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肩头好一会,甩甩手道:“大好机会怎能放过?”
此时敲是酉时正点,夜市刚开。下了祥云我迫不及待地隐去仙身一路欢脱地蹦向前,芍弋在后头也不管不叫,倒是让我觉着松了一口气。
夜市果真是比早市热闹得多。街头挂满红灯笼,亮黄的烛光透过纸糊的面微微投射至夜空中,光线昏暗缥缈,却又有丝摄人心魂的迷蒙感。
沿道两旁什么衣帽扇帐,花卉盆景,鲜鱼猪羊,糕点蜜饯,时令果品,应有尽有。
我对这些吃的是没甚么要求,渺无目的地逛了一圈突然发现个贩卖发簪的小摊,上边的发簪大都是没甚么光泽的,但做工却很精致。我一向不大喜欢太光鲜亮丽的东西,眼下这发簪就敲合了我胃口。
第十三章 偶遇小哥送支簪()
我走上前,取下一只镶着白玉的簪子,拿在手中把玩了会。守着摊位的那厮笑嘻嘻奉承道:“姑娘真是好眼光,这簪子可是小的手中最好的……”话到一半却被旁的人插嘴,“晶莹剔透,通体亮泽。不错,是件好货。”
我甚奇怪地扭头去看,一旁的青衣戌正笑笑看着我手中的玉簪。
“若是客官您要……”
“我买了。”那青衣豪气地掏出一把银子放到板子上,而我则眼睁睁看着放在手中的发簪被人拿走。
青衣戌飘飘然接过发簪打算走人,我却鬼使神差地扯着他袖口,
“且慢
!”
他扭头道:“姑娘有何指教?”
我愣住了,诚然我是不知为何自己要拉着他的。视线一转,敲瞧见他手中拿着的发簪,便开口问:“戌你可听过先到先得?”
他奇道:“如何?”
我咳咳道:“那发簪……其实我早打算买了……”
他索性转身正对我,“姑娘意思……”
意思?这意思还需我明说么?我眨眨眼,“你懂得……”
他呆看我许久,突然哈哈笑:“好吧。若是姑娘想要请先付钱。”
说到这个份上我只能硬着头皮从身上掏银子……可是……可是为什么……我竟连一枚银子都掏不出?
于是我厚脸皮嘿嘿一笑:“真不好意思,我身上没钱。”
青衣戌一挑眉,问我:“姑娘可是很喜欢这个簪子?”
我用力点头:“很喜欢!”
他咧嘴一笑,白皓皓的牙齿在我眼前晃,一瞬间忆起好像在哪见过这排白牙。
他笑着道:“若是姑娘喜欢那在下就当送姑娘个见面礼,还望姑娘笑纳。”说着将发簪放到我手中,抱拳一笑便离去了。
我愣愣看着这戌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种莫名的情愫。
天色渐暗,街头不远处传来阵阵欢呼,怕是开始甚么节目了。我急急折回头,却突然想起芍弋这厮,自下了云便不见他踪影,此番莫非是要我去寻他么?
想着想着嘴中却突然被塞了一串甜腻腻的东西。
我抬头一看芍弋正盯着发愣的我傻笑,手中拿的葫芦正塞在我嘴里。
到嘴的东西本仙自是会吃得一干二净。于是我甚自觉地舔舔那东西,滑溜溜的,很是清甜。
扯下一颗红珠儿,我边嚼边问芍弋:“竟还有这样好吃的东西?”
他抿嘴一笑,指指不远处人头攒动的地儿道:“方才我逛时就发现这东西,想着也许你会喜欢便替你买了。”我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串串鲜红的果子插在干草包成的柱上,周围贴了一圈拿着银子吵着要吃的娃娃。
我很是佩服芍弋,堂堂一介将军孙子,竟会同这帮娃娃抢东西。不过东西吃在我嘴里本仙自是不会说什么的。
不远处烟火爆炸声着实将我吓了跳。抬头望去碎花漫天,人们欢呼雀跃。芍弋低头沉沉一笑:“抓紧了。”说着纵身一跃将我带上顶屋。
视野顿时变得空旷,于是本仙再次十分自觉地坐上去,兴高采烈地吃着那糖丸。
坐上屋顶我才发觉这片地竟如此广袤,烟火后方是一片湖,面上不断倒映空中烟火变化,沿着湖直下竟是条红尘仆仆的路,两旁无一房舍。
“你果然是很喜欢这个么?”芍弋的声音从脖子后幽幽传来,我一愣,牙关一松,竹签自嘴里掉到脚边
。呃,不觉间竟已吃光了那糖丸子。有些意犹未尽,我舔舔唇问芍弋:“那东西叫什么,改日我自个出来时也好买几个过过瘾。”
他坐回旁,答:“曾经也有个女子同你这般爱吃,无论我买什么她都要。记好了,这叫糖葫芦。”
诚然我并不同他口中的那个女子,本仙不过是时不时嘴馋些,爱吃什么的真真谈不上……
由于我甚少听芍弋谈起往事,这下他开了头,我便顺着问道:“本仙怕是没有你口中那女子那般爱吃吧……”
他神色复杂看我一眼,吐出两个字:“一样。”
我被噎住,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习习凉风吹过,我双手抱臂响亮地打了个喷嚏,嗯,今个夜风有些强。
想着这夜市也没甚么好玩的我便拍拍衣裙起身预备走人,芍弋却猛地将我拽入怀里。他这次力道很大,搂得我很紧。我想挣扎,却听见他在我耳边喃喃呼唤着一个人名:“紫诩……”
紫诩?
我冷着脸使力挣脱他,开口道:“芍弋君,你认错人了。”说着一挥袖便招来祥云离去。
一路上我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只觉一团浆糊在里边搅傲的,甚是不舒畅。这感觉很是奇怪。
我揉揉眉,罢了,我果然还是莫靠这厮太近比较好。
昨夜芍弋那声“紫诩”扰得我彻夜难眠,早上起来自是没甚么精神。
扶灵边服侍我着装边叹气:“娘娘,今个你们赴宴,扶灵是不能随同的……”
我搂着她腰,安慰道:“若是你觉得无聊了可回家找茶谷玩。”
她小脸绯红,小声嗔道:“娘娘莫开扶灵玩笑……”
我因心中有事,笑笑便不再言语。
九重天这次的众神宴办得甚是重大,就连远在西北的灵神也被邀请过来。
各路神仙围坐一席,开怀畅饮,吃吃喝喝的自是不在话下。天君今个心情许是不错,放手让他们享乐。
一对对小仙娥手持金边酒壶,扭着细腰,淡雅地笑着将酒倾入瓷杯。她们本就生的俊俏,这么一笑怕是连我都把持不住自己。
芍弋因着家庭的君臣关系自是坐在王位的邻侧,我自是顺同一道坐在那儿。期间不时有神仙上前敬酒,眼界一撇瞧见我便神秘兮兮挪耶芍弋道:“这可是你家娘子?”
芍弋却不回答,深深一笑,默然将酒干了。
我在旁也不吭声,只对前来敬酒的神仙淡淡一笑。
今日局面真是好尴尬!芍弋爹娘不知为何并未随我们一道上天,而我身为他们家的儿媳,夫君芍弋去了,一旁的座位自是少不了我的。
被一帮神仙灌了几壶酒后,我见芍弋执杯的手有些不稳,便一把夺过那杯替他干了。
第十四章 那男子好俊()
哪知芍弋这厮却袖手旁观,敬酒的神仙一批换一批,一个两个上前二话不说便将酒倒入我杯里。天庭的酒自是比我们那的好多了,拿到手上一股醇香味扑鼻而来,入嘴时化成一股子辛辣味,我因未曾接触过这酒,只当是在自己家时喝酒般囫囵猛喝,结果那味道却呛了我半天。
不多时我竟替芍弋喝了大半个轮回,体内的血翻滚沸腾,我抹了一把脸,**辣的,耳根子也疼得利害。最后一杯酒下肚时我再也撑不住,慌忙起身告辞。
两眼昏花就连走路也不大稳。
芍弋并未同我一道退席,只因天君那老儿还在涎着口水欣赏仙娥表演,他这个未来大将军自是不能提早离开的
。
我一边强忍着恶心一边颤巍巍地沿着仙道走,突然一只白皙的手拦住我的去路。我抬头一看,是个生脸戌。这般年纪能来这宴席的人,大都是顶替父亲上位的小生。
昨夜的事不知为何似疙瘩似的搁在我心里,让我微有不爽。今日替那厮挡酒,他不但没拦我还在一旁袖手旁观,真是想想都有气。借着酒劲我怒视那戌道:“做甚么?”
戌莞尔一笑,将扇子抵制嘴角,道:“怎么,姑娘可是忘了在下昨日送你的那只发簪?”
发簪?
我揉揉眉,才忆起昨日好像是有过这么件事,一个戌将发簪送给我。
脑袋愈来愈疼,我不想让他看出些端倪,一边揉着穴一边抱歉一笑匆匆离去。
那戌却好像不想放过我,紧跟我一路。今个本仙难道是撞邪了不成?竟摊上他这怪人。想着不免加快脚步,这么一折腾,燥热感愈加严重,我一眼瞥见不远处有个分岔口,便捏了个诀,隐身遁了。
戌许是没跟上,我喘着粗气靠在墙角休息了好久也未见到他人影。
总算逃脱了。
舒心地喘一口气,却发觉那酒在我体内已烧得十分利害。本想趁着这儿没人将衣带宽宽,转头却突然碰上一个看着有几分眼熟的脸。
搭上衣带的手尴尬地不知放哪好,我就这么呆愣地看着那人。
那厮悠哉哉地将烟管从嘴里取出,吐出一圈薄雾,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怎么,你想当着我的面宽衣么?”
我讪讪将手收回,憨笑道:“这位仙友你说笑么?”
我自觉这声仙友唤得亲切,但他听后却眉头一皱:“你不认得我了?”
脑子渐渐开始犯晕,眼前的事物开始晃拔的。我勉强扶着墙,扬嘴笑道:“仙友看起来是有几分眼熟……”
眼前的人突然一个晃成俩,俩个晃成四。我再也撑不住,双脚一软堪堪坐了下去……
一觉醒来燥热感减了不少,不过头还是有些犯晕。我撑额坐起,环视一周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闯入了一间殿里,四周景色陌生得很。一撮仙火在顶堂亮的明艳,火光冉冉,大殿里满是暖意。
我揉揉额,才看清不远处是道道粗如手竿的铁栏,周围布满阵法,像是关着甚么在里边。
我好奇上前,还未靠近便觉一股猛烈的戾气扑面而来,惊得我连连倒退几步。
在这仙气缭绕的地方竟还有这样强大的戾气,莫非里边关的是甚么恶神?
好奇心被激发,我施法将身子团在仙气里免受戾气侵袭,慢慢靠上前。
目光所及之处,栏中央坐着个银发男子。一袭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肩,紧锁眉目,薄唇微抿,似是在修炼什么。大殿的光有些昏暗,但对我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因为猫妖一族的眼睛生来就比其他的走兽亮些,于我而言没有看不看得到,只有看不看得清。
但然我感到奇怪的是,那男子周围什么也没有,既没有枷锁,也没有阵法
。这样是否真能关得住他?
我揉揉胃,酒劲貌似消了些。
刚才那个吸水烟的仙友已不知踪影,想着芍弋还在殿里,转身想走身后却突然传出一声低沉的如野兽般吼声。我惊惊回头看,那男子不知何时已起身,目光如炬地看着我,深紫色眸子里透露冷冷戾气。
脑中灵光一现,这不是我梦中的男子么?唯有不同的是眼下这个一头银丝。
被他这般看着我却突然不觉害怕,反而靠近一步。
见我移动那男子亦想往前走,但刚抬脚周围猛地一阵电击闪过,瞬间电流我才看到,原来那男子是被隐形的枷锁拷上的。只要他一动,周身缠绕的丝线会突然出现将他死死扣在原地。我看到他只觉一阵心酸,因为他的腰间直至腿部都被死死钳住,丝线深陷肉里,仿佛只要再加点气力就可以将他腿筋勒断。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很久未出声,哑哑叫了几声,突然吐出一个词,
“女儿……”
像是触及了甚么一般,心中蓦然有些动摇。我竟想伸手将这个男子解救出来。
“救……”他咳了一声,再吐不出半个字。我看向他,一根银丝正死死勒着他喉间,脖间的青筋暴起。他的表情甚是痛苦,脸色苍白,但目光仍死死盯着我,嘴巴一张一合。
即使不发声,我也明白他说的甚么。
他说:女儿……救我……
我自是不认识他的,我的阿爹早就不在世上,奈何阿娘也并未再找郎君。许是将我错认了甚么人。
这么一想又顺道忆起昨日芍弋那声“紫诩……”为何他们都将我认错?难道我长得就这么像他们曾经认识的人?
我心是很软的,看他这副模样有些不忍,但我终究不是他的女儿。
于是我堪堪委身道:“仙友怕是错认人了。”
他却似没听见,仍旧一边挣扎一边让我救他。我自是不可能救他的,一我没那本事将天君老儿的法术破了,二他被独独关在这大殿里自是有天君的用意,若我逆了那老头的意,指不定也会被关在牢里。
因为不久前才被关过一次,我心中对牢的厌恶感是愈加严重。
此地不宜久留。
我叹了口气,再次扶着墙离去。心中的疑问却愈加大了。
走出大殿才发现那厮还靠在门上吸着烟,眼斜斜看向我,凉凉道:“不能喝酒你还逞英雄。”
看他这一套动作我突然忆起这厮是哪个。这不是昨日才见了一面的天界小司白誉么?
看我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白誉问:“怎么?终于记起我是哪个了?”
我看着他只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点头道:“天界的白誉嘛。”
第十五章 玄冥你儿…()
听了我的答案他很满意地点头,望向远处半响,忽又道:“你方才跑到那儿是做什么?”
他这么一问我脑子才开始慢腾腾地运作起来。
因为替芍弋那厮挡酒挡多了,我不胜酒力便逃了宴席。在半路遇见一个戌……戌……
脑里灵光一亮,我总算明白今天的白誉奇怪在什么地方。那戌看起来竟有几分像白誉!莫不是我遭了这两兄弟……
想着便觉得身边这厮似在酝酿什么,不觉汗毛竖起偷偷往旁挪了一小步。
白誉又抬手将烟管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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