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得敬才回过味来,刚才真是猪油懵了心智,竟然对封元起了杀机,就算杀了封元又能怎样?能逃得过劫难?恐怕本来大宋行朝不会杀他,也要被王秀斩杀,最起码要面对曲端主力的报复,他承担不起后果。急忙收回了心思,勉强笑道:“对啊!请。”
封元久经战场,岂能看不出任得敬杀机,他既然敢只身前来,就没有怕过,就像他劝说息玉利理、嵬立啰,日薄西山下的党项人政权,人心惶惶不安,各位大族长心怀异志,他又有何可怕,尤其是任得敬这贰臣,本身就是投机钻营的小人,想必早就有了不二心思。<;>;
他们来到简易的凉棚底下,一张桌子,三张椅子,各自坐下,由卫士上了茶水。
“久闻王门子弟,封太尉是第一俊杰。。。。”任得敬皮笑肉不笑,先恭维封元,无论怎样去争取,他必须博取封元好感,进而能接触到王秀,才能在未来得到一线生机。
“中书令过讲了,在下不过是先生坐下微末之才,算不得俊杰。”封元听出任得敬讨好之意,摇头婉绝好意,他说的也不全然谦虚,无论是李长昇还是宗良,前程都不会低于他,甚至那些商水出来的同门,谁敢说谁不如谁?
骨力黑面带笑容、眯着眼睛打量封元,抱有一抹好奇与敬意,不骄不躁,全然没有少年得志的张狂,难怪称南朝禁军少壮派领袖人物,能节制大军击溃任得敬,不简单啊!
封元的目光转向骨力黑,端起了茶杯品了口,淡淡地道:“这是龙凤团茶,嗯,还是上品,不错。”
骨力黑眉头一挑,呵呵笑道“大夏立国百年,亦是深喜茶道,只是军前无好茶,还望太尉见谅。”
“中书令和都统军,能在军前以烹茶待客,足见不是那些粗鄙豪酋。”封元双眼扫过二人,呵呵地笑道:“其实天下之大,苍生无不是黄帝子嗣,仁多家、罔家、幹家哪个不是黄帝旁系,却要有今日兵戈相见,实在令人惋惜!”
任得敬是老官油子,又在大宋官场混到知西安州,对话外话是颇有体会,封元明显在试探拉拢,又在笼络党项贵酋,他是又惊又喜,无论怎样来说,只要对方有拉拢心意,他至少能保全性命,只有保住性命才能谈其它的事。
不免心下热火,殷勤地道:“听闻王相公学贯古今,不愧是天下第一文人,士林中的领袖人物,能有幸聆听教诲,此生足矣!”
封元见任得敬敬仰神态,心下有点恶心,前不久还硬生生打了一仗,连任纯聪也死于乱军之中,这厮竟然还能恭维,全然自家的荣华富贵,真是小人一个。<;>;
不过,既然对方弯下腰,那就是好兆头,比预期还要好,放下杯子道:“我家先生学贯古今,天下间鲜有不知之事,玉泉山、钟山书院,三衙大学校足以标彰千古,中书令说的倒也不错。”
“记的先生为在下讲学时,曾经言党项百年事,论党项一族实为炎黄旁系,同出于黄帝一脉,却因嵬名家旁支老祖野心勃勃,夺嫡兄爵位封地,聚众反抗朝廷,以至于庭院之内兄弟操戈,被北方虏人得了便宜,真是令人惋惜。所幸回归汉家正朔已成定局,也算是弥补前人遗憾。”
“曲太尉奉天子诏谕,率数十万大军征讨不臣,如今早就三面合围兴庆,拿下叛臣指日可待,还需各位静待才是。”
骨力黑面不改色,看出不有多大波动,任得敬却听的有点滋味,有些压不住心中激动,认定封元透露的意思,绝对是安抚为上,王秀稳定党项局势,必然还会用他,不仅可以保住性命,还能享受荣华富贵。
封元见骨力黑波澜不惊,心下有了几分赞许,这才是大将风度,不愧是歼灭四十六旅镇所在。
不过,看任得敬那喜形于色的恶心作态,心下大为鄙夷,要不是为早点结束战事,稳定河南地局势,他何必多费口舌,凭借天武军强悍的攻击能力,还能拿不下去去残兵?
熟知,王秀要求拉拢党项大族,利用当年李元昊宣称党项族系黄帝第二十八子后嗣,极力拉近党项人靠近正朔,才有了他决议招降,对任得敬稍加容忍,却要酌情再做另一番打算。
“太尉说的不错。”任得敬干干笑了,竭力压抑内心的激动。
“多的也没必要太说,二位何时易帜,我们也好同去兴庆观礼。”封元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他从任得敬的笑脸中,看透这厮的投机,也就打起来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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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七章 分化离间()
“军主,要我数万大军弃兵归降,怎样保证将士安危?”骨力黑沉默了半响,脸色很不好看,纵然是同意并出来会谈,想到即将的投降,对方还是那么直截了当,一点也不给面子,仿佛是吃定他们,脸色当即就很不好看。
任得敬脸色一变,横了眼骨力黑,暗骂这厮倔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死要面子,什么比活命更?简直不知所谓。
“呵呵,大族长认为,嵬名家还有谋逆的本钱?”封元却不置可否地道,目光闪动处尽是轻蔑。
骨力黑无言以对,宋军精锐云集,任得敬又丧失主力,大夏是风雨飘零,的确没有本钱了。
任得敬一边暗骂骨力黑,一边讨好道:“太尉说的在理,嵬名家窃取定难百年,是该臣服的时候了。”
骨力黑诧异地看了眼任得敬,这厮的女儿可是皇太后啊!人,不能那么没有廉耻好不好。
封元似乎很赞同任得敬,抚掌笑道:“中书令说的好,上天有好生之德,相信官家必会善待嵬名家。”
骨力黑再看不得任得敬,心中憋着一口气,生硬地道:“太尉,还没到绝望时刻。”
封元瞥了眼骨力黑,知道这厮不太甘心,哪怕同意谈判,那也是如鲠在喉。也是,任谁效忠一辈子政权,正面临土崩瓦解,也不会心甘情愿投靠对手,稍加沉吟冷静地道:“我军全力攻城,大族长能守多久?”他把都统军改为大族长,其中味道不言而喻。
充满挑衅的味道,显然刺激了骨力黑,却见他双目突然圆睁,两道凶光闪了出来,杀气腾腾地瞪着封元,咬着牙道:“固然不能守住,却会要你上万条性命。”
任得敬一阵牙疼,他心下是恨,兄弟任德聪、侄子任纯聪相继战死,他又被围困在孤城中,丧失了和大宋行朝谈判的筹码,对王秀、曲端、封元等人恨到了极点。<;>;
但是,作为聪明人的他明白大势已去,现在要做的是保住身家性命,在大宋行朝能立足,才有机会复仇,骨力黑杀机迸现,一句不合就会导致前功尽弃,是他绝不能容忍的,立即低声喝道:“你又能要人家性命,难道不知嵬名家大势已去,想要殉葬那就去兴庆。”
骨力黑转首看向任得敬,毫不掩饰摄人心魄的杀机,沉声道:“中书令,你可是大夏的国丈。”
“你。”任得敬为之语塞,人家说的不错,他的女儿是皇太后啊!他也得到李乾顺的重用,任谁说殉葬,都不如他最合适。
封元见对方内讧,不以为意地笑了,放在平时显然是好事,今个的此时却非他所愿,淡淡地道:“现在,曲太尉节制各路大军,正在围困兴庆,定州也被我家五哥拿下,只有静州孤城,嵬名家气数将近,二位还是早作打算。”
“太尉在威胁我?那就请回吧!”骨力黑拽气上来,霍地站起身瞪着封元。
“都统军,坐下。”任得敬不容骨力黑坏事,脸色变的阴沉,恨不得一刀砍了这厮。
封元冷冷地看了眼任得敬,说不出的烦躁,倒是对骨力黑颇为赞赏,不以为意地道:“大族长不要动怒,在下并非劝降,而是化解同族恩仇。”
任得敬、骨力黑一怔,旋即明白弦外之意,黄帝后嗣啊!虽说有些扯淡,却都是被认可的。
“朝廷机速使臣有了军情,嵬名家主摇摆不定,或许会献出兴庆归降,到了那时。。。。。呵呵。”
封元的话不言而喻,骨力黑却恨恨地瞪了眼任得敬,要不是这厮妄图军功,导致十余万大军溃散,国事岂能如此,至少李仁孝还有一搏的能力,他也不必受此大辱。
任得敬也是惶惶不安,要是李仁孝先服软了,他们也就失去了价值,就算是弃兵归降,享受的待遇也差之千里,大宋行朝完全可以随意处置他,不再顾虑维护党项人心。<;>;
想想,自己拥有十余万大军时,还想凭借庞大兵力博取上位,打开一条通道大宋行朝承认他的地位,现在虎落平阳,给他的机会可不多了,绝不能让骨力黑破坏。
“哎,好了,多了我也不愿再说,还望二位再考虑两天,我还是有时间的。”封元玩味地笑了,慢慢站起身来。
“太尉留步,一切好说,不要和粗人动怒。”任得敬急忙起身,封元说自己有时间,可不是说他们有时间耗着,他对骨力黑嫉恨到了极点,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面子,能不能忍忍啊!
“大人,在下军情繁杂,不能多留,一切多仰仗中书令大人,时不我待了!还望能速断。”封元向任得敬抱拳拱手,一脸玩味地笑。
任得敬心下一颤,这是话中有话啊!稍加沉吟才明白封元的意思,目光变的尤为复杂,不由地笑道:“在下送太尉。”
“也好,多谢任大人。”封元眉头一挑,知道任得敬‘善意’,那是要把他安全送上马离开,这厮也算个有眼色的小人,正是他时下需要的。
骨力黑有几分后悔,眼看大厦将倾,自己却受不了对方,竟一点面子闹僵,恐怕是得罪封元了,有点心思慢慢泛起,双目杀机闪烁。
任得敬和封元并肩而行,应该说是慢了封元半步,有说有笑的,姿态做的非常足,在场的夏军吏士,多是参加石包寨大战的,这两位可是战役的主帅,竟然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就差斩鸡头烧黄纸了,真让人惊掉一地的下巴。
“任大人,宜早不宜迟,还望大人速断才行。”封元淡淡地来了句。
任得敬第二次听封元称呼他大人,这种改变显然是认同,尽管是在利用他,却至少让他的利益得到保证,眼睛不由地眯成缝,低声道:“太尉放心。<;>;”
“大人送到这里就行了,在下铭记于心。”
“太尉何必客气。”
骨力黑冷着脸,观望任得敬和封元有说有笑,越发觉得不该答应任得敬,目光转向了城头,缓缓举起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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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八章 王秀很不高兴()
“骨力都统军,在下告辞,还望都统军斟酌骨力一族。。”
就在骨力黑即将压下左臂,封元忽然回身抱拳高喊,目光玩味地扫过城头,最终落在骨力黑脸上。
任得敬见骨力黑左臂扬起,脸色遽然大变,再瞥了眼不远处的城头,却见城垛上人影闪动,隐约伸出偏架弩。这是他和骨力黑商量好的,一旦有所偏差,就立即射杀封元,对宋军展开袭击,眼看城上要放箭,岂不是坏了他好事。
“都统军,不妨一同来送。”他有意无意挡在封元身前,既然自己有了希望,就决不能让封元有闪失。
骨力黑脸色变化,恨恨地瞪了眼任得敬,左臂下垂,慢慢地放下,摇了摇头道:“中书令送便可,在下还要压阵,免得儿郎们受惊。”
“也好。”任得敬有了几分笑意,转身对封元道:“太尉慢走,在下不送。”
“任大人留步。”封元深深看了眼任得敬,转身上马时,眼睑深入划过一道精光。
当封元绝尘而去,任得敬慢悠悠走到骨力黑身边,沉声道:“险些被都统军坏了大事。”
“是险些坏了中书令好事。”骨力黑冷笑道,毫不客气地反击。
任得敬老脸一红,心下恨的咬牙切齿,脸上却一副沉稳,算计着等事后再算账,慢悠悠地道:“大事还是好事,都统军心中明白,咱们回城再说。”
骨力黑的目光冷峻,默默地看着任得敬背影,脸色从极端复杂渐渐恢复平静,待任得敬走到城门口,他却又抬起了左臂,最终猛然砸落,城上的偏架弩齐齐射击。
封元在数百步外,似乎有所感,他勒住马缰回旋马头,眺望着一片混乱的城门,眉头挑了挑,嘴角划过讽刺意味地笑,再次调马扬尘而去。<;>;
“呵呵,就知道四哥没事,怎么样?”当封元回归前哨营寨,正是江云笑咪咪迎上来。
“大势已定。”封元翻身下马,鄙夷地扫了眼静州城,又道:“下面就看你的人怎样了?”
“四哥放心,只要他们一乱,我让他乱上加乱,绝对讨不了好。”江云很意地道。
“就是可惜,哎,不知他们能不能保命。”封元面有不忍之色。
“四哥是天武军主,未来禁军的大帅,怎么有妇人之仁,他们都是机速司的死士,策动哗变是本份,为国捐躯是荣耀,能逃脱生天是运气,何必做小女儿状。”江云很意地道,肚子里却暗自菲薄,自家四哥假惺惺地卖弄,都是经历尸山血海的人,还有那么多的多愁善感?拿去骗骗别人还行,在他面前简直是小儿伎俩。
“你啊!都跟秦慎之学坏了。”封元无奈地摇了摇头,全然不知江云的腹诽。
“四哥,你就确定骨力黑杀任得敬,难道么有万一?”
“事都有万一,对我拿下静州,却没有万一。”封元斩钉截铁地道。
“总是军主有道理。”江云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
“好了,你的功勋也不小了,剩下的事由我们来做。哦,河西还是有事可图的,你还不去准备。”
“河西?那是知事大人。。。。。。关我鸟事,我在贺兰山左耳许多天的野人,也该跟着四哥玩玩了。”江云目光闪烁,笑的非常阴险。
“嗯,是知事大人的事。”封元怪怪地看了眼江云,看到何藓走过来,换了张笑脸,高声道:“准备,咱们要尽快拿下城池。”
何藓眉头一挑,沉声道:“第七旅镇哪次不是前锋,看来军主无功而返。<;>;”
江云奇怪地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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