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支吾避过:“你、你少避重就轻!”
他哼了一声:“你真不该用手机直接打到我的手机上来,这样不但让我知道你记住了我的号码,还顺便让我也得到了你的号码。你让我一下子获得这么多,这可怎么好呢?”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刚刚只想着向他问罪,哪儿还顾得上手机这些细节?
“你、你别得意。总、总之,不管你想怎么打我爸的主意,我、我都不会答应寄宿!”
“是么?”他轻哼而笑:“可是我忍不住好奇,你凭什么认为我想要跟你住在一起?听你的语气,好像我强迫你似的。小结巴,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么?”
安澄心下轰地一声:“那,那你还……?!”
那他还在布告栏前,故意用那样的语气跟她说话;那他还特地打电话给爸?!
她说不下去,他却听懂了。隔着听筒轻声地笑:“嗯哼,我想要的就是你这样啊。”
她那样?就是这样想太多,然后还傻傻打过去跟人家兴师问罪?
安澄咬住被角,恼得直想捶床。
她又上当了,该死的又被他算计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像坏脾气的天鹅?”
“懒得理你!”她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能拉远跟他的距离,让他不再如伏在她耳边细语:“总之,我、我明天把它带回去还给你!”
他却轻声地叹息,声音像是水上凉凉的雾:“它的爸妈被枪杀,鸟巢被捣毁,鸟蛋也被经过特殊处理不准孵化出来……它是意外的逃生者,坚强地孵化了出来。如果你也不要它了的话,它就再也没有家,再没有依靠了。”
他说完就轻轻挂断了电话。
她就陷在空茫的回音里,半晌无法呼吸。
纵然不想输给他,可是她又如何能狠得下心?
抹一把眼睛,还是起身掏出自己的旧围巾,叠了几层当成柔软的床垫,将鸭纸妥帖地放在上面,然后捂住它的眼睛,吩咐“睡觉觉。”
关了灯,钻进被窝,翻腾了几下还是又给那该死的号码发短信:“总之,我绝不会报寄宿的!”
… … … 题外话 … … …
【这一段虽然是说少年事,可是性格却会决定未来的抉择。律师,尤其是英美法系之下的律师,也许不是眼睛看的见的黑白,这个人群更适合是灰色的~~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来自教化,甚至不是律法的教条,是来自心,是来自信念的坚贞。】
53。53Lady嘎嘎()
他竟没有回过来。整夜。
她这颗心都悬着,几乎整夜没办法安眠。在漫长的黑暗里止不住猜想,他究竟是不屑于回她,还是压根儿就没收到。
第二天早上她起晚了,来不及去赶校车,只得央爸帮忙。
安澄抵达校门,也正看见顾静嫣从自家车上下来。见到安澄,还特地俯身去将怀里的鸭子郑重托付给司机。然后起身迎上安澄的目光:“带着嘎嘎上课不方便,我就交给司机,让司机等在门外。这样我想嘎嘎了,就随时可以出来看它。”
安澄吞了一口气,走过去低声耳语:“你不如给你的lady嘎嘎戴上条头带,你咬开自己手指头,在上头血书:这是y送给我的,耶!”她说着比二,手的形状正好是如假包换的y。
“你!”顾静嫣气得跺脚,安澄却一笑便抬步走开。
顾静嫣从后面追问:“你怎么知道它是lady?它这么小,根本看不出来!”
安澄回眸轻哼一声:“那是你笨。”
才不会告诉顾静嫣,她其实也曾好奇过鸭纸的性别。可是幼鸟无法从直观上来分辨,反正晚上睡不着,她就爬起来上网查如何区分。天色将明时她终于确定了鸭纸是男生,而鸟类有相似的特征和区分方法,她就也顺便揣度了一下顾静嫣的嘎嘎——结果确定了是lady。
其实她这是绕远路,她知道她完全可以打电话给楚闲,让楚闲帮忙问问他表哥。可是她却还是自己上网,沉浸在这种自行探索的欢喜中。
分清楚的时候,她不知怎地还坐在原地翻了一会儿愣。等青蓝色的晨光将她的面容映照在镜子上,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傻笑的。
可是……傻笑什么呀,只因为那个假面的家伙送顾静嫣的是个lady,送她的是个男生,就值得傻笑?
她这是在干什么,真是好古怪。赶紧滚去睡觉。
。
校车早到了,楚闲立在校门口等待。
今早的校车上没遇见她,是在躲他么?
他便也生起小小的不甘,总要在校门口等到她不可。
远远地看见她下车,看见她走向顾静嫣,然后——又看见顾静嫣被气得跺脚,他便忍不住勾起唇角。
不意外,只是仍旧会觉得好惊喜。
这个学校的华人女生,不怕顾静嫣的挑衅、尤其是不被汤燕犀吸引的,她是第一个。
眯眼,看顾静嫣的神态,他不会忘记昨晚放学,他在路灯杆下等安澄出来,却先看见了顾静嫣。顾静嫣抱着鸭子,走上前来还向他卖弄,说这是y送的。
而紧接着就是安澄抱着天鹅出来。如果不是之前遇见过顾静嫣和鸭子,他也许真的可能一时猜不到安澄的天鹅从何而来。
那一刻他脑海里萦绕的都是一句话:汤燕犀竟然送给安澄一只天鹅!
——竟然!
他不喜欢她留着那只天鹅,不可容忍。
54。54女妖精,天鹅肉()
不过至少眼前的情形是让他开心的——至少,安澄没有跟顾静嫣似的将鸭子带来学校,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她是个理智的女孩子,知道疣鼻天鹅是麻烦,一定已经决定好了送走。
他这样想着,便微笑着转过身来,迎向安澄,等她向他走过来。
她显然也发现了他,眸光一闪,羞涩一笑。
他心里便又欢喜了起来。他知道,他的心意她并不是丝毫都没接收到。
可是冷不防打横里岔过来一个人。银灰色西装的少年径直走到安澄面前站定,垂首盯着她的眼睛:“昨晚,为什么没睡好?”
安澄吓了一跳,赶紧防备地向楚闲方向瞄了一眼,确定距离足够远,楚闲听不见他这样一句唐突的话。
她深吸口气小心回答:“照顾鸭——子,而已!”
他却笑了,眯起眼来,目光如浸润了春雾一般围绕着她打转:“原来,你让他进了你房间。”
她敏锐意识到他用了英文,所以强调了性别的“他”,而不是口语里分不出性别来的中文。
她心下慌乱一跳:“你什么意思?演《人鸭情未了》?”
“哈……”他竟罕见大笑,在她注视下一点点将笑容收起:“我想说:天鹅肉。”
“我没吃了它!”安澄知道现在逻辑早就乱了,可是却没办法不回嘴。
他向她压低,近在她耳边:“可是说不定——你想吃。”
。
呸呸呸,什么跟什么,彻底乱了好么!
她使劲儿白他:“当自己是唐僧肉么?谁稀罕!”
他扑哧笑出来:“女妖精喜欢。”
说到此处,安澄已经想抽自己一巴掌。明明是混乱了的逻辑,可是她却好像还是掉到他的沟里去了……他,说她是女癞蛤蟆,是吧?
她反省,看来还是跟他直来直去的好。
她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问:“短信,为什么不回?”
他含笑静静凝视她,然后再凑近她耳际:“因为,那不是你的真心话。”
“谁说不是?!”
他的呼吸撩动她鬓边碎发,好痒。
他又笑,浅缓低柔地说:“我不回的原因是,你会改了那个念头。”
“我才不会!”她恼得握拳。
“你会。”他挑高一边眉毛,故意从她腮边凝视她面颊涌起的红:“你会答应-跟我-住在一起。”
楚闲远远看着他们两个——呃,其实也不远,不过数步之遥。只是明明将他们的情态看得清楚,却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她满是懊恼,可是举手投足之间却都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娇羞;而汤燕犀,一贯的温柔淡然之中,平添了一份邪气儿。
明明,她刚刚是在走向他。明明,在看见他为她等待的刹那,她曾真心实意为他涌起满眼的光芒。
却硬生生,都被汤燕犀截去了!
汤燕犀,跟他送的天鹅一样讨厌。
55。55会不会有人心疼单亲的小孩()
他便拢了拢袖口,朝同样一脸失意的顾静嫣走过去。
反正他再继续留在原地已经没有了意义,反正她已经无法再分出哪怕一寸的心神给他。
“碍眼,是不是?”他眯眼打量顾静嫣:“要是往常的你,早就冲过去拉开他们了。今天,你在忌惮什么?”
顾静嫣防备地盯他一眼:“闲人。”
他扑哧一笑:“我猜,你是怕了安澄。怎么,终于遇见一个能克住你的女生,你也学会甘拜下风了。”
“你不是也自背后替她撑过腰么?”顾静嫣也还以颜色:“可是你现在跟我说话的语气,分明是想拿我当枪使。”
楚闲眯起眼来:“那么爱惜你的鸭子,可是你一定不知道,你的y却送给了安澄一只天鹅!”
顾静嫣狠狠一怔:“真的?”
他耸肩:“如果你肯就此认输,那就只当不知道好了。”
顾静嫣柳眉高竖,转眸盯住楚闲脸上那一抹似笑非笑:“那你又想得到什么?”
楚闲笑笑,目光飘向那两个忘了旁人存在的家伙,微微眯了眯眼:“一人一个。”
“你要安澄?”顾静嫣也又有些惊讶:“可是,她凭什么?”
楚闲耸肩:“就凭……她刚转来这么几天,却已经把你制伏,已经吸引了汤燕犀的注意力,就够了。”
“你的意思是,结盟?”顾静嫣也有些迟疑。
楚闲哼了一声:“不过你要不断变强才行。如果我能发现比你更强的潜在盟友,我就不会继续与你联手了。”
。
那边厢,安澄还死死盯着汤燕犀:“你、你凭什么说我会改了决定?我、我已经跟我爸说好了,他、他没受你影响!”
汤燕犀缓缓挑起唇角:“可是,你很爱鸭纸。”
“这跟鸭—子什么关系?”自从他故意学她说“鸭纸”,她便每一回在他面前都小心地拉长音,强调是“鸭-子”。
“有关系啊,”他微微耸肩:“他是单亲小孩,你真的忍心让他在残缺不全的家庭里长大,无法兼得父母双方的爱么?”
“你说什么?”安澄觉得可笑,可是下一秒钟,心却狠狠一疼。
她就是这样的啊。
虽然她学着坚强,时刻提醒自己已经长大了,可是……那种疼却深深扎根在心底,不敢碰触,些许想及就是蚀心的疼。
。
汤燕犀悄然凝视安澄。
她在疼,其实他也一样。可是他是男生,他甚至都不能像她这样直接显露出自己的疼……他得咬牙硬生生挺着,也更因为宛姨对他的待若亲生而连恨都做不到。
他轻叹一声:“你会心疼单亲的小孩。”
安澄这才觉察到自己竟然不小心在他面前泄露心绪,赶紧收摄心神:“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单亲小孩?它是父母双亡了好嘛!”
“也不是,”他侧眸望来:“我是它养父。”
56。56混蛋,我不想哭出来啊()
安澄被他说得一愣,稍微转念,便是满脸红透。
忍不住啐他:“你、你不要脸!”
他知道她听懂了,长眉舒展而笑:“怎么了呢?法律意义上来说,谁说养父和养母就该是一对儿?他们也可能是毫无关联的两个自然人,甚至是各自独立的两个机构。”
他含笑凝视她:“是你自己想多了。”
“总、总之,懒得理你!”安澄昂首,想赶紧绕过他冲进学校去。
他没伸手,只微微伸脚。她一个不察,直接一脚绊上去,险些仆倒在地。他不慌不忙扶住,不疾不徐在她耳边絮絮:“它已经失去了亲生父母,也失去了鸟巢,在它还是一枚蛋的时候还受了辐射,险些孵化不出来……它在出生前就已经受过这么多苦,你难道真的忍心让它好不容易活下来,却要当一个单亲的小孩?”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单亲小孩性格问题,你跟我不是一样都清楚么?单亲的小孩不管你自己愿不愿意,都会被打上原生家庭的烙印,性格一定程度上偏执、胆小、孤僻,这些都将直接影响到小孩未来的事业、交友、甚至爱情和家庭。”
“本来是父母的错,却要惩罚在无辜的孩子身上!你和我一样都明白这种痛苦,你也和我一样不甘心被旁人安上这样的命运,不是么?”
。
安澄担心自己就要在学校门前哭出来了。
是,她很讨厌这样的事!她也想要埋怨爸妈,甚至有过瞬间的恨,可是——终究还是都只能独自吞下,默默忍受。
爸妈觉得他们是做了正确的抉择,不爱了就分开嘛;可是——孩子都生了,也能塞回去么?他们撕掉了两人之间的爱情,那干嘛不连同她一起都撕了?!将她送回过去,让她就像从没来过这个人间,行不行?
别让她继续活着,只作为他们“错误”的标识。
“你别说了。”她深深垂头,想躲进他手臂的暗影里去。天,别让她在学校门口哭出来啊……
。
这样的她,像个琉璃的小人儿。虽然琉璃是有硬度的,虽然琉璃发起光来会璀璨夺目,可是琉璃却是那样的脆弱易碎啊。
汤燕犀微微皱眉。
错了,他说这些话自然还是藏着自己的心机的,可是——他没想让她在学校门前哭出来。
就像他这么多年来,不管内心有多少难过、不甘、纠结、愤懑,都绝对忍住了不让旁人看见一样……她在这方面应该是跟他相似的人,所以他真的没想惹她哭啊。
可是这一刻……泫然若泣的、琉璃一样的他,却让他心区某一角,陌生地一疼。
他缓缓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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