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燕犀紧张地投入其中,安澄则略略有些失神。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相伴,叫她忍不住想起过去。
她帮他捏着肩,不由得回首微笑:“还记得办温莎广场踩踏案的时候,你曾经在庭外取证的时候,在本子上画小人儿么?后来你说那是象形文字,是人类最古老的文字。”
“说来也有趣,万圣节那会儿我逗解忧,说帮她扮成古埃及神话里的猫神。现在我想起来,古埃及法老的金字塔壁画里,那些看似小人儿、猫神的形象,许多其实就是文字呢。”
汤燕犀霍地一拍安澄的手:“好媳妇儿!你帮我解开了难题!”
安澄扬扬眉:“哦?”
汤燕犀指着屏幕上几处有些特别的痕迹:“你看,我们原本的设定是这些痕迹都应该是汉字的笔画,可是这几处明显不符合汉字笔画的特征。我们也只认为它们可能是磨损了,所以拼命设法把它们往汉字笔画的特征上贴,假设它们是某一笔,然后再将假设后的笔画拼合进汉字。结果成了火星文。”
“就因为它们的存在,才导致其余清晰的笔画也无法顺利拼合起来。你刚刚的话提醒了我,我想这些特别的痕迹,并不是汉字的笔画,它可能是画——是象形文字的意义。”
安澄也觉得有点头大:“画儿?象形文字?那不越弄越复杂了么?”
汤燕犀却回眸嫣然一笑:“不复杂。你忘了,是汤圆最先发现这些痕迹的?”
安澄一怔,随即便也拍掌一笑:“哈,我怎么忘了,象形文字除了在文字刚萌芽的时候之外,是更适合孩子们用的呢!孩子们对图画的表意,比大人还熟练!”
汤燕犀眨眼:“所以是汤圆第一个发现这个秘密的。他用一颗孩子读画的心,可能比我们用电脑软件来拼合文字,反倒有更多的心得!”
安澄深吸口气坐下来:“那我们也学着用孩子的眼睛来看这些特殊的笔画。”
汤燕犀不由得转过身来,盯住她眼睛:“为什么不让汤圆也加入进来一起呢?既然是他第一个发现的,而且他说不定比我们更有心得。”
安澄却坚决地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个直觉,这些文字最后拼合成的内容,嗯,不适合小孩儿看。”
。
汤燕卿的房间里。
时年在夜色里睁开眼,迷蒙地看一眼身边的丈夫。
他们两个因为当年在黑暗中的经历,即便是这样的夜晚,却也不需要点灯。
时年轻声道:“怎么了,睡不着么?前半夜明明睡得挺好的啊。”
汤燕卿转过来,一双眼睛在夜色里闪出贼亮的光:“……哥和嫂子上房了。”
“哦?”时年的睡意也一下子散了:“什么时候?大半夜的?”
汤燕卿眼里贼光连闪,捉住时年的手:“就是啊!你猜……他俩做什么去了?”
时年脸有些热:“咳咳,你管他们俩干啥去了?就……上房顶看看风景,两口子促膝聊聊天,不行么?”
汤燕卿笑开:“我故意露面想糗他们一下,结果我哥说上面可好玩儿了,还大度说我一定也会带你上去看看。”
时年忍俊不已,却绷起脸来:“哼,我看这就又是哥给你挖坑呢。凭你小时候的智商,一定会受不了这激将法的刺激,非真上去看看,到时候让哥抓个正着,又狠狠赢你一回不可。”
“不过呢,你现在长大了,该多点深沉了,就别明知道是坑还非往里跳了。”
时年说着抿抿鬓发,嫣然一笑:“当然了,最重要还是你现在身边有我了,所以我会拉着你,绝不让你犯虎,非往里跳的。”
汤燕卿笑成了一朵昙花:“有媳妇儿真好。就是的,我才不上他的套儿,不上去。咱们俩,消停睡觉。明早上我起来去糗他去。”
两口子并肩躺下,认真地闭眼,使劲想赶紧回到梦乡。
可是半个小时后,两个人还是黯然地都坐了起来,无奈地看看对方。
……心里好奇反倒更重,越发睡不着了。
汤燕卿深深叹息一声:“算了,反正我从小到大已经无数次跳他挖好的坑里去,就也不在乎多这一回了。”
这话说得狼狈,可是安澄却听得明白。自家老公说的是“跳坑”,可不是“掉坑”。看似差不多的两个字,内里的门道可是千差万别,“跳”是自己主动的,“掉”才是被动的。
这两个字的差别,就也生动描述了这么多年来他们兄弟俩之间的那些相爱相杀里,自家老公一贯的态度:不是都看不出来,只是为了兄弟情,故意咬牙跳了。
这样一想,时年便笑了:“那我就批准了。”
汤燕卿这才大笑,一把抱住了时年,然后两人赶紧穿衣裳起身,鬼鬼祟祟出门,朝房顶去了。
。
东方天际终于亮起来,安澄浑身酸软地推了推汤燕犀。
砖头上划痕的秘密已经解开了,那篇拼合好的文字此时就妥妥地在屏幕上,她转眸就能看见。
昨晚也正是因为看了那篇文字,她才忍不住主动投入丈夫的怀抱,再付了一回一块钱的劳务费……
汤燕犀醒来,却舍不得睁眼,只轻哼了声:“别告诉我,你今天周末又要上班。”
安澄咬了咬指甲,也不舍地抱紧了丈夫。
她当然也贪恋家的温暖,舍不得跟丈夫和儿子分开。可是对于检察官的工作来说,哪里有什么周末和假日?打击犯罪永远是刻不容缓,她多休息一两个周末,说不定会让多少罪犯趁机逃走,或者叫珍贵的证据就此湮没。
可是她不想在这一刻伤感,便故意咬着指甲吃吃笑起来说:“你猜昨晚儿上汤燕七有没有带时年上房顶啊?”
本来这老宅子拢音,如果不是他们俩昨晚后来……太激烈,就不至于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安澄扭头望电脑屏幕:“不过就算他们俩也上去了,那也落后咱们一步了。咱们提前把这篇文字都拼出来了,待会儿起来就可以去向他显摆去了!”
汤燕犀便也振奋起来,眨眨眼:“就是!”
周末在家,既然与媳妇儿无法厮守,就只好去收拾弟弟好了。
………题外话………【最后这段的梗,不是啥悬疑。因为是这样一个家族的故事,需要在这样的一种气氛里才是有始有终~】~谢谢如下亲们的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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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 510四世同堂5()
早上送走安澄,汤圆也跟安然去练功房了,汤燕犀收拾停当,不慌不忙去敲汤燕卿的门。
不出所料,汤燕卿迟迟才来应门。
房门开启,汤燕卿睡眼惺忪,竖起指头冲汤燕犀“嘘”了一声,示意时年还没醒。
眼前情景已经够汤燕犀得出答案撄。
他心内已是笑了,可是面上依旧清傲。他哼了一声:“怎么还没起呀?同样是公职人员,我们安澄都已经上班去了;你不加班就也算了,还睡懒觉?”
“就连我们家汤圆都已经跟外婆去练功房了。都说咱们汤家一代后浪推前浪……”
汤燕卿呛了下,用拳头捂住嘴,低低说:“我已经死在沙滩上……”
汤燕犀扬扬眉:“叫时年继续好好休息。你,马上洗澡换衣服。我现在下楼去道场,等你五分钟。偿”
汤燕犀说完愉快转身,迈开长腿,脚步轻松地先下楼去了。
。
这是汤家男孩儿从小的规矩,每个周末大清早都要进道场练练身手。
汤燕犀走进去的时候,小笨已经早就来了,而且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看样子已经早就练完了一圈儿。
见汤燕犀进来,小笨忙停住,右拳抵在心口位置,朝汤燕犀点了个头。
这个动作的幅度很小,看上去只如同点了个头,可是汤燕犀却也明白,这是小笨在向他致以最高的忠诚和敬意。
汤燕犀便笑笑点头,上前伸拳与小笨拳头相对,“都是自家人,不必再对我行这么大的礼。我把那么个烂摊子丢给你,我自己得以逍遥自在,所以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尊敬。”
小笨却摇头。
“四份三十六,四分三十七……”汤燕卿在这个节骨眼儿,数着秒走了进来。
见这两人四眸相对,便咳嗽了声:“当我没看见,你们两个继续。我绝对不会告诉澄澄和燕余的。”
汤燕犀和小笨对视一眼,不由都冲汤燕卿挑起长眉。
汤燕犀道:“嗯哼,你是不必告诉安澄和燕余,你只回去告诉时年。”
小笨也不客气:“我也不会告诉媒体,汤sir竟然天天跟我和yancy这样的人天天混在一起。”
汤燕卿只好无奈地乐:“行了,在这儿不适合斗嘴,咱们还是直接动手好的多。”
汤燕犀休闲退后一步:“动手什么的,那我就全权都交给小笨了。小笨是我的继承人,他可以全权代表我。”
汤燕卿掂量了掂量,也嘿嘿一笑:“我都跟爷爷说了,我们这种研究犯罪心理的,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小笨被汤家这两兄弟给整腻歪了,白了他们俩一眼,自己转身走开,径自去单独做运动,留下这两个继续斗口舌。
两人靠着墙上的大镜子,四只眼一起欣赏小笨的肌肉贲张、挥汗如雨。
汤燕犀悠闲地说:“瞧你这黑眼圈儿,就不用你坦白了。我就说你必定也带时年上房,不过真没想到你这么听话。”
汤燕卿坏笑啐了一声:“谁说我听你话才上去的?我是自己早就想上去了,从我大侄子自己爬上去的时候儿,我就好奇我大侄子干嘛了。”
汤燕犀哼了一声:“嗯,你给我的面子,我收下了。算你聪明,抬出我儿子当借口来,我还以为你要说是听媳妇儿的话才上去的呢。”
话说到这儿,就意味着两兄弟的斗嘴到此结束。该说正事儿了。
汤燕犀收了笑,转头望汤燕卿:“整理出来了么?”
汤燕卿咬了咬唇:“你猜。”
汤燕犀微一眯眼,目光中便是光芒一闪,冷不丁出手,汤燕卿堪堪接住。
“哼,我知道了。你们本来时间不够,还没整理出来。不过你刚刚出门,时年一定已经醒了。你下来跟我拖延时间,她趁机赶紧整理。所以待会儿咱们离开这里再上楼去的时候,时年一定说你们也已经整理完了。”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想说,就算比我们晚了几个小时才上去,却也跟我们同时拿出了整理好的内容,倒成了你们两个赢。”
汤燕卿嘿嘿地乐,不承认也不否认。
汤燕犀仰了仰头:“不能否认你们这招很聪明。不过难道你们忘了么,比你们先上去的是我们两口子,前面还有个我儿子呢。”
这话说得叫汤燕卿一眯眼:“你的意思是……难道是你跟澄先上去之后,动过手脚?”
汤燕犀这才笑了:“嗯哼,还有我儿子呢。不瞒你说,我建议你待会儿回去重新考查一下划痕的新旧,那里边最新的其实是我儿子留下的。”
汤燕卿脸色一变,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随即也是目光连闪:“……亲爱的汤律师,我知道你的手段十分了得,你儿子也绝不可小觑,可是难道你忘了么,我也有个精灵似的女儿啊。”
汤燕卿说到这儿,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解忧不是我的骨血,可是她同样是我的女儿,她也同样继承了我的能力;况且她还有念念这样的母亲……还有,她还有皇甫华章那样的生身父亲。这孩子继承的是三个人的天分,所以你猜,她就没发现过么?”
汤燕犀陡然扬眉:“你的意思是,我跟安澄得到的痕迹,也早已不是原始的痕迹,而是解忧早就加工过了?”
兄弟俩多年“暗战”,可是提到孩子,却都已忍不住眉眼浮动,控制不住了笑意。
他们以为自己和媳妇儿都已经很聪明了,哪里想到小家伙们其实先到一步,而且早就将那当过游戏过了。
汤燕卿也只能轻叹一声:“是啊。我在里面发现一条‘小蛇’。”他说着在掌心,用指尖画了一道波浪线:“开始还以为是个横,后来莫名觉得熟悉,才猛然想起解忧曾经画画儿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画的蛇来着。”
汤燕犀也轻笑一声,忍不住拍了声掌心:“原来如此!”
他就把那道波浪线给当成了横,结果怎么往汉字里摆都不对;后来当成图画,可是却也一时没猜透它到底代表什么意义。最后他和安澄还是给当成了“水”,或者“海”,看来还是错了。
也对,小孩子的世界,大人其实从来就无法参透。只有大人才以为自己长大了,就是各方面都超越了小孩子,其实这想法本身才是最最不成熟的呀~
汤燕卿眨眨眼,主动伸出手来:“合作呗?”
汤燕犀便也笑了,伸手与弟弟相握:“联手。”
两家自己的孩子留下的“神秘符号”,只有自家爹妈知道,就算对方同样是至亲却也难以猜透。所以双方将自己掌握的彼此交流,各自负责解读自家那折磨人的小妖精留下的密码,那么谜题就能最终破解了。
。
离开到场,两兄弟上去陪爷爷一起吃早餐。
老爷子边吃边瞄着两个孙子:“心里藏着什么事儿呢?”
汤燕犀眉眼如素,连腹稿都不用打,清清寂寂地答:“安澄周末也去加班,我想着她呢。”
这理由,汤老爷子也只能竖大拇指点赞:“你们奶奶当年也是……周末几乎都去陪我加班,连出去给自己做个头发的时间都舍不得浪费。不过她心灵手巧,就算没时间出去买衣服、做头发,她自己在家也都学会了自己弄。弄完了别人还都说好看,世交家不少太太总缠着她问是哪家裁缝、哪位发型师。她便偷偷看着我笑……”
汤燕卿忍不住埋怨:“我要是您,我就不让奶奶自己弄。就算奶奶没时间出去,那我把裁缝和发型师约到家里来不就得了?”
汤老爷子哼了声:“你少给我声东击西。你以为把矛头转向我了,我就忘了要问你心里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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