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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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羽堂契约- 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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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

    而真当东面第一队三百人“金兵”抵达山脚,山上社众们将滚木礌石砸下去的时候,那群金兵却发出一阵惊叫。

    “山崩了?”

    “什么山崩了,冬天山崩石头上连片雪都不带的吗?”

    “狗几把日的,看清楚了再砸!”

    山上有机敏的社众听见来自楚州的“州骂”,忙叫停手,朝下看仔细了些,才发现那群“金兵”领头的神似汉奸的那位“将军”正是前几日带人出去吸引猛安军注意的陈文溙。

    “陈指挥,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还有弟兄们”那社众看陈文溙身后跟着的只有寥寥三百人,也明白期间发生了什么。

    陈文溙喊道:“别问我了,你们几百个人怎么会躲在山里的?”

    社众道:“指挥先带弟兄们上来再说吧,要不然后面的金兵快追上你们了。”

    陈文溙便带人上了山,脱了重甲后,每个人都像浑身筋骨尽断一般瘫倒在地,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很快,袭扰猛安军的队伍回来的消息传到了中军当中,众头领忙去请陈文溙,询问战果。

    陈文溙几乎是爬到中央山头的,告诉众位头领道:“这猛安军不但厉害,还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下不来。自打我带人烧了他们的大营,他们便穷追不舍,我们休息他们也休息,我们行进他们就跟在后面追,怎么甩也甩不掉,累死我了!不过跑到这儿,那群骑兵上不了山,人数又少,就拿我们没办法了。话说你们怎么样了?”

    “俺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陈文溙顺着头领们手指的方向看去,见金兵已经与己方军阵隔山相望了。而且就这小土堆一般的“山头”,好似跨一步就能过来一般,毫无安全感可言。陈文溙问道:“北面过来的金兵有多少人?”登州社主周日月道:“方才交战的有两千人,看后面的阵势,金兵总体应当不下五千人。其余兵马应该还在朝这边赶来。”毕竟是经常干架的人,周日月的这番估计还是很准确的。

    陈文溙盘算道:“五千人是吗?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能尽快逼退这五千人,就可以一路向南,赶赴淮河了。”周日月道:“不过陈指挥,你看金兵的架势,是要和俺们进行长期作战,如何能逼退他们?”陈文溙露出深邃的笑容:“我带来了一样好东西。”

    半个时辰后,忠义社凑出五百名弓手和六百名刀斧手走下山坡,逐步朝金兵占据的几片山头靠近。到达一箭范围内的时候,弓手们开始一边向前推进一边朝山头射击,掩护刀斧手攀爬靠近。山头上的近两千名金兵躲在几排栅栏后,弓箭手还射反击,肉搏部队则顶着盾牌、握好长枪静等刀斧手摸上来,准备凑近了就给上一下。

    双方都不断有人中箭倒地,忠义社派出的人数不如金兵,但凭借远程数量更多,还是成功掩护刀斧手临近栅栏处,紧贴斜面于金兵射界达不到的位置躲好。然而那几百名刀斧手爬到离栅栏只有五六尺的地方时却纷纷停住,弃了短兵倒捧出了葫芦形或球形的黑色物体,然后打响了火石。

    “嗤——”像是有一群火头军在山腰处埋锅造饭,正熬着猪油的声音,但味道却不是猪油味。

    山头上的金兵们就瞧见密密麻麻一大堆的黑东西从天而降,还冒着火星。

    底下忠义社带队的豪强赶紧招呼弟兄们:“快跑,快跑!要炸了!”

    一弹指的功夫,巨大的爆炸声震动了整片丘陵,数不清的躯体和断肢腾空而起,飞到丈余高,而后下雨般洒落在战场,甚至砸倒了不少忠义社社众。

    带队的豪强从尸体堆里爬起来,丢开一根断口处已经烤焦不知原本属于谁的胳膊,回头瞧了瞧。只见山头上的人已经没有站着的了,连栅栏都被炸的粉碎,稀稀拉拉地插在雪里和一些倒霉蛋的尸体上。他嗅了嗅,只闻到一股由焦糊味和硫磺味掺杂在一起的浓烈怪味,至于声音,他反正除了蜂鸣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中军的头领们看见放炮一样的壮观景象,都发出了爽快的大笑声:“真他娘的痛快,一口气干掉近两千人!”

    在这种几近疯狂的情绪氛围中,还是有人保持着冷静。禹边云问了一句:“这么大动静,不会引起山崩或者雪崩吧?”

    他话音刚落,轰隆声渐渐由弱变强,愈发可怕起来。众人都知道这声音不是震天雷发出的,而是来自于山体。群山仿佛正在用令人恐惧的巨响告诉所有人:“快逃命吧,蝼蚁们。”

第三一一章重回国境() 
又到了年关,天气依然像去年那样酷寒,到那儿都是大雪封山。

    元敬阳坐在马背上,盯着捧在手心的两块檀木愣神。这两块檀木原本是一个整体,是他儿子元宝临行前赠给他的护身符,但却被莽撞的忠义社社众弄坏成了两半。盯了有半晌,元敬阳问一旁的莱恩:“你说,啥也没捞到,还被自己人当成金兵劈了一刀,是不是忒亏了点?”

    莱恩道:“怪你穿的是金人的铠甲,你瞧我就一件罩袍,谁也不会把我当成敌人。”

    元敬阳道:“得了吧,就你衣服上那一横一竖,看着就不吉利。我还是看太极更顺眼点。”

    另一旁李天师笑道:“你这娃儿很有眼光,不如拜我为师吧?”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拉着载有原本一同北上同伴的马车在楚州郊外行进。

    两日前,邢木瑶和骆庭光二人安然到达淮河北岸与大队人马会合,倒是挺出人意料。按照邢木瑶的说法,金人跟踪她们一段时间后,发现中计,在没有达到原本的目的便不再跟踪了。而骆庭光补充了有其他人惊动金人的信息。元敬阳没管太多,反正人没缺条胳膊少条腿的,安全回来就行。

    元敬阳驱马到马车旁,掀开帘子朝车厢里瞅了瞅。里面耶律宓紧蹙眉头道:“快放下,冷死了!”元敬阳将马车里的人头扫了一遍,算清人数不差后,才勉强要将车帘子放下。耶律宓埋怨道:“你要数几遍才够,就因为半路上曾多加进来一个,你连二十以内算术都不会了吗?”

    “我是看看有没有人又半路走了。”元敬阳说这话时悠然自若,微笑的面容井然无波。

    耶律宓的目光不由得飘出一许嗔意,她自然明白山猴子的话是对她讲的。此次北上,万羽堂的人都没什么大碍,倒是两位陈指挥,干完这一票大的之后,刚到淮河南岸就被朝廷的人带走调查了。告别前,陈文溙似乎还对耶律宓依依不舍,然而耶律宓只是含笑回复了他一句:“我们是不可能的,但还是谢谢你,你是个好人。”断绝了这奸猾的中年色鬼的念想。

    至于耶律宓所说的“二十以内算术都不会了”并不准确,因为现在他们要算的是二百以内的算术差不多。

    元敬阳自带着一百余人离开马陵六村后,一路上风平浪静,什么金兵都没遭遇上,反倒是路过了金兵追杀忠义社家属的战场。先是一片,然后是几条,各自绵延数里,全是冰封的东倒西歪的老弱尸体,尸首旁锅碗瓢盆等一系列家用物品散落一地,就像它们死去的主人一样,若无人发现,恐怕就再也不会被记起了。也许是造化好,这万余家属中竟还有几十个小孩和妇人幸存,元敬阳发现了他们,就将他们带上,一同沿僻静小路到达淮河北岸,见到了忠义社的大队人马。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元敬阳上去打招呼时被一个过于紧张的社众当成了金兵谋克砍了一刀,被护身符救下了性命。

    “不能说啥也没捞到吧,我们万羽堂不是又壮大了一分吗?”禹边云的反射弧在经历了一场有惊无险的雪崩后,似乎暂时变得相当长了些,到现在才搭了元敬阳半天前的茬。

    元敬阳冷笑一声:“壮大?那这些妇人和小孩怎么办呢?”禹边云斥道:“那你刚生出来就是二十多岁吗?还有你是你死鬼爹爹一个人生出来的吗?”元敬阳佯怒道:“哦豁,半天才搭我茬,现在反应倒这么快。禹先生你啥子意思嘛?”禹边云表态道:“啥子意思?这些娃儿和女人也带着,给她们安置好,往后能帮衬点就帮衬点,也算积德了。”

    “好吧,就如禹先生所言。”元敬阳回头瞥了眼队伍中央那些失去了亲人的妇孺,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出于内心深处的良知,他还是同意了禹边云的建议。

    万羽堂的一众人返回平江不提。另一边陈文瀚和陈文溙两位指挥坐在防卫森严、密不透光的船舱内,从水路南行。

    二人逐渐适应了黑暗,都看见了对方脸上略显窘迫的表情。

    陈文溙还抱着些许乐观的心态道:“二哥,你说上头是不是打算请我们喝茶呀?”陈文瀚的话如当头一盆凉水:“茶里会放砒霜的。”陈文溙略有愠色,怨道:“二哥你就不能开心点?不管怎么说,咱们可办成了一件大事啊!”陈文瀚白了一眼道:“多大事?两万北方忠义社社众,朝廷还不知该如何安顿,你这是给皇上找事。”陈文溙反问:“那你还半路杀出来帮我?你平日不是最擅长明哲保身的吗?”陈文瀚默不作声。

    客船在十几个皇城司高手的护送下,沿着京杭运河行了足足有一日,方才一处渡口停下暂歇。

    陈文溙听见船上其他人来回走动的声音,对着舱外呼道:“弟兄们,你们上岸寻欢作乐去了,可别把我们撂下呀!”外面亲从却道:“陈指挥误会了,我们可不敢稍有松懈。这会儿停下来,是因为上司在此处等着你们,现在要上船来向你们问话。”

    不一会儿,船舱门稍微开了条缝,煞白的日光透进来,照的里面两兄弟眼都快睁不开了。舱外进来一个人,姿态从容优雅,配上乌亮飘逸的美须,更是丰姿飒爽,仪范清泠,风神轩举。

    陈文溙乍看不清楚,还调笑道:“二哥,你猜猜这人是谁?”陈文瀚不像他那般喜欢戏谑,沉声回应:“送砒霜的。”

    一名亲从递进来一块锦蹲,那来人往后撩拨衣摆,旋即如一阵清风般端坐在二人面前,上身微微前倾,口吐雅音:“二哥三哥,连月不见,可真叫我一阵好想啊。”

    陈文瀚和陈文溙揉揉眼睛,逐渐看清了来人的轮廓,再等瞧清楚那张清秀脱俗的面容时,不禁同时惊呼一声“大哥”。

第三一二章兄弟情长() 
进入船舱坐在陈文瀚和陈文溙二人面前的,乃是他们的大哥,同时也是皇城司仅次于都指挥及副都指挥以外的第一阶层的指挥之一——陈文渊。

    陈文溙不禁又惊又喜,道:“既然是大哥先来看我,那我这条狗命算是保住了!”陈文渊的声音很是悦耳,但他的话却很扎耳:“你很有想法,也很有胆量。但除了这两样外,你几乎是一无是处。”听到此等不留情面的评价,陈文溙脸上的笑容逐渐消隐了。而老二陈文瀚此时就聪明得多,只管低头不言,静候大哥可能的训斥。

    陈文渊看老二表现得这么老实诚恳,也就懒得说他了,转而说起正事:“我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你俩最好将过去这几个月中发生的事情挑重要的如实说给我听,切不可有任何隐瞒,否则我只有尽人事了。”

    说白了就是要串供。可即便刚刚被训斥过,陈文溙却还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样,嬉笑道:“挑重要的事说给大哥听,那什么事算重要、什么算不重要啊?”

    陈文渊一指陈文溙,儒雅的神态中透出凛然寒意:“你写,他说。”陈文渊深知,对付老三最好的办法,就是堵住他那张经常不受脑袋控制的嘴。

    陈文溙只好老老实实坐在锦蹲上,准备开始写第一手“供词”。船上的亲从暂时卸了遮挡光线的木板,让舱内敞亮,很快又搬来一方红木书几,上置上好宣纸、狼毫湖笔。而后又走上来一美妇人替他磨墨。只见这美人眉若远山,瑶鼻樱口,纤手磨墨间婀娜娇躯轻摆,秋水般的眼波不时投在边上打着哈欠的陈文溙身上,轻笑生妍。

    “指挥大人,墨已研好了。”

    陈文溙抹了把唇上的黑亮八字胡,润了润干涩的指头,接过笔杆,无意间碰到了那美人递笔的柔软左手,顿觉温暖,不禁心头一荡。他顺着雪白手腕向上灵猴般地朝手的主人投去侵略的目光,霎时一睹美人芳华。

    “瑾娘子?”

    陈文溙立刻想起来自己认识眼前的美人,她叫梁怀瑾,是前荆湖北路制置使梁大人的三孙女,比自己刚好小三岁。他直勾勾地看着梁怀瑾,赞道:“瑾娘子美艳依旧不逊当年呀。”梁怀瑾桃眸含水,霞飞双颊,她用力抽回被握的渗出汗的左手,娇媚地瞟他一眼笑道:“快些写吧,不然时辰到了你还没写完,又要挨大哥骂了。”

    陈文溙点点头,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你也叫他大哥?”

    梁怀瑾颔首道:“奴家前一个丈夫在两年前得寒热病走了。现在我是你大哥的妾室。”说这话时,梁怀瑾还偷瞄了正和陈文瀚说话的陈文渊一眼,在裙子上擦了擦被陈文溙握过的左手。

    陈文溙倍感惆怅,一边写字一边当着大哥面喟叹:“我命不好啊,大哥哪儿都比我顺。我活这么多年,到底有啥劲呢?不写了!”他满腹怨气,将毛笔一摔,放任墨水浸染了几层纸,只管双手托着后脑勺,往后一仰,靠在木板墙上抬头看天花板,完全不顾大哥投来不满的目光。

    梁怀瑾劝道:“叔叔你还是快些写吧,纵使有千百般不顺意,也不能和自己的命过不去啊。”她说这话,就清理了茶几,重新铺好洁净的书写用纸。

    陈文溙叹了口气,重新坐正了,提起了笔道:“嫂子人好啊。”

    梁怀瑾显得有些尴尬,轻声道:“你还是叫我梁氏吧。”

    陈文溙只觉心房绞痛:连“嫂子”都不能喊,瑾娘子是真的拒我于千里之外了,既然如此,那为何适才磨墨之时,对我投以那般目光?陈文溙想着,不由自主地朝梁怀瑾看去,却见对方左手摁着右手腕,不时按摩几下。他感觉哪里不对:我抓的是她的左手,她为何一直摸着右腕?想到此处,他就顺口问出来了:“梁氏,你右手有毛病吗,还是你原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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