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前几次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次安澄几乎一看那包裹的体量,就猜着是什么了。
她咬住指节,这才控制着没尖叫出来。忍耐着走过去:“这不是我的,我拒收。”
杜松林闻声迎出来,诧异地凝视女儿:“不看看是什么就拒收么?”
安澄使劲点头:“绝对不是我的,直接拒收就对了。”
送货小哥年纪不大,看上去像刚毕业的学生。听安澄这么说,眼睛忽然一片水汪汪起来:“安小姐,肯定不会错的。货主说了请你务必收下,如果你拒收的话,我的工作怕是要丢了。”
安澄勾着手肘冷笑:“这又唱哪一出啊?”
送货小哥继续泪汪汪:“我刚大学毕业……现在的就业形势您也懂的。这是我第一份试工的工作,第一单业务,要是这么砸了,我估计连试用期都不用了。”
安澄摇头:“我是律师,我帮你。”
送货小哥更吃了一惊:“律师小姐拜托你别这样!我要是第一份工作就打官司,以后就不会有雇主愿意要我这样的麻烦精了!”
杜松林看得不忍心,上前劝:“澄澄,别为难人家。先收了看看,真错了的话咱们另外雇货运公司再送回去就是。”
安澄只能咬着牙点着那小哥:“演,你演技真不错。回去告诉你货主,我不是被你骗了,我只是比他善良。”
送货小哥拿了签好字的单子,几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安澄认命地跟父亲一起将大包裹抬进家门去。
杜松林还奇怪,拿来剪刀要拆,安澄伸手按住:“不用拆了,我知道是什么。”
杜松林表示好奇。安澄只能叹口气:“沙发!”
杜松林扎撒着手在原地愣了一分钟:“……你既然知道这里头是什么,可见人家其实还是没送错人。”
安澄只能扶额。爸这时候的逻辑倒是真清楚。
“行,那就不退了,咱留着。”安澄按着额角想了想:“警长正好缺个窝,就给它当猫窝吧。”
。
上楼来不及换衣裳就窝进床里去,捉着手机给汤燕犀发短信。
“什么意思啊你?我给你送过去,你又给我送回来。还搭一出送货小哥求职艰难的苦情戏?”
他很快回过来:“谁说我没收啊,画我收了,就把沙发给你送去了。一人一样,扯平。”
安澄恼得直冲镜子里的自己翻白眼:“不过你不会得逞的,我绝对不会搬进我房间来!知道我把沙发怎么处置了么?我给警长了,当猫窝!”
他又极快地回过来:“我觉得你的决定真是好极了。猫一定会拿沙发来练爪子,到时候牛皮表面就会被它挠出一道一道的爪痕来,正好能掩盖现有的那些抓痕……”
安澄的脸轰地热了。
沙发上是有抓痕,就在两边扶手的外侧……是他吃巧克力的时候,她实在无法抵抗,不由自主留下的。
这个,混蛋。
最后她还是只好宣布改了主意,说她房间里缺一张休闲椅,正好“因陋就简”就用这张沙发算了。
沙发摆好,就在床边。陷坐进去,一歪头就是她的被窝,一仰头就是墙上的“黑白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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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咬住指尖思量了片刻,还是在手机上按下:
“做个交易:沙发我收了,你把你公事包里的锡箔纸丢了。”
“你的公事包里只要能坚持多一天没有锡箔纸,我就让沙发在我房间里多放一天。”
“成交么?”
这件事一直在她心上盘桓,无法释去。她虽然也曾用福尔摩斯的例子安慰过自己,明白越是聪明的人就越孤独,越是能力强大的人就也越要承担更重的责任,所以有时候适当的精神依赖对于他们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他是律师,他要受这个行业体制的约束,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偿。
他那边沉默良久,十几分钟后终于回过来:“……好吧。”
她这才长长吐了口气,丢了手机躺下来。
。
ann&jones律所的新办公室。
说来也巧,新办公室跟h&p在同一栋大楼里。h&p在六楼,ann&jones在十六楼。
倒不是向楠和安澄的故意,而是城中适合律所要求的大厦就那么些候选,当中正好有空单位出租的只有这栋大楼。
律所搬进来,设冷餐会招待客户和邻居的时候,出于对同业的尊重,安澄和吉米也曾亲自送了帖子给h&p的管理合伙人保罗去。保罗是前辈,虽然很介意安澄他们抢走了乔迪和捕梦网,不过面上还是含笑应了,说了些恭喜的话。
到了冷餐会正式开始的那天,h&p除了是保罗亲自送了花篮之外,来的代表却是贾西贝和周松。
周松矮矮胖胖的模样,极有亲和力,来了也很会说话,叫安澄和吉米都很舒坦。贾西贝却做不到那么随和了。
她跟吉米倒是一脸的甜笑,展现出她温柔可人的模样;最后转了个身单独面对安澄的时候,便只剩下了冷笑。
“我们在六楼,你就选了十六楼,是摆明了要压我们一头。”
人若故意对你有偏见,那你说什么做什么就都是错的。为自己辩解就更是没有必要,收不到对方的理解不说,你还真是给她脸了。
安澄晃晃酒杯,潋滟一笑:“这栋大厦是本城律所比较集中的一栋,上上下下一共有十一间大大小小的律所,位于六楼以上的有五间。五座大山压在头顶,怪不得你的业务开始得这么不顺利。”
贾西贝面色倏然一变。
安澄却当没看见,只淡淡抿着酒:“我猜也许你要连丢五个重要客户之后,才能躲过这个霉运。你现在已经丢了两个了,还剩三个,继续加油。”
“安澄,你!不要欺人太甚!”贾西贝细软的身子气得微微发抖。
“欺人太甚?我只是欺你罢了。”
安澄含笑端起手肘,晃着酒杯凑近贾西贝:“我就算欺你太甚又怎么样?你能拿我如何?难道把我从窗户推出去么?”
贾西贝紧咬银牙,两眼乌黑乌黑。让人想到巫咒娃娃。
同样都是柔软客人的模样,却阴森得叫人心底生寒。
她就带着这样乌黑乌黑的目光,忽地转而一笑:“你恐高么,安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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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见状不对,端了酒杯凑过来。贾西贝娇笑一声便也转了开去。
“怎么回事?”吉米关切问。
“没事。”安澄晃了晃杯中酒:“被咱们连抢两个客户,不甘心罢了。”
安澄啜一口酒,看着贾西贝一脸甜美的模样,故意走向ann&jones的客户去。
安澄低声嘱咐吉米:“看着她点儿,她会借机抢我们的客户。”
吉米也眨眨眼:“今天到场的客户多数是梅森带过来的客户。呃,都是办离婚案的,奥瑞德还太嫩,办不了这个类型的案子,客户们不会在乎她。”
安澄抬手唤向楠,低声嘱咐向楠去叮嘱梅森一下。
向楠听了也抿嘴微笑:“没错,确实是梅森这样的人来对付她更合适。”
贾西贝也曾寄宿在向楠家,向楠对贾西贝的为人早就冷眼旁观,只是当年怜惜贾西贝的年纪,这才没多说过什么。此时既然正式为敌,向楠便也对贾西贝不假辞色。贾西贝来的时候撞见向楠,惊讶地打招呼,向楠却只是客套一笑便避开了。
向楠端了酒杯走向梅森去。
梅森的年纪比安澄和吉米大了十岁多,在这个行业内的资历和资源就更丰厚,虽然是他来投奔ann&jones,可是他是带着自己的团队和客户来的,到了这边后直接给ann&jones扩充出了一个“家庭法部”,也带来了客观的利润。与之交换,安澄和吉米给了梅森合伙人身份,也同样承诺不干涉家庭法部的经营。
梅森在ann&jones里像个独立王国的君主,却跟向楠的关系不错。也许是两人年纪算是一辈人,况且向楠是做理财的出身,跟梅森更加有共同话题。所有跟梅森之间的有些话,安澄一般都拜托向楠来说。
向楠走过去跟梅森碰了个杯,然后笑笑转头,目光瞥向贾西贝:“梅森,那个h&p的女孩儿一直在跟你的客户说话,到这个我看都已经是第三个了。她这么甜美可人,啧啧,好像比你更受欢迎哦。”
梅森面上果然一僵。他也顺着向楠的目光望过去,恰看见贾西贝的巧笑倩兮。
向楠见火候够了,便一笑转开身去,功成身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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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贾西贝走向了梅森最重要的客户:极点集团的总裁杰奇时,梅森才不慌不忙出手了。他端着酒杯笑眯眯走过去,先是客气地跟两人碰杯。
贾西贝也知道梅森是ann&jones的新合伙人,有意与梅森亲近。于是并未设防,反倒笑得更甜。
梅森却翻了翻眼皮,转身跟杰奇咕哝:“……我想起来了,你妻子非要跟你离婚的缘故,是你儿子的那个家庭教师。她钩引了你,拿了你的钱还不闭嘴,又自己跑去跟你妻子谈价钱。”
杰奇大吃一惊:“原来是这样?!我妻子跟你说的?”
梅森却忽然不继续说下去了,转而笑眯眯望向贾西贝。
“奥瑞德律师的事迹我也听说了。替高中生打赢了谋杀罪,真是了不起。不过我更佩服的是奥瑞德律师对当事人的影响力。听说那个高中生正是桀骜不驯的年纪,在家里连父母的话都当做耳旁风,可是却对奥瑞德律师你言听计从……哦,该不会是你们俩有私情吧?”
梅森说起这话来可一点都不含蓄,杰奇顿时下意识向后退开两步,惊愕地盯着贾西贝。
贾西贝脸上登时通红,像是被人抽了个大嘴巴。她尴尬地张口,讷讷解释:“没,没有啊。我是他律师,我们怎么可能……?”
梅森却看都没看她,转身托住杰奇的手肘走向一旁:“所有离婚案里,都有个小搔货……”
远处,周松浅啜着酒,一点没落地将这一幕都收进了眼底。他笑呵呵地又去续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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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结束,向楠带着人收拾善后,安澄笑眯眯回到办公室将手头的工作再拢一拢。
梅森来敲门:“安?有时间聊两句么?”
安澄也听向楠提了今晚梅森是怎么“招呼”贾西贝的,不由含笑点头:“快请进。”
梅森倒是没太在意安澄为什么对他这么客气,坐下来翻着大眼皮说:“我最要的客户杰奇离婚案,需要你的支援。”
安澄有点不好意思:“离婚案……我还真没打过。”
梅森耸肩:“他是我最重要的客户,我刚转到这里来,他也希望能看到这间律所对他的诚意。他说希望看到冠名合伙人亲自参与他的案子才行。”
安澄便也随即点头:“好。案子怎么打还是梅森你自己看着办,不过我一定会随叫随到。只要客户满意,我们尽己所能。“
梅森打了个响指:“好极了。”他随之抽出一张名片来,递给安澄。
安澄看那名片:“杰奇的妻子?”
梅森耸肩:“女人跟女人说话总好说些。你替我去说服她,接受杰奇现在提出的数字。”
安澄也愣了下:“我们的客户是杰奇,那么杰奇太太就是我们的对方……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说服对方?”
梅森大眼皮眨了眨:“如果我是女人,那我就自己去说服了。”
安澄无奈,只能苦笑:“好,我试试。”
梅森挑拇指起身:“为了律所。”
安澄扶额,也只能苦笑点头:“……为了律所。”
梅森走出去,莎莉溜进来:“他来找你干嘛?出去的时候一脸贼笑。”
安澄叹口气,把梅森的话说了。
莎莉怜悯地摇头:“我要是杰奇太太,你敢来敲门,我就敢一巴掌把你给抽出去!”
安澄也只能哭丧着脸:“我只能祈祷,她到时候别抽得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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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是,安澄没被杰奇太太给抽嘴巴,而是被杰奇太太林奇院子里正浇花的水管子,照着脸给喷成了落汤鸡。
幸好都是夏天了,这么一身湿,虽然尴尬,却不至于有害健康。
安澄站在原地没躲没闪,全都受了。等水管终于停了,才捋着滴答水的短发,朝杰奇太太依旧灿烂地笑:“……借用下洗手间,您总不至于狠心不借吧?”
杰奇太太也是知书达理的人,一听安澄是来自替她丈夫办理离婚的律所,这便气不打一处来打开了水管。本以为安澄知难而退也就罢了,却没想到安澄结结实实站住,叫她给淋成了这副模样撄。
杰奇太太的怒气就也跟着攒不起来了。
她只能尴尬地撑住门:“……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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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狼狈,可是好歹没吃闭门羹,还能得机会进来。安澄冲着镜子里的自己举了举拳,暗暗给自己打气偿。
当律师,尤其当女律师,就得受得起委屈,打得过流氓。
杰奇太太来敲门,送来干净的浴袍。安澄赶紧接了,将衣裳送进干衣机去。
杰奇太太虽然面上还是不高兴,却已经在客厅煮好了热咖啡。
安澄裹着浴袍连忙走进去,自动抓起咖啡杯,依旧含笑说“谢谢”。
杰奇太太半长的金发垂到肩头,清瘦的侧脸上清晰地刻印着在这场离婚案里所经受的失望和痛苦。
安澄垂下头去:“我虽然还没结过婚,可是我却是离婚家庭走出来的孩子,所所以我对您的处境并不陌生。”
杰奇太太转过头来望住她。
安澄轻轻摇了摇头:“也许我未必能完全理解您的心情,可是我想我能明白您儿子的感受。这件事拖到现在,其实最无辜、受到伤害最大的是他。”
杰奇太太一怔,随即眼珠儿一转,已是落下泪来:“他在楼上,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安澄点头:“一对夫妻决定离婚,必定是感情已经破裂。爱不在了,现在只剩下怨恨,所以才更不甘心轻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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