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语言很犀利,目光也带着穿透性,似乎想要将容娴这个人看透,看她是不是虚有其表。
容娴没有半点恼怒,她眨巴着眼睛,似乎有些伤感的说:“人命关天,如何能不多想。”
她看着燕菲和白长月的目光像是看着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看得那二人莫名有些心虚,这才轻轻一笑,澄澈的目光像是微风拂过宁静的湖面,暖阳照进旧日的窗柩,那是一种看透世事的通达洞明。
“我从不否认人类之中的黑暗,但我却一直相信着人性中的美好。”她扬起唇角,笑容温暖柔和,似模似样道:“这个世界上,好人总比坏人多。我忧心坏人使坏,又期盼坏人浪子回头,这并不矛盾。”
容娴垂眸,嘴角的笑意一点点的加深,语气也带着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毕竟心怀期待与美好,才能对明天有所希冀。”
对大多数人来说,难得糊涂才是处世之道啊。否则,面对绝望的人生,岂不是太过于无趣和悲惨了。
燕菲和白长月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容娴最后这句话怪怪的,但她们也琢磨不出什么。不过她们倒是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这位容大夫也不像传说中那么无知单蠢。
“容大夫不要过于忧心了,有君从他们在,定然不会出事的。”燕菲有些不自然的安慰她道。
白长月微微颔首赞同道:“多思无益,容大夫还是要保重身体,天色已经很晚了,还是早些休息。你身体康健,才能救更多的人。”
虽然她身体不好,但毕竟是个修士,比容娴这个凡人强了太多,所以反而担忧起容娴了。
容娴看着这两人,一时忍俊不禁:“你们二人一人有内伤在身,一人久病不愈,现在反而担心起我这个大夫来了。”
她双手拢于袖中,不紧不慢的朝着房间走去,边走边道:“二位跟我一起进屋坐坐吧。”
燕菲和白长月对视一眼,跟在了容娴的身后。
第132章 尊者()
而此时,整个石桥涧中了无为昏倒的人此时都遭受了一场没有任何反抗的屠杀。
是的,屠杀。
那一道道黑雾如同死神一样挥着镰刀毫不费力的收割着人命,血气开始弥漫,薄薄的青色雾气染上了血色,一具具残破的尸体像是布娃娃一样被发脾气的小孩儿扯成粉碎随意的扔在地上,血水浸湿了草地。
这是一场比十三年前还要残忍的屠杀。
那些被杀的修士有的是想要夺得剑帝精血的,有的是一千六百年前的漏网之鱼,还有的便是那个灰袍人的势力……
那些人在今夜,尽皆烟消云散。
正如容娴所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在山的最高处,女人透过薄雾望向其中一个小院,目光满是复杂。
忽的,她的目光看向左侧不远处,明明瞳孔漆黑如夜色,却又渗着无尽的血色。
那双眼睛压抑着嗜血的疯狂,周身每一寸气息都在叫嚣着毁灭,让人胆寒。
然后,她幽幽道:“冷凝月,真是许久不见了啊。”
暗处的人影一僵,再也不抱任何侥幸心理,因为那人不仅发现了她,还清楚的知道她是谁。
缠绕在她手腕上的小蛇动了动,一直紧闭的眼睛也睁开了。
它好像听到了小疯子的名字,微微感应下,小蛇吐了吐芯子,真的是小疯子啊。
小疯子在这里,那大魔头岂不是也在?
阿金连忙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是条死蛇,它可不想被大魔头抓去炖汤。
冷凝月跟阿柒、左护法走了出来,他们浑身警惕的盯着女人。
而左护法却不同,那双戏谑的眸子时而圣洁平静,时而幽深暗沉。
“你是谁,如何认得本座?”冷凝月率先开口问道。
面前的女人太危险了,但在她的记忆中却从未出现过,可这人的语气却像是她们相识,她人究竟是谁。
阿金:这届饲主不行,站在小疯子面前都认不出人来,迟早药丸。
它甩甩尾巴,将冷凝月的手腕拍的青紫。
冷凝月恼怒地掐了掐小蛇,在紧要关头老闹幺蛾子,真该被扔进锅里炖汤。
楼寒溪淡淡瞥了眼她的手腕,轻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自称:“本座?”
楼寒溪嘴角一翘,笑容嘲讽而怜悯:“悟心容易息心难,息得心缘到处闲,闲来空寂抚凝月,月在寒溪懒自歇。无心崖除了一位尊主外,还有两位尊者,凝月尊者倒是有趣,真以为尊主不在,自己就能称王称霸吗?”
这话的指代意义太明显了,冷凝月脸色一变,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就连阿柒也惊诧不已。
“寒溪尊者,你是寒溪尊者!不,不可能,无心崖只有我一位尊者,没有人见过寒溪尊者,她是不存在的。说,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敢冒充我无心崖的尊者!”冷凝月从开始的慌乱慢慢变得冷静了下来。
嘴上虽然说不信,但冷凝月心底已经相信楼寒溪的身份了,她能感应到周围熟悉的魔修气息,也看到了她衣摆处的月光草标志。
没想到寒溪尊者竟然真的存在,息心可真是老谋深算,竟然将人藏得这般紧。
若非她这次离开了圣山,恐怕还不知道有一位无心崖的尊者正在暗处呢。
冷凝月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眼里扭曲的神色,不管面前的人是不是寒溪尊者,她都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了,便是让自己摇摇欲坠的王座倒下的更快。
楼寒溪嗤笑一声,觉得冷凝月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搞笑极了。
一个愚昧无知的蠢货罢了,真以为被别人称呼一声尊者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阿姐还真是将这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
“我是谁?”楼寒溪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或许你该问问他们我是谁。”
话音落下,数道白衣人从各方而来,拱卫在楼寒溪周边,像是保护着他们的王。
“月卫?!”冷凝月尖利的声音满是不可置信。
月卫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当年得到息心的批准后,她一手创建了月卫,里面每一个人都是她的心腹,月卫是不可能背叛她的。
楼寒溪撩了撩胸前的长发,口中啧啧称奇道:“看来你这个尊者还真是有些名不副实了,整个无心崖都属于尊主的,你还想在尊主的眼皮子底下拥有私人势力,究竟是谁给了你这样的自信,真是太可笑了。”
她扫了眼周围的白衣人,好笑的说:“你以为尊主为你的那些属下取名月卫便真是你冷凝月的护卫了?你难道不知道无心崖的标志是什么。”
冷凝月瞳孔猛地一缩,无心崖的标志她当然知道,那是此间世界独一无二的月光草。
所以月卫是整个无心崖的护卫吗?怎么可能。
冷凝月根本接受不了此时发生的所有,从未现身人前好似不存在的寒溪尊者说出现便出现,她经营了几百年的月卫竟然不是她的,说易主就易主。
而她所作的一切都好像在息心的眼皮子底下,只要想到这个可能,她便毛骨悚然。
“这不可能。”冷凝月斩钉截铁,也不知是想说服自己还是想说服别人,“息心若真知道我的小动作便不会被我算计致死,你想打着她的名头让本座退却,不可能。”
楼寒溪眸色一沉,是啊,她的阿姐栽在这人的身上差点丧命,十三年前阿姐自爆那一幕差点让她崩溃,如今想来都心有余悸。
但阿姐当时不过是想借机试探神器的功效以及狴犴魔狱的底线罢了,那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冷凝月还真会朝着自己脸上贴金。
“你还敢提起尊主,叛徒。”楼寒溪眼里寒光闪烁,她猛地一指冷凝月,冷冷道:“杀了他们。”
周围一道道黑影与月卫一拥而上,朝着冷凝月和阿柒二人攻去。
虽然这些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蚁多咬死象。
就在冷凝月和阿柒应付着一个个魔修和月卫时,他们都没有发现左护法已经不不知不觉来到了他们中间。
左护法眼里划过一道诡异残酷的兴味,他手腕一动,腕上的那串佛珠突兀的跳出来一颗,带着强大的金光射向冷凝月。
在冷凝月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佛珠狠狠刺透冷凝月的胸口,镶嵌进她的体内。
第133章 圣僧()
冷凝月惨叫一声,神色痛苦的倒在了地上,她周身一层层黑雾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一样快速逃出体内四散而开。
随着这些黑雾的流逝,冷凝月光滑水嫩的脸颊开始出现皱纹,她如墨般的发丝慢慢变得灰白。
冷凝月瞪大了眼睛看向左护法,神色惊恐不已:“佛修,你竟然是佛修。”
回应她的是左护法轻捻珠串,无悲无喜的一声阿弥陀佛。
冷凝月的面容一直在老化,她周身被金色的佛光笼罩,一个大大的‘卍’佛文一闪一闪的发着光,似乎想要将她包裹进去。
阿柒见冷凝月处境危险,手中的禁灵锁链拐了个弯绑住了冷凝月,然后拼死带着冷凝月逃出了包围。
楼寒溪见这么多人都拦不住一个阿柒,目光死死盯着那禁灵锁链,脸色阴沉如水:“拿着尊主赐予的灵器为所欲为,可笑。”
她冷冷道:“月卫去追,格杀勿论。”
月卫听到命令,连忙朝着阿柒和冷凝月逃走的方向追去。
楼寒溪摆摆手,一道道黑影隐退进黑暗中,她的注意力落在了无我身上:“无我大师,好久不见了。”
无我轻轻颔首,气质脱俗,如同九天之上不染尘埃的流云:“寒溪施主。”
楼寒溪神色复杂:“我记得大师曾是寒溪寺的主持,如今唤着我的名,大师有何感想?”
无我低低一笑,冲淡了周身圣洁的禅意,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很怀念。”
楼寒溪神色哀伤而仇恨,哀伤无我如今的姿态,仇恨那些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无我是寒溪寺主持捡回去抚养长大的,和婧堂姐年纪相仿,青梅竹马,楼寒溪经常会跟着婧堂姐一起去寒溪寺找无我玩儿。
无我会讲很多故事,会做出让人难以拒绝的饭菜,也会酿出世上最醇香的美酒,她的酿酒手艺便是缠着无我一点点学来的,但无我却早已不酿酒了。
楼寒溪至今还记得无我最初的模样,高傲的风骨,横溢的才华,还有周身萦绕着谪仙般出尘脱俗的气质。
可如今却再也看不见了,高高在上的仙堕入凡尘总是让人惋惜和遗憾的。
楼寒溪沉默了,也许是她眼里的惋惜太过明显,无我转动佛珠的动作停了下来,语气诚挚的说:“寒溪施主不必如此,一切皆是定数。”
楼寒溪没忍住刺了他一句:“既然知道是定数,你又何必沉浸过去走不出来。”
无我苦笑一声,坦荡的说:“是贫僧的修为还不到家。”
他看了看周围的死尸,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寒溪,你杀的人太多了,报复的对象也太多了。这条路的代价太大,你承受不起。”
楼寒溪固执坚定的说:“我除了这条命,很快便会已经一无所有,任何代价都无所谓了。”
她周身一层黑雾笼罩,声音也缥缈了起来:“大师,这种要下地狱的事情还是让我这满身罪孽的人做吧,若是可以,你依旧做那高高在上的圣僧,普渡世人。”
她身形一晃,化为黑雾朝着之前一直看着的小院飞去。在她身后,数道黑影紧随其后。
原地,无我沉默的站了许久。
良久之后,他仰头望天,似乎透过层层阻碍看到了那高高在上的佛。
他轻声喃喃:“我佛慈悲,法力无边吗,为何救不下一个小姑娘。”
话音出口,无我恍惚了一下,他这才发现,自己心中是怨的,怨他的佛。
曾经,她的小姑娘说:“你皈依佛,我皈依你,可好?”
他说:“好。”
然后,皈依了佛的他失去了心爱的姑娘,皈依了他的姑娘失去了生命。
从此以后,他破了杀戒,损了修行,有了空念,叛离了佛。
世间再没有那个出尘慈悲的圣僧,他连自己都度不了,如何度人。
无我眼神一缕缕黑气闪过,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捉摸不透的左护法。
左护法苦恼的揉了揉额头,转身朝着远方而去。尊主交给他保护少主的任务还没有结束,他应该尽忠职守一些才是。
另一边,容娴走进屋内,夜明珠将这间简陋的房屋照的恍如白昼。
她坐在桌前,看着刚走进来的白长月,指尖微微一动,一根银针被金丝线穿着闪电般的朝着白长月而去。
白长月一惊,手下意识的朝着银针抓去,心底翻腾不已,怎么回事,容娴难道是想对她出手?
还没等她想出所以然来,便看到那根银针忽然一转,贴在了她的手腕上。
与此同时,金色线在她的手腕上绕了一圈,顺便也将银针与她的手腕绑定了。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白长月回过神来,刚想质问容娴,却见容娴正微蹙眉头,指尖按在丝线上。
白长月一怔,这是在把脉?
燕菲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悄无声息的坐在桌子的另一边,饶有趣味的看着容娴的动作。
容娴医术有多高看看她药翻了哪些人便清楚了,当世公认的医术第一人,能亲眼见到她治病,还是治的白长月这等不治之症,这可真是难得啊。
白长月也清楚,这世间若真有一人能治好她的顽疾,非容娴莫属,因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容娴,容娴的每一蹙眉都让她心惊肉跳,唯恐听到坏消息。
片刻后,容娴手指微微一动,缠在白长月手腕上的丝线带着银针一松,脱离白长月后在二人惊讶的目光中拐了个弯又缠在了燕菲腕上。
燕菲挑眉,完全没想到这丝线又找上了她。
但她却没有动,任由容娴查探自己的伤势,白长月也坐在了燕菲身旁等候。
给燕菲诊脉的时间比白长月短了许多,容娴对二人的身体情况了如指掌后便收回了金丝线。
“容大夫,如何?”白长月努力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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