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我心外无物,你又是什么东西”王秀冷冷一笑,目光尽是讥讽味道。
陆天寿一怔,没完全明白王秀意思,但他知道最后一句,根本是打脸的话,不禁脸色大变,怒道“王秀,你个不学无术的东西,竟然羞辱我,还赖死赖活不放我家妹子,看你这辈子也是个小经济,赶紧与我滚开。”
王秀一阵无语,陆天寿好歹也读了几年书,怎么一点水平也没有,你不敢来打架,那也算了,说话还那么没水平。都退了婚,还拿你妹子说什么鸟事,没看到张启元那张脸阴的都要滴水了,真是朽木不可雕。
忽然他很想笑,但又硬生生忍住,继续刺激道“乱七八糟的什么话,心乃万物之本,一切皆空,我看是狗便是狗,是猪便是猪,绝不会是猪狗不如。”
陆天寿连涨成猪肝色,他哪懂心无外理,但知道王秀骂他,县学里又不敢动手,真是憋屈到了极点。
不过,有几个书生笑容戛然而止,脸色郑重,都在品味王秀的话。
张启元亦是暗惊,他可不是陆天寿那蠢货,学识甚至得到钟离秋“尚可”的评价,自然能品味一二,暗道这呆子言出惊人,难道以往都是扮猪吃老虎不太可能啊他稳了稳心神,颇有风度地笑道“说的很有道理,但都是妄言。”
王秀看了眼张启元,风淡云轻地道“哦,还请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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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文斗()
“探求事理,在于居敬穷理,格物致知,怎么到同窗嘴里变成唯心而已”张启元很有风度,一直是温和地在笑,口气平和地道“难怪同窗如此,边镇横刀立马,方为同窗志向。请访问”
大半的人还是笑了,认为张启元抬出了程颐,平时肚子里的章又多,王秀怎么能和他对抗,这不是找没趣吗张启元说的听在他们耳似乎恰如其分。
陆天寿更是一扫郁闷,大声笑道“王秀,你一商人贱民,也配在这里读书。”
这话说的那个蠢啊连张启元也翻了白眼,几名书生更是目有恨意,他们可都是县里知名商人子弟,这巴掌是打了王秀,但同时也刮到了他们。
王秀对陆天寿投以同情眼色,自宋开国自今,读书博取功名深入人心,仁宗皇帝曾做劝学,书自有黄金屋,书自有颜如玉。相对于士子,甚至有功名的商贾,白身商人的身份是相当卑贱的,连稍有矜持的有名歌女,也看不他们一身铜臭。
但是,这是大宋皇朝啊商人在士人眼是言利之徒不假,但并不被人特别排斥,商贾子弟登科榜和士人没两样,看整个士林的名士又有几个家不做个买卖这蠢货陆天寿,一句话得罪半数的同窗。
“贱民之论不说了,在场同窗心里有数,虽然我心外无物,也能勉强答应和你再辩,倒是张兄高论,不知能不能否共同研讨。”王秀笑咪咪地,打一个抬一个,显得游刃有余,他的心理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又具有无以伦的见识。
“既然同窗有兴趣,那我抛砖引玉见识一下。”张启元怕陆天寿再出丑,急忙挡了下来。
虽然,他也气恼陆天寿的不智,却不能不站出来维护,毕竟陆天寿是他的一条狗,不能不给点甜头。
倒是有几个书生,听了心外无物,又是一阵轻笑,陆天寿受到轻蔑,恨不得把王秀大卸八块才高兴。可惜,当他看到张启元不善的眼神,到嘴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穷理以致其知,岂不知事理无穷无尽,格之则未免烦累。世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外乎人心善恶所致,为天地万物本吾一体。何故舍本求末,弃简繁,作那愚夫愚妇行径。”王秀对心学了解不少,而陆王心学恰恰吃定程朱理学,他有十足信心。
张启元是识货的人,听王秀一说顿感压力倍增,他眼珠子一转,高声地道“寥论,我辈先知后行,身体力行,以事最求天理,方为正道,难道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可以不读书,也能发解贡举人,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这是学术之争,他倒可以放开辩论,无需顾忌别人看法,连那些质彬彬、名声卓著的大儒,在辩论学术时也是疾言厉色,更何况是他。
“那好,陆兄要和我辩论,一个也是,两个也是,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那你我辩一辩,不知各位许下什么彩头”王秀目光如炬,一阵坏笑,既然那么道,他不介意打打落水狗。
“我来做东。”钟离秋恰当好处地出现,目光扫过王秀时,充满了玩味。
钟离秋忽然发言,众书生惊诧不已,平时先生可是举止淡若风云,一副漠不关心样子,怎么今个进了却见他淡淡一笑,道“王秀,刚才你说需要彩头,那说说该怎么办”
王秀稍加沉吟,谨慎地道“还能要什么彩头,要是理屈词穷,给对方跪下磕三个响头。”反正陆天寿注定成为他的垫脚石,那来的更猛烈些吧
张启元眼珠子一转,闪过一抹厉色,给陆天寿使个眼色。
陆天寿正恨的牙痒痒,得到张启元授意,犹豫一下,脸色激动,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模样,说道“我来跟你赌,愿者服输。”
“先生,刚才说的是经义,算是平手,下面有策论和诗赋,学生先问策论,先生意下如何”有了冲锋陷阵的,张启元显得游刃有余,反正输是陆天寿承担,试一试王秀这潭水也不错。
钟离秋神色很玩味,难得地诙谐道“那进行一场小解试,当是温故知新。”
王秀哪能不知张启元阴谋,无非是田忌赛马,利用陆天寿当靶子,想要搞臭他。要知道那位“他”虽内心自卑,想在弓马挽回自信,但经义是烂熟在胸。
他结合王守仁理论精华,可以把当今理学观点一一驳倒,但张启元不是傻瓜,相反极为精明,不是好对付的人。
“先生,学生不才,但也知道不可为而为之。”他恭敬有礼,似乎有点牵强,但目光的那份镇定,无疑在有心人眼,暴露了他胸有成竹的一面。
钟离秋看了眼王秀,颇具智慧的眼睛眨了眨,玩味地道“那好,我取前唐论,点评兴衰得失。”
陆天寿学业仅是下等,哪里有策论能耐,他不过是张启元的马前卒,当即道“先生,能不能请人代答。”
钟离秋面无表情,瞥了眼王秀,玩味地笑道“王秀坐庄,你们皆为棋子,以陆天寿为注,皆可议论。”
王秀惊讶地看了眼钟离秋,以人为棋,气魄不小,让他感觉很不好,虽说是庄,却仍受制于人。前唐论似乎有点意思,他倒是能接受,道“一切请先生做主。”
机会难得,几名县里大户出身书生,开始卖萌,显然向在钟离秋面前摆显,纷纷说唐兴衰得失。
在张启元说罢,钟离秋仍是半眯双目,老神常在,甚至连点下头也没有,只是慢慢摇着招牌式地泥金扇,下面轮到了王秀,才道“该你了。”
王秀利用书生们献好时机,结合他们对前唐的议论,细细琢磨络的牛人高论,逐渐有了些计较。
稍稍躬身,他才一甩袖子,浅浅笑道“各位同窗议论各有所长,在下有所得。”
此言一出,几名书生各有喜色,连钟离秋也眼皮一动。
张启元嘴角挂着谦和地笑,心下却鄙夷不已,这武夫倒是一砖头因祸得福,会讨好人了,陆天寿更是冷笑不已。
不料,王秀话峰一转,抬高嗓门道“不知史哪位论唐失政于玄宗,简直狗屁不值,妄读许多年的史书。”
张启元脸色一变,这不是骂他吗自个刚刚才议论完毕,这厮竟揣着明白当糊涂,公然打他的脸,简直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也顾不保持风度了,指着王秀厉声道“王大郎,你这厮骂谁呢”
王秀翻个白眼,有些无辜地道“骂人,难道你不懂君子坦荡,绝不能做面善事、底下男盗女娼的事。”
有两个书生嘴角猛抽,似乎强烈压抑笑意,他们可是县里的大吏子弟,张山那点龌蹉事,多半要通过他们的父辈叔伯,哪能不知道王秀把张家父子骂个通透。
“你们论事情,不要扯远了。”钟离秋饱含深意地看了眼王秀,语气极为平淡,却有不可抗拒的威严。
虽然,张启元恼怒万分,却不敢在学舍公然违逆钟离秋,经营已久的形象决不能被破坏,他只能恨恨地压了口气,渐渐恢复雅的姿态,心里算计找个机会,好好出口气,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那道杀伐的虐气,当然逃不过王秀眼睛,自从张山谋夺王家产业,又勾结陆家,他已经决定对付张家,所以直接来个无视。
“唐代看是衰于安史之乱,乱于宦官干政,亡于藩镇割据,但学生却认为根本所在,是在玄武门。”
“嗯。”钟离秋眉头微动,却未曾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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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九步成章()
陆天寿见王秀刺激张启元,正琢磨着怎样给张启元献个好,立即抓住机会,讥笑道“果然是个粗鄙武夫,只会打打杀杀。 首发”
“住口。”钟离秋厉声呵斥,让陆天寿浑身打个哆嗦。
王秀连看也不看陆天寿,不过是跳梁小丑,不值得他动真怒,朗声道“安史之乱,起于玄宗懈怠政务,有李林甫、杨国忠擅权,国事败坏,军备不整。这些奸佞威逼边帅,安禄山如何不叛历代皇帝一错再错,兵柄交给阉寺,导致天子生杀被宦官操纵,外有强藩镇林立,截留赋税,最后积重难返,最终被李全忠取代。”
“心酸数百年啊以学生愚见,前唐乱政却始于太宗皇帝,血溅玄武门开夺嫡、杀子先河,这才是前唐败坏根源所在。”
“虽然很精彩,却是一家之言。”钟离秋虽不完全认同,却给与了很高评价。
“前唐太宗是英明圣武的君主,顺天意斩杀叛乱逆贼,开创贞观大兴,岂是你能诋毁的。”张启元见钟离秋并不甚认可,当即出言反驳。
“是嘛”王秀见张启元跳出来,不由地淡然一笑,看着钟离秋,淡淡地道“先生试想,宫闱门禁严密,秦王凭什么早晨登玄武门,太祖也是雄略英主,两军在宫门交战,他竟然泛舟池,裴寂可是宰相啊一大早什么也不干,陪着天子游玩,难道这不很怪吗”
钟离秋目光慎重,点了点头,道“内有接应,夜控门禁,你是说。。”
“玄武门之乱,并非当日,而在昨夜。”
钟离秋点了点头,道“王秀论的精辟,理应得胜。”
“学生一家之言,全在抛砖引玉。”
张启元心下不服,却也无可奈何,钟离秋都定下来了,还能做什么,没看有几为老兄垂首沉思嘛这时候出头,才是傻鸟。
“好了,那赋诗一首,来判个高低。”
“先生,这场不用对,只要王秀在百息内做出一首小诗,学生认输。”张启元对采颇为自负,也知道“王秀”对诗赋颇为迟钝。
百息成章看是很大方,对于“王秀”而言却千难万难,经义和策论的是熟练程度和见识,但诗的韵律,风、赋、、兴、雅、颂手法,不是一般士子所能掌握。
虽然,王秀以前做的诗词不能说惨不忍睹,但也被判了个下,百息成诗,除非六月飞雪。
陆天寿眼前一亮,急忙帮衬道“王秀要能百息成诗,我认输叩首。”
等得是你们狂言,王秀心暗喜,当代人最重视的是诗赋,要一举成名在此时。
钟离秋摇着泥金扇,心不在焉地道“那开始吧。”
王秀对钟离秋的态度很惊讶,你再潇洒不羁,再清高也不能这样,一点也不顾别人感受,也不问别人是否同意,一言决断,太霸道了,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他心有一丝不满,算钟离秋才高八斗,他也看不惯其万物皆蝼蚁的自大作态,心下一横,生硬地道“既然先生定下来,学生无话可说。”
“王秀,我等你下跪磕头。”陆天寿双眼放光,在他看来,王秀必输无疑,连钟离秋都帮他。
不少书生都在捂嘴轻笑,王秀是何人,虽然今日语出惊人,但作诗何等难矣像是经义、策论你还能忽悠一阵,诗词的精妙,他们也不敢保证一气呵成,有个乐子谁不愿看,还是丢尽面子的磕头。
王秀沉吟了几个呼吸,慢慢走了一步、两步、三步,停下步子在众人慎重、讥讽、嘲弄的目光,他瞥了眼众人,摇头轻轻一叹,背着手再次迈步,四步、五步、六步,慢慢转过身来,环顾众人,似乎要开口。
张启元眉头一鳌,陆天寿脸色变了变,却见王秀再次摇了摇头,迈出第七步。
“娘地,吓老子一跳,这厮不是好东西。”陆天寿的小心脏差点受不了,他是最害怕王秀真的吟出,他是要磕头地。
张启元也嘴角微抽,眉头微蹙,显然担惊受怕一场,但他到底是陆天寿稳重百倍,虽有些把持不住,却仍是面带春风般地微笑。
当钟离秋眉头微蹙之际,王秀站定脚步,慢慢地吟道“明月别枝惊鹊。。”说着,眉头微蹙,似乎在沉思,又向前迈出第八步。
在众书生不屑地议论,张启元嘴角微翘,一副温尔雅的模样。
陆天寿眼角剧烈抖动,拍着心脏,颤悠悠地讥笑道“这厮装什么鸟,还惊鹊呢”
“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第九步,刚好王秀吟罢,对双目张开、稍显惊讶的钟离秋施礼,道“请先生品鉴。”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全在王秀身,有惊讶、有狐疑,更有嫉妒,却无人怀疑王秀这厮的采。
九步成章,这厮真是扮猪吃老虎张启元一阵恶寒,目光凝重许多,今天,王秀给他的惊讶太多了。
陆天寿面色变的很难看,不说别的,他胸还是有半两墨水的,悄悄退开几步。
“陆兄,哪里去,先生还没有定输赢。”
陆天寿愣住了,仓然道“一时腹急。”
“你这时候要去茅子,想跑啊”
“我也一时腹急。”
“早知道不吃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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