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实在不想多说题外话,有时间还不如和范宗尹热火,也好再次加深彼此的干系。
“文实又是何苦呢?”范宗尹端杯淡淡地说了句,味道却是千言万语。
王秀洒洒一笑,潇洒地道:“觉民说的是,我觉得自己也该去守丧了。”
范宗尹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几变,急忙端杯掩饰尴尬神色。
次日,垂拱殿
“大王、诸位卿家,哀家是一介妇人,本不应临朝予政。但皇室蒙尘,太上北狩,不得已奉诏听政。国事却不敢自专,今学士上表,东京北临大河河北河东又暂不由我,要请天子南幸江宁,哀家不能擅决诸位共议。”
朱琏在玉帘后说话,双目却紧紧盯着王秀,心情尤是郁结。随着康王和一大批外放重臣回朝,庙堂的力量发生了明显变化,王秀依然占据绝对优势不假,但那主要是兵权,并不能绝对保证两府决议顺利通过。
“陛下,臣有事奏请。”李纲出班看了眼王秀,沉声道:“翰林学士承旨王秀,已加知制诰,位列辅臣予参朝政,承旨、知制诰掌内外诏旨,已经是少有的殊荣,自开国未成有兼领五路宣抚成例陛下圣断。”
此话一出口,在场的的两府、尚书六部大臣多是暗自点头,李纲把他们心中郁结说出来,也算解了这些日子的闷气。当然有些人亦是暗笑李纲愚鲁,这个露头鸟当的爽,人家是勤王救驾的最大功臣,现在虏人是退去了,但危机还没有解除,刀子动的有点太早了。
王秀冷冷一笑,哪想到李纲率先发难,直接要把他权力消减大半,尼玛,太欺负人了,老子和金军血战事你们在哪?现在倒人五人六站出来,哪里是分果果,简直就是抢夺,他沉声道:“李大人所陈,臣深以为然。<;>;”
李纲与殿中其他大臣,包括赵构似乎都是一怔,谁也没想到王秀会附议李纲,人人都感到不太合情理,各人都在暗自揣测,王秀的目的何在?殿中的氛围突然变的诡异。笔‘¥‘痴‘¥‘中‘¥‘文
“昨日,学士请辞五路宣抚使,提点京城四壁一行事奏折,哀家一直犹豫不决,不能独断,既然今日李卿家奏请,那诸卿就议一议吧!”
朱琏的话打破了殿内的寂静,一些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禁面面相嘘,一些人眉头一挑,恍然大悟,百态俱生。李纲面色更是充满惊讶,很失礼地望着王秀。
秦桧轻蔑地瞥了眼李纲,双目充满讽刺意味的笑,赵构位列内臣班首,面色肃然,仿佛殿中之事与他压根不相干。只有张启元眼皮子一跳,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好一个金蝉脱壳,王大郎真是好谋划啊!”
王秀可不管别人怎么看,他神情淡然,平静地道:“虏人围城时,为国事安危,臣典掌重兵拱卫京畿、宿卫天子,实在不得已而为之。当今议和初定,天下逐渐平定,臣子典兵有违朝廷制度,臣无一日寝食安宁,恐天下人议论,才上书请罢兵,望陛下恩准。”
“王学士所请,诸位以为如何?”朱琏的语音有点冷冰冰的,甚至有几分怒火。
“王大人负中兴之功,树万世之楷模”孙傅先是惊讶,然后又是敬重,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顶住诱惑的,去了兵权的王秀,绝对是他要的有为大臣。
唐格随意看了眼王秀,见那张稍显憔悴的脸,是那么的波澜不起,他忍不住一阵感慨,无论王秀的请辞是策略还是真心,那都是让人心折的大气魄,相信没几人能做到。
“臣附议。”张叔夜亦是与孙傅同样的心情,对于王秀抱有一种误解愧疚的心情,但对于王秀自请解除兵权,他还是乐意看到的,毕竟一个正统的大臣,是不愿见到臣强主弱的局面,尤其是王秀这样誉满天下,声望遽增的大臣。<;>;
“陛下,臣以为断不可全行之。”
朝堂上竟出现这异类的调子,令群臣为之侧目,大家的目光几乎一同汇集在秦桧身上。
到时候了!秦桧瞧也不瞧两旁的臣僚,他决定在这个适当的时机,为自己日后的前途再做次赌博,尽管后事往往有许多不确定性,但他觉得自己的决定还是有价值的。
因为,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王秀绝不会无的放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以退为进。可想而知,放弃兵权的王秀,已经具备和孙傅、唐格等人抗衡的政治资本和声望,需要的其恰是他这样的强援。
“王大人有中兴之功,虽然谦让至极,臣以为罢宣抚理所应当,但身为辅政大臣,不入两府实在不妥。”
那些老于世故的人豁然明了,秦桧在不得罪列位大臣们的前提下,在向王秀示好,怎么自己没有想到。在场没有一个傻瓜,秦桧的心思并不隐秘,甚至可以说大家都能想到,不过是没有去想罢了,经过提醒才明白过来,太失策了!
“王大人自辞宣抚,谨遵兵罢归省的祖宗制度,但自古辅政由宰臣当之,试问翰林学士何以位列辅政?翰林虽有内相之名,知制诰有机预草诏之实,但臣实在惶恐身居靖难功臣之上,恐军民疑虑,海内议论!”
殿内一片寂静,静的有点让人感到不舒服,一脸平静地张启元,也眉头微蹙。是啊!王秀是请辞,但人家是靖难的功臣,在勤王大军中威望很高,不两府实在让人心寒,搞不好真会引起军心溃散,要知道那些大将,可都是跟着王秀杀出来的富贵。
连他也觉得不好办了,王秀这招太猛了,在携大功时甘心退让,现在还得让别人劝他如两府,这手段玩的实在是高。
“臣有何能位列执政,望陛下恩准。<;>;”王秀打破了沉寂的寂静,郎声道:“放眼海内,臣勤王不过是人臣者份内事,本不足为道。臣年不过而立、资不出十载,而今遽然升任翰林宣抚,与天下名臣大儒班列朝堂,实是惶恐,再入两府恐怕被人非议,到时臣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学士不要自谦了!以学士功绩才能,入两府绰绰有余。”唐格说话时嘴角是发抖的,这厮太矫情了,这招把满朝文武都套进去了,尤其是最坚决要王秀罢兵权的李纲,那张脸被打的啪啪响。
其实,大家都明白,王秀一旦卸去兵权,凭借功绩不入两府绝不可能,他们与王秀作梗,无非是坚持朝廷法度而以,并非是对王秀个人的非难。相反,对王秀所展现的才华与气度还是较为欣赏,认为王秀是宰相之才。
王秀要真的仅仅做个翰林,开封士民还不把两府重臣给骂死啊!那些勤王大军的将帅会怎么想?王秀可是干系到一大批手握实权大将的前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几位重臣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那就是他们在大乱之后,他们所取得的既得利益。王秀以翰林掌五路宣抚使,暂时不入两府能说过去,但罢五路宣抚不入两府,无疑宣告辅政体制的瓦解,在外的大臣陆续回京,新一轮的权力斗争即将展开。
他们坐视天子蒙尘无力回天,与在外勤王的实力派相比,无论功绩与威望都不足以抗衡,反而被他们硬生生地分去自己的既得利益。更甚者,一旦辅政制度的瓦解,有可能造成内朝秉政,虽然前朝几代皇帝都曾历经太后听政,但那毕竟是在外朝文官的掌控之下的临时体制。
朱琏所表现出来的才智,确实是令朝臣们感到其能力,较仁宗朝的刘太后有过而无不及,太后以内朝秉政,是士大夫们所不能长期容忍的。只有维持现有朝政体制,才有可能把握住现有的权力,防止外来势力分享权利,杜绝内朝秉政的发生,关键点又落到王秀身上。
在京大臣是很难堪,但王秀这几耳光子没有分别,唯一区别就是,打掉了京外实力派的气焰,王秀一入两府便形成固定格局,在京大臣将牢牢藏住自己的利益。
政治,有时候就是那么可笑,在一个临界点上,利益的分配,促使两府几位重臣和尚书、侍郎大臣王秀两府,卖力地为他说话。
孙傅面对王秀,温声道:“学士力挽狂澜,护天子于危难,主持南北议和,居功甚伟!如今大事初定,还需要学士。”他的口气仿佛一位长辈,在醇醇教导晚生,但心里绝不好受,你被人打脸,还要为打你脸的人说话,能不憋屈吗?
张叔夜也慢慢颔首,道:“学士入两府,是理所应当。”
两府重臣态度的急剧变化,王秀心知肚明,无非是想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而已,对于这些他即是好笑又能理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性使然而已。历代至圣贤臣哪个没有阴暗面,就是奸佞弄,也有其人性闪光的一瞬。
第四五七章 南迁10()
对于两府重臣几乎统一的大义立场,入京大臣谁也没说话反驳,也不敢反驳。笔/痴/,王秀完全有理由安居执政之位,何况众位大臣只是反对王秀握有兵权。
王秀的自辞兵权,足证明他们担心是多余的,哪怕这是王秀心有不甘、以退为进的做法,也不足以使这些君子们团结起来,事不能做的太过分了,这是为官处事的原则!
再说,人家都请辞了,还有完没完,难道你是嫉贤妒能?那可是要遭士林唾弃的。
“臣以为王大人罢宣抚,不入两府,实在意气用事,将置天子与诸公于何地?天下军民将如何去想?”李纲说话就是直白,却毫不隐讳着说王秀因被迫放弃兵权,心有不甘、不顾大体,已经不是令人下不了台的问题了,而是直指心存不满,更是让人感到王秀有居功自傲,有不臣之心。说实话,他真的很难堪,刚刚回过味来就小小反击。
王秀的脸当即变的煞白,高声道:“臣受天恩,心可昭日月。”他心中直打冷战,要是李纲之言做实,即使有朱琏在,他的名誉前途也要受到致命打击。实在不曾想到李纲会放出狠话,彼此没有深仇大恨,何至于此?不就是折了你的面子,那也是你老小子自找的。
想想自己曾尊敬的偶像,话锋竟也如此犀利狠辣,心中如打翻五味瓶,尊敬的味道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更多是平等对视,还是缺点多多啊!
“李相公言重了。笔~/@痴~!中@!文~VVww。bi^Chi。me首发”秦桧翻个白眼,不屑地道:“王大人誓死勤王,天下人有目共睹,何况早已上书自罢兵权,维护朝廷法度纲纪之表率。今天是谦谦君子,推迟两府宰相,怎么可以说意气用事?”
唐格饶有意味地看了看秦桧,绝对是大义凛然的脸面,尤其用宰相而不是执政,一箭双雕的谋划。既然摊牌了,王秀不入两府绝对不行,但要直接担任宰相,恐怕要退避三舍,他不禁暗叹:‘秦会之谋划之快,朝中几无人可比!’
御史中丞吕好问出班,正色道:“李大人初入京城,寸功未立,便是指责勤王大臣,褒贬功勋得失,下官实是不知李大人何意所在?”
李纲瞪着吕好问,不悦地道:“吕大人又要参人?”
“下官职责所在,固不敢辞。<;>;”吕好问不满地看着李纲,冷冷地道:“虏人肆虐开封,下官等人有目共睹,天下守臣独王学士与虏人血战数日,城池尚未拿下,学士率死士突击,才从虏人刀下夺回大内。今天罢兵归政,正是天下臣子之楷模,到了相公那却成了意气用事,李大人若是不能服众,下官定当参之,但大人似乎另有所指,恐怕山后有山。”
这话说的犀利,直接挑明你李纲是什么意思?嫉贤妒能外加另有目地,还隐晦地指出李纲背后有人,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朋党是朝廷最忌讳的。
“一派胡言。”李纲又惊又怒,他自认对王秀并没恶意,只是小小反击王秀的羞辱,哪想到吕好问竟然扯到朋党上,怎能不让他恼怒哦。
“大胆,御史中丞质问,李大人竟敢顶撞,就是宰相也得南面跪地谢罪。”吕好问抛出了杀手锏。
朝廷风闻弹劾制度,御史有很大的权力,御史中丞或殿中侍御史弹劾两府,无论是对还是错,是有还是没有,两府重臣必须退到南面跪拜谢罪。
李纲脸色大变,想要再说却不知怎样说,胡子气得直抖,但他还是忍住了,御史都是疯狗,不能过分计较。
“中丞勿怒。”孙傅微微一笑,吕好问步步质问,也到了他的时候了,慢悠悠地道:“秦大人言之有理,王大人罢宣抚,却不能不任执政,如今尚书左丞厥,臣议王大人以翰林学士知制诰,除尚书左丞妥当。”
“王大人入中书省,正好理顺辅政之序。”张叔夜立即附议,他可不愿王秀入枢密院,分了他的权柄,哪怕是王秀依然掌握内外诏旨,老伙计还是有点私心的。<;>;
“诸位相公所言及是,臣以为王大人出任尚书左丞,上可传天子赏罚公允,下可除军民惊疑传谣,大善。”范宗尹做为被贬出京大臣,但昨天又复任原职右谏议大夫,他的附议没有谁感到意外,当年这厮和蔡易、沈默就差和王秀穿一条裤子了。
“大王以为如何?”朱琏感到王秀入两府水到渠成,不过她尚有顾忌,毕竟以赵构与李纲为首的入京大臣,还是有相当的实力,他们的态度不容忽视,索性单刀直入,直接迫使赵构表态。
好毒的妇人!赵构心中暗骂,却不得不道:“臣是外藩,不敢干预朝廷大事。”
“非常之际,朝野就剩大王是官家至亲,还请大王但讲无妨。”
面对朱琏的步步紧逼,赵构面色如常,谁也拿不准他的心思,只听他平静地道:“祖宗制度,孤不敢违,不过王学士为社稷居功甚伟,德才天下少有。”
这句模棱两可的隐喻,不咸不淡地说出,令群臣纷纷揣测这位大宋硕果仅存亲王话中的隐逸,似乎是王秀入两府。
朱琏淡淡一笑,赵构的态度在她意料之中,淡淡地道:“那李卿家以为如何?”
李纲做为资政殿大学士,刚刚被任命为领开封府事,虽说被吕好问逼的尴尬不已,但还是要对执政任免,做出自己的意见的,他看了眼王秀,说道:“臣以为王大人虽年轻资浅,德才足以入两府,就是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