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才会同情薇薇安,才会愿意为她当律师——我猜,你给薇薇安当律师根本就是不收钱的吧?”
海莉的回答几乎完美化解了汤燕犀的攻势,彻底粉碎了汤燕犀这个问题用意。
安澄向后撤身,与楚闲低声说:“这个证人找得真好~”
楚闲不置可否,只眨眼微笑,伸手轻轻抚了抚安澄的肩。
这一幕不偏不倚都落进汤燕犀的眼底。他朝安澄一眯眼,眼底涌起灰色的雾霭。
安澄却朝他扬了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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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庭审就到此处休庭。
楚闲偕安澄欣然离去,在停车场上还是遭遇汤燕犀。
他是从后面跟上来,与两人擦肩而过,走向他自己的车。
不过他只选择与安澄擦肩,而且力道明显比“擦”更大,几乎是“撞”了。
安澄一个趔趄,楚闲急忙扶住了。
“燕犀,请你注意!”
汤燕犀停下来,眯眼凝视安澄:“别得意得太早,我们明天还有的玩儿。”
安澄瞪回去:“我才没得意。不过明天你也未必就讨得什么便宜去!”
“安安,情绪不要受他影响。”
楚闲转出来挡住安澄,抬眼漠然迎上汤燕犀:“燕犀,我知道你一向也喜欢玩儿庭外的手段,不计一切只为影响对手的心情。可是你别忘了这次是安安……”
他顿了下,目光里浮起冷意。
“当然也有可能你就因为对手是安安,才更要变本加厉。因为她与你分手,到我身边来。你想要借此案惩罚她的话,我是绝不容许的。”
“楚闲!”
安澄一惊,急忙从楚闲背后绕出来,格在两人中间,拉住楚闲手臂。
楚闲的话这一次也是锋芒毕露了,而以多年来的经验,汤燕犀必定也不相让。小时候倒也罢了,可是现在两人都长大了,若当面掐起来,只会给人看笑话。
况且此地是法院的停车场。
更何况,现在选战的气氛下,他们两人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变得微妙。
她小心仰头只看楚闲:“别理他,我不会上他的当,也不会受他影响。咱们走咱们的,没必要跟他说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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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说这些话,实则脊梁沟还是发凉。
他的目光就刺在她背上。
她也怕他看见这一幕,不会善罢甘休,怕还是有后手。
汤燕犀却只是嗤声一笑:“闲人,现在还轮不到你到我面前来宣示主权。”
安澄以为他这就开始了,又要说长篇大论来刺激楚闲了。
可是他却只说完这一句,就抬步而去,连头都没再回过。
安澄反倒收不回目光,手臂按着楚闲,却一路看着汤燕犀走回他自己车子里。然后启车走人。
他的车子再度经过她身畔,他也知识目光从她面上轻袅掠过,便呼啸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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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小心地舒一口气,不去细问心底那抹惆怅是什么。
只努力对楚闲笑:“好了,他走了。别搭理他,他那人就是越搭理越赛脸。”
楚闲也趁机握住安澄的手:“如果担心我的话,今晚就一起吃饭吧?对着你,我心情就会好起来。”
安澄略有犹豫:“我没跟我爸打招呼,我怕我爸已经做好了饭在等我。”
“那不如我今晚就去尝尝伯父的手艺。”楚闲一脸期待的笑:“这么久了,我也该去见见他老人家。”
安澄怔住,紧张之下又忍不住有些结巴:“可、可是这么就去了,什、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不用准备。”楚闲晃着她的手,眨眼而笑:“再说紧张的不应该是我么?怎么反倒变成你了?”
安澄慌乱望向周遭:“我、我想,我需要先打个电话跟我爸商量一下。看他今晚方不方便……”
楚闲自己却已经拿出了手机,垂首娴熟地按下一串号码,然后仰起头来含笑望住安澄,等待接通。
“喂?杜伯伯您好,晚辈楚闲。今晚想去您那蹭一顿饭,不知您欢迎不?”
安澄惊得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想问楚闲是怎么知道爸的号码,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就找到了答案:他是副检察官啊,手握各种背景调查的权利,所以找到爸的号码一点都不奇怪。
杜松林那边仿佛也有些意外,没有直接应允或者拒绝。
楚闲怅然地垂下头去,笑了笑:“不瞒杜伯伯,晚辈已经很久没吃过家里的菜了……都快要忘了,家是什么味道。”
这话说得叫安澄都是一怔。
杜松林也被楚闲的怅然打动,和蔼一笑说:“楚闲,那过来一起吧。只要你不嫌弃杜伯伯事先没有半点准备,所以只能提供些粗茶淡饭。”
楚闲整张脸都涌起光芒:“当然不嫌弃。早就仰慕杜伯伯的手艺,我相信一定会非常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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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楚闲拉着安澄去买了酒。
没有买红酒,而是买了一坛花雕。
普通的红泥坛,没有任何花饰,价格却实在是有点贵。
安澄都有点肉疼,低声咕哝:“这么贵。买便宜的就行。”
那间中国超市里其实有许多品种的黄酒,花雕也不是这一个牌子。楚闲却笑笑,还是掏出卡来递过去。
上了车才解释:“不止是为了今晚饭桌,也是因为杜伯伯是医师,最初还是从中医出身,所以我想杜伯伯饮酒一定最在意养生。况且杜伯伯手里一定也有上好的药材,适合泡酒的那种,那么也需要一坛上佳的好酒来配,才不糟蹋了那些药材,当然更重要的是杜伯伯的手艺。”
安澄只能咧开嘴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若说礼数周全,待人接物的态度,真没人能超得过楚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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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家,杜松林已经摆满了一桌面。
其中有几个菜能瞧出来是格外加的,并不符合日常菜谱。
楚闲一进门便孩子似的吸鼻子,一脸的陶醉:“天,好香。我都快跟汤姆、杰瑞似的,顺着香气飘起来了。”
杜松林用围裙擦着手笑:“楚闲,那我就也不说什么客套话,快入座吧。趁热吃。”
楚闲将酒坛子放到杜松林手里,却没多说什么,将之前跟安澄说的那么一大篇话都埋在了肚子里。
安澄瞧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便忍不住咕哝:“……别喝糟践了,这酒可贵了。我看那一串零,我都替他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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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张 6张:sky青洛
372 373幸福是有人温柔以待()
杜松林果然也是识货的,将泥封浅浅拍掉一层之后,露出坛子上视线雕刻好的字儿。他也是低呼一声:“哟,这是‘梅雪’,窖藏少说也有一二十年了!”
安澄不懂这个,楚闲却也只是低笑不语。
杜松林忍不住伸手拍拍楚闲的肩:“酒贵就不说了,更难得这心意。我正好缺一坛好酒泡药材,可巧你就送来这么一坛老酒。撄”
安澄想了想:“那酒名儿里也有个‘雪’字,看样子某人正是应了‘雪中送炭’的由头。”
楚闲还是笑得清浅:“也只是巧合。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杜伯伯喜欢的,那才送对了。”
也许是这一坛酒,三人这顿饭吃得不错。几乎每个菜,楚闲都爱吃,而且也不拘束,几乎都要吃个底朝天。
安澄忍不住嘀咕:“真有那么好吃么?”这顿饭她就吃得没什么滋味。
楚闲放下碗筷。安澄瞄了一眼,扒拉得可真干净,一粒米都没剩下,看样子好像都不用洗碗了。
楚闲看了杜松林一眼,脸微微染红:“是太久没吃过家里的饭。杜伯伯的手艺虽然跟馆子里的大师傅不能比,可却就胜在‘家常’。偿”
杜松林忍不住默默将自己的碗里的米饭也都扒光。
这样的话,霍淡如也曾经说过。当年霍淡如还跟汤明羿交往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拉着汤明羿来他家里吃饭;后来霍淡如一个人伤心远走,即便是最困顿、最颓丧,连面都不想见他的时候,他只要亲手做一顿饭,她就抵抗不了而放下心防了。
这其中的情由,同样是淡如在怀念家的味道。
可是此时当这两个孩子不该走神,杜松林缓缓将米粒嚼完咽下,才出声问:“……有时间可以回你爸爸那边,陪你爸爸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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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松林这话让安澄忍不住紧张。
现在楚乔跟霍淡如出双入对,怕每天吃饭都在一起了吧,那楚闲回去吃饭的话,就自然是跟霍淡如他们一起吃了……爸是不是想到那个场景就难过了?
楚闲听了只是笑笑,垂下头去半晌没说话。
许久才尴尬摇摇头:“我已经很久没回过我爸爸那,就算两人一起吃饭,也都是约出来吃,就像同事和朋友之间那种,更像工作餐。”
杜松林也不由得放下了碗筷:“怎么会这样?”
楚闲歪头看安澄,努力地笑笑:“……当年我跟我妈一起出了车祸。然后,我就再没回过我爸的家。现在就更不想回去了。”
杜松林愣住,看了女儿一眼,不好继续接下话去。
楚闲苦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也许我不应该,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要为了我妈的过世而埋怨我爸。更何况他现在有了新女友,我想我就更不应该去打扰了。”
他晃晃头:“我也傻过,想要偷偷看车去我爸窗外看看他。也担心他自己一个人吃饭太冷清……可是其实我想多了,他现在不但有女友相伴,更有燕犀。他们更像是一家三口,我去了反倒是多余的。”
安澄嘴里的一口菜登时变了味。她急忙咽下去,放下碗筷,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嘿,对不起……”
楚闲忙摇头:“没事的。我还是第一次向人剖白这件事,杜伯伯,安安,你们不要笑我就好了。”
他眸光徐徐望过来:“安安,我一向要强,可是我却向让你知道,我与你其实是同病相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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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到尽兴而散,因为楚闲的剖白,他与杜家父女的距离不由拉近了许多。
临走的时候,杜松林特地进工作间包了一大包他亲手调配的中药出来给楚闲带着,嘱咐他这些都是生肌、滋养的,对他整容过的面容有很好的调理功效。
安澄站在门外,用脚尖画着地面:“哼哼,别看我爸这药是‘三无产品’,可那都是他用清宫秘方调的,里头的药材更是要多金贵有多金贵。”
楚闲自然大喜,连连向杜松林深深鞠躬。
随后安澄单独送楚闲走到他车旁。
楚闲也不着急上车,立在路边含笑凝视安澄:“看样子,杜伯伯好像可以接受我了。”
安澄耸肩:“你对他,比我这个亲生女儿都用心,他能不喜欢你么?”
楚闲被逗笑了,伸手揽了揽安澄:“别感伤,我会替你尽孝。”
安澄脸一红:“呸,乱说什么呢?”
楚闲忍不住低头来寻安澄的眼睛,眼中是温暖和欢喜。他低声说:“要不是因为杜伯伯能从窗户看见我们,不然我一定要吻你。”
他叹口气,揽过安澄的头,吻在她发顶上。
安澄急忙推开了,一脸的红:“好了~”
楚闲坐进车子里去,还从车窗伸手出来捏住安澄的手:“安安,我不是说笑,我是认真的。我会对杜伯伯比对我爸更好的。”
安澄抱住手臂:“开车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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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杜松林从沙发那边站起身走过来,目光远远近近落过来。
安澄叹口气:“我知道您想说什么。”
杜松林走过来:“楚闲这孩子对你耐心、细致,我都看在眼里。他对我的尊敬也是由衷的,而这都是因你而起。”
安澄咬住嘴唇:“我知道。”
“所以爸爸想说,如果你能选择跟楚闲在一起,倒也挺好的。现在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又是从事这样的工作,平日唇枪舌剑太多,对你来说幸福也许就是一世安稳,有人温柔以待。别再步我们这些前辈的老路。”
安澄莫名地有些湿了眼眶,用力点了点头:“爸,我懂的。我会认真考虑您的话,不过现在我想先上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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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上去睡,可其实哪里睡得着。
她努力了几次,最终还是爬起来工作。
反正干这个职业,只要你想忙,永远有的忙。
安澄将翌日的策略预演了一回,又检讨整个庭审过程里的得失,最后忍不住在马修法官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儿。
马修是临时来接这个案子的;
马修当堂毫不掩饰对汤老爷子的仰慕……
她忍不住有一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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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到办公室,她先问简,原定的法官是谁。
简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安澄忍不住皱眉:“难道是——巴顿法官?”
简垂下头去:“是。他拿了大假出国了,这案子就换成了马修来主审。”
安澄眼珠转了转:“是你劝他出国避避风头,也省得贝克那边的案子一旦开审,把他给牵连进来?”
简咬咬嘴唇:“我原本是想跟他好好谈谈,可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是没等我开口,他倒自己先决定出国度假了……”
安澄便不由得一皱眉:“怎么会这样?”
安澄做下去沉默了一会儿:“马修法官,你对他了解多少?比如他有什么爱好,以及在庭上他更欣赏什么样的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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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开庭,安澄走进法庭。
汤燕犀早来了,第一眼瞧见她,本来还绷得严肃的一张脸,却忽地仿佛呛着了,咳嗽了出来。
安澄就当没看见。
她今天穿了短裙。
不是一般的短,超短的那种,在膝盖以上还短三寸。
安澄鼻梁上还卡了副眼镜。最古老的黑框那款。
短发也勉力都盘到头上去,露出修长的颈子。
借着双方律师礼节性握手,他咬着牙问她:“你这又是要怎样?”
安澄扬眸瞪他:“你管得着么?”
他的手不由得掐紧了些:“我管不着,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