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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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经-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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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可娉眼帘低垂,却没答话。严久龄道:“大哥,娄兄弟,咱们兴起说了这阵子话,不知不觉却已过了二更啦,我们仨赶了一天的路,大伙想必都累了,今日不如就此歇了,要破案子来日方长,娄兄弟和虞小姐左右无事,便在庄里多待些时日也是无妨。”

    宋自通道:“不错。这件凶案疑点多多,当须好好参详,老夫今日尽是怠慢客人,还望二位多有担待,咱们这便回主宅歇息。”

    四人刚要离了演武院,忽听西侧传来一声惨呼,宋自通脸色微变,道:“是老夫的书房!”脚底微一使力,展开轻功向西首奔去。娄之英见生了变故,和虞、严二人相视点头,三人抛下掌灯仆从,抹黑跟着宋自通而去。

    等奔到书房门口,却见一名下人浑身鲜血扑到在地,灯笼滚在地上时明时暗,映在那下人身上,显得好不诡异,四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宋自通刚想推门进去查探,突然一条黑影从窗中窜出,端的迅捷无比。宋自通应变神速,转身一弹,向那黑影背心抓落,他身为四大庄之一的庄主,武功非同小可,已实算江湖一流,这一抓极少有人能够避开,哪知那黑影足尖微微点地,又向前探出一尺,堪堪躲过了这一神抓。

    宋自通“咦”了一声,眼见那人轻功卓绝,又窜出了三丈,再奔几步,便可翻上墙头出了庄院,那时黑暗中四野茫茫,要抓他可不易了,忙也跟着追出,可即已落了数丈,又如何能在须臾间追上?

    那黑影眼见可以逃脱,心中正暗自得意,刚要跃过墙头,突见眼前飘来一人,这时已避无可避,只得举掌发力拍去,口中高叫道:“让开!”

    阻挡黑影之人正是娄之英,原来他见此人躲避宋自通一抓时展露神技,知道这人轻身功夫极高,当下不及细想,忙展开“脱渊步”,几个起落飞到墙根,正站在黑影行进之路上。这时见此人举掌打来,怕他功力远高于己,不敢与他硬磕,也回了一招老君开门,这一掌只用了三分力,两人四掌一触之下,娄之英借势向旁斜跃了出去。

    便这么阻了一阻,宋自通已经赶到,那黑影不敢恋战,仍想飞上墙头逃脱,却被宋自通一掌逼了下来,无奈之下,只得与宋自通斗在一处。

    娄之英适才和他接掌时,便觉此人内力平平,似乎还不如自己,这时见他与宋自通交手,心中已经了然,知道这人只是轻功卓绝,真实功夫却没什么称道之处,远远不是宋自通的对手。果不其然,两人交手不过十来个回合,宋自通大喝一声,抓住此人右手手腕向后一扭,将他两手反剪擒获。

    此时巡夜的庄客家丁听到争闹之声,早已从别院跑来,宋自通吩咐庄客用牛筋绳索将此人狠狠绑了墩在地上,又命人举灯照耀,这才看清贼人面容,只见他约莫四十多岁年纪,身穿一袭黑衣,一张面皮微显蜡黄,唇边下颚留着三绺微髯,一双眼睛却是黑亮有神。宋自通仔细辨了辨,并不识得此人是谁。

    严久龄喝道:“你是何人,可是活的不耐烦了,敢跑到紫翠庄来行凶撒野!”

    那人虽然被擒,却丝毫不惧不慌,微微一笑,抬起头道:“老子今夜运气不好,二更天已过,没想到你们这班夜猫子却放觉不睡,来坏老子的好事。”

    严久龄啐了一声,道:“你来本庄行窃,算他娘的好事!你究竟姓甚名谁,瞧你身具武功,不像是寻常毛贼。哼!又有哪个毛贼不长眼,赶来紫翠庄偷东西?快说,你到底是谁,来本庄盗取什么?”

    那人笑道:“我是毛贼的祖宗!要盗什么,二位庄主自然心知肚明,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宋自通脸上微微色变,道:“尊驾气度不凡,想必也是武林成名人物,恕老夫眼拙,认不出尊驾,不知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那人道:“在下乃是一名飞贼草寇,你问我姓名,那正犯了本行的大忌,如何能够说与你知?不过有一事倒可向宋庄主以实相告,在下来盗取那支玉箫,乃是受人所托,并非是我自己想要,这一点可要讲说明白。”

    宋自通脸现紫色,厉声道:“托你之人是谁?”

    那人仰天哈哈大笑,直笑的众人头皮发麻,这才稍稍停歇,只听他又说道:“宋庄主啊宋庄主,你问飞贼主雇的名姓,那比先前的忌讳还大,你连犯两次忌讳,道我肯说么?”

    严久龄喝道:“你少油嘴滑舌,我大哥问你甚么,你便答甚么,不然有你好受!”

    那人不接他话,自顾说道:“我探了两晚,已确知二更过后子时之前,此处并无巡夜庄丁,缘何今夜却有一名下人贸贸然走过,害我不得不痛下杀手,大违本心,更难得宋庄主等深夜不睡,专门候在这里,莫不是早知我今夜要来盗箫,故意来个网中捕鸟?”

    宋自通也不知为何会有庄丁深夜打此经过,紫翠庄管家却道:“老爷宴后陪客人到演武院闲谈迟迟未回,小少爷玩的累了,直说见不到外公不去睡觉,小的无奈,这才派了阿财去唤老爷,不想竟遇上贼子遭了毒手!”

    宋自通这才明白,幸喜今夜娄虞二人来拜,才赶巧抓获了盗贼,否则若和平日一般,自己和严久龄都在前院安睡,那里离此路远,就算闻知有贼也赶不及,以此人身法手段,非让他得手不可。只是紫翠庄一向布置森严,这人居然来此连探数日而不为人知,看来不是江湖惯盗,便是武林成名人物,可自己怎么却想不出来是谁?

第一百五十章 师叔() 
严久龄道:“大哥,这人油腔滑调,不说实话,我看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只怕半点真话也套问不出。”

    宋自通摆手道:“咱们正经人家,如何可以滥用私刑,让两名庄丁守在柴房关他一夜,明日一早派人送去县衙发落罢,到时不怕他还能胡赖。”

    那人嘻嘻一笑,腾的一声站起身来,双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道:“胡赖甚么?”趁众人愣神之际,两个起落来到墙根,翻身骑上围墙,向院中微一拱手,又道:“各位,少陪了。”翻下墙头不见。

    院中诸人皆是一怔,适才明明亲见庄客用牛筋绳将这人绑的结结实实,那牛筋绳是最坚韧之物,被绑缚后越是挣扎便越会深入肉里,比之铁铐铜镣也差不了太多,却被那人在谈笑间自行解开,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看来他此前不住地插科打诨,倒也并非全是临危不惧,而是故意转移注意,拖延时间,大伙一个没留神,竟被他在眼前硬生生地逃脱。

    宋自通恍然道:“我知此人是谁了!他叫侯百斛,是蓬莱火云道人的弟子,江湖上一等一的大盗!”这时不及前去追他,忙奔进书房,查看自己的宝贝有没失窃。

    娄之英听到火云道人这四个字,登时身躯一震,虞可娉见他脸色有变,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娄之英道:“娉妹,我非追上那人不可!”拾起一枚灯笼,也从南首翻出庄院。

    他翻过墙来,举起灯笼一照,见那人的足迹就在眼前,忙顺着印记向南追去,行了不到三里,便影影绰绰见到那人的背影。

    原来那人逃脱紫翠庄后,知道危险已去了大半,并未就此全力疾奔,这时听到身后有人,自信轻功举世无双,也没放在心上,微微一笑,展开绝学,向左首林中奔去。

    娄之英奋力疾追,桃源观轻功冠绝天下,余仙又认定他有此天赋,常笑谈轻功若是练得好了,便是打了败仗也能逃命,是以在此处他下的功夫却是最多,这时急着向那人问个明白,脱渊步全力施展开来,直是越追越近。

    那人看他迫近,心里不由得大奇,暗道自己飞盗多年,全仗这身盖世轻功保命护身,纵使武林成名大豪,也未必能轻易跟上自己,怎料这青年却有如斯功夫?眼看他已奔到自己背后,只觉一阵掌风袭来,情知不妙,忙向旁一闪,躲过了这一掌之击。

    娄之英知道这人只是轻功厉害,武艺却非自己敌手,见已追上,心绪略微平复,当即舞动双掌,再度向他打去。那人知道交手已成必然,把心一横,从腰中抽出三棱短刀,连刺带劈,和娄之英斗在一处。

    娄之英虽然空手对他白刃,但内力高出他甚多,却也逐渐占了上风,那人只道不久紫翠庄大批人马就将赶到,心里愈发焦躁起来,急忙连攻数下,他本来武功未至一流,这时胡刺乱打之下,破绽诸多,被娄之英连环腿一脚踢在手腕,一脚蹬在左胯,后一下直痛入骨髓,登时尖刀撒手摔倒在地。娄之英怕此人有逃脱之能,奔过去连施六下重手,封了他六处大穴,这才稍稍放心,便在此时,虞可娉也循着踪迹赶到。

    娄之英顺她奔来的方向回望,见并无其他人跟来,顿觉宽心,他定了定神,向那人拱一拱手,说道:“前辈神技高深莫测,晚辈怕前辈心存顾虑,不肯和晚辈叙话,这才多有得罪,还请前辈不要见怪。”

    那人见他明明是紫翠庄一伙,却对自己这般客气,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当下只哼了一声,却不答话。

    娄之英又道:“适才听宋庄主猜想,说前辈尊号叫做侯百斛,晚辈冒昧求证,不知前辈肯否实言示下?”

    那人斥道:“我既栽在你的手里,那还有何好说?只是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轻功修为,不知阁下是哪一位?”

    娄之英道:“晚辈叫做娄之英,”一指身旁的虞可娉道:“这位是虞姑娘。”

    那人道:“我听过你们的名头,近来你们破过不少大案,没成想今日栽在你的手里。罢了,罢了!我一生为盗,经过多少大风大浪,从未有过失手,不想今天却阴沟里翻船,你带我回紫翠庄罢。”

    娄之英仍不死心,继续追问道:“前辈可是侯百斛么?”

    那人深知今日被擒,绝难讨得好去,此时为免身受折磨,也不再隐瞒身份,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便是‘夜中燕’侯百斛,今日你抓了江湖上一等一的大盗,只怕比你们先前破的所有大案都要轰动,到时扬名立万自不在话下了。”

    娄之英听他直承名姓,心中微微激动,颤声问道:“前辈的师尊是哪一位,晚辈斗胆想问一问。”

    侯百斛道:“我既说了名讳,江湖上又有谁人不知了?我师父便是蓬莱白云观的火云真人。喂,小子,我看今日败在你的手上,这才与你说了这许多废话,你要擒要杀,便请动手,不用在这啰里吧嗦。”

    娄之英身子发颤,虞可娉见他情状有异,不禁有些担心,开口道:“大哥,你……”娄之英平复心绪,走上前连点数下,解了侯百斛身上的穴道,说道:“晚辈怎敢处置前辈?但前辈偷盗紫翠庄始终不对,便请前辈到庄里分说分说,晚辈定向宋庄主求情,保前辈万全之身。”

    这下不仅侯百斛大出意料,连虞可娉也是一头雾水,不知他此举何意。侯百斛斜眼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脸现真诚,实看不出有什么阴谋诡计,皱眉道:“我若不去,你待怎地?”

    娄之英道:“那也由着前辈,晚辈自回庄里向宋庄主讨罪。”

    侯百斛越听越奇,喝道:“你究竟意欲何为?要诓老子上当,那可打错了算盘。我和你无亲无故,从未有过相识,你缘何要卖这等人情给我?”

    娄之英拼命忍住泪水,隔了一会,才哽咽道:“侯前辈,我爹爹……爹爹他也曾拜在火云真人的门下,您可识得他么?”

    侯百斛脑中犹如打了一道电闪,顿时拨云见日,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娄之英的面容,惊道:“你叫娄之英,嗯,你姓娄,你……你是娄千里的儿子?”

    娄之英听到父亲名讳,再也按捺不住,两行清泪顺颊而下,重重点了点头。侯百斛哈哈大笑,直笑了好一会,这才仰天叫道:“想不到娄师兄后人居然成了再世仲景的弟子,妙哉!妙哉!”转头说道:“我娄师……咳,却也不能叫他做师兄了,他早已被革出了师门,原来他心中毕竟还记挂着师父,却也告诉你知。贤侄,你爹爹如今身在何处?这二十年来,可一向安好?”

    娄之英悲从中来,轻声道:“我爹爹……他和我娘两位老人家都已经过世十多年啦。”

    侯百斛身躯一震,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两人在林中默了一会,侯百斛轻声道:“当年我和你爹爹同门学艺,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后来你爹同师父闹僵,自革出师门,从此杳无音讯,在江湖上再也听不到他的名头,我还道他就此归隐山野,没想到……,唉,原来二十年前孤山一别,竟是永诀!”说罢不住摇头叹息。

    娄之英不忍追思父母身亡的经过,也不接话,默默低下头去,想起父母生前的音容笑貌,心中既感温情又觉悲伤。

    三人就这么静静站着,又过了好一会,娄之英才说道:“侯前辈,晚辈有一席话,不知当不当讲。”

    侯百斛道:“贤侄,你我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娄之英道:“前辈身手了得,轻功绝技更是天下一流,缘何定要去做梁上君子?”

    侯百斛呵呵怪笑,直笑的娄之英心中发毛,只听他答道:“贤侄,你是明知故问呢,还是正话反说?”

    娄之英见他笑的古怪,又听他这般言说,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妙,但究竟在怕什么,却也模糊不清,茫然答道:“前辈此话何意?”

    侯百斛道:“你是真的不知?咱们白云观一门,便是专练拔葵啖枣、探囊胠箧的绝技!我师父火云真人更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大盗,我学了这一身本事,不做飞贼却做什么?”

    娄之英顿觉口干舌燥,哑着嗓子道:“火云道长是……专授……专授偷盗的师父?然则我爹爹他……他也曾以偷盗为生不成?”

    侯百斛嘿嘿笑道:“娄师兄的妙手神技,远远在我之上,轻功资质更是出类拔萃,任你皇宫王院也挡他不住。贤侄,你能追的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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