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好悬撞在柱子上,最后也还是幸运地避开了。
她小心地吸气,认真问:“汤律师这车,是上的全险吧?”
汤燕犀依旧从容淡然地目视前方,答非所问地说:“中国的驾照在本州也被认可,只是需要翻译和公证。不过我是律师,就算有警员查牌,我也可以帮你现场翻译加作证。”
安澄脑袋要转个弯才明白:“汤律师的意思是,已经做好了我撞车的心理准备了呗?”
他右手伸出一根手指支着额角,向她微微偏首:“就算撞了,也有我陪着你。怕什么!”
随着他的话音,车子已经顺利冲出地下车库的出口,安澄没犯学驾照时候最容易犯的“上坡熄火”的毛病。一瞬间头顶蓝天白云,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她用力吸气,把紧方向盘,却不敢分一寸目光去看他……她告诉自己这是因为要专心驾驶,才不是因为他刚刚说了什么。
。
车子平稳驶上公路,安澄这才想起还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微微眯起眼凝着她绷紧的侧颜:“法院。今天海伦的案子结案陈词。”
安澄心底忍不住振奋。海伦的案子既然她有机会接触,自然希望能去旁听。可是之前海伦一直都没叫她去过,她自己也不好意思主动贴上去。之前对案子的了解还是来自兰斯的介绍……没想到今天却有个机会陪大老板一起去。那么即便海伦没想过邀请她,可是她是帮汤燕犀开车去的,那海伦就也不会不接受了吧。
这样想着,心情都随之雀跃起来。之前的迟疑都变成了坚决,她连忙去按导航,却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导航已经设置好了。
她偏首看他一眼,他却像事不关己一般,转开头去从他那边的车窗悠闲看窗外街景。
她深吸口气,更稳定地握住方向盘。已经不像最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开了一会儿他才又转眸瞥来:“这不是开得挺好的?为什么一开始不敢开?”
她深吸口气:“我在中国学驾照,用的是普桑。教练车都是那种改装过,就算我捅了篓子,可是教练在旁边也来得及一脚刹车制动的。”
他先是哼了声:“你是在建议我,把这辆车也换成普桑?”
随之忽地又皱眉:“你的教练……男的?”
。
弦外之音安澄当然听得懂。即便是国内,女学员在学驾照的过程中被教练占两把便宜的事儿也没少了发生,而且还没办法投诉,教练总是很容易辩称说是遇到紧急情况,下意识拍大‘腿之类的。
她瞪他一眼:“俺们屯儿里还是有女子驾校这回事的。”
他挑了挑眉,便没再出声。
安澄一直是被动者,心里越来越堵得慌,便在将车子平稳开进法院地下车库,熄火之后扭头瞪他:“汤律师,你确定你真的喝酒了么?”
他也没急着下车,淡淡挑眸看来:“没闻见酒气?”
“没有!”
他向她勾了勾手指,面上一本正经:“凑近点闻。”
!!!
安澄梗住一口气,还是转回了头去:“算了!”
。
跟着他走进法庭,紧张的气氛便兜头盖脸而来,安澄也有些吸不上气来。
这个案子庭审的法庭不大,旁听席也只有三排。可是法律本身的庄严所带来的压迫感,却让这里不怒自威。
安澄跟着汤燕犀在最后一排坐下。
安澄知道,在英美法系之下,结案陈词对于律师来说可能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缓解。不管前面的举证是否充分完整,也不一定在交叉质证阶段就占尽先机,有些律师即便在前面两个环节都已经被逼到绝境,却反倒能在这最后的结案陈词阶段扳回见面,打动陪审团和法官,获得最后的胜利。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海伦的背影,看不见她的脸。可是即便只是从背影,她也能感受到海伦的专注。
海伦是资深律师,相信至少已经有了三年以上的执业经历,一定打赢过不少案子,可是她还是在此时这样的专注。安澄心生敬意,也希望自己将来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兰斯坐在另外一边,发现了汤燕犀和安澄的到来,便转头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尤其,向安澄微笑了一下。
安澄也想报以笑意,却说巧不巧,汤燕犀正好向前欠了欠身,生生将两个人相接的视线给截断。安澄尝试前俯后仰换了几个角度,却都没能冲破他的遮挡。
他是故意的!
幸好庭审开始。检控官做完结案陈词之后,海伦起身。
一身剪裁精湛的职业套裙,完美的发型,细致的妆容。海伦处处都透露出女律师的强干、专业、不服输的劲头。
她走向陪审团,先用目光看过他们在座的12人。
“不知各位是否有过留学他国的经历?或者说各位身边是否有自己的孩子、亲友的孩子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我相信各位一定会明白‘留学’二字所代表的双重感受。”
“首先当然是兴奋,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为了全新的知识体系,为了一个新颖的价值体系,你就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热切地想要通过学习去拥有那全新的一切。可是同时,那一切对你来说也是陌生的,甚至,格格不入的。”
“尤其是发生在大学阶段以下的小留学生身上。因为他们年纪小,所遭遇到的困难就会更大,所以教育学者和媒体格外强调这个群体的感受,赋予了他们‘小留学生’这一特殊的称谓。”
“我的当事人正是如此,他14岁被送边寄宿家庭。14岁的孩子,生活上还没有完全自立,他在寄宿家庭遇到了一些问题。比如小便不抬起马桶圈,而且经寄宿家庭家长屡次提醒,还是‘屡教不改’……听起来是一件小事,可是小事却是真实生活的最准确反映。我们成人不是也有许多对夫妻因为挤牙膏从哪头挤等小事而最终分道扬镳么?”
有几位陪审员点头微笑。
………题外话………【咳咳,“小犀犀”这个词儿震撼了我~~哎麦,我已经跟不上乃们的脑筋了,油菜花~~周末愉快,争取明天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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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131在我眼前,别想逃走()
因为陪审员的微笑,庭上的气氛舒缓了一下。
先前检控官是义正辞严当庭指控,整个庭上的气氛都被他带动,每个人都一派严肃。可是这一刻,因为海伦一个不经意的小玩笑,却冲开了之前庭上的肃穆。
汤燕犀像是自言自语:“控辩双方都需要用自己的情绪来带动陪审员,让庭上的气氛按照自己的策略走。”
安澄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在跟她说话。
她深吸口气低声说:“无疑,海伦做得很好。”
他依旧目视前方,两眼灼灼盯住海伦:“她很聪明。偿”
她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不知怎地有些泄气,转开头去,不再说话。
庭上,海伦带着微笑,故意放缓了语速,让庭上的气氛更加跟着自己的步调走:“其实这样的情况,不仅是到亚洲去留学也会遇到同样的情况。”
“有媒体做过跟踪真人秀,16岁寄宿家庭的代理妈妈认真提醒过:他们会按照里洗涤。”
“在亚洲的许多国家里,家庭主妇们都认为这样不符合卫生习惯,内‘衣裤应该单独洗,最好是单独手洗。”
“两件生活里的小事,不能简单说谁对谁错,反映出来的是东西方不同的生活习惯和卫生观念。亚洲的妈妈们选用了的当事人却收到了代理父母们的律师信!”
海伦说到这里骤然一停,整个法庭顿时一片鸦雀无声。从眼神里透露出每位陪审员都在震动中思考。
海伦轻轻叹了口气:“没错,本案里的父母选择发律师信,是他们的合法权利,他们这么干没有犯法……可是请问他们是否还记得自己在我当事人面前的角色,本来应该是‘代理父母’?!”
“东西方的观念不同,亚洲人也许不喜欢用这样过于公事公办的态度来与自己的家人沟通,亚洲的父母用真正的父母之心就真的做不到这样父母心肠?”
陪审员,包括旁听席上的目光,瞬间都刺向原告的那一对夫妻。
汤燕犀却在这一刻,微微偏首来看安澄。安澄躲不开,只能尴尬竖了竖大拇指:“海伦好厉害。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海伦赢得了更多陪审员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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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微顿之后,音量陡然上扬:“我相肚鸡肠!而有人这样做,不过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挑动我当事人的情绪,以达到他罪恶的目的罢了!”
“从前面的质证,各位陪审员已经知道,失踪的小女儿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这个他用心爱过的孩子,却生生成了他的屈辱!他越来越不能忍受,越来越感觉自己生活在周围人的耻笑之下。他无法忍受了,所以他想要结束这一切!”
“可惜,他是个懦夫,他生了罪恶的念头,却根本不敢自己来承担。他瞄准了寄宿在自己家里的小留学生、我的当事人!因为我的当事人独自在异国他乡,没有亲戚,也没有什么朋友,跟学校和同学、邻居的关系都十分紧张,所以他决定利用我当事人来当替罪羊!”
“作为代理父亲,他当然最清楚我当事人心理上的弱点,他最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将我的当事人激到发狂……于是他又连续几次因为马桶圈的事故意训斥甚至侮蔑我的当事人,最后甚至用发律师信的方式将我当事人、一个孩子逼入了绝境!”
“我当事人崩溃了,一个孤单的孩子的心理承受力本来能有多少,更何况是被自己的代理父母这样对待?!终于我当事人在精神崩溃之下说出了他们想要的话,于是经过媒体的报道,我当事人就自然成了天下公认的嫌疑人!”
……
“我想说的是,这个世界从来都是黑白并存,可是有些黑暗是不能被容忍,更绝对不可以以黑盖白的。尤其是身为父母,不但加害了自己的孩子,而且还要嫁祸给其他人的孩子。这样的人,不配为人!”
海伦做完结案陈词走回辩护席,目光恰好掠过旁听席,在看见了汤燕犀的刹那眼睛一亮,凌空朝汤燕犀眨了眨眼。
虽然极快,可是安澄却也还是不巧给看见了。
短暂的休庭之后,法庭裁决,海伦得胜而归。
汤燕犀起身走上前去与海伦握手。安澄知道这是汤燕犀作为律所高级合伙人,以老板的身份对员工的优秀表现表示祝贺,可是……她还是别开了头去。
不过也只有一瞬,她便调整自己的情绪,主动起身走向兰斯等人去,跟他们握手表示祝贺。
汤燕犀淡淡说:“一起晚饭吧,我请客。”
海伦也注意到了站在兰斯身边微笑的安澄,不由挑挑眉:“哦?她也来了?”
汤燕犀依旧淡淡地:“我叫她来的。午餐见客户,喝了点红酒,不方便开车。”
安澄见海伦的目光已经落在她身上,躲不开,便大方上前握手:“海伦,祝贺你。”
汤燕犀跟海伦团队成员都握过了手,目光这才淡淡转向安澄:“一起吃饭吧。”
汤燕犀这样说,海伦便也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她借整理公事包略微落在后面,安澄出于礼节等着她一起走。两人落在大队人马最后,海伦亲密地揽了揽安澄的肩:“我欠你一声多谢。”
安澄忙摆手:“不敢当。应该做的。”
海伦笑着跟安澄隐秘耳语,目光却是坠着前面的汤燕犀:“这个案子其实是我跟他打的一个赌。本来这是他的案子,他却扔给我做,我就问他我如果打赢了,他给我什么奖励。”
“他问我要什么奖励,我说‘你’。”
安澄一怔。
海伦娇娆地笑:“所以我谢的不是你提醒我留意那个父亲,因为我自己本来也早就发现了。我是多谢你帮我了我这个大忙。待会儿,我还要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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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领先一步上了汤燕犀的车子,安澄远远看见了便没有跟过去。恰好兰斯邀请她一起坐律所的商务车,她略作犹豫:“其实……我是临时被汤律师抓来当司机,律所还有文书工作没做完。”
兰斯连忙伸手扯住她的手腕:“一起去吧。这个案子你也参与了,也帮了大忙。”
两人拉扯之间,汤燕犀忽然走过来,看了兰斯一眼,垂眸盯住她。
“怎么了?”
兰斯帮着打圆场,说:“cherry还惦记着律所没处理完的文书工作,可是我劝她还是一起去吧。”兰斯向汤燕犀说情:“汤律师,她的工作回头我会帮她,就让她跟我们一起去吧。”
汤燕犀没回应兰斯,面上依旧淡淡的,只垂眸看着她的脸:“为什么不去了?”
兰斯说的那些,他显然是没听进去。
安澄笑笑:“就是不放心律所的工作。汤律师你们去吧……”
汤燕犀眸光一冷,她感受到了。
他回眸先盯了兰斯一眼,语气清冷吩咐:“你先上车,我有话要跟她单独说。”
大老板冷气森森,虽说是同龄人,兰斯也被吓了一跳。拍拍安澄的肩膀,赶紧扭头上车去了。
“我记得你在辞职报告里给出的理由是无法融入律所,看来你对自己还算有个清醒的认识。”他的语气益发冷。
安澄抬眸瞪住他:“汤律师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想逃走,因为你没有自信可以融入这个团队。”他下颌微扬:“别说你不知道‘鲨鱼’是个什么样的律所,更别说你不知道‘鲨鱼’提倡什么样的精神。你能顺利入职‘鲨鱼’,你首先就必须要有尖利的牙齿,若有人敢咬你,你就要加倍奉还!”
“如果遇到一点小问题就只想转身就逃……那你真的是不适合继续留在‘鲨鱼’;我更可以断言,你成不了一个好律师!”
“汤律师凭什么这么说?”她心内一把火腾地被点燃。
“当律师是在为法律服务,可是最基本当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