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刚猛有余,功法却不怎么样,但境界的差距摆在这里,杜长空想赢他还要多费一番周折。
白小光也明显感觉得到,眼前的杜长空炼气境界绝对在自己之下,但不知道怎么眼前杜长空竟然可以化作两个虚影,自己攻齐左,则左虚右实,自己攻其右,则右虚左实。
白福仗着境界高强,能看清杜长空的身影,但不由得也有些佩服,哪来这样厉害的步伐?
师门先辈有《临江仙·八仙步》一首,独赞八仙步法:
兑坎震离涵盖,乾坤巽艮齐全。以一敌百可周旋。去时如鸿影,来若蝶蹁跹。
攻可黏身踏步,守时就势推肩。刀枪剑戟不沾边。胸中藏八卦,脚下踏八仙。
白福的见识是不弱的,跟着白家当白府的大管家的这些年,需要他亲自迎来送往的,耳目里见到的全是有头有脸的角色。
毕竟主人白忘机的身份在那里。他交往的朋友,哪里会有泛泛之辈。
可这样精妙的步法,白福也是第一次瞧见。杜长空带给他的惊讶,比他带给杜长空的不会小。
白福都做此感想,临敌交手的白小光就不用提了,他眼前是杜长空一分为二,不停绕着他打转,但从外人看来,却是他发疯了一样,绕着杜长空打转,杜长空只是偶尔进一步,退一步,左一步,右一步。
不多时,白小光已经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眼前都有些发花。
杜长空见状不给他歇着的机会,故意激怒他,道:“打累了吧?狗崽子,现在还有力气骂叔叔吗?”
白小光不知话里有话,接口骂道:“何止要骂你,我要手撕了你!”
杜长空指着他大笑,道:“哈哈,狗崽子,真乖,叔叔等你来,来啊!”
白小光恍惚片刻才意识到自己骂了半天狗崽子,全被自己承认了,还认了杜长空一个叔叔。更觉得这个情敌乃是不可饶恕的奸诈之徒,盛怒之下,又催动气海,生出无穷气力,道:“少废话,你看打吧!”
他仗着修为高,也吃定杜长空不敢与他接招,长臂膀刮起罡风横扫,玩命的施力,心中想的是,我看你怎么躲!
想起一句古话叫一力降十会,不顾命的将真气全都凝结在双手之上,暴涨的真气将双手缠绕在内,翻腾的真气如火焰一般,当真是气势逼人。
杜长空再运起八仙步,仗着步法惊奇,远远躲开。
众人就瞧见场下杜长空身影翩跹前头带路,白小光气势汹汹紧紧跟随。
杜长空暗自在掌中凝起真气,三焦掌已经随时可以催发。
就见他忽然垫步拧腰一个转身,白小光大喜,来得好,这就要你好看!双拳分左右,采双峰贯耳之势,朝杜长空打去。
却见杜长空膝盖一软,已经从站定的位置跌倒,紧接着见他不退反进,神出鬼没一般出现在自己身侧,左手顺着他的肩头,将他收势不及的双拳再向前带去,右手竖掌,将一团真气精准的打在他的肋下。
阴阳二气,打入三焦。勿论内外,俱都受损。
只会得噗的一声,白小光身子一歪,往前斜着冲出两步去,就啪的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
白福给了个眼色,身后就有两个人冲出去把白小光给扶了回来,白小光面如白纸,已经没了半分血色,毫无疑问的杜长空这一掌已经重伤了他。
“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竟然可以打伤小光。”白福淡淡的看着杜长空略有欣赏,凭借着入门级的功力,硬是打败高自己三个阶段的对手。
没错,虽然杜长空步法惊奇,最多就是化气境第三阶,入门水准而已。
“白家的事情,凭你的这点泥鳅功也是管不了的呢。”白福十分诚恳对杜长空道:“原本不关你的事情,现如今你还是束手就擒跟我们走吧,拐骗大小姐,重伤家丁,这些罪名自有主母亲审。我不想和你动手。”
他虽然说着不想动手,却瞧见他旁边的六七个家丁,已经隐隐合拢之势将杜长空围了起来。杜长空发现他们的实力没有人在自己之下,和白小光都是差不多的水平。
杜长空明知不敌,也拼着挨一顿打把心月护住,丝毫不让的说:“尊管,我也不想动手,这可是你们的人……”
眼看杜长空已经要受围殴之态,只听心月急声道:“白福!你还不住手给我消失!我就死在这里!”
众人回头去看,果然瞧见心月手中攥定一根金簪,抵住了自己的喉头。
白福吓得不轻,连忙摆手将众人唤住,道:“大小姐,何苦这样为难老奴……”
杜长空也惊呼道:“心月,不要做傻事。”
白福再次拱手朝心月道:“大小姐,老奴走是走,有一句不该说的还是得说,现在大小姐跟老奴走,老奴豁出老命还能在主母面前为大小姐求情。若是硬要等到主母亲至,恐怕连累这位……”他有意无意望了杜长空一眼,不知如何称呼,但言下之意就是他将小命不保。
“我就是为心月死了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杜长空轻轻一笑。
杜长空心道两情若是久长时,自然不见棺材不掉泪。哪会受外人胁迫?
白福不再多话,反正主母就在左近,不需在此地多做纠结,她们母女见面,一切自然就解决了,何必自己枉费唇舌?
对心月再次一躬到地,说声老奴去了,转身带众人匆匆离去。
第34章 卅四章 定情()
心月见他们走后,缓缓垂下握紧金钗的手,片晌不语。
杜长空见心月面色忧伤,道:“怎么了?他们不是走了吗?大不了我们跑吧!”
心月脸色极为难看,道:“我的母亲也离这里不远了,跑……我们跑不了的了。”
杜长空实在不愿意提老猴,见心月如此的伤感,不由得还是将老猴提了出来,道:“心月,老猴子说不定也就在附近,他要来了啊,任谁也带不走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心月心思比杜长空更细腻,早摸透了袁闹海的性子,他虽然身处邪派,但行事历来极为倚重身份,别人家的家务事,只要对方拿话头压住,他顾及面子是不会管的。
她从怀里掏出个鸡蛋大小的玉器,递到杜长空手里,道:“杜哥哥,这个你收下。”
“这是什么?”杜长空接过来,是一把白玉雕成的小玉壶,他不知道有什么特殊含义。
心月俏脸绯红,道:“这是我妈妈贴身带着的,我这次偷了出来……我不是说过我没父亲吗?其实这个壶,就是我父亲当年送给我母亲的定情信物。”
杜长空没料到这个玩意有这样的来历,赶紧要退回去,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能随便收下?”
“本来这一次出门,我也想找找我的生父,不过始终没机会找到……”心月越想越羞,声若蚊蝇道:“我就送给你吧。”
杜长空哪怕是个傻子也能听出心月的意思了,“我……我……”我了半天,一拍脑门,从怀里摸出半块木牌,正是记载点金那半块,递到心月手中,道:“心月,这也是我师门信物,也是我最重要的东西,给你是半块,我留半块。我们合在一起,就是一块。”
心月轻轻接过,小心用手帕包好,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各自收好定情信物,双手相牵,四目相对。心月水汪汪眼中竟热泪盈眶而出。
杜长空伸手用衣袖将他泪水蘸去,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远远有人,瞧到他们这一幕,勾起陈年往事,顷刻间心如刀绞。
淡施脂粉的脸上,泪水纵横。
那正是心月的母亲。
白刃白忘机的妹妹,白娘子。
白娘子眼中秋水闪烁。若不是十七年前,自己也遇到一个这样好的郎君,如何会有心月这个女儿。
十七年里,她一直都等不到那个人的消息,所有的等待和盼望,在望眼欲穿之后,都变成了怨毒和憎恨。
负心的人给了他数个月的欢乐和陪伴,耽误的却是她的终生。
再过十年,再几个十年,她想自己还会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还会一直等,还会一直盼,还会一直恨。
她此刻只想杀死杜长空,那个让自己的女儿情窦初开的少年。
只有杀了他,女儿才不会重蹈自己的覆辙。
对,即使自己被女儿怨恨一辈子,也不能让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
男人,除了姓白的之外,没有一个好东西。
身旁有四个老妈子陪着她默默抹泪,见她要动身,都来前后相搀,拥着她从林子里缓缓走了出来。
“心月。”白娘子红着双眼,朝女儿喊了一声。
听过到这个声音心月浑身如触电,脸上笑容逐渐消失,低声道:“杜哥哥,我必须要走了。”
说罢就松开杜长空的手,转头时,泪水已经布满了脸颊。
“母亲,你怎么亲自来了……”心月并没有额外的固执,直接向母亲走了过去。
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望断肠人。
母女各有心事,竟没有预料之中的呵斥和责骂,也没有顶嘴和回呛。
母女两人竟就这么抱头汨汨流泪。
哭了一阵,白娘子擦干自己的眼泪,又把心月脸上擦干,道:“心月,跟娘回家吧。”
“母亲……心月不想回家……”心月只想说出心事。
从小到大,母亲对自己管教太严,从来不准她迈出大门一步,防的就是今天这样的情况,怕她遇到少年,对他动情,继而被他辜负。
白娘子忽然脸色变化,道:“心月,你为什么对他这样念念不忘?他是不是对你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有,娘,我们是清白的。”
白娘子猛的翻起心月的衣袖,上臂上的一点守宫砂殷红如血。她这才长叹了一口气,不给心月再多说的机会,道:“女儿,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黄婆婆,曹婆婆,你们把小姐看好了。”
说罢,四个老妈子架住心月,白娘子泪痕已干,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她步履雍容华贵,像一朵带刺的白花。
她脸色冷若冰霜,像一条剧毒的白蛇。
她功力深厚气势逼人,像不可攀登的白雪神山。
她正走向杜长空,看着这个少年。
她心里浮现了另一个影子。
她嘴角上翘,似乎有些什么甜蜜的事情想了起来,杜长空发现,心月真的很像她,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简直能把人都融化。
杜长空正打算开口说点什么,哪里预料得到这个女人的心理想法。
她的眼里,他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负了她一片真心的汉子。
她渐渐笑中带泪,泪水,将她带回现实之中,他看清了杜长空。
没有自己当年遇到的那个人那么潇洒,但也是浓眉大眼,自有一股阳光般让人温暖的气质。
他不止帅,肯定人还很好,很有本事,很会照顾人,很会花言巧语,哄得心月开开心心,死心塌地的。
他虽然才化气初期,但听白福的回禀,他却有和境界不般配的本事。
以上的一切,他必须死。
白娘子念及此处,已经走到了杜长空的身前五尺。
杜长空完全没有和这样端庄的妇人打交道的经历,正不知开口如何称呼,忽然就瞧见一条白练从这妇人的袖口之中飞窜出来,如同一条白蛇,直接朝杜长空的脖颈卷来。
杜长空没想到她走过来就直接下杀手,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练已经到了自己的下巴前,赶紧八仙步往后滑开,左一扭右一扭,始终可见那白练就差一寸卷上自己的咽喉,怎么躲都躲不掉。
毕竟白娘子与他的境界差距太大,何况杜长空的八仙步还发挥不出百分之一的实力。
妇人心一横,白练倏然加速,瞬间卷住了杜长空的脖子,并如同有骨头支撑一般,将他高高的举起。
杜长空只觉得有出气没有入气,眨眼之间就要毙命。
第35章 卅五章 把兄弟()
杜长空头顶血流不畅,手脚也无处使力,越是挣扎求生,越觉得气力全无,眼看被勒得白眼翻起,面如猪肝色,手脚也渐渐挣扎不动,立马就要归西。他心想师父啊师父,你还盼我光大门楣,何曾想徒儿就忽然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耳中心月哭着喊着挣扎着的声音越来越小,白娘子无动于衷。
自己要死了。
忽然刺啦一声响,一根树枝不知从何处飞来,划破了那白练,杜长空重重摔落在地。
杜长空奋力的扯开脖颈的白练,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浑身气力皆无,挣扎着用手指着白娘子,实在是心头有气。这妇人怎么一句话也不说,笑盈盈过来就要置我于死地?
师父以前常说最毒妇人心,诚不欺我。
那妇人哪里管他,将白练往手中一擒,道:“哪个不要命的敢管我的闲事?给我滚出来。”
话音还没落,就有总管白福、白禄,带二十余名家丁,将她母女等人护在垓心。
“嘿嘿,白家的事情我不管,我的人,同样谁也不能碰。”就听着啪嗒啪嗒的走路声,一个褐衣老者浑身一尘不染,背负双手趿拉着鞋,从林中走出来。
“你是?”白娘子妇道人家,不在江湖中行走,并不认识眼前这个驼背哈腰满是猴态的角色。
“我是你袁老子。”
这人正是袁闹海,只见他沐猴而冠的样子虽然滑稽可笑,但不得不说一正经起来,他自有一番宗师气概。
“袁闹海?”白娘子暗自心惊,怎么碰上了这样棘手的角色。他虽然不在江湖走动,逢人不识,但毕竟家兄是白事会的主事,她也从小跟着亲哥哥用功,所以江湖上的高手,她都有些耳闻。晨猿夜鹤又算什么,总归惹不起我哥哥,她想起女儿终生大事,索性豁出去,道:“巫蛊神教的袁尊,小女子久仰大名。”
“好说!好说!”袁闹海仰头大笑,这一世都十分受用他人的夸赞,“妹妹也常听说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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