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倩倩脚步蓦然停住,眼里泪水打转,却硬是倔强的不让它落下来。
“君从……”曲倩倩声音颤抖的叫道。
令君从防备着周围攻上来的黑雾,目光深沉道:“倩倩,你是魔门圣女,这些人都是魔修,你发誓,你与面前这些人素不相识。”
曲倩倩哑然,她怎么可能会发誓,那里面不仅有她的属下,还有她爹,如何能是不相识的。
她早就知道令君从很敏锐,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竟然对她防备上了。
曲倩倩久久未语,周围的魔修像是看不到她一样,从不朝她身上攻击。
令君从脸上颓然,手中拳头紧握,一拳打散了一团黑雾,当黑雾再次凝聚时,已经倒地再无声息。
“你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令君从手上的动作愈发狠了。
他做不到挟持倩倩的举动,也做不到伤害她,只能让她离开自己视线,不要再出现。
曲倩倩眼里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很喜欢令君从,直到被令君从赶出他的世界时,她才懂得,这喜欢已经刻骨铭心,割除不下。
曲倩倩在难过,令君从也没有多好受。
他喜欢曲倩倩,那个娇娇媚媚,一颦一笑能撩得人心神荡漾,却因一个青涩的吻而害羞脸红。
但他们立场不同,何必再假装自欺欺人,让彼此都难过呢。
曲浪在一边早就看不过去了,他轻哼一声,一掌将令君从打飞出去。
“爹。”曲倩倩阻止道。
曲浪身形一顿,气呼呼的换了个对象再打。
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楼寒溪却身形一闪,化为黑雾窜进房间。
在众人没有回过神时,清华和阳明费尽心力撑起的结界便烟消云散,然后黑雾卷着容娴的身体朝着远方遁去。
“小娴。”眼睁睁看着容娴在他面前,沈久留才回过神来。
他什么都顾不上,拿起剑便朝着黑雾追去,却被曲浪等人拦住了。
曲浪带着属下虽然没有杀了沈久留中的任何人,但也让他们无暇去追楼寒溪。
直到确定他们再也找不到楼寒溪半点踪迹,曲浪才拿出一颗红色的丹药砸在了地上。
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升起,令君从一惊:“这是‘不惊’。”
这药他太熟悉了,他与陆远跟着容娴时,容娴便用过这药对付敌人。
令君从话音落下,除了陆远外,其他没有防备的众人直接中药倒在了地上。
曲浪桀桀一笑,牵着自己的倒霉闺女与一众属下化雾而去,独留下令君从和陆远急忙从院子外的废墟中寻找筛子中的小花解药。
令君从此时也顾不得曲倩倩了,曲倩倩在魔修中的地位本就不低,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事。
楼寒溪与本体离开后,容娴轻飘飘的身形并没有多大变化,她扫了眼地上的人,心神一动,顺着一股因果的牵引朝着远方飞去。
在石桥涧外,整个大陆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无数家族、宗派因为门内大部分主力去寻找剑帝精血而离开,致使自身实力下降而被无数魔修攻破。
一具具尸体支离破碎,一座座院落化为焦土。痛苦绝望的哀嚎成了主旋律,咒骂求饶成了衬托。
这一夜,大火四起,四面八方的血水最终汇聚成一条小河流进了南州。
南州被海水包围的归途城内,常年开着艳红花串的花树轻轻晃动着花朵,像是在欣喜,又像是在迎接着什么。
第139章 罪孽()
漫天的大火之外,满地的碎尸之中,容钰一身蓝袍已经被血水染成褐色,他看着脚边瞪大了眼睛满是怨恨的孩童,神色微微恍惚。
“少主?”身边的人担心唤道。
容钰回过神来,便见到身边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人影。
他神色萎靡的唤道:“是相叔叔啊。”
左护法听到这个称呼笑了笑,他是心魔,无我无相,因而名字便叫无相。
“你神色很不好,是不适应吗?”左护法扫了眼周围的尸体,目光映照着面前的熊熊大火轻声问道。
容钰虽从小在无心崖长大,但因身份原因很少有让他亲自动手的时候。
他还很年轻,见识的也很少,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没想到寒溪会将他派出来做这种杀人灭门的事。
容钰听到他的问话怔愣了片刻,轻声喃喃道:“不管适不适应,我都没有选择不是吗?不管是师尊还是寒溪尊者,她们都不会放弃复仇。而我的身份和位置也决定了我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他嗅着空气中的血气,恍惚间不知该说什么。
在他身前,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轻轻飘动,但却诡异的没有任何人看到。
被因果牵引而来,容娴神色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大火,眼里却什么也没有映照出来,她甚至感觉不到火焰的温度。
这一片焦土之下,埋葬的是她的敌人,她还活着,他们都死了,她赢了!
容娴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笑意越来越大,充满了解恨和愉悦,但这一幕却无人看到。
左护法与容钰并肩而立,他好似能看透容钰的想法,语气带着安抚的说:“若不知该说什么,便说你想说的。”
容钰伸手触摸着大火,感受着这灼热的温度,眼里满是悲哀:“我娘从生下我时便无时无刻不想着杀了我,那是我最亲的人,但她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件令人作呕的东西,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随着他话语的出口,容娴注意力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容钰并不知道他非楼寒溪亲子,容娴什么都告诉他了,除了这么一件事隐瞒了下来。
或者在容娴心中,这根本算不上一件事。
容娴自从将还是婴儿的容钰从冰天雪地的濒死之境抱回来,为他延续生机,为他换上一身容氏血脉,赐予他无上的实力与地位后,容钰的身份便只能是一个——楼寒溪的亲子。
他不仅要承担起容氏一族的恩怨,也要承担起身为子嗣的责任,这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对于容娴来说,这是等价交换,不容拒绝。
容钰的声音停顿了一瞬,似乎在想着该如何表达:“我师尊一直庇佑着我,给我荣誉地位,给我财富实力。可我知道,她只是为了家族延续。她看我的目光从未掩饰,那双眼里不曾有过任何感情,冰冷的让我心生寒意。”
容钰喃喃道:“她在我刚懂事时便告诉了我一切,没有任何隐瞒,那些血迹斑斑的历史就这么毫无遮拦地在我面前摊开,然后由我选择,到底是去承担这条生命该承担的责任还是去死。”
“那是你的命,是你活下来本就该背负的东西。”容娴毫不留情的说道,尽管无人能听到。
她承认她霸道,承认她自私。
但那又能如何,她有那个实力去掌控她想掌控的一切。
若有朝一日,容钰的实力强过了她,那时的容钰才有资格跟她谈条件。
容钰侧头看着目光平静而显得几分出尘的出家僧人,语气暗沉道:“师尊理智的可怕,我娘残忍的无情,可我知道,她们并不是天生如此。”
他的脚下是孩童温热的血液,但他的神色却没有丁点动容:“一切都是因为今夜死去的这些人,他们、他们的亲眷朋友、他们的师门长辈……”
他勾了勾嘴角,恶意昭然:“因为他们,我生而为罪。”
“没错,就是因为他们,你生而为罪。如今便由你用那些人的命换得新生。容钰,你是我容家子弟,踏着仇恨与鲜血成长起来,才对得起这姓氏。”容娴嗓音低哑,暗沉如阴雨天将来的黑云。
容娴清楚别人听不到她的话,但她还是说了出来,这话到底是对她说的还是对容钰说的,谁都不知道。
生而为罪?
这四个字一出,左护法神色一晃,无我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圣洁而悲悯的看着容钰,语气不悲不喜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他的姿态好似九天之外的流云,高不可攀又不染红尘,但那双深藏着悲哀与深情的眸子却好似将极乐净土的佛子拉入了凡尘。
他喃喃自语道:“前世因今世果,今生的罪孽不过是偿还前世的业债,但这因果报应,贫僧终究是看不透了。”
“我不知道那是否是前世的业债,我只知道,用他们的血,可以洗刷我身上的罪。”容钰垂眸回道。
他脸上的表情全部消失,他瞳孔漆黑如墨却聚集着撕碎一切的风暴,嘴角又诡异的扬起一个欢喜的弧度:“所以杀了他们,我并非不适应,反而很愉快,我很高兴能亲手终结他们,将曾经那不堪的过去揭过。”
他望着东方蒙蒙亮的天空,情绪高昂道:“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迎接新生。”
“祝贺你。”容娴的声音不含半点感情,干净的过于冷漠了。
无我站在容钰身后看着一缕缕光芒照亮黑暗,没有再出声。
无我知道容钰并不需要他说什么,他跟他那个固执的娘和冷漠的姨母一样,认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他需要的只是默默陪伴便可,就像曾经的年岁一般。
容钰将自己多年的心生诉说完后,又恢复了少年跳脱活泼的脾气,他眼眸弯弯,像极了容娴,明明看上去很温暖,骨子里却冷的能冻结人的血液:“多谢相叔听我啰嗦了。”
拨动佛珠的手停滞,圣洁的气质也瞬间转化,左护法啧啧一笑,不含恶意的嘲讽说:“你也知道你啰嗦了啊小子。”
容钰挠了挠脸颊,这个动作让他添了两分憨态。
第140章 暴露()
容钰朝着远处的魔修招招手,见魔修快速来到自己面前后,神色冷漠的询问道:“还有几方势力没有清除?”
魔修恭敬的回道:“其他几处已有人去,如今只剩下令家了。”
安静站着的容娴脸色猛地一沉,令家,又是令家,这可真是阴魂不散。
“那个神秘势力的据点呢?”左护法忽然问道
魔修连忙回道:“尊者说那里交给她处理,属下已经派人将各个据点包围了起来。”
容娴痛快的一笑,阿妹出马,那个势力定会无一活口,多年的夙愿,今日便了了吧。
容钰见左护法没有其他问题了,便吩咐道:“所有人聚集令家,不许放过任何一人逃脱。”
“是。”魔修化为一团黑雾召集所有人快速的朝着令家而去,容娴看了看慢吞吞的容钰,眼里的嫌弃十分明显。
她心神一动,率先朝着令家飞去。
而此时的令家早已警戒了起来,令家的老祖宗也从闭关中走了出来。
众人集中在大厅内,气氛压抑的厉害。
容娴便在这时突兀间到答了这里,她站在大厅中,轻轻从每一个人面前飘过,记住了每一张面孔,无辜的不无辜的她都记住了,因为今晚这些人都得死,她不能容忍令家还有漏网之鱼存活。
“年轻一代的弟子一人都没有送出去吗?”令家老祖突然问道。
令家主语气沉痛的回道:“没有,外界早已被魔修结界禁锢住,任何想要越过结界的人都化为血水消失了。”
听到这话,令老祖神色瞬间黯然,身上的精气神也像被什么抽走一样,尽显老态。
“难道我令家今日真就灭族了吗?”令老祖悲痛欲绝,“令家血脉断绝,我有何面目去见令家的列祖列宗。”
大厅左侧末尾处,女孩儿怯生生的说:“哥哥在外面。”
容娴的目光猛地朝着女孩儿刺去,令家主锐利的眸色也看向女孩儿,语气难掩急迫:“旁支子弟?你刚说你哥哥在外面是怎么回事?他叫什么?”
女孩紧紧攥住父亲的一角,在父亲安抚的笑容下鼓起勇气说:“我哥哥叫令君从,去寻找剑帝精血去了,他没在这里。”
令君从,竟然真的是他!
容娴神色隐隐有些复杂,不得不承认,那小子拥有大气运,总是逢凶化吉,有贵人相助,有机缘上门。
想要杀掉令君从又不被气运反噬,只能想办法先磨去他身上的气运了,气运这东西都有定数,并非一味的无条件给予。
容娴眼珠子转了转,无数个计划一一闪现,每一个都能让令君从死去活来。
令家所有人都被魔修赶到了主宅,他们想送人出去为令家留下一丝血脉都做不到,如今却突然听到这个好消息,顿时都难掩激动。
令老祖惊喜的一拍桌子,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令君从、令君从,好名字,好名字,天不忙我令家啊。”
他语气猛地拔高:“一千年前我令家能挺过去,今天我令家照样能挺过去。反正都是要死,我等血祭,冲破这结界,换取一人生机,将我令家东山再起的资本带给令君从。”
“是,我等谨遵老祖宗命令。”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应道。
听到这令人热血沸腾的希冀,容娴唇角掀起一个凉薄的笑:“呵,若我再让你们令家有能力东山再起,那可真就是个笑话了。”
令老祖目光灼灼的看向女孩儿,语气慈爱:“小丫头,血祭能让你短时间拥有强大的力量,你要利用这力量尽快摆脱魔修追兵,第一时间找到你哥哥完成任务。但血祭的力量消散后你便会魂飞魄散,告诉老祖宗,怕吗?”
女孩儿尽管脸色发白,但依旧摇摇头,清秀的小脸满是认真:“不怕,我一定会找到哥哥的。”
“好。”令老祖赞了她一声,温声询问道:“告诉老祖宗,你叫什么?”
“令君怡。”女孩儿脆生生道。
令老祖厉声嘱咐道:“君怡,记得告诉你哥哥,仇人是魔门魔修,我等不急着让他报仇,让他在没有实力时一定要忍耐。”
令君怡乖乖的点头:“嗯,老祖宗,君怡都记住了。”
“好。”令老祖又赞了一声,他深深看了眼令君怡,周身一股晦涩古怪的力量开始波动,这股波动眨眼间便笼罩在所有族人身上。
他沉声说道:“千年前令家遭逢大难,能迅速挺过来,是因为中千界有我令家先辈。如今我令家又被重创,那位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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