你算是看穿我了。不错,我的确是一个不得志的书生。

    “雄跨洞庭野,楚望古湘州。何王台殿,危基百尺自西刘。尚想霓旌千骑,依约入云歌吹,屈指几经秋。叹息繁华地,兴废两悠悠。登临处,乔木老,大江流。书生报国无地,空白九分头。一夜寒生关塞,万里云埋陵阙,耿耿恨难休。徙倚霜风里,落日伴人愁。*

    “这首词正代表了我的心境。”

    禹边云一唱三叹,念完后忽然语调一转,道:“我虽是一介书生,可敢问天下有几个书生能同我一般,三十余岁方出乡关,数年即成一社军师?”

    他这话倒问住了众人。

    “——有,李先生还要强过禹某。”

    前反贼李衡被他这么一说,稍微想想,到莫名生出几分自满来了。

    禹边云连珠炮般地说道:“李娘子自不必说,女中豪杰,昔日隆兴城南社七星之一。后来委屈居于万羽堂,仅带着伯颜兄弟携二十名堂众便在楚州龙盘虎踞之地站稳脚跟,数年时间就发展成了八百余人的分堂;高兄弟董兄弟也是,不费力气,也在扬州拉出了数百人的队伍。至于总堂的这些位,耶律娘子乃我万羽堂总教习,无数百步穿杨、矢无虚发的骑射好手皆出自你的一手调教;温迪罕兄弟,光是从金国猛安军囚牢里逃出来就足以证明你能力不凡了。秘术门的兄弟们,你们又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放至任何一个江湖门派,不得坐头几把交椅呢?”

    经过这么一通褒扬,诸头领纷纷重燃信心,不再把自己看做是天地间的弃子了。

    最后,禹边云看向史霁风,语气已经平缓多了:“史兄弟,你是利州六合枪社杨赵成社主关门弟子,亦是继业游龙枪的继承者,你本应是什么样的人物,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史霁风沉默不语,他早已无话反驳了。

    之后,禹边云对众人道:“所有头领,集结本部人马,只留老弱看家护院,其余凡有一战之力者,皆在十日后随大队出征!”

    *宋袁去华水调歌头定王台

第三三五章军社福利() 
说目标是江陵,也得一步步走过去。万羽堂一千二百余众浩浩荡荡出行,数日路过扬州,又行数日,到达第一个中转站——建康。往后路途遥远,他们要在此地采购能维持他们到达下一个大州府的粮草及其他日用品。

    “记得午饭前把药吃了。”进城的马车内,崔宣雨提醒元敬阳谨遵医嘱。可元敬阳捧着两只瓷瓶,也不知道该听从哪一份医嘱。崔宣雨叫他如果拿不准,就只服其中一瓶的药,另一瓶的药丸每天也倒几粒出来存在别处,以免让另一位郎中不悦。元敬阳深以为然,按夫人所说的照做了。

    之所以还要倒腾药丸,以免让另一位郎中不悦,是因为陆天留、陆天遗二位神医相互不忿,非要争出个高低来,硬是带着各自的学徒挤上万羽堂的队伍,每天对病人进行跟进治疗,早中晚三遍检查绝不落下,也是让元敬阳苦不堪言。

    元敬阳酸涩地笑道:“呵呵,他没把我脑壳切开老子就谢谢他八辈祖宗了。这要是继续折腾下去,就不是我遵从医嘱了,而是你要遵从我的遗嘱了!”崔宣雨粉面带煞,随手将其中之一瓶药杵进元敬阳的手里,扭头就不理他了。元敬阳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放进嘴里,跟嚼棠球子*一样嚼着,却被苦的生了一嘴唾液,捂不住流的马车里都是,惹得崔宣雨满脸厌弃。崔宣雨缩回脚,避开他的口水,不耐烦道:“下车下车,反正已经进城了,两位神医都说你要多活动,下车步行吧。”

    “知道知道,多活动少乱想,累了的话倒头一觉到天明,就没烦恼了。”元敬阳下了马车,刚站稳就接到一封信。“给我的?”

    负责传讯的温迪罕扬古道:“属下前头刚进城不久,就遇见一个后生,问我是不是万羽堂的温管事,我说是,他就把信递给我,叫我交给总堂主。”

    元敬阳拆开信扫了眼,恍然大悟:“我说上回叫人去临安找史公事找不到,原来他是在建康啊——扬古,你叫李娘子和李先生他们先把弟兄们暂时安顿一下,我和禹先生他们去趟粮科院。”吩咐完,他撂下大队,带着几名头领去往建康府粮科院。

    几人在粮科院外面茶摊等候多时,总算看见手拿折子、肘挎书文袋,身后跟着一名后生的史弥远朝这边走来。史弥远阅罢折子,丢进书文袋里,按了按睛明穴,看见了粮科院外面等着的一行人。他赶忙走过去,拱手致歉:“元兄、夫人、禹先生,沿海制置司有些事情要处理,耽误了会儿,让几位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快随我进去坐。”

    一行人进了大院,入了一间单个公事经办公文的小屋,或坐或立,有些拥挤。

    其实粮科院的人也不少,可大多都是磨洋工吃白饭,尸位素餐的冗官。史弥远现任沿海制置司干办公事,在粮科院亦有公职。由于他资历浅,脸皮又薄,所以两个部门的人遇事都喜欢推诿一番,然后丢给他去做。自从到了建康任职,他就没几天闲过。尤其是最近一阵子,军社之间不再是小打小闹了,而是展开了真正意义上的激烈斗争。许多两淮的军社开赴战地,路过建康的时候会向官府借粮,仓廪调度的事情也就由上级一并交给了史弥远来管控。得知万羽堂改组为军社,也要前往荆湖后,他便叫过去的书僮、现在的随仆接引万羽堂的头领,来粮科院借些粮草。

    元敬阳听罢喜道:“禹先生他们老在我耳旁吹风,要改组军社、改组军社。如今才知道,还有可以跟官府借粮这么一个好处。粮草可以借,说不定甲械也能跟知府大人商量着借几件咧。”

    史弥远道:“‘甲’一般不能借,‘械’倒真的部分可以借。弓、箭、刀、楯、短矛这些计数即可,弩、矛、矟之类必须登录,何人借多少件用作何用,都得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要有人担保、官爵为凭才行。”禹边云听后问:“史公事,我们此番是要深入敌腹江陵府,中心开花,甲胄具装真的不能借吗?”其实甲胄他们还是有十三套的,都是温迪罕扬古的存项,但十三套甲胄显然无法武装一千二百多人。

    “啊?”史弥远听到“中心开花”吓了一跳,惊道:“你们疯了不成?光在江州,几社联军就被两千余潇湘社社众打得大败,你们还想去江陵,这跟送死又有何异?”

    元敬阳道:“我没疯,是禹先生想立功想疯了。”其实若不是狄万英代表玄影社及忠义社表示一定会从旁协助支援万羽堂,他绝不可能同意禹边云的疯狂想法的。

    史弥远沉默片刻,道:“也行,但是甲胄具装一是相当贵重,二是通常只能是朝廷兵马配备,若借给军社,看军社规模,只能借军社人数的十分之一套,但是总数一般不能超过五百套。”也就是说,哪怕你是万人的大社,十分之一是一千人,但最多也只能给你五百套。

    元敬阳和禹边云对视一眼,当即达成共识,把万羽堂的总人数虚报成了三千人。主要是一千多人报成五千太假了,否则他俩还真想拿到最大额度。

    在建康官府的帮助下,万羽堂好好进阶武装了一番,然后拖着粮草继续上路,十五日后平安抵达安庆。一到安庆府皖口镇,万羽堂的头领们却目睹了一番怪相。

    皖口镇上,常能看到五六个持有武器的汉子为一组,聚在一起坐在路边、小巷、胡同拐角处休息,每组人里都能看见一个重伤员、两三个轻伤员,时不时唉声叹气。而不时有三五个骑手走街串巷,把马鞍囊里的东西分发给这些汉子。

    史霁风策马慢步往前走了几步,下马问手边一个靠墙歇息的汉子,道:“这位哥哥,镇上到处是伤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汉子瞅了他一眼,又耷拉下眼皮,瞑着眼答道:“还能怎么回事,从火线上退下来的呗。”

    *棠球子:山楂

第三三六章皖口合谋() 
“从火线上退下来的呗。”坐在墙边的受伤汉子如是说道。

    安庆皖口镇离江州很近,去的话不着急赶路也就四天左右的路程,回来坐船更快。江州那边数个军社在同潇湘社作战。由于开始几个军社的头领战斗失利,而初步估计江州的潇湘社成员人数也就在两千左右,他们一帮人一合计,想出个主意,让伤者和疲劳的人员就返回皖口镇休养,精力充沛的赶过去轮替,打算用车轮战耗死潇湘分社。截止今日,几社联军已经成功用三千余人耗掉了潇湘社三百人,想必再努力努力,就可以成功消灭潇湘社江州分社了。嗯,按照潇湘社六十四万人算,经军社大会刘焱和沈玉璋合谋的一折腾,估计得有一半人转向军社联盟一方了,也就是说最多只要死三百二十万人,就可以完全耗光沈玉璃的实力了,这真是个好主意,好到他娘的腚眼儿了。

    禹边云策马向前,也听见了那伤员的叙述,不禁问道:“你们社主是从畜生道投来的吗?”

    伤员一听此话不对,恼火道:“先生此话何意?”

    禹边云道:“既然不是畜生道投来的,怎么长了副猪脑子?”

    “大胆腐儒,竟敢对我社社主如此无礼!”那伤员骂骂咧咧,拄着拐就站起来想将禹边云拉下马来痛揍一顿。不光是他,附近其他人也面露不忿,想教训教训这帮外来者。元敬阳见状劝道:“兄弟,我看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是好好歇着吧。”他就连劝人都是一种欠揍的腔调。此时,那几个骑马分发物资的人走到此处,问:“何事如此吵闹啊?”那些伤员见状,行礼道:“杨录事,这不知哪里来的腐儒辱我社主!”

    被称为杨录事的人了解清楚情况后,转向禹边云,问:“敢问阁下是”禹边云拱手应答:“在下是平江万羽堂军师禹边云,因忠义社刘焱社主号召,特随总堂兄弟奔赴战地。”杨录事道:“原来是禹先生,万羽堂新晋改组,便马不停蹄赶来安庆,杨某感佩。只是禹先生方才那番话,似乎对我们社主及众多战死战伤的兄弟不敬了些。”禹边云笑道:“在下虽是一介学士,却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杨录事莫要见怪。”杨录事听出禹边云话里有话,又问:“听先生的意思,像是对江州战事有几分自己的见解,不妨说出一二?”

    禹边云拒马回道:“在下确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须要同社主、管领才能讲。”

    “你——”杨录事脸上略有愠色。但很快他就平息了火气,因为他明白,万羽堂作为刚刚进了体制的军社,因此他们的军师才需要说出上面“要同社主、管领才能讲”这样的话争取自己的地位。倒要看看我们两万人都没有打赢的战斗,你能有什么好主意?于是杨录事彬彬有礼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先生还有万羽堂的其他头领们随我见一见在下的管领吧。”

    万羽堂的人马便暂时在江州皖口镇休整,高级头领们随杨录事去往镇中心一处小庭院,与军社联盟的几名后方管领会面。此刻庭院内屋,一名社主牵头,正对着沙盘与各社管领们议事。

    却说江州地势东西高,中部低,南部略高,向北倾斜。江州地界九岭山高五十七丈余,为江州最高。而江州山地占百分十六,丘陵占百分四十余,湖泊又占近两成,耕地三百六十多万亩,俗称“六山二水分半田,半分道路和庄园”,可谓险地。而从安庆去往江州,沿湖而行,需要渡江,绕过马当山。马当山在彭泽县东北一百里,横入大江,甚为险绝,往来多覆溺之惧。而一旦绕行马当山,就势必会与驻守在那里的潇湘社社众展开战斗。潇湘社以逸待劳,又有地利之便,已经屡次击退了军社联盟的进攻了。当然,这也是为什么军社联盟不在江州驻扎,非要在皖口镇安顿的原因了——过江就要挨打,在野外补给又困难。

    元敬阳等人走入内屋,惊动了屋里的人。屋里那社主看见来人,见他们由录事引领,神态从容镇定,便猜到是援军,于是作揖道:“在下安丰军乡社社主伍奇炜,敢问几位是?”元敬阳等人立刻回礼,进行自我介绍。

    唯独禹边云眼盯沙盘,看得出神。元敬阳便替他向原本就在内屋的各社头领们介绍:“这是我万羽堂的军师禹学士。”

    伍奇炜见禹边云看着沙盘,饶有趣味,便以竹棍指点沙盘上的标识,向他一一阐明当下战局。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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