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孝做贼心虚,不敢正视罔氏的目光,沉默半响才道:“这麽晚了,有何事?”
罔氏脸色冷若冰霜,似笑非笑地道:“陛下,又做什么去了,难道去议论国事?”
李仁孝嘴角猛抽,罔氏哪壶不开提哪壶,心脏剧烈地跳动,紧张地道:“有些沉闷,随便走走。”
“也是,怪不得来时,宫人不知陛下在何处!”罔氏的目光中充满了讽刺意味,她的笑也变的怪怪的。
李仁孝非常尴尬,好在烛光黯淡,滋味不好受,却还要掩饰过去,不至于当面出丑。
“陛下还要保重身子,大夏士民都指望青天子了。”
罔氏的充满了关切,停在李仁孝耳中,却充满了讽刺意味,他哪里是保重身子,不过是郁闷中寻求发泄,却被人拿了个正着,还是无法辩驳的憋屈。
要说多日来他是痛定思痛,发誓要重振军威,定要把宋军赶出国土,却在夜半心思晃动,不由地主地去了任氏那里。<;>;
他不敢正视罔氏的目光,垂首尴尬地道:“我真是无能,无法御敌于国门之外你担忧了!”
“陛下何须自责,说句犯忌的话,有今日局面,多是大行皇帝失策,又与陛下何干?陛下做的都好了,不用妄自菲薄,”罔氏意味深长地道。
仁孝并不介意罔氏的话,他也认为是李乾顺决策失误,在不该发动战争时候,开启了这场错误的战争,更可悲的是撒手而去,把烂摊子扔给了他。
你留下烂摊子也行,却深知李仁忠强悍,也不事先做好取舍,把祸患留给了继承者,大夏内外动乱,士民丧失信心。
南朝发动这场战争,明显是五路攻伐的翻版,他并不认为有多高明,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是南朝利用他刚刚登基掌控不足,发动一次次奇袭,策反了诸多大族长。最可恨的是,李仁忠的叛乱许多犹豫不决的大族,断然做出了取舍,哪怕他下诏安抚也无济于事。
“是大行皇帝上了女真人当了,本就不干轻开边恤。”罔氏毫无顾忌地道。
李仁孝点了点头,张启元的确是搅屎棍,没有这厮的推波助澜,李乾顺不太可能惹大宋行朝,导致今天的局面。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人家打到离兴庆百余里的地方了,连女真人也抛弃了他,开始趁火打劫,他不能不做困兽之斗。
罔氏似乎不介意一切,反倒是淡淡地道:“恐怕,时至今日,南朝开始为陛下建府邸了!”
李仁孝脸色变的很难看,甚至有几分恼怒。大宋开国立意甚善,往往不杀降国君主,都给予丰厚的物质待遇。
当年,赵佶曾经在开封选良地,要给辽主盖千所房屋的大宅院,并派兵马前去接应,可惜找来的是女真人,就算体现出南朝的宽厚,他却无法承受这种屈辱。<;>;
“陛下不甘心,那任得敬能胜过曲端?”罔氏毫意李仁孝的怒火,依旧是风淡云轻的模样。
李仁孝一怔,旋即明白罔氏意思,却又无法辩驳,只得沮丧地道:“不如。”
“让他守护咱们最后的希望,陛下可曾放心?”
李仁孝默然不语,任得敬还真不是最好人选,察哥显然是最佳的,但有些事他需要平衡,察哥年纪也不适合上阵。
“要是濮王在,国事断不会如此。”罔氏摇头笑道。
罔氏言出惊人,竟然把自裁的李仁忠拿出来,李仁孝脸色极为难看,不由地沉声道:“也太言过其实了。”
罔氏对李仁孝的不悦,那是视而不见,淡淡地道:“庙算一错再错,濮王作乱是有根源的,当初就不该处决,还要细细甄别忠奸,也好留下将才。”
“那征末浪?嗯,的确是将才,可惜明珠暗投。”李仁孝对那征末浪也很可惜,此人很持重,兵法韬略也有过人处,能用在战场上,显然比李良辅、骨力黑更适合。
“濮王手下,不少将才,可惜都被贬斥杀戮了。”
李仁忠叹了口气,罔氏分明说他重用任得敬,把李仁忠叛乱扩大化,许多将校被拿下,甚至直接被斩杀任得敬举荐的人成为大将。
此时,任得敬势力不断膨胀他有几分警觉,犹豫着道:“有晋王在,无碍大局。”
“晋王年岁已高,恐怕是不能周全,忠言逆耳,陛下自己思量。”罔氏叹了口气道,并没有在往下说。。
李仁孝心中很不高兴,却碍于私下谈话,只能忍下这口气,沉声道:“你说了就是,我又不是没有容人之量。<;>;”
“既然陛下要听,那臣妾就说说,南朝是虎,女真是狼,猛虎在前,饿狼在后,陛下要怎么做才能保全?”
“你的意思是,完全没有希望了?”李仁孝很不高兴,又有几分沮丧,罔氏说的也没有大错,他的确是四面楚歌,虽是不愿承认,却心下恍然。
“陛下好好想想,有些事该做决断了!”罔氏那秀眸中,流出两行清泪,悠悠地道:“真想生在寻常百姓家,也没那么多烦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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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三章 坐而论道()
且不说西北战事,那是名将荟萃的豪华阵容,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从未那么奢华过,王秀半点也不担忧成败权倾大宋1038章。如果,这种堪称奢侈的组合再拿不下兴庆,打不赢这场战争,那干脆退兵得了,再向女真人敞开国门,他真丢不起那人。
御街街心夜市西太一观,依然是那么繁华,香火鼎盛,来往香客不绝于内外,绝不亚于大相国寺,那是人流熙熙,小商小贩叫卖不停,衬托出汴开封厚实底蕴,绝非迁都能抹杀的,至少不是江宁短时间能比拟的。
观内后院,青竹成荫,花草繁茂,倒是颇为幽静清凉,能在寸土寸金的街心夜市旁,有一处诺大的幽沉院落,那是很不容易的,彰显出太一宫雄厚的实力。
此时,就在一颗百年古槐下,王秀和云浩真人盘膝苇席蒲团上,相对品茗论道,悠哉乐哉。
“如此酷暑,西北将士可不好忍耐啊!”云浩真人神闲气定地看着王秀,七分矜持中,竟然有三分讨好。
王秀那是一身紫色道袍,这个时代的道袍,可不是后世款式,自元代道门和佛门辩论失败,明清三教合流,道袍也几经变化,变的有些不伦不类。
却见他身上的道袍,就是正宗的道官袍服,后背配有绣着云霞花纹的霞帔,走起路来端地华丽飘逸,金门羽客的称呼由此而来,他悠然自得地道:“真人,怎么关心起西北战事,哎,想想说的也是,酷暑连续作战,的确是苦不堪言啊!你我在古槐下,也是闷热不堪,可想披甲征战之辛苦。”
“倒是真君悲天怜人,将士若知,必然会奋发向前。”云浩真人不失时机恭维一句。
王秀心知肚明,这厮铁定的有事,正好他也有谋划,淡淡地道:“大峰和上可好?”
话问到和尚,他等够体会西北将士的艰辛,古来忌惮夏季用兵是有道理的。不要说烈日炎炎,身穿厚麻衣披重甲作战,最可怕的是,一旦受伤得不到及时治疗,极有可能伤口败坏,汤药也难以奏效。<;>;
当然,他竭力发展军中医疗和勤务,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大宋禁军无论是医官配置还是辎重后勤,都有了极大地改善,能最大限度保障作战的需求,而不是任由伤兵哀嚎,战斗结束才治疗,结果十人亡故六七人。
不过,在他看来还远远不够,有很多地方不尽人意,需要进行大规模的改善,此战也是检测弱点。
纵然宋军是艰苦万分,他还是曲端盛夏攻势,夏军条件更加艰苦,对战斗力的消弱更大,至少宋军有相对完善的保障,能让很大部分人活下来。
“大和上倒是悠闲,很少出来走动。”云浩真人淡淡地道,神色尤为地平静。
王秀眉头一挑,也算明白云浩真人的小心思,他一道一僧为他而造势。云浩真人比较热衷世俗,积极地为太初真君奔走,那是相当地风头正盛,相比之下的大峰和尚,不太主动吹鼓,来到了开封也是募捐救济,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好在偶尔还为太初真君说事。
他心中跟明白人一样,自己是太上门人转世,就是治理家国天下,简直就是扯淡。不过,他的筹划谋算,这个帝国能延续的长些,他不得不走下去,去神话自己,同时也神话皇室。
进一步理顺道门神仙体系,他必须用云浩真人,也得用大峰和尚,佛必须在三界昊天上帝之下,昊天上帝必须是道祖门人,才能达到他的目的。
相对于他提出的三十三天六御,经过多年的了解归纳,他舍弃了玉皇大帝体系,这是后话了。
“也不怨大和上,他本就是一心专用之人,也不要太为难他了。”王秀风淡云轻地笑道。
云浩真人一怔,立即明白王秀帮衬大峰,不免暗自腹诽,这秃驴真是好运,凭什么屁事不做,还能得到王秀的赞赏,自己为神话王秀跑断了腿,好处虽说不少,却得到赞誉不多。<;>;
他眉头微蹙,决定给大峰和尚下点眼药,笑咪咪地道:“党项人信奉佛老,早知道就让大和上去柔化,现在怕是晚了,虏人也是佛门昌盛,我道门却日渐凋零。”
“那是了,自通元冲妙先生仙去,女真郎主就开始重用佛老,说白了道门亲近自然,修的是真我,佛门讲究来世,最适合维持对生民的统治。”王秀一眼看出云浩真人伎俩,却举一反三,更看到了某种契机。
“嗯,有大德高僧,菩萨心肠度世,非那些凡夫俗子可比!真人说的很好。”
云浩真人眼皮子一抖,没想到王秀赞同他,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他并没有抱坏心思,纯粹是阴大峰和尚,发泄心中的不满情绪,要是真能用佛法化人,根本就不需舍命力战,后方如流水般地花钱更不需要。
“这些日子,辛苦真人了!”王秀把话题转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云浩真人。目光尤为地玩味。
云浩真人眼前一亮,总算得到王秀的赞誉,不由地喜笑颜开,道:“真君过讲,能为真君奔走,是贫道的本份。”
笑话,重定天庭体系,划定道门等级,这是多大的是啊!决对值得他奔走一生。
“知道真人洒脱,他日举霞飞升,定然不负。”王秀觉得话有些恶心,却不得不去说,这是某种许诺。
云浩真人眼前一亮,正要稽首谦让几句,却见好大的一颗光头闪过,到嘴的谦虚话,硬生生吞了下去,随意道:“原来是和上来了。”
王秀转首看去,却见大峰和尚缓步走来,却也笑眯眯地道:“和上快请。”
“多谢相公。”大峰和尚不亢不卑地合十,落落大方地坐在苇席的蒲团上,他并称呼王秀真君。
“和上来的匆忙,先吃杯茶。<;>;”王秀笑眯眯地道,丝毫没有介意。
“不忙,贫僧不知相公在西北有何打算?”大峰和尚忽然来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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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四章 王秀对道家的打算()
“和上太心急了权倾大宋1039章!”云浩真人含笑捻须,忍不住讥讽。
王秀也眨了眨眼,淡淡地道:“和上应该是方外大德,怎么也关心俗世兵家?”
“杀戮开始,不知多少生灵涂炭。”大峰和尚悲天悯人,合十默念往生。
“呵呵,和上说的有道理,然兵者国之凶器,不染血污岂能为利器?我倒想一曲韶乐,去西北建功立业,可惜礼崩乐坏,不用刀兵不行了。”王秀不以为然地笑了,有时候慈悲反倒是迂腐,说说就罢了,表演的太真那就假了。
大峰和尚默然无语,显然不太赞同王秀言论,却又无法进行辩驳。是想,天下分裂,年年征战,上战场的是百姓,苦的还是生民,人,在贵人眼中,不过是博弈的棋子。
王秀的意思他能明白,看是刀兵连连,杀气冲天,其实未尝不是善举,把历代纷争割据一统,结束生民连年征战的苦楚,至少能享受百年太平,哪怕做狗也是幸运的。
王秀呵呵地笑了,明白大峰和尚并不满意,却又不得反驳,风趣地道:“和上认为,王师强攻兴庆,还是怀柔为上?”
“相公早有定策,如怀柔最好。”大峰和尚叹了口气道。
王秀摇了摇头,笑道:“朝廷诸公妙算,天子乾纲独断,就看嵬名家怜惜生民否!”
“天子是过去佛,而相公是今生佛,朝廷诸公不过菩萨、罗汉,嵬名家不过是窃运修罗。”大峰和尚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地感叹,王秀还是流露强攻杀伐。
云浩真人眉头一抖,这话看是平淡,却让人臆想翩翩,竟然把满朝用到了佛门,岂不是说上天也是佛?
“在下是玄门道家,非西方教人。”王秀很淡然地笑了,平静地道:“刀斧之后,道法自然,还需佛法度世!”
云浩真人一脸平静,要说统御万民,他承认道家不如佛老,一个来生足以让人今生甘然忍受,王秀却回答的精妙,直接给了佛门定论他心中窃喜。<;>;
大峰和尚也不傻瓜,王秀说的很明白了,那就是想让他出面,安抚西北的佛门弟子,帮助宋军灭夏后巩固人心,更是表明态度佛门不要捞过界,天下是道家的。
不过,他并不愿为兵者帮凶,只能委婉地道:“贫僧人微言轻,却能知会西北各位大师他们西行广布佛法,为亡灵超度,还望相公谅解。”
云浩真人翻个白眼,暗骂大峰和尚不识趣,王秀明显有用佛门的意图,却被这厮拒绝了。
不过,他也暗自欣喜不已,既然大峰这厮拒绝,那就等于恶了王秀,是他道家的机会,哦,应该说是他的机会。
当然,王秀被拒绝也不高兴,这秃驴一心为苍生不假,却不愿正视国之大义,你修一座桥和归化百万人,孰轻孰重?相信人都能分辨出来。
云浩真人是热衷功利不假,却也有可取之处,只有一心发扬门庭的人,才能真正在国事上有作为,他需要的是能帮助他怀柔天下的俊杰,不是修桥筑路的善人。
佛道争辩,他固然偏向道家,却也并非完全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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