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属于那种共同进退的同盟。
他不否认这个时代的城市,无论是排水还是交通,那都是水蓝星无以伦比的,却还要加入些服务因素,公交系统就是其一,方便快捷的善政,连士人也不吝褒奖。
本身,大宋世风较为开放,平等意识深入人心,既然宰相能和平民同在香浴堂洗澡,就拿杭州观潮来说,守臣前去观看潮汐,也没有五步一岗五步一哨,大家都站在一起,各看各的潮汐,为何不能同车?
李纲也颇为赞同,王秀固然需要防范,然其学术理论还是好的,多是经邦治国的举措,那些学院出身的士人固然思想激进,却不乏能人志士,比那些措大强了百倍。
不过,这也是他所忧虑的地方,随着学院势力不断成长,不断地朝廷,不断地渗入家国各行业,间接助长了王秀势力,他们都是受到更平等思想影响的人,几乎都主张二元化制度,甚至有人提出立宪,不能不让人担忧。
立宪可是心学正论提出的,比二元制更进一步,君主除了加盖玉玺,完全是家国象征,这群人还真能想。他是能接受二元制,看出其中对君权的限制,有助于文人集团的统治,却不希望完全架空天子。
还不是谈论的时候,他强行把念头压下去,平缓地道:“文实说,设立军中给水,我却认为已经有专门医官,可以检测行军水源,没有必要专门设置衙门。<;>;”
“不,大人误解了,饮水和用水完全不同,军中给水规模并不大,每个营配十人左右,烧水洗浴定时换衣。平时咱们还有五日休沐,何况征战的将士。”王秀很耐心地解释,又道:“将士征伐辛苦非常,就算得胜而归,士卒无不是形同乞丐,一身破衣烂衫、一头虱子蚊虫,古今大战,常因瘟病而无功而返,吏士多死于军中瘟疫。”
“看侍卫水军的官塘,军势相当的浩大,这就是军中给水好处,既然成功何不推广?”
李纲点了点头,并不表示认可王秀所言,也没有出言反驳,每战必有疫病,病亡者远远高于战死者,是谁也无法反驳的事实。
“剿灭叛羌没发生大规模疫病,却也造成不少人病故,六万余人不过是明面数字,大人也应该明白。就算六万人中,真正战没者也只是四万余,还要归功于改善了后勤辎重,医官配置到营队,汤药准备的也充足。要是能让吏士战后浆洗,换上干净的衣衫,不仅可以让他们迅速恢复精力,还能避免脏病传播,减少非战事减少。”
“是有必要。”李纲无话可说,只能承认。
“打仗,解决饮食、女人、洗澡问题他们得到最舒适待遇,归来时能够洗个痛快,换上干净的衣物,吃着肉好好地休息,还有女人陪着,这比什么都要。尽管和道德不符,却是现实存在的,谁也不能回避。”
李纲不免摇头苦笑,王秀的话真是坦白人无话可说,少了女人,恐怕军中要暴动。
话说,往昔大军出动,动紥十万人,的确也有这个数字,只是跟随的家眷要占到六七成,也就是说十万人的队伍,只有三万余人的吏士,其他都是家眷。
新军制规定,军人出征不再携带家眷,各部家眷留在后方城池,这就需要恢复前朝女乐随军,虽说拿不到明面上,却是高层默许的事实。
“他日北伐,禁军保持旺盛的士气,方能力克强敌,一雪靖康之耻,保持士气的手段,不能单单凭借家国大义,金钱亦是不能长久维持,而是要以一种关心士卒,尽可能为他们保证温饱舒适。<;>;好在西北战事暴露了不少缺憾,可以安心做下来补救,算是这场战争最大的收益。”
提到了北伐,李纲的精神头明显振作,正色道:“只要善理马政,不出十年,朝廷就能组建二十万马军。”
“西李猖狂百年,不过凭借山讹、铁鹞、强弩,无不以凉州马驰骋,虏人铁浮屠非凉州马不能,既然回到朝廷手中,也不可能一蹶而就,二十万是有点费劲,十万精骑足以纵横天下。”王秀眯着眼睛,颇有调侃意味地笑了笑,他并不打算竭泽而渔,破坏性地发展马军。
二十万马军,开什么玩笑,就算大宋行朝能够负担,也没有必要,又不是草原蛮族,要那么多马军干嘛!大宋行朝的进步日新月异,禁军注定要成为技术性军队,马军不过是过渡,最终将沦为辅助性兵种。
再说,维持二十万马军,就需要百万之上官马,再加上私人放牧马匹,现有越发恶劣的水草地,肯定不堪重负,最终逐渐退化为沙地,他还想着有限利用,大规模封育草场,对西北环境进行恢复,岂能做那杀鸡取卵的破事。
大宋禁军要发展的,是以战车为核心的车兵,以冷热兵器结合的步骑兵为主力,还有发展管型的火器,马军只是作为中间环节,地位不能太突出了。
李纲心情显然不错,快慰地笑道:“等了许久,不妨再等等!到我十万精骑气吞山河时。”
“不过,还需要河西的稳定,虏人显然大好算盘,以乌剌海城为支撑,坚守肃州、瓜州,伺机夺取沙州。嗯,一旦他们夺取了沙州,战线将更加稳固,必然会加大对乞颜、克烈人的收服。”王秀悠悠地来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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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九章 时不我待()
李纲自然明白,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眼看王秀态度玩味,联想到欲言又止的态度,不由地道:“文实,有办法尽管说,何必遮遮掩掩。”
王秀眉头一挑,笑咪咪地道:“我能有什么好法子,沈识之震天价地叫穷,实在没钱打仗了,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李纲见王秀卖关子,也就按耐着性子,道:“总不能连这点钱也拿不出来,沈识之太过了,户部和太府可是有库存未动的。”
“李大人,征战率意不得,每次都要把利益最大化,否则,还不如按兵不动。”王秀眉头微蹙,神色尤为严谨,又道:“再说,那些钱粮都是应急的,不是天灾**决不能动用,户部和太府有封驳两府的权力。”
户部和太府寺,掌管天下的民政财赋,态度对军国大事有着举足轻重作用,也有权力以财赋名义,对两府不合理的策划进行封驳,这就是王秀要的制衡。
“沈识之也是有难处,这是可以理解的,西北战事打的是钱财,除了马政还有什么?每次大战都是百万千万,时下府库能够撑得住,那才是怪事。”
“就算两年下来,各项用度就有一万万又三千万,简直就是无底洞,十倍咸平年间战事。”
李纲不由地翻个白眼,这话说的倒是真的,不要说那些火器的花费,但说车兵消耗,就是个天文数字,简直让人触目惊心,说是一辆战车出动,实际作战中的更换器件,还有那些不要钱一样的箭矢,就足以让人崩溃。
更恐怖的是铁砲弹,一次性的投入,价钱居高不下,每次投入大战,都让太府揪心。
忽然,他对赞同组建两三个车军,有了一丝动摇,要耗费财帛才行,打起仗来一次齐射,就是数万弩手消耗。
王秀见李纲神色恍惚,不免笑道:“不过,花费多效果好,一个车旅就能形成突破,要是两三个车军,可想虏人溃败场景,真是令人神往。<;>;”
他对李纲玩了个偷梁换柱概念,两个车旅固然取得辉煌战绩,五十二旅镇更是声名鹊起,却不能不承认经典不能重复,车兵之所以能一鸣惊人,就在于人们传统的思维。
他们用老眼光去看车兵,不理解新式战车和战术,完全被打糟了,无法适应车兵的战术,不知怎样去抵抗汹涌而来的车队,尤其是发射火器的战车,就是靠上去也没法打。
每次遇到两翼钳形攻势,或是车马配合的中轴突破,都完全不知所措,用对付步军或马军战术,遭到战车编组的分割绞杀,首尾不能相顾。
之所以说经典不能重复,就在于女真人肯定会研究,战术都不可能完美,必然有应对的策略。
不要怀疑女真人的智慧,这些尚未被腐蚀的蛮族,的确具备高明的战略战术头脑,会从战斗中吸取经验。他们很有可能找出应对策略,甚至也发展新式车兵宋军战术大打折扣,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现实存在的。
车军和车旅战术又不同,大规模的车军就像正宗装甲部队,由各技术兵种组合而成,尤其是辎重保障,各环节都需要密切配合,级别上就不是车旅可比,战术运用上也是质的升华,金军用对战车旅的办法对抗车军,只能是一败涂地。
简单的一句话,车旅是运用到战役战术上,车军是为战略战役准备的。
“文实,真准备让欧阳德明去开封?”李纲不再去想军务,那会让自己心脏加速,看着西北战事的一列列单子,就让他气喘吁吁,把话题转到内政上。
王秀目光深蕴,平静地道:“正是。”
“哎。”李纲轻轻叹息,语重心长地道:“成都府路试行不错,应该在四川各路实施,再向江南江右推广,五路可以缓缓,至于陕西更好缓行。<;>;”
王秀明白李纲的好意,实在担忧两银法遇到阻力,毕竟沿河保守势力强大,容易受到抵制,笑咪咪地道:“李大人不用担忧,在下自有主张,两银法固然会受到些许阻力,却也是螳臂当车。”
“钟离明叔在灵夏路,欧阳德明在京东路,互为犄角,相信场面定然很乐观,真想看看那些跳梁小丑作态。”
“跟随两银法在京东、灵夏路实施,各路设置也应该改变,现在的路太多了,应该减一点,地方官吏精简,也应该提上日程。”
随着一枚枚重磅炸弹抛出,李纲不免苦笑,本以为步子够大够冒险,哪想到王秀玩的更玄乎,不要说灵夏路搞起来,顺带着连地方官制也要进行,绝对是不亚于西北战事。
王秀双眼闪烁着智慧光芒,中央官署的革新陆续完成,应该说是第一阶段革新结束,紧接着是对地方路进行合并,某些小州也进行合并,压缩官吏的数量,节约行政开支。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陆续把二等军事路撤销,恢复开国初的行政区划,无形中少了很多衙门,某些州本来是大州,时代变迁被一分为二,也要重新合并,县治也要扩大。
他的设想是京东、京西、陕西,灵夏、河西、四川、荆湖南北、淮南东西、江南东西、两浙、福建、广南东西、河西十七路,撤销京畿路,保留开封府、河南府、成都府、江宁府、京兆府,实现五府十七路地方行政格局。
既然有了侍军司和行营,设在边地的二等军事路,也要全部撤销,厢军归各州统辖,平时撤销乡军土兵,战时根据各州为基础,选拔壮丁为乡军,跟随禁军出战。
灵夏、河西两个军事路,上升为都转运使路,现在规模是不大,却碍不住今后的发展。
“文实,反咬一口口吃,还是推行朝廷第二步官制改良,完成江右两银法推行,再对地方官进行精简。<;>;”李纲不免苦笑,简直和天下官僚为敌,他也是心中发酥。
“等不了了,携西北大胜的时机,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拖个一年,恐怕再干就难了。”王秀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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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零章 搏一搏()
李纲和何尝不明白,借势,王秀是借着西北大捷,灭亡夏政权的余势,还有愈加飙升的威望,来强行推进两银法,地方行政区域和官制变革,不能不说很有道理。
不过,他认为王秀太焦急了,步子迈得太大了,来日方长不争朝夕,完全没有必要强力推行,却忘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坚持,不计代价的要收复故土。
王秀见李纲脸色犹豫,又道:“还有,官府不再做经营,重新核定俸禄,全部用钱财实物发放,不再用乱七八糟的东西替代。”
李纲眼前一亮,要是真断了人家财路,那可是深仇大恨,关键是最后一句,简直是神来之笔,怎么回事?
大宋自开国商业极为发达,各级官府纷纷开办酿酒、贩运等营生,助长了官场的奢靡风气,也造成官吏俸禄的看着很高,实际上却有所减少。
那些有权有势的大臣倒好说,大多数官吏包括被贬官的大臣,看是俸禄不低,其实相当部分是盛酒袋、胡木等物品,几乎没有多少作用,还得低于市价贱卖,有的压根就卖不出去,无形中损害了大家的利益。
长期形成了潜规则,大家虽说是明白吃亏,却也无法挑战,只能摸摸地承受,顺便写首诗自嘲。
要是断了官府收入,是绝对招人嫉恨的,用钱财实物发放,那就补足大多数人损失,要知道三四成的俸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没有半点水分,绝对受到欢迎。
想想那些每月几十贯,甚至十几贯的官吏,他们的公使钱本身就少,还要负担一些幕僚,本身就有点吃亏,能补足他们个人损失,也是相当不错的。
“世上没有绝对公平,也没有符合全部人的利益,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再说,禁止官府开办买卖,能杜绝贪婪风气,避免官商勾结,或是影响正常商业,也能让大多数人得到实惠,一切要看怎样去办,而不是办不办。<;>;”王秀不紧不慢地道,语气是相当坚决的。
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先把某些中央衙门和地方官府爪子断了,能够更好地深化改制。何况,激烈反对的既得利益者,只是很少部分人,纵然这部分人手握重柄,却还不放在他眼中,他有足够的资历和威望,还能笼络到中下级官吏?
那些人可都在眼巴巴候着,等着上面空出位子,自己好撸袖子搏一搏,只要逮到机会,还不像饿狼一样扑上去。
最让某些人不能不承认的是,他们无法公然反对,道德的制高点他们脚下,士林主流舆论站在他这边。
李纲无奈地看了眼王秀,沉声道:“你总是兵出险招,还是要谨慎为上。”想想,王秀坐镇开封两年,看来是早就谋定而后动,既然说出来就要实施,他还真没有办法劝阻,这可是有利国计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