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澄静静起身,不方便越过他们两个人走到门口去。于是她咬了咬牙,将旁边的窗子推开,然后从窗子爬出去了。
此时小小的咖啡厅里,已经不该再多她这么个人。她宁愿狼狈不堪地爬出窗外,也甘愿将那小小的天地独留给他们两个人。
安澄在窗外地面站稳,仰头看看漫天星斗。
接下来的故事她虽然没再亲耳听完,可是有些事她也已经能够自行推断出来。
琳达的孩子,就是范特伊的。
。
她悄悄走到车边去,冲克兰做了个手势。
克兰示意那孩子睡得正好,不会醒来。
安澄叫克兰出来。
两人立在车边,安澄心绪难平,便跟克兰要了根香烟。
两人凑着一个火儿点燃了,安澄却只是浅浅吸了在嘴里,然后就将香烟只夹在指间,更多只是看它自己冒出一线轻烟来。
安澄揉柔额角:“我叫你查鲁德,查到他属于什么帮派了么?”
克兰垂首笑了笑:“帮派分大小,他所在帮派上头另有**oss。”
安澄眯起眼:“他最上头的**oss,是菲力集团么?”
407 408一切都是套路()
克兰凝视安澄,琥珀色的眼在夜色中依然闪烁灼灼光华。
他忽然说了句跑题的话:“……其实你也是我的理想型。”
安澄眯眼看他:“我猜到了。”
克兰忍不住笑起来:“怎么猜的?”
安澄眨眨眼:“我是要雇私人的调查员,那么这个人就必须信得过,甚至需要跟我肝胆相照。你是简帮我找来的人,她办事我自然放心,而她选你的标准,除了你当过侦察兵,办事能力一级棒之外,也必须要保证你本人是欣赏我的。”
“其次你是在亚洲服过役,对我这个类型的东方女孩儿熟悉。且你给我讲过曾经在打入极端组织内部的时候,为了不暴露身份而不得不对两个亚洲女孩儿施暴……你会把你对亚洲女孩儿的欣赏和愧疚都移情到我身上的。偿”
安澄向后仰仰头,甩开短发:“当然最关键的是,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毫不掩饰的这种目光。兄弟,我也是过来人,我知道男人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克兰大笑:“那你的回答是……?”
安澄眸色澄澈:“兄弟。”
“我不讨厌你对我的欣赏,因为这样才能让我们更亲近,更肝胆相照。不过你出现得太晚了,早就错过了末班车。”
克兰便也高高扬眉:“我跑得很快。就算错过了末班车,我也可能追的上。”
他说着故意跨前一步,拦住安澄腰身:“我觉得我还来得及。”
安澄后仰大笑,也没推开他,只是盯着他的眼,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腹:“你跟我说这话的时候,我这里还存着某个男人的种子。兄弟,这样的末班车,你确定你还要追?”
克兰一怔,烫着了似的松开了手。
安澄拍拍自己的脸笑:“被我的厚脸皮吓着了么?可是我没想跟你撒谎,因为我当你是兄弟,我需要跟你肝胆相照。”
克兰也只能将手抱住手肘,无奈地笑:“好吧,咱们不说这个了。回到你刚刚问我的问题:没错,控制鲁德的人就是菲力集团。只是鲁德这种只会好勇斗狠的,根本就没资格进到菲力集团里面去。可是菲力集团还需要这样的人来卖力,所以中间又控制了一个帮派,通过这个帮派作中间人,来统御鲁德这样的人,做些脏的生意。”
安澄转开身去,侧对克兰,抬头又吸了口眼。
只是她自制,眼没吸入喉咙,只在唇里一下儿,便都吐出去了。
。
“既然肝胆相照,你就得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克兰可不愿意被她给隔在思想世界之外。
安澄放下香烟,在夜色里扭头盯着克兰。
夜色里的她,褪去法庭上的冷硬,露出猫儿一般的邪气儿和妩媚。
“鲁德是控制琳达的人,那么既然鲁德是替菲力集团做事,那么也就证明琳达实际上也是被菲力集团控制的。”
克兰点头。
“那么就出现了一个矛盾:琳达是受菲力集团控制,范特伊自己根本就是菲力集团的人,他们之间怎么还会产生这样的交集?这不是‘自相残杀’了么?”
。
克兰先扬眉:“怎么就成残杀了呢?说不定只是菲力集团内部有人想讨好范特伊,所以送了个妞替他服务而已。”
安澄摇头:“那晚范特伊没做防护措施,然后那么巧,琳达就失踪不见了。接着琳达生了孩子,孩子就被鲁德控制了。”
安澄眯起眼来:“这一切都是设计出来的,有人知道范特伊的理想型,于是找到符合特征的琳达来‘照顾’范特伊。设计者同样深知琳达本人的独特魅力,相信琳达一定能得到范特伊的青睐。这样设计者就可以控制住范特伊,让范特伊俯首听命。”
克兰想了想:“你是说那个孩子?可是只是一晚,没人能肯定一定能有孩子吧?”
安澄却摇头:“不。就算没有孩子,只有一个琳达也足够叫范特伊牵肠挂肚。所以那个设计者只要控制住琳达一个就够了。当然后来又有了孩子,就更是双保险。”
。
克兰点头:“所以你相信这还是菲力的主意,对么?之后再利用琳达的失踪,顺理成章创造出一系列的杀人案来,就更是死死将范特伊攥在掌心,叫他无法也不敢挣脱了。”
安澄叹了口气:“只可惜鲁德死了。唯一能证明鲁德听命于菲力集团的,目前来看只有鲁德自己。可他已经成了死棋,没办法出庭作证,我们现在的推测都只能是推测,无法呈堂。”
克兰也抿紧唇角。
“可是不对,还有人是知道的!”安澄忽地站直,拍了下巴掌:“琳达自己应该知道的,所以她当年才会用了心机去找汤燕犀替她辩护!”
这么一想,当年的一些疑问便找到了解释:比如琳达为什么要耍了点心眼儿,通过她去找汤燕犀为她辩护?那一定是当年琳达就已经知道了汤燕犀与菲力集团的关系,相信汤燕犀有能力影响到菲力,菲力也会因为汤燕犀的情面而不追究她。
“那么他呢?他是不是也知道的?”安澄忍不住喃喃自语。
。
琳达是“独一无二”的,因为琳达是她发现的第一个“疑点”。从当年还只有16岁,还是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时代就发现的可疑之人。多年过来,她现在越发知道汤燕犀与琳达的关系,比她知道的还要早。从那么多年前,大康已经在替他查琳达,所以发生在琳达身上的事,他不可能是全不知道的。
那么是从16岁那年,汤燕犀就已经知道了菲力集团的存在,并且已经主动在调查菲力集团了。
“你在说谁?”克兰问。
安澄摇摇头:“太久远的事了,以后再告诉你。”
她又忍不住回想起柳真案。琳达因为当年也当过那家保姆的缘故,也跟那个案子是隐约相连的。安澄知道,等打完范特伊这个案子之后,她应该去看看柳真了。
。
香烟燃尽,安澄跟克兰并肩坐在地上,脑海里浩浩汤汤想了很多。
克兰将烟蒂踩灭,抱起膝盖来:“我客观评价,你找到琳达,对于你眼前这个案子来说,并不是好事。”
安澄叹口气,也将香烟丢了:“我知道。琳达的出现,就更说明范特伊身边有人想要故意坑他,以此来控制他。那么他本人的杀人嫌疑就越发轻了。”
克兰耸耸肩:“琳达这个证人更有利于辩方,所以她本来应该是辩方律师找到的才对。结果我们替他找到了,我们是替对手办了事。”
安澄也恼得呲了呲牙:“我当然明白啊~”
她晃晃头,却转眸露出明媚微笑:“可是没关系,因为我已经想清楚,此案我想要的不是赢,而是真正的真相。”
克兰跟安澄对了个拳:“好。如果你输了,我请你喝酒,随便什么价码。”
安澄却摇摇头:“不,我不选喝酒。不如选听你讲故事。你自己的故事。”
。
同样在这个晚上,汉萨一家悄无声息地失踪。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知情人都说汉萨是受不了汤燕犀的故意刁难,不得不忍气吞声离开了。
或者在消失这件事上,他的老板逍遥还帮了他。所以他才能消失得这么毫无征兆,而又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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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了,安澄亲自送琳达母子去一处秘密住所。
检察官们和警方手里都掌握着这样一些秘密地点,用于保护证人。等案件处理完毕,他们还会帮证人改换身份,彻底抹掉原来的身份信息,送他们消失于茫茫人海,过全新的日子。
琳达始终紧紧抱着孩子,孩子静静睡着,安澄轻轻捏住了琳达的手。
“……你是个好妈妈,可是对于孩子来说,仅有妈妈是不够的。”
琳达微微一颤,终于点头:“安律师……呃不,我现在应该叫安检了。你帮了我这么多,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安澄想了想:“那就好好活着。尽力让自己,也让孩子忘了曾经的一切,更快乐地活下去。”
琳达转过头来:“那……他呢?他会被判有罪么?”
安澄垂下眼帘:“要看最后陪审团的裁决。”
琳达担心起来:“安检你是检控官,我知道你有多厉害……你不会放过他的,是么?”
安澄静静转头望住琳达:“检察官应该做检察官的工作,所以我在法庭上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可是,我比赢更想要的是真相。琳达,你和范特伊肯给我真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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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 409也许又需要一个漫长的50年()
上午九点,安澄准时出现在了法院。
神色凝重。
从未有过的凝重。
推开控方休息室,简已经先来了。桌上摆着两样物件儿:一袋包子,一套换洗的职业套装。
安澄咬咬嘴唇,“简秘书,不要这么能干。”
简耸耸肩:“我就是天生能干,没办法,藏不住。偿”
安澄“嗤”地笑了,走上去先抓过衣裳去换。
她昨晚没回家,来不及换衣裳,这些都不是预先就能想到的,所以她并没有嘱咐简去替她干这件私事。
克兰也整晚都跟在她身边,她也觉得不会是克兰通知了简。
她知道是谁。
只是她有一点点奇怪,那个最喜欢不请自来的人,今早不是亲自来给她送衣服和包子,甚至昨晚也没出现。
毕竟范特伊是他的当事人啊,他昨晚只要拿出“陪当事人”的借口,是足可以出现的。
他去哪儿了?
。
三个小时前。菲力的故宅。
晨光洒满窗棂,汤燕犀笔直地坐着,悠闲享用早餐。
逍遥的车子从外面驶进来,门房赶紧截住车子,低低跟逍遥说了句什么。
逍遥神色便是一变。
车子停好,逍遥急匆匆下车。走了几步又赶紧退回来,嘱咐顶替汉萨的司机赶紧把车子给开地下去,别又放在地面上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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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终于安排妥当进了餐厅,一路都是躬着身子。远远在汤燕犀背后就嘿嘿地笑:“汤律师昨晚怎么搬到这边来睡了?也不通知我一声儿。”
汤燕犀身姿未动,切培根的动作也一点都没停。
“这房子是老家伙留给我的,他生前就巴不得我搬过来。所以我什么时候想过来就过来,不是么?”
逍遥听出汤燕犀这又是故意找茬,便赶紧躬身赔笑:“您说得对。我的意思是,您要是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可以把房间好好打扫一下,然后按着您的习惯布置。”
“那些都不要紧。”汤燕犀徐徐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抓过餐巾擦擦嘴角,擦完了扔在一边,这才转过身来直盯着逍遥:“倒是你昨晚一整夜都去哪儿了?多少年了这房子都是你照顾着,你跟老家伙都是寸步不离。”
逍遥脸红了红:“我昨晚没在,真是要请您谅解。也是因为老爷子不在了,我一个人在这大宅子里就总是会想起老爷子。人一郁闷就想喝两杯,想找点热闹,所以我就出门去喝一杯……请您罚我。”
汤燕犀扬起头:“是去忙汉萨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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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中一静,逍遥垂下头去。
“原来您已经知道了。”
汤燕犀清冷抬眸:“小小一个司机,今日竟然也有这么大的胆子。我不过警告他一二,还没等问他,他倒先跑了。而且就凭他,竟然有胆子跑,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逍遥额角滑下冷汗,他抬手擦擦。
“您别多心。我也没想到他会离开。”
“你没想到?”汤燕犀冷笑:“如果没想到,又何必要彻夜不归,难道不是去帮他,亲自安排路线,送他逃过集团职员的追查?”
逍遥小心吸气:“真的不是。汤律师,他说到底只是一个司机,我怎么会为了一个司机就违抗您的心意?”
“只是一个司机?”汤燕犀唇角勾起:“谁不都拿司机当自己的家人、兄弟一般看待呢?”
逍遥面色有些苍白:“汤律师,我真的……”
“逍遥,”汤燕犀没听逍遥解释完,就截住话茬儿,却忽地转成了温柔的嗓音。
逍遥一怔,急忙抬头迎上汤燕犀的目光:“您吩咐。”
汤燕犀点点头:“其实我真的不至于对他怎么样,只是看他不顺眼罢了,你真的不必如此紧张。”
逍遥两忙摆手,却已是说不出话来。此时汤燕犀已是认定了就是他帮汉萨逃走,不管他说什么,汤燕犀也不可能相信。
汤燕犀坐下,系好袖扣:“算了,他走就走了。他没那么要紧,我也没必要非跟他过不去。好歹他也是你的司机,我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他目光静静罩在逍遥面上:“我总归不至于为了一个司机就跟你生了龃龉,你是老头子身边最亲近的人,既然外面都叫我是‘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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