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此寒气一激,柳旭从失魂状态脱离出来,抹了一把眼泪,心中大惊,“没想到这心魔如此厉害,也不知是何时被他所乘,居然能查探心中隐秘,知晓过往!真是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
心中怒气勃发,随即阴阳玄真灌入种符之内,剑丸凌空飞舞,刹那间剑气纵横,绞杀魔念。青莲剑诀何等犀利,立刻刺中数十念头,细微的剑气在内飘忽而走,不几下就将其斩灭。
不过含恨而击,难免会有一丝缝隙,漏了几枚念头近身,直往额头袭来,欲要污染识海。危急时刻,阳火术念动而成,从顶门钻出一条火龙,咆哮着把这几枚念头吞入,将其化为灰烬。
柳旭吓出一身冷汗,骇然欲绝,“若被这念头攻入识海,那可大大不妙!上次被心魔攻击,至今还心有余悸,且那心魔只是一道虚影,只是一个念头。若是被眼前这魔念入体,真不知能不能应对。”
人体内有气海和识海,气海即丹田,神魂居于内。识海即泥丸,思维在其中。思维来源于大脑,即人出生之后,把后天学到的各种知识,组合整理,逻辑推理,形成自有的观念、概念,再运用到现实生活中,即是自我。而神魂内含有先天灵光,即是本我。自我与本我即相辅相成,又互相对立,只有通过道心协调二者的关系。
玄门修士,只有过了感应天地一关,思维方可化为神念,生出灵觉,闭眼可知五丈内事物,观一滴水有四万八千毛虫。若是到了金丹境,神念化为神识,有许多妙用。而脱去劫数之后,辩出自我与本我,使之互归同属,方有可能成就元神。
柳旭才入修行之门,思维还未成神念,只有入静之后,才能主动控制思维。若在瞬息万变的斗法状态下,只能被动接受。因此,对外部攻入的心魔,抵抗力极低。
柳旭知晓了厉害,决定稳扎稳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做好自身防护之后,再伺机杀敌。当下展开青莲剑诀第三式,把身周舞的密不透风,阳火术随时待发,查遗补漏。只有当魔念近身,方才攻击,其余的看都不看,任其耍弄。
那边厢,觉性被魔念贴身,并没有慌乱,任凭东南西北风,自岿然不动。只是心无旁骛,一心念诵咒语,原本弘大的佛音消失,到了大音希声之境。身周一层淡淡佛光维持,丝毫不给魔念可乘之机。
而空中数百锁链飞舞,一端扎根于鬼莲,另一端缠绕住人头大的魔念,疯狂吸食。不过数息,魔念就由人头大小,缩成拳头一般。
佛塔内的念头受佛音洗礼,小部分被净化,不再暴虐不堪,无头苍蝇般乱撞,而是缓缓归于平静,越发透彻,终化为最纯净的法力,被佛塔吸收。此消彼长之下,也许再过一炷香时间,就要全部被炼化。
也许是风八感到了危机,柳旭身前的两百多枚魔念,不再拖拖拉拉,而是全部急冲而下,定要将柳旭拿下。
柳旭一阵手忙脚乱,又一连杀灭了数十枚魔念,才勉强稳住阵脚。风八又再次成为‘疯八’,一连冲杀了四次,却具是无功而返,身前仅余三十多枚魔念。柳旭开始转守为攻,同时分析场中局势,“目前几方都陷入僵持,若是再往后拖,时机稍纵即逝,就当此时。”当下一拍鹿皮囊,放白若瑾跳出,郑重的说道:“去吧,拿了东西,速速离去,千万不要回头!”
白若瑾眼中含泪,深深的看了柳旭一眼,似要把他记入心底,转身急速冲盗天仙棺而去。
眼看着白若瑾就要入手,突然传出一声暴喝:“竖子敢尔!”鬼莲居然舍了要炼化的大半魔念,数根锁链倒转而回,要将白若瑾吞噬。
柳旭目眦欲裂,急呼小心,这一分神,立刻被魔念所乘,最终有十余枚入体。内息当下运转不灵,剑丸呜咽着倒飞而回,沉寂于肺内,在陷入无边黑暗之前,眼角余光瞥见白若瑾直接跳入仙棺之内,而附身在觉性身上的魔念,亦是跟随着入内几枚,随即跌坐在地,抵抗心魔攻伐。
这魔念甫一入体,立刻兵分两路,一路直入丹田,化为一柄血色长剑,攻向神魂。一路跨入识海,散发出大量负面情绪,干扰思维。
柳旭被魔念入体,干扰了思维与神魂的联系,只能各自为战。此时识海之内,柳旭的思维念头飘飞,数次想要凝聚到一处,魔念却化作一柄血红的长剑,鲜艳欲滴,不可逼视。剑芒纵横驰骋,似是要绞杀一切存在。柳旭每次凝聚,血色剑芒闪耀间,就会有部分念头被绞碎,重新归入泥丸宫,俨然成了识海真正的主人。
虽然在识海中,思维近乎有无尽的复原力量,可转瞬又化生出念头,可血色剑芒上蕴含的吞噬剑意,却在一点点吸食思维本源。若长此下去,魔念就可完全占据柳旭大脑,从而再蚕食神魂,最终将完全被控制,成为心魔傀儡。
此刻在养魂楼逼仄的空间内,魔念化为一只饕餮巨兽,狠狠撕咬,神魂只能饮鸩止渴,靠疯狂吞吐阴阳玄真,来修复受损之处。
柳旭两相对敌,完全被压制,过了数息,识海内念头不再活跃,渐渐就要沉寂。养魂楼内神魂被吞噬小半,越发萎靡不振。
危机时刻,突然神魂内蹦出一线灵光,随即把阴阳玄真打入轻水环内。刹那间,刻骨的寒意生出,似要冰冻世间万物,识海内的冰雪,化成一座万丈冰峰,将血色长剑封印在内。
魔念被控之后,思维终于集中,柳旭关心白若瑾安危,立刻感知外界情况。只见佛塔已经完全把魔念炼化,鬼莲也将缠绕的吞噬干净。而盗天仙棺正静静在旁,也不知白若瑾如何。
此时听鬼莲开口说道:“这最后两成魔念太过精纯,需全力发动。若风八完全占据那小子躯壳,又是麻烦。和尚你怎么说?”
觉性答道:“可。不过那施主体内之物,贫僧志在必得,你万不可生出觊觎之心。”
鬼莲嘿嘿一笑,不再出声。两人立刻成半魔半佛的模样,于佛塔内端坐。觉性口吐咒言,鬼莲继续吞噬,佛塔亦加速净化,内外合力,要将最后的魔念消灭。
柳旭心中思量,“看情况,觉性不久就要彻底胜出,若等他脱出手来,哪还有我活命的机会。而且鬼莲以不可能入手,还是先逃离此地再说。”
风八亦明了外界形势,此刻感受到柳旭的念头,当下也暂缓攻势,开口说道:“小子,咱俩再僵持下去,只能便宜那两个家伙。我可祝你逃离,到了安全之地,咱俩再各凭手段。”
柳旭说道:“一言为定。”当下暴起,冲过去收了盗天仙棺,就往大殿外逃去。
第二十九章 因果()
逃生独出大殿门,背后追兵亦将临。一川烟水聚风暴,急叱心魔往前跳。
柳旭拿了盗天仙棺,立刻引起觉性的注意,“这怎么可能?此子受心魔攻击,这才过去多久,居然被他抢先脱身出来。是心魔以将他染化,还是他战胜了心魔?“
觉性万没想到,是柳旭和心魔暂时妥协,达成脆弱的协议。正疑神疑鬼,想着如何应对之际,佛塔内的魔念,猛然间狂暴而起。剩余的两成念头急速涨大,顷刻间同时爆开,好似回光返照般,掀起一股精神攻击的风暴,愁云惨雾黑压压一片,直接炸碎佛塔,充斥整个大殿。
觉性正处风暴中心,如那怒海扁舟,高低起伏,随时就要覆灭。柳旭同样受到攻击,识海内亦刮起阵阵狂风,电闪雷鸣,所有念头随风而起,四处飘飞,只觉得精神恍惚,再也无法集中思维。他知晓这是风八故意为之,却只能吃下这个暗亏,往大殿外逃去。
觉性若没有急于求成,答应同鬼莲合体,还能稍作抵抗。可那鬼莲吞噬了无数生灵、草木的生机,亦把他们因果吞下,此刻受精神风暴攻击,立刻爆发开来。当即神志错乱,一会儿觉得自己是草木,一会儿又觉得是顽石,一会儿又张牙舞爪,作野兽状。那半边邪魅的脸,口眼歪斜,涕泪横流。而身体最原始的本能,又蠢蠢欲动,想要吞噬一切,包括垂涎已久的觉性。
内忧外患之下,觉性紧守本心,冥冥中得佛祖指点,结合鬼一与风八之言,灵光闪现,悟了前世因果。如今我已入了佛门,已然看到一条长生之途。且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只需得了此子之物,定比前世走的更远。
看柳旭趔趄着逃至殿外,怎能甘心让他走脱,当下一狠心,发出佛门誓言:“我愿舍去前世之因,只得今生之果。我愿再无血狱觉性,只有现世之觉性。我愿化去他一身业力,度其到达彼岸。”
这和尚果真凶戾,竟然自斩前身。随着誓言出口,血狱十二层最深处,一个巨大如山般的骷髅,蓦然惊醒,磨盘大的眼窝内,燃起两堆篝火,刚刚挣扎站起身形,却从脚部开始碎裂,立刻又跪倒在地。
“不,为何会如此?转世身经历了什么?我不甘心……”骷髅一声震天暴喝,震的血狱开始颤动,无数鬼卒、鬼将、顷刻化为齑粉。数道强大的神念扫过,探查此地情况。只过了四息,如山般的身躯,彻底粉碎成一滩骨粉,随着刮骨刀风四处飘散。两堆魂火穿过无尽时空,化为最纯净的业力,到了觉性体内。
关键时刻已至,觉性现出本体,化为一株半金半黑的莲花。体内业力如锯,从衔接处闪出万道红光,将莲花彻底刨为两半。金色的安静祥和,佛光闪耀,黑色的暴虐喧嚣,黝黑透亮。至此,觉性彻底与鬼莲分离,成为两个独立的个体。
金色的莲花一抖,变为觉性的模样。此时再看其人,再无那种诡异之气,面带微笑,平静异常,似已得了大欢喜。
口诵佛语咒言,剩余的业力喷薄而出,立刻显出一九头千眼,口中吐火,九百九十手,八足,身形高大的阿修罗法相。只见其手足同挥,立刻将殿内的风暴彻底打散,随后口吐火焰,烧去鬼莲体内的因果之力,使其委顿于地。这以业力发出的三昧降魔咒,果真威能无双。
佛门修行,愿力大于业力,业力大于神通力。因此,佛门弟子喜欢入世修行,开庙建寺,为的就是吸取众生愿力,降妖除魔,提升修为。而业力却难以把控,弄不好就化成业火,把自身化为灰烬。
血狱之主心性暴虐,一生只知杀伐,使得一身业力纠缠,修为停滞不前。冥冥中天道给了他一线机缘,得以转世修佛,最后却落得这般结果,为他人做了嫁裳。虽然获得新生,但此觉性非血狱觉性,不知其临死前是否后悔,曾作出转世决定。至于天道公与不公,只能徒呼奈何!
此刻,这大殿再也经不住震荡,落石滚滚而下,随时要坍塌。觉性把鬼莲收入怀中,深情的看了四周一眼,道了声‘阿弥陀佛’,往殿外追去。
柳旭逃出大殿之后,一刻不敢停留,踉跄着往谷口逃去。刚刚受精神风暴冲击,思维有些混乱,且一场大战下来,阴阳玄真所剩无几,只凭一股求生之念,才坚持到现在。
此时天光大亮,眼看着就要到达谷口,柳旭终于坚持不住,扑倒在地。而身后‘轰隆隆’响声大作,几间残庙瞬间消失,原地现出一数十丈的深坑,觉性灰头土脸而出,继续追击柳旭。
正在这时,胡老大似是听到响动,晃晃悠悠的入谷查看。猛然见柳旭俯卧在地,生死不知,立刻冲到其身前,用脚爪拨弄。见其毫无反应,用头拱了拱其身体,咬住其衣颈,往谷外走去。忽然感到危险临近,回头瞧了一眼,见一和尚正大踏步而来,立刻如飞而逃。
柳旭体内的魔念,似已觉逃出升天,又开始作祟。一改以往攻击神魂的策略,转而化成一个女子,跨入识海之内。
柳旭受精神风暴攻击,思维已经彻底混乱,已经不分南北,亦不知身在何处,辨不出自我。此刻识海之内,柳旭正围着冰山打转。
“不知这是何处?为何会有一座冰山,且封住一柄长剑?看其血红的模样,定是绝世神兵,若我得了,岂不可以狠狠教训张一然,省的他眼高于顶,觉得我是孤儿,老是看不起我!”
这是柳旭的各种杂念,由于未经梳理,此起彼伏,轮番占据识海。忽然闻听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美丽高傲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魔念怕被冰山封印,因此止步不前。
“你…你…你是?你是歆瑶?你为何也到这奇怪之地,是来找我的吗?”
“是呀!你怎能如此狠心,撇下我一人独自上路,害的奴家好苦。”魔念作楚楚可怜状,嘟着嘴说道。
“是我对不起你,再也不去寻那虚无缥缈的道了,我要陪你一生一世。“受魔念引诱,对韦歆瑶倾慕的念头,立刻占了上风,缓缓向其行去。
眼看二人接近,魔念就要得逞,强烈的向道之心现出,只听’咔嚓‘一声响,从柳旭体内斩出数枚杂念,直接被韦歆瑶吞入,而自身后退至冰山处,面露冷笑:“好你个心魔,居然如此卑鄙无耻,不过也得谢谢你,更加坚定了道心。“
当下运使剑丸,发出一道缥缈的剑气,从华盖穴直接跨入识海,刺向魔念。韦歆瑶不躲不闪,诡秘一笑,现出别样风情。顷刻又变幻成荀大夫模样,厉声喝道:“好你个逆徒,为何要行欺师灭祖之事,罔顾我教导你多年,还不跪下认错。“
“师父,弟子错了!可您为何敝帚自珍,不肯传授弟子法术!”剑气倒转而回,柳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呜咽着说道。
当初拜师之后,柳旭对荀大夫颇有怨言,后来方知晓其从未修习法术,此念才彻底沉入脑海,没想到却被心魔给挖了出来。
荀大夫听柳旭此言,按下心中欢喜,立刻柔声说道:“傻孩子,法术乃旁枝末节,岂能得道长生?为师现下就传你长生大法,快附耳过来。”
柳旭膝行而走,到了荀大夫身前。正当其面现得意,以为将要得手之时,柳旭一剑刺入腹中,将其斩成两段,随即飘身后退,狞笑着说道:”你若说随便传我一门法术,也许还不会怀疑,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提长生之法,荀师命不久矣,我岂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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