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澄了解:“我懂的。咱们的律所不能没人开着门等客户,所以你留下来看家其实一样重要。”
吉米想了想:“不如先把他请到律所来谈。”
“也是个办法,”安澄点头,起身去给柳真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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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柳真打完了电话,斜靠窗前,安澄也忍不住叹口气。刚刚的谈话再度将律所的困境摊开在眼前,是啊,两个调查员都请不起,就难怪叫人家瞧不起。
调查员,调查员……安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光点。
她急忙翻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打过去:“大康,你愿意来为我工作么?”
大康,天啊,就是大康,这不是正好摆着一个调查员么?虽然她上次拜托大康去查琳达,大康没能完成她的心愿……可是,她还是相信大康应该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调查员。况且就她律所现在这规模,别的调查员也不会搭理她啊。
饶是大康,还是颇为犹豫,嗫嚅了半晌才说:“……我告诉过你的,我答应过向楠,再不做调查员的工作了。我要是答应你的话,向楠就该知道我其实一直都没放弃了。”
“也是哦……”安澄也很是为难。她知道向楠曾经为了大康放弃了那么多,所以大康对向楠的小心翼翼她不可以为了自己给破坏了。
可是随之一个疑问就忍不住浮上心头:“可是大康,容我说句冒犯的话,你就算不答应我,可是之前你不也其实从未放弃过这个工作么?甚至最早要追溯到七年前……”
大康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叹了口气:“安澄,对不起。”
大康心中仿佛有难言之隐……安澄也不能强人所难,只好也道声歉,挂断了电话。
这个念想,至少目前来说,她只能放弃。也只能指望着将来能给律所多赚点钱,至少能给大康提供一个无法抗拒的时薪,到时候哪怕她亲自登门去跟向楠请求呢。
可是现在,她连自己跟吉米都还养不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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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柳真终于上门来。
他今天换了一件南美气息浓郁的墨绿色花衬衫,下面是一条棕黄色的灯芯绒长裤,脚上却踩一双素白无装饰的球鞋。
他一进来就瞄见了门口的皮沙发,毫不客气地走过去坐下。上下抚摸,迷恋地低喃:“真是舒服极了……”
安澄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是牛皮,不是人皮。别告诉我你对小牛也会兴奋。”
他哼了一声,眯眼凝视安澄:“……我倒真的想试试。”
安澄强忍着才没骂他b。t。
“那张沙发是我们的收费客户才有资格坐的,”安澄冷下脸来,勾住手肘:“你是不付钱的,我们只能从你身上赚到700块,还是政。府付费。所以不好意思请你起来,到里面来坐。”
柳真也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万般留恋地起身,跟在安澄后面嘟囔:“律师果然一个一个都是势利眼,认钱不认人。”
安澄毫不客气回击:“没钱我拿什么上法学院,一年的l?”
柳真面上有些尴尬。
安澄让他在会议桌旁坐下来:“所以拜托你不要浪费我太多时间。最好实话实说,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为你拼命工作!”
柳真垂下头去:“我真的没有强抱她们。”
“你真敢说没有?”安澄紧盯着他眼睛:“可是为什么她们身上遍布你的指纹、dna和毛发、纤维?甚至她们身子里都查出了你的体液!”
柳真也有些尴尬:“我是说我没强抱她们,可是没说我没跟她们睡啊!”
“你最好一次给我说清楚!”安澄拍案而起。
柳真摇头叹气:“……我是真的喜欢她们,她们也似乎很喜欢我。所以性什么的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只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她们身上哪儿来那么都伤痕?”安澄紧盯着柳真的眼睛。
柳真摊手:“你也说了,那些伤痕来自一个惯用右手的人,不一定就是我啊。”
“可是她们下‘体的伤痕却不分左右的!”安澄紧咬牙关。
那处的伤痕,只有是跟她们亲密接触的人才能造成。而从那些伤痕便可以证明,那些所谓自然而然发生的亲密,实则过程有多粗暴。这样的过程对女子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残忍的伤害。
“是她们自己想要的!”柳真也激动起来:“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告诉你这是真的。这三个女人,别看表面看起来都是柔弱顺从,可是事实上玩儿起来之后她们都超乎我想象的疯狂!是她们自己要求我模拟强抱,对她们来点狠的!”
“哦~”安澄忍不住冷笑:“这么说她们才是施暴者,而你反该是受害者喽。法律瞎了眼,将受害者推上被告席,哈?”
柳真盯着安澄,良久,松了手向后靠到靠背上去:“呼……算了,原来你们律师跟检察官、警员都是同样一副嘴脸。反正你们就是认定了我就是有罪,随便你们吧。”
安澄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柳真……我为我刚刚的情绪道歉。可是我的情绪都是来自针对证据的自然推理,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来一起推翻那些看起来情理之中的证据。”
柳真疲惫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怎么推翻。因为你们不肯相信我不是在强抱,是她们自己要的……就因为她们看上去像是受到了伤害,所以你们就认定了我犯罪。”
再围绕这个说,就又绕进死胡同里了。
“好我们不说她们,我们来说说你。”安澄小心打量柳真:“你为什么……喜欢东方女子?而且,看样子也很喜欢对她们施暴——我是说就算她们邀请,如果你不想的话,你完全可以拒绝。”
柳真霍地抬起眼来,目光又是那样灼灼地亮:“你没说错,我是喜欢的。”
“按照常规心里,对女性的这种既依恋又施暴的心态,可能折射出你生活中曾经出现过这样的女性。她们在你生活里扮演过重要的角色,让你既依恋又想反抗。”安澄冷静地吐出分析的结论。
“可是从警方提供的你的背景资料来看,你没有被东方女性收养过,你工作的地方也没有出现过女性雇主……这种地位高于你,让你迷恋却又痛恨的东方女性,只能是一种:你交往过的女朋友。对么?”
229。229狠狠的爱()
柳真忍不住目瞪口呆。
“那我就是推对了。”安澄叠起腿来,直视柳真的眼睛:“把你那个女朋友的故事讲给我听。兴许一切转圜的余地,都藏在这个故事里。”
柳真却迟疑。
“不想谈?”安澄轻哼一声:“你真的爱她爱到,为了保护她而愿意让自己坐20年以上的大牢?可是你别忘了,你刚刚认可了我的推论:你对她迷恋,却又痛恨。即便有爱,也还没爱到那么迷茫的程度吧?”
“我不想把她牵连进来。”柳真刚来律所时的那股子邪气儿已经全都被安澄打压了下去偿。
“是不想还是不敢?”安澄继续施加压力:“我看是不敢吧。你是怕我去找她替你作证,你连面对她都不敢吧?”
“我是真的不想牵连到她!”柳真霍地抬头,圆睁双眼:“是有一点怕,不过没有你渲染得那么夸张!撄”
“既然没那么怕,那就痛快儿地把你们的事儿说给我听听。说得越详细,我就越不会去多想,也不会追问。至于我到时候会不会找她作证,也要看你讲完的故事来定。”安澄盯着柳真,一瞬不瞬。
柳真咬了咬唇:“……她很柔弱,十分柔弱的那种东方女孩儿。你懂的,那种女孩儿跟我所见过的所有女孩儿都不同,所以那时候她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眼睛。我跟她交往,始终小心翼翼。”
“可是她起初总是拒绝跟我亲热。我以为是因为东方女孩儿的保守和拘谨,所以我一直都忍下来了。后来在一起已经超过三个月,我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她半推半就,我兴奋到不能自已……可是我竟然不能给她高朝。”
“我郁闷疯了,在她眼前几乎抬不起头来。她后来才悄悄地一点一点告诉我,她喜欢特别一点的。”
安澄一眯眼:“特别一点的?她是说她喜欢被凌虐?”
柳真沉沉叹一口气:“是。”
安澄也不由得柳眉微拧,难以想象那又是怎样一个女孩儿、什么样的一段故事。
暗沉捏捏眉心:“你的这种,呃,习惯,是从她那来的?”
柳真眼中那种光芒忽然又亮起:“……与她有关,却也可能早就在我骨子里就有。跟她在一起之后,我发现我好喜欢那种。”
安澄眉心攒的更紧:“看样子你们后来分手了。”
柳真眼中的光芒又熄灭下去:“是的。她……提出的。”
安澄抬眼看柳真。迷恋、痛恨,终于都找到了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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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安澄先跟吉米一起,找了二手车中介去看车。
律所没有车子,实在是不方便。他们两个也找了几家二手经济,可是都没能找到性价比合适的车子。最后两人站在路边茫然地对了个眼神儿,默契地说出古格的名字。
那个人虽然滑头,不过既然已经吃定他一次了,就有把握再吃定第二次,总比其他经纪人来得更放心。
安澄打过去:“古哥哥,想来你这么一专多能,肯定手里也做二手车的买卖。”
古格一听安澄这口吻,在电话那头就有些舌头磕碰牙:“我、我要说没有呢?”
安澄咯咯地乐:“要真没有,古哥哥你就不会结巴了。告诉你个秘密,我可当了十几年的结巴,若论结巴的经验,我比你丰富。”
吉米也凑过来在电话旁帮腔:“要是古格你真不做二手车生意,你就不会用‘我要说没有’这样的虚拟语式了。”
在两位新晋律师面前,古格再一次完败。半个小时后他灰头土脸地来。
古格带吉米和安澄看了不少辆在售的二手车,不过那些车便宜的外观不太好看,会影响律所的形象;外观好看的,内里却已经不大中用了。
古格也有些丧气,“我看不是我推荐的车都不好,倒是你们二位也没怎么开过车吧!”
古格说对了。
安澄跟吉米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吉米上学踩单车,安澄坐地铁。不过安澄还是嘴硬:“谁说我们不开车?”
古格反刺一句:“那你说,你偏好什么牌子的?”
安澄翻翻眼皮仔细想想,然后悄声说:“……捷豹。”
古格脸憋得通红:“就你们这点预算,还捷豹?要是实在想买,就找辆20年左右车龄的才买得起。”
安澄又咬咬牙:“太老爷款的我也不会开。就会开英伦限量款……”
古格朝安澄作势作揖:“姑奶奶你饶过我吧。你就掐死我,就这么点钱我也给你找不到一辆英伦限量版的捷豹能卖你这个价格的!”
安澄也是黯然:“哦,我就逗你玩儿,你别当真。找别的吧,不要捷豹,咱们能买得起,外形别太丢人的就行。至于车技,呃,我跟吉米再自学。”
最后弄了辆雪佛兰suv,虽然古旧,可是钣金喷漆看着还行。
安澄还拍拍吉米的肩膀安慰:“fbi用的大黑车不也是雪佛兰的suburban么,咱们开着这个办案,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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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安澄就开着这辆大黑车去拜访受害人。
果然不出她所料,受害人都是住在富人区。
彼时吉米还问她,为什么在庭上替柳真辩护的时候,问过为什么检察官办公室不是起诉柳真盗窃罪。她轻叹了口气:“照片里虽然受害人的痛苦和哭泣更夺人眼球,可是从虚光里的背景还是能看出来,她们三个都是家境富裕。”
吉米耸了耸肩补上一句:“呃,本州的华人移民,哪个是没有钱的?”
安澄想反驳,却也是黯然。真没办法,别说成年人了,现在本州的华人留学生有几个不开豪车呢?本地居民对华裔的看法普遍就是:有钱、抱团、害羞或神秘、不善社交,第一个就是有钱啊。
安澄在第一家就遭遇了阻力。一听是辩方律师,那个隔着纱窗门的女子便一脸的惊慌:“我不会单独见对方律师的。你或者可以跟我的律师约定时间,在我律师的陪同下之下,我才有可能见你。”
“不过我也可以正告你,我本人没什么想跟你说的。我该说的都对警方和检察官办公室说过了,你可以去申请参看他们的笔录。”
安澄无话可说,只能讪讪告辞。
第二个受害人又是这样的说辞……安澄不想再这么轻易被拒之门外,便撑住门板劝说:“我知道你恨柳真,我也明白你不想再提起那场噩梦。可是我只拜托你帮我回忆一个细节:你说柳真袭击你的时候,他是怎么撕扯你衣服的?”
门内的女子被问得一愣:“什、什么意思?”
安澄正想追问,门内忽然走出来一个男子。中年、灰发、蓝眼,穿灰蓝色polo衫,熨烫和裁剪都完美,显示出那人极好的修养。那男子自然而然挡在那女子前面:“对不起我妻子不想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我们正在吃完饭,律师远来是客,如果愿意进来跟我们共进晚餐的话,我们还是欢迎的。不过请在餐桌上保持沉默和善意微笑,谢谢。”
安澄尴尬不已,只得摇头:“算了。打扰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不知道是不是都是东方人的缘故,那女子虽然拒绝了安澄,却在跟丈夫转身走回去的刹那,似有似无回眸瞥了安澄一眼。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安澄到了最后一家。
刚到这家的地址,安澄惊得以为自己搞错了。她又将地址反复看了几遍,没错,就是这里。
老旧的n手车仿佛也传染到了她的焦虑,在上坡门道上就熄了火。安澄只得懊恼地爬出来,自己走上那段坡路。
仿佛时光倒转,又是当年她与楚闲一路沿途而上。
这第三个受害者的地址……竟然就是当年楚闲帮她寻找到的那个保姆的雇主家住址。
安澄此时闭上眼睛,都还能想起那夫妻抱着小婴儿的模样。修养和气质都绝佳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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