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纷纷下马,他扫了眼却见除何老道外,四人是家丁护卫打扮,只有一名白袍白巾,面如冠玉,嘴角带着骄傲微笑地年轻公子,能让何老道带路,小心翼翼地伺候,看来应该是万事兴少东主。
“何掌柜,在下王秀见过少东主。”他当先作揖施礼,面带矜持地笑容。
何老道没有想到王秀单刀直入,一点不按规矩来玩,惊讶的他却忘了介绍。
年轻公子微微一笑,还礼道“王家少东主,在下东京开封府沈默,表字识之,你我大可不必客气。”
何老道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次少东主路过陈州,虽待人态度温尔雅,却透着九分的傲气,哪里像现在这样温和,简直把王秀放在平等,甚至更高的的位置对待。
想想,算算时间,王秀的一封书信竟能让少东主看过,立即兼程而来,可见王秀必然有惊世骇俗举动。不然,见多识广,富甲天下的沈家长嫡孙会眼巴巴赶来他信心遽升,对小儿子能跟随王秀有了极大的庆幸,更庆幸自己这笔投资还真有眼光。
同时,他也打定了主意,如果沈默认同了王秀,在商水县谁敢动王秀,他必不让谁好过,也绝了谋夺黑糖脱色方子的心思。
“在下尚未取表字,识之兄见谅,在老兄面前我又岂敢成东主,这不是夫子门前读孝经,被人笑掉大牙嘛”
王秀的话,再次让何老道震惊,初次见面才两句话,称呼表字,还轻松地打趣,不知是策略还是无知,万一惹少东主不快,那可画虎不成反类狗了,他忍不住吸了口凉气,第一次感觉肝儿颤。
沈默眼前一亮,跟他交往的,哪个不是名门子弟,寒门见了他哪个不是唯唯诺诺,伸展不开手脚,即便是饱学之士,士林青年俊杰,也不得不委屈三分与他客客气气。
哪见过王秀这样不卑不亢,话不失风趣幽默,顿时好干剧增,眉宇间的傲气去了三层,和颜悦色地温声道“那我也不见外了,看了老弟书信连夜赶来,连饭也未曾吃,在老弟的地盘,你怎么也得尽地主之谊吧”
何老道已经不再惊讶,不要说王秀的表现,便是少东主的随意,开口风趣地讨饭吃,便让他丧失惊讶的能力,不要看那四位脸的古怪了,估计第一次见少东主如此作态,他们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可是穷人啊识之兄这是杀贫济富,很不地道啊”王秀态度不失幽默,既然沈默是性情人,他又何妨过分拘谨,让别人看轻。
沈默呵呵笑道“远来为客。”
“商水县不得东京,连州治宛丘也不得,粗茶淡饭的倒是有,那我请识之兄一杯水酒,一碗素面。”王秀洒洒脱脱,满脸笑容。
“此君子待客之道”沈默温和地笑了。
这还是财大气粗的少东主吗何老道迷茫了,家丁护卫也迷茫了,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人,有时候难怪,有的共事一生,却毫无缘分,私交泛泛,有的那么一眼两言,便如知己老友,用句不好听的话,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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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在一处干净简朴的街坊小酒馆,王秀招待了沈默。 请访问
酒馆虽说是干净,却颇为简陋,寒酸程度让何老道与四名家丁护卫不忍睹,甚至猜想少东主会勃然大怒,然后拂袖而去,不待这样寒惨人的。
让他们很失望,也万分的诧异的是,只有一壶浊酒,两个素盘外加一尾鱼、一盘白煮触汁猪肉。
沈默却吃的津津有味,尤其那碗酱拌面,沈默是大快朵颐,连声称好。
王秀始终神色平淡,不以沈默高兴而兴奋,仿佛一位多年的老友,偶尔聚在一起,波澜不惊。他并没有刻意为之,绝不是有富贵人家弟子,吃到外郡县民间小吃便兴致勃勃,这种肤浅的道理,在他看来,这都是小说杜撰出来的。
连天子每年也要春耕做样子,别说那些官僚贵族子弟了万事兴之所以数十年兴旺,沈家从质库逐渐扩张,他们可以培养的核心族人,绝不会是废物。
他之所以请这顿,想看看沈默为人,如沈默没有一丝犹豫,他会立即断绝来往,最起码不会拿出真家伙,人城府深不可怕,可怕可怕在,不得不与城府深,有着绝对财力的人打交道,那可是连骨头都会被啃光的。
至少,沈默让他有些满意,当他看到白肉的那一瞬的蹙眉,并且苦笑道“白水煮肉,实在难以下咽。”
王秀的戒备之心放下三层,沈默没有完全隐瞒自己观点,说明此人至少带有几分诚心而来,只要把利益控制得当,相信会有皆大欢喜的局面,想想心下释然。
“尝一点,看看滋味如何”
沈默怪异地看了看王秀,似乎鼓足了勇气,加了一块瘦一点的白条肉,沾了点调料,慢慢放在嘴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慢慢地咀嚼,做好了一旦不行,立即吐掉的准备。
“滋味如何”
“原本以为清水白肉无味,哪里想到另有蹊跷,肥而不腻,要不蘸着调料吃,绝对是原滋原味,后悔次没有过来品尝。”沈默似乎回味悠长,把剩下的一口吃进去。
一语双关,表示遗憾次失之交臂,很委婉却无道歉,王秀淡然一笑,又不欠谁什么,有何道歉
“用水把肥油都煮出来了,自然肥而不腻,不过常吃没味道了”王秀呵呵一笑,道“酒足饭饱,我要先去场子里看看,识之兄一起去可好”
“这是当然。”沈默很知趣没提它事,还不到时候嘛
酒足饭饱,他们一起来到县学旁的仓储所在,十台辊筒榨蔗机整齐地排列在屋内。
不仅是沈默,连何老道也是第一次见,仅有三四个小厮,一台机子两头牛干活。不过,随着两人不断地续甘蔗,甘蔗汁流入大缸内,一人不断向另一个大缸里,送甘蔗汁熬糖,四个人正好一套班子,有条不紊。
“这便是辊筒榨蔗机”沈默仔细观察一阵,叹道“甘蔗无需切成小块,洗干净直接投入,不需要太多人力,而是用机括用牛力带动。”目光落在王秀脸,正色道“老弟真是人杰啊”
何老道的震撼不小,他是老经济了,一眼看出其商机,关键是效率的提升,牛代替人力,还不需要把甘蔗切成小块,又剩下大把时间。
“一台机子,最多两人便可,太奢靡了”沈默到底是商人世家,从小被熏陶最小的代价,产生最大化的利益,何老道的眼光更贼。
王秀轻轻一笑,开心地道“识之兄好眼光,可惜缺少人力,不然十台机子全力以赴,才能供得黑糖脱色,要在水利便利之地,两人操作行了。”
沈默点了点头,玩味地道“看来老弟并不在乎这些。”
“连同脱色技术,早晚要推广,我全给交给家大姐打理。”王秀说的很平淡,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娘滴白糖都被他卖到五百钱,王秀竟然满不在乎,何老道一阵眼皮子跳,也不忌惮沈默在场,急忙道“我分店可以联合,在他们尚未做好准备,便大量生产。”
沈默看了眼何老道,并未说话。
王秀轻松动地道“既然何掌柜说了,也好不过要赶紧储备甘蔗,招募人手,我那还有六七十个机括,可以组装机子,你可去寻我家大姐商谈,到时候一起脱色制造白糖。”
何老道大喜,沈默却眉头一动,知王秀在显示诚意,但他的直觉告诉他,王秀已看不制糖技术,手必然还有更好,从备下六七十个机括,可以看出来,抢占市场先机并非技术保密,有些东西你是住的,那大量生产,夺取最大的份额,然后再从别的地方赚钱。
“这些白糖,全部储存起来,够了万斤再运去开封,万事兴用每斤三百五十钱收购。”沈默心下计较,决定提前投资。
王秀颇有意味地笑道“那谢识之兄了,再有好玩的杂学技术,我家大姐自然会和万事兴合作。”
何老道大喜之下,又有些凄然,有沈默的这句话,他与王家平等交易地位,下降到一个联络人的角色。
二人出了场子,便要向回走,却恰恰遇到钟离秋,依旧是一身白袍,提着一罐酒,慢悠悠地向县学而去。
王秀急忙迎去,躬身作揖道“学生见过先生。”
钟离秋扫了眼众人,才淡淡地道“无须多礼,你家铺子不开了,害得我还得去别家买青花烧春。”
王秀一阵赫然,这位县学教习还真幽默,未等他说话,沈默疾步趋,脸色有几分忐忑,却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学生,见过先生。”
王秀一怔,他没想到沈默竟对钟离秋恭敬有礼,不由地对钟离秋身份又多了几分好,如果说钟离秋让县里大户恭敬那也罢了,连万事兴少东主也恭敬有加,这成问题了,对方在鸿学大儒,并无任何的名声啊
钟离秋淡淡地瞥了眼沈默,似乎没有认出对方,目光扫过何老道,道“小官人无须多礼,在下不过一县学教习。”
何老道无奈地摇头拱了拱手,有少东主在,还轮不到他说话。
沈默尴尬地一笑,仍口气恭敬地道“数年前,学生曾聆听先生教诲,家父对先生也是敬仰有加。”
“哦,看我这记性,小官人应是万事兴沈老的后人,不必多礼。”钟离秋似乎想起了什么,口气稍有温和,但他的态度依旧保持距离。
沈默松了口气,热脸贴冷屁股可不好受,好在对方总算认出自己,笑道“来的太匆忙了,这不,学生刚到商水,尚未拜访,还望先生见谅。”
钟离秋仿佛并不关心,点了点头,目光却看着王秀,玩味地道“大郎这几个月,倒是搞的有风有色,没看出来你竟有这等能耐。”
王秀一阵尴尬,舔着脸笑道“这都是看些杂书,偶尔琢磨出来的小门道,实在不入先生法眼。”
“不要轻视杂学,你口所谓的杂学,才是正经地惠民方子,远胜于那些迂腐高论。”钟离秋似乎有点兴趣。
“学生受教了。”王秀恭恭敬敬地作揖,忽然间,他心念一动,道“学生与识之兄共同撰写心学正论一书,待书册刊印成册,还望先生指教。”
钟离秋一怔,颇有意味地看了看王秀,又看了看沈默和何老道,似乎有些明悟王秀为什么让他指教,意味深长地笑道“大郎有今日成,果然人不可貌相,世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外乎人心善恶所致,学以致用,大善。”
王秀见钟离秋玩味地笑容,明白其已知他意图,老脸微赫,谦恭地道“谢先生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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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沈默的疑问()
当沈默应约来到王家,他和王秀一齐进了房间,何老道在客厅,由王成陪着说话。 首发
“何掌柜,万事兴的少东主。这,不知所来商水有什么事”王成心里拿不准,堂堂的大商行少东主,竟然凭儿子一封书信,日夜兼程而来,刚刚到了商水和儿子一头扎进房间,半天不见动静,他真的放心不下。
何老道何尝不是有千万道疑惑,但他是有利益在身的,一直在忐忑不安,希望有令他满意的结果出现。
外面,王卿颇感兴趣地偷看,却被谢氏拉过来,道“大姐,你个妇道人家,趁什么热闹。”
“娘,这可是万事兴的少东主,天下最大质库的未来继承人。万事兴,万事兴啊要能得到万事兴支持,咱家的生意可一帆风顺了。”王卿一张巧丽脸蛋,激动地发红。
谢氏一生都操劳家事,哪里明白儿女心思,没有夫家的牵绊,女儿在儿子的牵引下,心早飞翔在天空。
见女儿美目发光,不禁暗叹,是不是该给女儿物色个婆家了,反正现在王家也是资大家,有人愿意续弦王卿。
王卿正在琢磨王秀与沈默,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二人进来时,仿佛一对经年老友,沈默也很有礼节地以晚辈礼,见过王成和谢氏,表现出令人心折的风度。
说她芳心不动那是玩笑,却知自己身份,既然有自知之明,被王秀引导出来经商天赋的她,算盘自然打在万事兴。
沈默来的低调,但却避不开有心人,李寡妇带着有琴莫言过来。她是轻车熟路了,王家也不避讳她,刚进来看到厅子里坐着王成、何老道,还有四名家庭护卫打扮的人,看着四人虽是下人,却实实在在在何老道面前坐下,一点也没有谦虚的味道,倒把她吓了一跳。
转到小院里才看到谢氏和王卿母女,李寡妇神秘兮兮地道“谢娘子,府来谁了怎地连家丁也登堂坐的。”
谢氏无奈地看了眼李寡妇,轻声道“是万事兴的少东主,沈家小官人。”
“乖乖,这可是富甲天下的小官人,人家怎么来你家了”李寡妇似乎胸大无脑,冒冒失失来了句。
谢氏愕然苦笑,王卿一脸的鄙夷,有琴莫言恨恨白了眼李寡妇,气鼓鼓地道“娘,人家与哥哥认识,自然能来。”
李寡妇似乎回过味来,话说的有点大条了,尴尬地笑道“倒是我浅薄了。”
“大姐,他们在说些什么”有琴莫言轻声问王卿。
王卿秀眉微扬,道“不知道。”
“你去多久了”有琴莫言微笑问道。
“好大一阵了。”
“没有送茶水”
“刚来进去了,没来得及。”王卿说着,心一动,转首看着洋溢两个甜甜小酒窝的有琴莫言,啐了声,轻声道“好个鬼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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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的卧室兼书房,的确是朴实无华,用简陋寒酸形容也不为过,虽说挣了不少钱,却没有时间却享受,一切都是快节奏的。换句话说,他并不认为自己成功,一切才刚刚起步,远没有到他所预想的地步,人一旦贪图享受,路也算是走到头了。
沈默并未因为陋室而不悦,更没有哪怕是一丝轻蔑,他冷静地何王秀交谈,当看到一部分书稿,目光立即迸射出炙热的光芒,一页一页细细地看,几乎忘了时间的流逝。
“老弟真是能人所不能,这是心学”沈默看完第十页纸,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长长一叹。
虽然是区区十页纸,聊聊三千字,却让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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