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江声大惊,过去扶起母亲身子,见她已然气绝身亡,叫道:“娘!娘!你又何苦?”
台上惨变,众人心中突兀,都知章江声为了章府名分,大义灭亲,一人上台,对章江声鞠一躬,道:“章府若留不下你,我河南八卦门分局大小几十个,随时欢迎章兄弟前来!”柳长青心道:“这八卦门乃是武馆出身,现在好生兴旺,他说这话,意思便是章江声若是无家可归,便可去八卦门安身立命了。”语罢又有一人登台,道:“正是,我东梁派虽然不肖,但如章兄弟一般人品,那是自然随时欢迎。”
接下来许多人登台,都是些门派管事之人,章江声一个个认识了,一拱手,道:“今后若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请诸位英雄只管说话!”
上台英雄都道;“正是,若章兄弟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管说话!刀里来火里去,那是在所不辞的。”
柳长青万万想不到事情竟然此般收尾,宝剑也只看了几眼,好没趣味,眼看众人惺惺相惜,章庸仁既然已死,也不再追究,反而都对章江声颇为感激,也无人提那比剑之事了。柳长青本想上前,但想到自己此时在江湖中无名无派,也就作罢了。
沈庄主大概没有来参加大会,柳长青便想:“我要回扬州拜访他。”
柳长青先回到安平客栈,哪知舒总杜与杜总书二人正在房间睡觉,问道:“你们不是去看宝剑吗?怎么在睡觉?”
二人谁也不理谁,杜总书道:“我们赌输了,那也不必去了。”柳长青知道二人又在打赌,两人嗜赌如命,那是改不了的了,笑道:“咱们就此别过了,我要回扬州了。”
一路快马疾行,到了扬州,听着路人说着扬州话,心里很是痛快,到了回雁山庄,说拜见沈庄主,沈庄主正在交徒弟练剑,听到有人找他,便出门来见。
第三十七章 演戏(二)()
柳长青见沈庄主出来,拱手作揖道:“沈师伯,我是金门……”
沈庄主道:“啊!你是柳长青!你被你师父赶出师门了。”
柳长青道:“正是,沈师伯,我那是被人陷害,是非早晚有分辨之日。”沈庄主道:“嗯,你金师父上月派人送信,说……说……说三月初一要光临敝处喝茶论剑,我们好久不见,十分想念。你师父身体可好?”柳长青道:“家师身子安健,师伯费心了。”
沈庄主这才问道:“你来是什么事情?”
柳长青道:“我遭人陷害,被抓入扬州地牢……”
沈庄主道:“扬州地牢?”柳长青道:“正是,我是来问问沈师伯,认不认识一个叫肖天华的前辈?”
沈庄主悔叹一声,道:“我……我当然认得,是他让你来找我?。”柳长青道:“我在地牢之中,牢房与他相邻,听他说了你们年轻之时的事情……”
沈庄主道:“唉,我性格急躁,犯下不少罪孽,唉,只是害苦了肖前辈一家。”
柳长青道:“如此来说,肖天华老前辈正是在扬州监狱中坐牢的了?”沈庄主道:“正是,我每隔一阵子,就要去拜访他,他腿脚不便,那也是因我之故。”柳长青呆呆道:“那肖前辈就是在地牢中的人了,如何教我《天玄武谱》?那一定是步法了。”
沈庄主问道:“你说什么?”柳长青道:“没事,我向你打听的,便是肖前辈,多谢沈师伯相告。就此告辞了。”
沈庄主又待说话,柳长青已作揖告辞。
柳长青得知此消息,又是满头雾水,既然肖天华一直在狱中教他功夫,那一定不是《天玄武谱》了,自己学的不是师父的天玄武谱。师父定是冤枉自己了,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找到陷害自己之人,除了找到梁照,那是别无他法了。
说道找梁照,那便要为难的多了,梁照身在官府,听师父说自己现在还是逃犯,如何能堂而皇之去寻?心里好是为难,想到自己住了十余年的金门派近在咫尺,却不能前去,心里无比惆怅。
忽忽数日,柳长青也不洗脸剃须,在城中徘徊数日,若是遇到梁照,那便好办的多,光天化日,他总不能将自己怎样。但自己功夫又不如他,若是打架,只怕不足三个回合自己就落败,因此一到晚间,便依着肖天华所授,在腿上缠上重物睡觉,况且自己在树上睡觉,双腿腾空,更是有效。
这日又到扬州城中打探消息,进了一家茶馆,坐下喝茶。忽然大街上人声鼎沸,柳长青跑出去,看到一群人围成圈子,跻身近前,见三名光着上身的粗壮汉子正在演艺。三人虽看起来体型庞大,却是一般的灵巧,在空中翻腾舞棒,煞是好看。演完便有观众向里边投钱,三名汉子拱手相抱,不停说道:“多谢众位父老乡亲捧场!”柳长青也投了二十文钱,心道:“这是真才实学,可比祖吴德的骗人把戏好的多。”想到祖吴德,心中仍是愤愤。
又见中间一个男戏子出场,穿一身袈裟,一个女戏子粉黛梳妆,二人演了一首《小和尚下山》。二人腔调滑稽,步伐凌乱,比他之前看的要可笑许多,众人不停哈哈大笑。柳长青看了一会,就不想看,忽然听到一人道:“这扬州演的多,四川却是变的多,我去过几次四川,人家的台上可是会变脸的,忽忽一抹脸儿,就换一张出来,很是有趣。”柳长青听到此话,心中一呆,想到:“我既然怕人认出相貌,为何不装作演戏的,画上装扮,那便无人相识了。”
如此一来,柳长青便觉得找到事情做了,找个客栈住下了,买了些鸡蛋、石膏、面粉,想到常常见到赵妃也打扮化妆,虽然只是轻描淡划,也是有用的,又下去买女子用品,买东西的大娘看到一个满脸胡须之人买东西,眼珠子瞪得老大,看了他好一会儿,问道:“你买什么东西?”
柳长青装模作样道:“我给我家娘子买些东西送她,却不知买什么好?”
那大娘说道:“原来是给娘子买,不知你家娘子身材多高?肤色黑白?平时用些什么?”
这一来可为难到他了,赵妃用的那些东西,他可是一样也叫不出来,支支吾吾道:“我娘子……我娘子皮肤很白了,我买一些粉吧。”
大娘笑呵呵道:“哟,你这位相公,可不是给娘子买吧?哈哈,给相好的买,那也说得过去。要买粉,那可多了,铺面用的,那有铅粉、珍珠粉、水银粉、檀香粉,你要哪一种?”
柳长青道:“嗯……要铅粉吧。”
大娘道:“铅粉要先铺面,那是一定要的,为何不拿些香粉再垫一些?我这里可有扬州城最好的香料,那可是从西域找回来的,叫做迎蝶粉,香味十足,保准你闻了还想闻。”
柳长青道:“那好,那便每样都拿一包。”大娘乐呵呵的连忙道好,又道:“施朱胭脂,也每个一样吗?”柳长青点点头。
大娘道:“你家娘子可是喜欢广眉?或是细眉?我这眉笔也是最全,大小粗细都有。点唇的也多,要是饰面,那就……”
柳长青道:“好,每样都要,快快算账了。”
大娘笑得合不拢嘴,道:“一共三两五十钱,给足三两就够了。你家娘子见了你,那可不知道多开心。”包一大包,给柳长青递去。
柳长青回到客栈,拆开包裹,看到满桌子化妆物件,端详良久,识不得许多,拿起胭脂,拨开胡子,往嘴上涂去,唇上顿时增了朱红,一照镜子,自己也笑起来了,心道:“化妆可着实不易,要变的面貌不同,那可有的研究了。”
柳长青一天之中,就在房里胡乱化妆,把石膏敷在脸上,沾上鸡蛋清液、面粉诸物,又用些零碎珍珠粉,做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往镜子面前一站,着实吓了自己一跳,又笑出声来。
来回琢磨了几日,扮的不行,又重新开始,自己每日只在房中呆着不出,这日画好了眉毛,将胡子剪的齐刷刷,一照镜子,两条眉毛似乎要竖起来了,头发潇洒向后,十分直顺,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连自己也认不出,哈哈大笑。
到了晚上,大街之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原来这天已是正月十五,在柜台说道:“结账!”掌柜见他模样,吓了一跳,说道:“你是哪个房间贵客?”柳长青知道他认不出自己,很是满意,多给了些银两。
到了大街上,人声鼎沸,一群小孩子拿着花灯向他跑来,他微微一笑,躲了过去,见到对面摆了不少灯笼,上边写了不少字谜,走过去,看到一个灯笼旁挂了几幅对联,走近去读,原来是一首诗,写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柳长青痴痴读着,心中凄凉,记得去岁今日自己还在和赵妃还在一起赏灯,好不开心,此时却孑然一身,落魄万分。
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声音道:“我猜这个字一定是个‘杳’,不然你说是什么?”
那声音正是赵妃,柳长青站立在那儿,连头也不敢回,心跳极快,似乎要从口中跳出来一般。
一人道:“嗯,这么说还有点道理。啊!你看这个,‘不知夫人在何处’?这会是个什么字?”
柳长青猛然间觉得天地空无一物,周围人群自己再也看不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挂满了灯笼,自己却感觉异常黑暗,眼睛也要发黑了,那声音竟然正是自己数日追寻的梁照!
第三十八章 演戏(三)()
柳长青缓缓扭过头去,看到不远处赵妃正和梁照一起游玩猜谜,万念俱灰,不知不觉跟了上去。
听到赵妃道:“你猜不出来,我可要猜出来了。”梁照摇摇头道:“不知夫人在何处?唔,远在天边,远在天边……”赵妃问道:“你说什么?”
梁照道:“远在天边,便是近在眼前。不知夫人在何处,莫非是个‘旁’字?”赵妃道:“你就瞎说八道,什么……”忽然反应过来,原来梁照是在挑逗自己,嗔怒道:“乱七八糟,不和你猜了。”
梁照哈哈一笑,看着赵妃眼睛,道:“夫人……嗯,夫人……人走了,那就剩下个‘二’字了,这个一定是‘二’。”赵妃道:“是的,你和我想的一样。”
二人贴身比肩,有说有笑,柳长青茫茫然不知二人所云,看到赵妃身材模样,比之前几月更是稍显丰腴,那自然是饮食极佳,心情舒畅之故。柳长青与他虽不曾有私定终身之言,但总归是心心相印,此时见到她与梁照一起游玩,丝毫不念及自己所受苦楚,心里说不出的压抑难受,连呼吸也变得短促无力。
忽然有两名侍卫打扮之人走到梁照身旁,在梁照耳旁轻轻说了几句话,梁照道:“有此事?我今日有事,去是去不了的。”两名侍卫抱拳退下。
柳长青已知这梁照乃是陷害自己之人,当下平定心神,轻轻跟着两名侍卫。
两名侍卫走了许久,到一处小街道的大树下,坐在地上。柳长青暗伏在旁,听见一人道:“小王爷这样贪玩,王爷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大发脾气的。”另一人道:“那也未必,小王爷来到扬州,不论多久,只要事情办成了,王爷也就不会责怪了。”先一人道:“也是,不过我们也跟着瞎闹,那赵妃是什么人,小王爷陪她玩玩而已,怎么这般下功夫?”
另一人道:“张重三,你嘴巴可要放干净点,赵姑娘现在和王爷要好,你直呼其名。万一小王爷知道了,可是要卸掉你两条胳膊的。”先一人伸一下舌头,另一人道:“我瞧也未必是玩玩,我可从没见过王爷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的,小王爷只过年回府一阵子,这年还没过完,马上又来扬州,怎么可能是玩玩?说不定……嘻嘻……赵姑娘还是咱们将来的王妃呢!”
先一人道:“好吧,这赵姑娘人品是好的,我瞧就是脑子笨。上次陈老大在瘦西湖绑了袁麻子,大家排练的都还没事,只是陈老大一开口就满嘴京腔,我当时心想糟糕,谁知这赵姑娘竟然丝毫不在意,只过去看袁麻子一眼就走了。”
另一人道:“情使意迷,爱令心乱。”先一人顿了一顿,哈哈大笑,道:“你他奶奶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雅?哈哈,这话你都说得出口?”另一人道:“你懂什么?这是别人给我说的。”先一人道:“我说怎么,一定是翠竹院的老****告诉你的,哈哈。”另一人道:“胡说什么,这是我妈说的。”
柳长青听得二人这番言语,心里顿时明朗起来,先前他一直以为有人要不利于金门派,这样看来,这梁照乃是京城人氏,来到扬州,不知怎的就看上了赵妃,又知赵妃与自己情意绵绵,竟派人演戏,什么瘦西湖自己被认作淫贼,被人捉去,那全是给赵妃看的,这梁照如此奸诈,陷害自己,当真是闻所未闻。
这段日子虽然奔劳,但一天当中总会数次思考陷害自己之人,只因那梁照曾救过自己,虽然可疑,但不知怎的,对他印象总是很好,加之他年纪不大,自己一直以为他也是受人指使,未必能自己做出事情来。自己一直以为金门派丢了师父珍藏的《天玄武谱》,一定是和门派相争是有关联的,因此自己料定,只要查出是谁偷走武谱,那就可以还自己清白。但自己这些时日又浑浑噩噩,那肖天华并无嫌疑,自己就又找不到头绪了,只有暗地里找梁照。
说来也是极巧,今日刚装扮一番出门,就遇到梁照,更是与赵妃在一起游玩,柳长青就算再傻,也能猜出一二其中根由,此时听二位侍卫说他是小王爷,又说了这简短几句话,柳长青闪电般地在脑中过了一遍,只一瞬间,便全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好似忽然变得灵慧起来。
柳长青握紧拳头,深呼吸几口气,只听一名侍卫又道:“咱们小王爷可真的下了不少功夫啊!要我说,女人终归是女人,干嘛下老大功夫?可不如老子,扬州城妓院这么多,随便去玩,哈哈,哪个敢问咱们要钱?”
另一人道:“小王爷的心思,你还不明白?那妓院中的女子是什么东西,你只要有钱,就能玩玩,小王爷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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