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像兰斯总结过的那样:汤燕犀的原则其实是没有原则,为了赢可以不拘一格,不择手段。
看安澄一脸的惊吓,兰斯抱着手肘低声地笑:“这是yancy给法官和检控官都挖下的一个坑。看着吧,接下来等到yancy说到重点,乌玛反倒不便频频打断;而法官也要一定程度上多给yancy发言的机会。”
“皮先生,请告诉我们在x月x日晚18时许,你在哪里,看到了什么。”汤燕犀终于正式针对本案发问。
没有给安澄任何的“惊喜”,皮露露紧张地看了汤燕犀一眼,便坐在证人席上开始“背书”。
“我那晚在豪斯酒店,楼梯间里,给我手下的姑娘们‘记钟’。大约18时许,我从15楼出来,正好撞见有两个人行色匆匆从楼上下来。”
机械的语气,平板的语调,照本宣科一般,毫无感***彩。
安澄忍不住扶额。如果她自己是陪审团成员,这一刻也无法相信皮露露有诚意。
汤燕犀说过要给她“惊喜”的啊。结果她只是被皮露露的衬衫给惊着了,却还没看出喜从何来。
汤燕犀点头:“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就是18时许?”
皮露露憨憨地看了汤燕犀一眼,继续背诵:“因为我在‘记钟’啊。我看着表,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记录,几乎就没抬起过眼睛,所以当然记得清楚是18时许。”
汤燕犀还故意问了一句:“记钟……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皮露露又憨憨地盯了汤燕犀一眼:“这个都不懂么?你没找过姑娘么?”
汤燕犀都有些呛住,笑着忽地转了个身儿,目光有意无意从安澄面上滑过,然后耸肩摊手:“对不起,我还真没找过。”
旁听席里又有人低低笑起来。
皮露露无奈地解释:“就是计算我的姑娘们究竟‘服务’了几个小时,按小时跟客人收费,以及给姑娘们结账的。时间就是钱,我一分钟都不会算错。”
汤燕犀夸张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受教了,就是不知道这一招以后用不用得上。”
这回连法官都有些挂不住,忍着笑敲法槌:“辩方律师,你又扯远了!”
汤燕犀含笑向法官点了点头,摊手道:“大人提醒的对,否则我的后院也要起火了……”
法官无奈地摇头:“赶紧说正题。”
汤燕犀却倏然将笑谑都收了起来,正色朝向法官,朝向陪审团说:“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在当今这个女权苏醒和上升的时代,却还有姑娘遭受着被人记钟,用自己的皮肉来换取生存机会的事情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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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171看着你,目不转睛()
气氛转换的速度超乎众人的承受能力,在场所有人都蓦然一怔。
汤燕犀轻叹一声,回眸指着检控官乌玛。
“大家在刚刚一两个小时里,充分见证了我们的女检控官所代表的女权的崛起。她知识渊博,博闻强识,逻辑清晰,口若悬河,在这庄严肃穆的法庭之上,面对大家侃侃而谈。而这种权利和能力,曾经只属于男人。”
“现在不止女检控官一个这样的女人,我们的议会里也有了同样强势的女议员,甚至就在此时,白宫新主人的选举里也正有一位优秀的女人参选,她甚至有可能问鼎总统宝座。这又将 /》
“这个时候,就在这样的一个女权从未有过的强大和高调的时刻,怎么还会有女子,如我的当事人一般过着被人操纵,不得不以自己的身‘体为人玩物的事情发生?难道是我的当事人穿越了,她并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她的遭遇不是发生在这个号称世界第一,最是崇尚自由、民‘主、文明 “在座的各位,你们能给我答案么?或者说,究竟谁,才能给我这个答案?!偿”
所有人,包括乌玛在内,都不由得神色肃然。汤燕犀看似笑谑的突然发问,竟然起到了振聋发聩的效果!
汤燕犀顿了一下,继续说:“就因为我当事人的职业,在本案发生之后,一直到今天庭审之前,充斥着媒体的都是人们对我当事人的批评和冷眼。形形色色的人都站在道德的高度上,肆意对我当事人进行怀疑,甚至媒体上都充斥着这样的论调:她这样的人,杀了人就该死;即便没真的杀过人,也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在场也有不少前来采访的媒体,听见汤燕犀将词锋转向他们,都不由得抬眼向汤燕犀望去。
汤燕犀没有丝毫躲闪,一个人迎向数十道质疑的目光。他甚至抬手直直点指:“没错,我说的就是你们。”
“曾经,媒体代表的是大众的声音,传达的是各种不同的声音,让不同的声音都有平等的被传达的平台……可是现在再也不是了。媒体现在成了金钱的奴隶,只为了追逐关注度和销量,只朝着那些肯花钱的读者和广告商喜欢的方向去,越来越多登载谄媚的内容,而渐渐再也找不见了曾经的客观和公正!”
“你们别瞪我,瞪我也不代表你们不心虚。你们不如现在拍着良心回想一下——呃,如果你们的良心还在的话——回想一下你们对我当事人的猜度和批评都是源于什么?你们根本不了解她,你们批评的缘由只是因为她的职业,难道不是么?”
他指了指琳达。
此前他几次放弃盘问的机会,坐在被告席上的琳达已经陷入了绝望。她跟所有人都一样,认为汤燕犀可能是故意不替她辩护了。可是旁观者只需付出一声叹息,而她则可能付出性命的代价!
可是……她却又怨不得他。他说得对,是她当年答应过他的,他说过的如果她敢违背前言,那么他绝不会饶过她……所以,他才不会替她辩护了吧?
可是她同样没想到,汤燕犀起身之后看似插科打诨,可是忽然话锋一转,整个法庭的气氛便全都变了。
她见汤燕犀指向她,她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只能呆呆望向汤燕犀。
这个男人,她从不曾猜透。当年即便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她都已经不是对手。
“没错,我的当事人的确是从事着那个被你们所唾弃的职业。可是你们想没想过,就在这样一个女权上升的年代,女人们有前所未有的能力和机会去从事各种行业的今天,为什么她还要去做这样被人唾弃的职业?”
“你们在批评她,诅咒她去死的同时,可曾花过一点点的时间去思考过:她为什么这么傻?她是自甘堕落么?还是她根本是受人控制,连最基本的人身自由和尊严也早已被剥夺了的?”
他眸光一冷:“没错,我本人也不喜欢做这个职业的女人。虽然……职业选择是她们的权利,但是我始终认为她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是我的当事人的情形却不是这样。”
“你们也听见了,这行业里除了这些姑娘们,还有证人皮先生这样的‘经纪人’。要严格为姑娘们的工时来‘记钟’,还要根据她们的工时来计算报酬……慢着,难道姑娘们这样的辛苦钱不是全归自己,还要跟一个大老爷们儿分一杯羹,甚至自己能赚多少都要由这样的大老爷们儿来说的算么?”
“噢,我想我们已经是触及到了这个行业的黑幕——是有人,或者组织控制我当事人这样的姑娘们,逼迫她们去从事这样的职业,是不是?”
听众和陪审团们纷纷点头。
汤燕犀目光滑过乌玛,走过来双手拄在桌面上:“那这个时候,法律何在?”
“在我的当事人正受着罪恶的欺侮,正在连最基本的尊严和自由都被剥夺的时候,检察官们、警探们,你们又在哪里?”
“反对!”乌玛脸色一变,急忙起身高喊。
“反对,没错,你当然要反对!”汤燕犀却不等法官做出裁断,言出如机枪,字字如子弹:“因为你急着用反对来钳制住我的嘴,让我的沉默来继续掩盖你们工作的失职!”
“检察官办公室和警方的共同宗旨是什么?——打击犯罪,保护平民,是不是?那我请问我当事人这样的数以万计的姑娘们正在遭受暗无天日的侵害的时候,请问你们为什么没有能这样及时出现?”
“我的当事人,一个被控制从事这个行业数年,并且有了一个孩子的母亲……因为你们的没有能够及时出现,不得不忍辱负重多年,日复一日生活在这样的地狱里。而如今,如果不是为了她的孩子,也许她还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而你们呢?我的检察官大人,我的出神入化的警探们,你们却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法庭上,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来指证她有罪?!”
乌玛被驳斥得哑口无言,脸色煞白。
“怎么了?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汤燕犀回身面对旁听席和陪审团:“这里是法庭,是明辨黑白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当辩论进行到此处,我看不到白战胜黑,甚至看不见黑白分明?我只看到本该是保护平民的检察官和警探,反过来跟控制她们的犯罪集团一样,想要将她们彻底推向绝路,希望她们死!”
整个法庭,鸦雀无声。
法官皱了皱眉敲响法槌:“辩方律师,表明你的辩护意见即可,请控制情绪和善选言辞,不要无妄攻击检察官办公室和警方。这么多年来,虽然检察官办公室和警方的工作也有诸多值得诟病之处,可是不能抹杀他们实际所作出的贡献。”
汤燕犀点头,朝乌玛和库克鞠了个躬:“请原谅我方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或许该控诉的是这个黑白难辨了的时代,你们也是代这个时代受过。”
法庭的情绪已经被汤燕犀推上了巅峰,汤燕犀见好就手,躬身之后,退回辩护席。
此后乌玛也再无话可说,整个法庭都还在汤燕犀所挑起的震撼余波里颤抖,所有人也都只能敬畏地盯着那个年轻、颀长的背影。
汤燕犀接下来又让汉斯出庭作证,整个过程与当日模拟取证的过程差不太多。只是乌玛的盛气已经被严重挫低,甚至在庭上的表现都比不上模拟作证时候扮演她的玛丽。
法官宣布休庭,将时间留给陪审团进行审议,等候陪审团的裁决。
回到“鲨鱼”,整个团队一路上,以及回到办公室,都还处于震撼状态,几乎没有人说话。
安澄回到律所,就忍不住冲进洗手间。奔到洗手台前,抬眼看镜子里的自己,已是红了眼圈儿。
太震撼了,她真的没想到。就像观众随便买了一张票,却见到了惊世绝艳的表演,演出结束之后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刚刚那幕精彩绝伦的表演,主角就是那个人哪。
那个……叫她想要远离,却无法移开目光的人呐~
混蛋……宁愿他是个再平凡一点的人。那样的话,也许她就能少——爱他一点。说起离别,就会简单一些。
门外有脚步声,安澄连忙掬一捧水糊在脸上,不想叫外人看见她这一脸的表情。
门响,然后有脚步声稳定地走进来,却是停在了她身边。
………题外话………上午第二更哈~
172。172“我们的房间”()
安澄心下诡异一动,蓦然扬头。
镜子里映出那个站在她身边人的脸……
“你怎么进来了?这是女厕所!”
镜子里那似笑非笑凝视着她的人,不是汤燕犀,又是谁?!
“哦?”他耸了耸肩:“是女厕所么?”
他还能明知故问偿!
安澄深吸口气,抬手指了指门口:“门上有黄铜铭牌看见。”
“当然看见了啊。”他伸手茬进裤袋,微微倨傲地扬起下颌:“可是我看见的分明是——我们的房间。嗯哼,我们,你和我,的房间。那我,自然可以进来。”
p; 安澄脑袋又是习惯性地嗡了一声。这种耳鸣她已经总结出来,既是对他惊世骇俗的言语的震惊,也是自己跟不上他逻辑的报警。
她也顾不上这里是厕所,深深吸口气,让自己大脑供氧充分,仔细回想他这么说的情由。
哦——她懂了。
她狠狠瞪他一眼,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可是又不敢笑出来,只能憋得一脸通红。
 果用汉语拼音来解读,可不就/》 真是的,真是个连脑筋都专走歪门邪道的家伙,连这个理由都能搬出来。真不是寻常人。
她无奈,只能死死咬住嘴唇,继续指门口:“别闹了,汤律师请你赶紧出去。别吓着其他女同事。”
他看见她脸红了,而且是咬住唇死死憋住笑……他目的已经达到,便轻哼了一声:“其实就算是女厕所,我也应该进来。”
“又是怎么说?”她真拿他没辙。
他淡淡耸肩:“这个案子,我们的当事人是女人,我的副席律师是女人,检控官也是女人……我在庭上辩的是女人的权利……所以你瞧,我当然要更设身处地考查女人的感受……”
“你够了……”安澄红着脸推了他一把。
他这张嘴啊,真是死的都能给说活了。
他竟真的乖巧地住了嘴,只含着笑垂眸凝视她。
“看什么?”她的脸颊更觉得热,眼角余光扫过镜子,看见自己的脸又更红了一层。
“我承认,我刚刚都是在找借口……”他吸了口气:“别看我说得轻松,其实找到这两个理由也不容易。因为我刚刚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去想借口……br /》 安澄愣住。
如果说他那些歪门邪道的歪理,她都没办法反驳的话,那他现在这样一副专注认真的模样说出的这样的话,她竟然就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或者说,越来越,对他这样的话失去了招架之力。
她吸一口气:“想……我?汤律师的意思是,想看看我对你的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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