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一怔,目光转向王秀,一脸地玩味笑容,似乎在征求意见,他可是客人啊
王秀仿佛没看到沈默的笑,轻描淡写地道“既然求见你,识之兄自便。”话说的声音不仅大,还把赏脸改成了求见。
话说,赏脸一见不过是客套话,稍带些身份差距,求见可两码事了,是标准的下尊卑关系,算是打打张启元的脸面。
沈默做作地捂着半张脸,笑道“牙疼。”
王秀呵呵一笑,轻声道“好了,识之兄是谦谦君子,见不见不要别人久候。”
这不骂人嘛外面听得清楚地,沈默嘴角一抽,摇了摇头,道“原来是张大善人家的大郎,请。”
王秀忍俊不已,暗骂沈默也是个混蛋,有这样玩人的嘛明显站的位置和张山并肩,去招呼张启元,大郎一词跟呼晚辈无异,绝对给了张启元极大难堪。
他心里有数,这是沈默向他表明态度,与他交好之心不变,他们是哥们。
张启元一身白色长衫,束发高冠,打扮的颇有几分君子风度,但他的眼角深处,隐有狠戾的恨意,沈默的傲慢给他的羞辱,让他孤傲地心受到极大羞辱。
“在下,见过沈官人,冒昧打扰,还望见谅。”虽是心里恨不得宰了沈默,但他脸依然平静如斯,举止彬彬有礼,颇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沈默的眼,甚至闪过一丝欣赏的光芒,但他还是矜持地坐着,笑咪咪地道“既来是客,多个人吃杯水酒。”转脸望着王秀,又道“老弟不介意吧”
简直是在羞辱人,当面打脸,饶是张启元能伪装的人,脸也明显闪过一丝怒容,但他还是瞬间恢复笑容。
王秀也不能不佩服,更加心生戒备,沈默给这厮那么大的难堪,他竟能忍下来,张启元不简单啊他慢慢站起身,做了个请字,笑道“张兄能来,在下岂敢介意。”
他今天所处的层次不同往日,已经不用躲避张家,但也不想撕破那层纸,太没意思了,没有压倒性实力前,他也不想多事让人说闲话。
张启元温尔雅地一笑,拱手道“既然偶遇,这顿在下来请便是。”
王秀的笑显得非常真诚,道“这,怎么好意思,张兄能来是给面皮。”
“我和沈官人初次相见,这个东主自然要做。”张启元再次客套一声,在沈默面前显得大方。
沈默一怔,嘴角翘,端起酒杯慢慢抿了口,饶有兴致地看二人演戏。
“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王秀显得很无奈,高声来了句“酒博士何在”
“来了。”一身皂衣,白濡袜、方口鞋的酒博士,一脸恭敬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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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张启元的巴结()
王秀露出狡黠地笑,对那酒博士道“既然是张官人请客,哪能吃残羹剩饭呢你去知会掌柜一声,把商水名吃尽数来,可别少了商水的五鱼烩。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
酒博士瞥了眼张启元,不见对方开口,立即蹬鼻子脸,笑咪咪地道“官人稍后,小的先给您哪种酒”
“那些算了,把你店里的五十年窖藏商阳浊酒,个两坛子行了。”王秀说的轻松无。
酒博士吸了口凉气,五十年窖藏商阳浊酒,有没有搞错,这可不是随意对外买卖的,他可做不了主。
张启元嘴角猛抽,心下暗骂王秀混蛋、卑鄙小人,这不是害人嘛当着沈默的面用刀子捅他。商水五鱼烩也罢了,那些好酒好菜也行,花不了几贯钱,五十年窖藏商阳浊酒,那可是朱家老太爷在世时的窖酒,虽说当年是每年都窖藏,但存货却不甚多,毕竟物以稀为贵,这玩意贵贵在少而精。
不要说他了,是张山也没喝几次,每次都是花费很大代价,便是因朱家酒楼的名酒,连张家虽然也垂涎三尺,但也不敢轻易撩虎须。
“官人,一斤便是万钱。”酒博士咽了口唾液,有点不敢相信,他是听说王家小官人制糖,王家重新崛起,但毕竟时日很短,白糖数百钱一斤,又能卖几个钱
沈默饶有意味地在看,冷不防地问道“五十年窖藏商阳浊酒,倒是没听说过。”
酒博士见沈默开口,他可是知道这位,绝对是有实力的大主顾,立即介绍道“沈大官人有所不知,此酒乃太公时窖藏,每年封三十大坛,不多也不少,自太公驾鹤西去那年,吩咐朱家东主启封,每年售二十余坛,入口绵长,回味无穷,后劲十足,人间佳品。”
“五十年,年年有货,算是丰乐楼、白矾楼也不过如此,真想不到商水县竟有如此窖藏美酒。”沈默脸色惊诧,似乎非常感兴趣,又道“不对啊年二十余坛,那岂不是说有超过五十年的佳酿,这可是人间少有的佳酿,如果能品几壶,我不枉此行啊”
如果说品尝佳酿还说得过去,是给了朱家酒楼面子,那不枉此行四个字,却充满了玩味。试问,沈默来商水是为了什么,有什么能名满士林,博取功名更能吸引人的
王秀心知肚明,有感沈默的好意,报以淡淡地微笑,道“那要最高年限的得了。。哎,还是算了,张兄请客,断不能过份破费。”
在酒博士怪异的目光,张启元脸色依旧笑容可掬,但心下恨的几乎要暴起杀人,明显是在讹他,算算六七十年的陈酿,这要多少钱啊沈默的身份放在那里,他不敢去忌恨,怨恨全落在王秀身。
王秀眼闪过一丝厉色,张家侵吞王家家业,不能说是不死不休,但绝对是深仇大恨,他根本没想过揭过去。
“老弟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佳酿难得,错过去太可惜。算了,这顿我来请。”沈默似乎不甘心地道。
“使不得,使不得,有在下这个地主,哪能让沈官人破费。”张启元一惊,他知道沈默自来商水,也是给了知县一个面子,吃了一会请,其他那些大户想要搭万事兴这条大船,哪个不是拼命地巴结,沈默却佯佯不睬,整日里泡在王家,要么是和钟离秋在一起,好机会岂能放过。
沈默摇了摇头,淡淡笑道“能和二位俊杰结识,区区臊铜又算得了什么。”他年纪也不算大,但久居位,说话办事难免有俯视的矜持。
张启元闻言大喜,沈默言下有欣赏之意,虽说对方把王秀带,让他很不爽,但人家是奔王秀而来,连日来不知做些什么,打听来打听去没个着落。他认为王秀又捣鼓出新鲜的玩意,吸引逐利的沈家少主,几天前才知道原来是要出一本书。
对此,他颇为不屑,王秀又能有何德何能,学问到了出书的地步,这不太扯淡了他有选择性地回避,既然有机会结交沈默,又岂能浪费大好机会,要能好点沈默攀交情,逐步加深好感,日后仕途沈家绝对是一大助力。
一句话,沈默值的花大代价结交
“沈官人哪里话,在下才疏学浅,岂敢担当俊杰。”张启元兴奋地嘴角抽缩,道“在下虽一介寒士,却也算商水资人家,既是地主,岂能不尽地主之谊。”
看着沈默的恶趣,又看张启元的刻意巴结,王秀一阵倒胃口。说虚伪也罢,说造作也行,张启元在商水时刻为自己打造温尔雅的君子风范,何曾见过如此摇尾乞怜的嘴脸,心下生出几分感触,无论是钱还是权,超过了界限,便让人拥有无限的魔力,让别人放下矜持去巴结。
张启元摇尾乞怜,希望能巴结沈家,他又何尝不是另种方式的借力,借着沈家力量破局
王秀心里有些沉重,不过转念一想,他有和沈默等价交换的资本,能拿出让沈默维持友谊的东西。
从一开始,他们是平等的,张启元又能拿出什么钱,沈家的钱还少权,区区一个商水县,连知县也要对沈默礼遇三分,张家有这份权柄吗前途,还是算了吧,张启元即便进士及第,也得一步步来,算能成为两府执政,又能怎样,能把沈家这庞然大物怎样
沈默又何尝不是为了未来的利益,与他平等相交想通这一层,他心下豁然开朗,脸笑容更加平淡,道“识之兄,既然张家兄有意,还是不要推辞了。”
既然对方打肿脸充胖子,那成全他。
沈默玩味地笑着,眼神像看一条看家狗,朗声道“也罢,老弟的话我又岂敢不从,让张老弟破费了。”
一句张老弟,让张启元三万六千个毛孔全开,浑身那个舒畅啊大感有颜面,立即浅笑道“谈何破费。”转首端起面孔,对酒博士道“快去,给你家掌柜说,不要五十年陈酿,要六十年的一坛珍品。”
酒博士鄙夷张启元嘴脸,脸却挂着招牌式地微笑,道“官人,六十年之,连掌柜也做不了主。”
张启元一怔,暗道怎么忘了这茬,五十年浊酒只要给够钱,掌柜有权两斤,六十年的还真没听说在酒楼喝的。
王秀恶趣地一笑,对沈默道“要不先一大坛五十年的,待掌柜回禀后,再佳酿。”
沈默玩味地看了看王秀,很配合地道“也好。”
一大坛子,足有五十斤,你以为是喝水啊张启元脸都绿了。
王秀压根不看张启元脸色,对那酒博士道“还不快去,驳了张兄面子,你能担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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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揍葛初阳()
酒博士多机灵的人,这种斗气的场面见多了,一点猫腻在他眼还不是心知肚明,立即吆喝一声赶紧出去,又是一群赌气的冤大头有钱没地花,这酒钱不赚白不赚。
王秀转手看着张启元,嘿嘿一笑,正要说点什么,却不想屏风外“碰”地一声,传来一声嚣张地吼叫“你这贼厮鸟,没长眼睛啊竟敢撞大爷。”
沈默眼睑紧缩,脸色不太好看,他虽是大族嫡传子弟,但在开封却很低调,没想到在畿外州县,遇到猖狂之徒。
王秀面有鄙夷之色,这个声音他绝不会忘记,对他而言要张启元更加可恨。
张启元的脸色颇为古怪,下意识地看了眼王秀,却没有说话,反倒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不长眼的东西,竟敢碰本大爷,你看。”
“葛大官人恕罪、恕罪,小的每张眼睛,大官人海涵。”
“狗屁,老子还跟你较真了。”
“葛大官人,里面还有客人点酒,小的要去拿,还望大官人见谅。”
王秀一听,吸了口凉气,暗道这酒博士真他娘地人才,会搞祸水东移的勾当。
“你这厮敢拿客人压我,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还敢给你撑腰,莫不是张大善人”
张启元脸色尴尬,心里那个恨啊那只会寻花问柳的浪货,竟敢拿他爹出来说事,日后定让这厮好看。
正当张启元郁闷不已时,一个身如麻杆,眼有黑晕的蓝衣年轻人绕过屏风,出现在三人面前。
“是他们哦,张老弟在此”那人扫了眼王秀,脸色一变,又看到张启元,脸色更不好看。
沈默不想有人擅自闯入,他是什么身份,竟在吃酒时被人扰了兴趣,脸色当即不好看。
张启元急忙起身,拱手道“原来是会春兄。”
那人呵呵一笑,拱手道“这酒博士混账,我当是哪位在这里吃酒,原来是张老弟,没事,没事。”说着话,看也不看沈默,目光转向王秀,笑道“原来是秀哥儿。”
王秀脸色一变,阴沉沉地道“葛大官人,秀哥儿也是你叫的”
原来,来者正是王卿的前夫,葛家的大公子葛初阳,这厮相貌倒是周正,却一脸的酒色邪气,让人心生厌恶。
葛初阳并不以为意,呵呵笑道“秀哥儿有了几个钱,脾气见长,竟然把马婆子给骂了回来。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今个恰巧遇到正好和你说说,我正要收回休书,我那浑家也该回去了,整日里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王秀一怔,睁大眼睛像是看西洋景,他见过恶的人,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识像的人,搞的天下他说了算,想干什么什么。好啊你一纸休书把大姐给休了,这回倒好,看到王家重新崛起,王卿身价倍增,又想了好事。
你想也想了,做也做了,人之常情,但当着人家兄弟的面跟没事一样,说什么收回休书,管大姐在外抛头露面,以为县衙是他开的,王卿是他手的玩物,说扔了扔了,说收回去收回去,没见过这么的活宝。
不要说沈默瞪大眼睛,嘴角不停抽缩,连张启元也紧蹙眉头,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模样。
葛初阳见三人陷入沉默,也不以为意,对于沈默他是不知道,也没放在心里,充其量是一富家子弟,张启元是什么货色,他心知肚明,他之所以休妻也有张启元在里面推波助澜,这是陆天寿找他时隐约透露的,王家要倒了,他自然不会留王家女儿,以免王家求门借钱。
王秀嘛,他压根没看在眼里,虽说这几个月,王家重新崛起,王秀捣鼓新鲜事物,被很多人谈论,但又能怎样王家重新崛起不假,却仍然无法与葛家相,重新收回他家女儿,是给王家面子,至少在他看来是。
王秀蹙了蹙眉头,实在不想跟这纨绔子弟说话,淡淡地道“张兄,你不会是连葛大官人也请了吧”
张启元一怔,目光扫过沈默,却见沈默脸色很不好看,心咯噔一下,自己极力放下身段,是想讨好沈默,葛初阳这厮的出现,开场把沈默得罪了。
王秀的话蕴含险恶用心,什么叫我请葛初阳,这不是让沈默误会他嘛当即皮笑肉不笑道“葛兄,这是约了朋友来吃酒”
葛初阳一点自觉性也没有,他也不怕张启元,毕竟他三叔在县衙当押司,道“老弟又不请我,我自然自己来吃酒。”
张启元一阵暴汗,暗骂葛初阳混蛋,搞的和他关系挺熟的,这不是在沈默面前添堵嘛。
“好好一顿饭,总是有苍蝇飞来飞去。”王秀叹了口气,端起杯子,道“敬你一杯。”
沈默呵呵一笑,端杯道“有时候,真的很烦啊”
张启元心下一凛,他能在学子脱颖而出,成为商水县少有几个青年俊杰,被称为能取得贡举人身份的人,亦是聪明之辈,又岂能听不出王秀暗自讥讽他,沈默对葛初阳的冒失颇有微词,他不禁大为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