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就好办,因为人都可以被杀死。
而那远超自己战斗力百倍的农六,一但摆在这怪物面前充其量也只是一只蚂蚱而已。
杜长空没见过这样的怪物,不由得多看几眼楞楞出神。
“我问你,你就答话。我说话,你没资格跟我回嘴。”那怪物冷哼一声,丝丝黑气弥漫,已将他面容遮住,朦朦胧胧却再也瞧不清楚分毫。
“也许你只需要眨下眼皮就能要我的命。反正是要死,我多看几眼,黄泉路上也好和人吹牛。”
杜长空的手自然的落到了自己的戒指上头,昨天瞧见戒指大展神威,斩杀农六那冲天的气势,自己对这枚师门传下的戒指深深折服,而看到这个怪物心里却乱了,不知道自己的戒指和眼前这个怪物,到底谁更厉害一筹?
那人淡淡道:“你错了,杀你这样的傻子,我连眼皮都不用动。”却忽然转过身去,道:“但我的手从来没沾过无名之辈的血,更何况傻子。”
“嘿,想不到你这样的怪物却有些宗师风范,比其他那些邪风寨坏蛋可好多了。”
那人浑身一震,一股扑天气浪朝杜长空猛的袭来,瞬间把他重重冲击出去,身子重重拍在巨石上。
“邪风寨算什么东西,姓俞的连给我***的资格都没有,你竟敢拿他和我相提并论!”
杜长空浑身疼得都要散架开来,肩膀的伤又再度渗出血来。右手又握紧拳头,心中暗暗发狠,拼不了也要拼啦。
奇的是这一下虽然来得恐怖,竟并未让他有添新伤,更没有要他性命。看来这怪物虽坏,倒是有些节操。说不杀无名之辈,竟真的不杀。
自己若凭戒指杀了他,是否有些不齿?
当然了,戒指的法门究竟是怎样的啊?施法间隔是多久?到底咋用啊?杜长空并不明白。
思索片刻,杜长空松开手,神色又有些黯然。
“咚、咚、咚、咚…”
忽然一阵一阵紧密的敲打木鱼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忽远忽近,似乎远在密林之外,又似乎近在耳边。
那怪物浑身又是一震,口里连说三个好字,一回身,把杜长空捏小鸡一样夹在腋下,鬼魅般朝木鱼响处窜了出去。
杜长空只觉眼前一花耳边呼呼作响,瞬间掉下了悬崖又似瞬间冲上了云霄。这道黑影夹着个人竟丝毫没有吃力的景象,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刹时间不见踪影。
忽然耳边风声渐稀,杜长空和那怪物已经站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之上。只瞧见远远一处平地上,柴火堆积如小山,上头坐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僧,慈眉善目,音容宛在,但任谁也能看出,这已经是个死人。
而柴火四周,又有四块不同颜色的宝石,结成神秘的阵法,隐隐散发光芒,从四角护住这个柴火堆。
边上席地还坐着两个和尚,小和尚是晌午间见过的,还有一个大和尚,光头锃亮大耳朝怀,鼻直口正慈悲目,头顶十二个戒疤,半边袈裟披散着,似乎比小僧的华丽点,却同样破旧,露着胖大魁伟的身材。
“和尚竟然有这么胖的。”杜长空心里想着,正想说还没开口,忽然发现怪物回头冷冷瞪了他一眼,自然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只听得那俩和尚一人手里端着个木鱼,齐齐念叨:“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那怪物听了一遍,脸上竟有了喜色,又暗自点了点头。
杜长空不知道,怪物当然知道,他们念的这是往生咒。
而地上的四块石头杜长空看不出稀奇,他自然也认得,那是云海石,蜜蜡石,橘子石,影子石,结成往生咒印,护庇这个柴堆。
不过大和尚与小和尚的脸上都没有悲喜。木鱼的节奏也很稳,音调也没有任何变化。脸上更没有泪痕。
这老怪高高俯视着大和尚,也不由暗自叹服,好,灯无尽的传人,果然撑得起这个衣钵。
灯无尽是谁?正是荼毗法会典礼的对象,已然圆寂,坐在柴堆上有待焚化的那个老僧。
人称生铁佛的灯无尽。
怪物的眼光落在灯无尽身上,竟有些恨得牙痒痒。片刻他又释然,并挂着冷冷的笑意。
生铁佛,如今已经是死铁佛。
枉你名列玄榜,一百三十年来难逢敌手,正邪两道闻你名声,无不竖个拇指。
终究是撒手而去。
荼毗之后,或者高僧佛法精妙留下些舍利,或者,只归尘土。
你终究是熬不过我。
那俩和尚又念了几遍往生咒,忽然那大和尚微微抬起下巴,道:“燃顶,有客到了多时,去迎客吧。”
“是,师父。”原来那小僧竟叫燃顶,听他师父吩咐,立即站起来,也全然不用师父指教,就朝杜长空这边走了过来。
杜长空并不知道燃顶是佛门给弟子脑门子点结疤的法事称谓,这小僧法名燃顶,颇有意味。
还隔着十来丈,那燃顶盯着杜长空和怪物所在处,合十道:“善哉,既有客人来观祖师的荼毗会,何不现身观瞧。”
那怪物心头一惊非同小可,灯无尽的徒孙,年纪轻轻竟然就有如此耳目?随即打了个哈哈,倒也带着杜长空从高处落下,走了出来,边走边说道:“早听说生铁佛灯无尽有个徒弟岩罗汉,倒也不是吃素的。”
原来那胖大和尚名叫岩罗汉,只见他站起身形朝这边合十朗声道:“阿弥陀佛,和尚吃不吃素烦施主劳心了。燃顶,还不赶快请他们过来!”
“是。两位这边请。”
小和尚看到了杜长空,微微皱了皱眉,却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他们朝岩罗汉走了过去。
杜长空忽然只觉眼前金光灿烂,竟如实质般感到了岩罗汉看过来的眼神。那气息却内敛而柔和,杜长空不由也回望过去。
那岩罗汉的年纪也不小,和身旁的怪物恐怕不相上下。但见他环着下巴一圈髭须都已经花白,顶上规规整整十二个戒疤,漆黑的面容瞧着冷峻,却不知为何又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柔和感觉。
杜长空自然不知道,这是岩罗汉的佛功已经修到了境界。
“阿弥陀佛,敢问阁下可是洪荒魔殿的阴魔徐无鬼?”
三丈之外,怪物刚刚站定,那大和尚忽然问道。
“你也认得我?”徐无鬼倒不觉得意外,甚至有些得意。灯无尽的徒弟竟然一眼就把自己认出来,至少说明,徐无鬼这三个字在灯无尽的眼里还有个位置,也说明灯无尽至少在徒弟面前,提起过自己。
普天之下,能被玄榜十大高手之一,生铁佛灯无尽瞧在眼里的人能有几个?
徐无鬼竟有些得意,高声道:“不错,在下徐无鬼。不过天下都只说起岩罗汉,这是外号,不知大师法号?”
岩罗汉双手合十,垂目道:“贫僧法号荼毗,唉,却正在荼毗会上……”
两人就这么客客气气的聊起天来,竟把燃顶和杜长空当成了透明人。
徐无鬼道:“不知令师提起在下时,可跟荼毗大和尚有什么交代?”
岩罗汉倒是老实得很,有问必答道:“我家恩师曾说过,荼毗法会上要是施主您来了,就让贫僧超度于您。”
徐无鬼面色怒喜间变化了几次,似乎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礼遇,急道:“大和尚自问能管住老夫的去留吗?你可知道,就算灯无尽这个老和尚复生,恐怕也不敢这样口无遮拦……超度于我?”
第3章 九天神兵()
徐无鬼冷冷笑了两声,直勾勾盯着岩罗汉道:“荼毗大和尚,你可曾知道,老夫和令师有过两次交手。”
岩罗汉点头,道:“阿弥陀佛,这些贫僧自然是听我家恩师说过的。”
徐无鬼负手傲然道:“那你可知道,令师却两次都没将我留下。而如今他已经圆寂,你却想把我超度,你说好笑不好笑?”说完,他竟自己真的就这么笑了起来。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在一串难听的笑声中,同时灌注进去了三种不同的情绪。
怨恨,凄凉,恶毒。
岩罗汉道:“第一次是五十年前,你残杀峨眉天鸿道长,为的是逼问出先师的行踪,然而先师被你找到之后,只用了一掌,却打得你销声匿迹十五年。”
徐无鬼惨白的面色已经几近透明,岩罗汉丝毫不理,继续道:“第二次是二十年前,你突破了天下炼气士一身难以突破的修为瓶颈,一脚迈入了玄丹境,成为了天下少有的顶级高手。玄丹境真气的本质上,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纵观千年,古往今来的玄丹境的高手为数并不多,而哪个又不是名震天下。”
徐无鬼听到这里,又似好受了点,略微和缓,面容又渐渐恢复惨白。
“阁下不但从境界上突破,不知从哪里又得了一块顶级法宝炼魂石,多番机缘之下,也让阁下的《洪荒魔典》修到了第七层。洪荒魔殿副门主阴魔徐无鬼的名声,也传遍了天下,人人胆寒。”
“不错。”徐无鬼蓦然踏前一步,一步之遥,竟流露出俯瞰天下的气概。
岩罗汉道:“天下间,能接得住玄丹境高手,催持顶级法宝,用洪荒魔殿第七层的功力全力一击的人并不多。”
徐无鬼重重点了点头,道:“绝不多。”
岩罗汉淡淡摇了摇头,道:“恰好先师就是其中一个。”
徐无鬼忽然大叫道:“他虽然胜了我,但他却没能留住我!那一战我虽然无法取胜,但他也好像没有办法留住我!”
岩罗汉道:“但你明明知道,他和你过招之前,已经被四个不亚于你的神秘高手联手偷袭过?”
徐无鬼愤然正色道:“哪有这样的事情!”
岩罗汉道:“你不知道?”
徐无鬼冷冷瞧着他,没再说话,他不喜欢解释。
他做事,也从不需要解释。
岩罗汉倒好像很了解他的脾气,道:“既然阁下不知道,那自然不是假的。”
徐无鬼这才缓缓道:“如今,我已经进阶玄丹境第三阶,洪荒魔典也已经再次突破,练到了第八层。炼魂石也炼化得更为得心应手。”他忽然指着岩罗汉道:“而令师却已经圆寂,大师有什么把握留得下我?”他又仰天长笑,道:“别说是你,玄冥榜上的二十个老贼,不对,玄榜少了一个灯无尽,剩十九个老贼,又有几个能是我的对手?”
岩罗汉思索了一番,道:“玄榜十大高手,恐怕施主自然还是一个都打不过,不过冥榜,或许施主再努力二十年,有机会挤进榜末。”
徐无鬼恼道:“在下和令师也算有些交情,不知大师为何口出狂言,苦苦压我?即使我进不了玄冥二榜,就凭你恐怕还不是我的对手。”
岩罗汉道:“对了,不知阁下怎么来得这么快?”
徐无鬼道:“自从三个月前,玄榜上生铁佛灯无尽的名字隐隐消除,天下谁不知道他即将要死。那时我已经开始寻找你们,可就在昨晚,我看到了冲天的光芒。”
杜长空忽然背脊一凉,昨晚冲天的光芒,不就是来自自己的戒指吗?莫非是自己戒指的光芒,引来了这个阴魔,恰好碰到了这几个和尚?
世界上竟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阿弥陀佛,冤孽。”
岩罗汉说时竟有意无意的朝杜长空看了一眼,无喜无悲,无怒无色。
岩罗汉忽叹了口气,不愿再聊下去,道:“吉时已到,先为先师荼毗,事了之后,我和施主自然有一番见教。”
荼毗杜长空是听说过的,就是火化,在佛门里有德的高僧圆寂之后,一般都是做荼毗法会进行火化,之后烟火散尽,骨灰之中或许还能找到高僧舍利。
徐无鬼闻言一言不发,微微退了半步。依徐无鬼的风度,自然不会答应这小小要求。
虽然灯无尽不是死在自己手里,但看着他烧成灰,自然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但生铁佛真的死了吗?灯无尽,真的灯灭人亡了吗?还是这一切,都是欺哄我徐某人所设下的局?毕竟他在灯无尽手下,的确从未讨过好去。
于是他却忽然出声阻拦道:“我和你家恩师斗了五六十年,斗都斗出了感情。他的荼毗法会,我自然要来送他最后一程。不过有一节,令师是否真的已经圆寂?若是还没有死透的话,说不定我也可以送他一程。”
他现在只想去探下灯无尽的死活。
如果这真的是个局,自己自投罗网岂不是太可惜。
只是那个东西,吸引力太大。
岩罗汉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一问倒不像阁下的身份说出的话,先师圆寂,荼毗法会哪容得诓人。”
徐无鬼道:“若真以假死骗我入局,照着令师的人品,似乎也办不出这样的事情。”
岩罗汉道:“阿弥陀佛,施主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些了。”
徐无鬼作势阻拦,道:“好,既然如此,和尚你赶快把那个东西先给我,如果在令师身上稍后或被烧坏了,岂不是可惜,我拿到东西,转头就走,以后山水有相逢,一切都好商量。”
他分明知道那样东西是九天神兵,莫说凡火,就是三昧真火,又能把它怎么样?他阴魔徐无鬼半生和生铁佛灯无尽的纠纠葛葛,多与这个宝贝有关。
岩罗汉忽然慈眉一展,哈哈大笑,道:“阴魔果然是阴魔,尽管人人称你行事特立独行,坏到了极致,却是个恶棍中的翩翩君子。而现在,你却阻拦着几个和尚,行荼毗法会,超度一个圆寂的老僧。传出去可不好听。”
徐无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淡淡道:“只可惜岩罗汉不是普通的和尚,圆寂的灯无尽更不是普通的老僧。能大闹他的荼毗会,也算三生有幸。”
岩罗汉转头,朝那燃顶道:“徒儿,给祖师点火!”
又合十朝徐无鬼道:“既是如此,我直说了吧——九天神兵——三十二相。阁下要是等不及,现在就来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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