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林晩摇晃着手里的名单,跨过老太监的尸体,看着黑漆漆的宫殿里,盯着摇曳的烛火说淡淡道:“哦!我到不觉得,我活着···对某些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刚开始可能会比较艰难,但是只要我找机会,撕开了一道口子,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好办了。”
说罢封林晩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弄得更加凌乱,催动真气,让自己显得面色惨白,然后神色慌张的跑出了宫殿。
一边跑还一边发出大呼小叫的声音。
跑到后来,甚至脱掉了自己身上的上衣,赤果着上身,穿过了半个御花园,在疯狂的呼喊着,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池水中。
没过多久,黑夜里的皇宫被彻底惊醒了。
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成一片,吵闹不休。
到了第二天早上,几乎所有的外臣都知道,当今天子遭到照顾多年的老太监刺杀,已经疯了。
一个疯了的天子,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立刻便有御史上书,请奏太后,另换新君。一些宗室的王爷们,也都蠢蠢欲动。
这等急迫,显然是身后有人示意,借题发挥。甚至连等待天子‘病情’好转的时间都不愿给。
而五位顾命大臣中,却又有四位联名上书,恳请太后懿旨昭告天下,寻得名医来诊治天子。
另立新君之事,且先搁置。
封林晩通过装疯卖傻,虽然暂且保住了皇位和性命,却将‘疯天子’的名号短时间内传遍了大江南北,整个大离王朝。
即使是邻国似乎也要有所耳闻。
时隔半月,风波稍停。
天乾宫中,大中午太阳正炙热之时,封林晩却抱着厚厚的棉被发抖。
周围的太医和太监们,一再劝阻,想要替他拿掉棉被,却被封林晩如疯狗一般撕咬、抓拉,纷纷驱逐出宫。
等到所有人都被赶出去后,克鲁吧从封林晩的怀里飞出来,转动着瞳孔看着封林晩道:“这就是你的办法?装疯卖傻?你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封林晩摸了摸嘴角的唾沫,抓着自己乱蓬蓬的长发道:“当然没这个打算。事实上···那几位顾命大臣,怕是一个相信我疯了的都没有。所以皇宫里那么多太医,他们却还是要昭告天下,替我寻找所谓名医,当真是居心叵测。”
“他们就是想将我‘疯天子’的‘美名’,传的天下皆闻。”
“我现在唯一的武器,就是我作为正统天子,大离皇帝的名号。现在他们却拿着我亲手递出去的剑,要将我这最后的依仗砍断。从此···我无论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都没关系。我会成为他们需要的傀儡,再也无法动弹,威胁他们的权利。”
“我这是让他们安心,故意做出了一幅···妥协软弱的姿态。”
“接下来,就该到了清理皇宫的时候了。”封林晩冷笑着说道。
疯天子?
有时候···一个坏名声,未必是一件坏事。
因为当你的名声坏了,那么你再做任何坏事,那都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天子既然疯了,那么疯子发起疯来,喜好拿剑乱杀人,那想来···也是一件很好理解的事情,对吧!
第九十一章吾好梦中杀人,愿者上钩()
杀人啦!
皇上杀人啦!
此刻的天乾宫中,几乎是瞬间便乱成一团。
帝王无权,就连皇宫内的规矩,也是毫无章法,不成体统。
站在大殿之中,旁边是踢翻的香炉,封林晩手持着滴血的宝剑,人却还闭着眼,手中的宝剑胡乱劈砍,嘴里还疯魔了一般,念念有词。
就在他的脚下躺着一具侍卫的尸体。
根据封林晩近日的调查,正是这个侍卫,受命于人,早前将‘赵明轩’击伤。然后又才有了老太监毒杀天子一事。
听着周围惊慌的喊叫,封林晩心中戾气莫名。
“若是真正的天下之主,手握社稷大权,莫说是杀一个侍卫,便是杀干净整个天乾宫,也无人敢大喘一声气。”封林晩内心叹息一声。
谣言传的飞快,又只有一夜的功夫,疯天子梦中杀人的‘故事’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接连数夜,天乾宫中许多负责照顾天子起居的宫女、侍卫、太监,都先后遭到了袭击。
整个天乾宫当班的,当真都已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有些办法的,都开始想法子调离‘天乾宫’,而愿意来天乾宫伺候的人,却几乎没有,即便是被强行指派,也都挂着名却不现身,全然不来。渐渐负责照顾封林晩这个‘疯天子’的人越来越少。没过多久···这堂堂天子的寝宫,却居然开始有了可媲美冷宫的清幽。
屋檐之上,封林晩手杵着宝剑,看着夕阳的余晖,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倒是克鲁吧一直围绕在他的身边,来回打着转。
“你不是说要招揽一些暂时可用的太监、宫女和侍卫吗?”
“怎么现在单把人往外赶,却不去招揽人手?”克鲁吧问道。
封林晩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克鲁吧道:“看来···那位西宫中的皇太后,也很有问题啊!按道理来说,即便是传出我好梦中杀人的消息,以至于天乾宫的那些侍奉之人,人人想着法子出走。但是我毕竟也是一国之主,身边怎可无人照料?这可是太失体面了!”
“现在却宁愿我身边空着,也不安排那些没关系、没后台的‘倒霉蛋’来伺候。如此一来,便是不想给我机会,接触他们没调教过,用起来不放心的人。”
“难不成···我还不是亲生的?”封林晩用调侃的口吻说道,只是这话中多少有几分杀意。
一直穿梭梦境,窥探心灵的克鲁吧不知怎么想,竟然第一次主动透露了讯息。
“赵明轩确实是先帝和太后的独子,不过···眼下西宫的那位皇太后···可不是真的皇太后。她的驱壳里,盘踞着的是另一个灵魂,我在恢复一定实力以前,也不能随意去窥探,以免被发觉。”克鲁吧说道。
封林晩一皱眉。
接连一个多月,接触到的人,无论是宫女、太监还是侍卫,都属于‘普通人’的范畴,差点就让他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超古代世界,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被软禁的皇帝。
而克鲁吧的爆料,提醒了他。
既然这个世界可以有天子执掌王朝,凝聚人道龙气。那么自然也会有一些修炼了道法秘术的修行者,甚至各种妖魔鬼怪。
先帝盛年而衰,未必就只是简单的病逝,更有可能是被暗算,死于非命。
因此才来不及更加妥帖的考虑人选,而是就眼前局势,封了五位顾命大臣。虽然这五人皆野心勃勃,非是忠臣良将,却也做到了暂时稳固江山,暂保皇权的作用。
“没人被安排来天乾宫,那就要靠你自己去招揽的。你准备先找谁?是掖庭宫的罗良女,还是负责倒粪车的那个刘太监?这两个算是最有能耐的了,前者有几分姿色,更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只是时运不济。后面这个身怀一点武艺,虽然志大才疏,却也心狠手辣。”克鲁吧今天的话似乎格外的多。
这让封林晩有些警惕,克鲁吧的真身是旧日支配者,是一种文明中的强大古神。他绝不会做太多无意义的事,也绝不至于,就因为与他貌似有了一段时间的交情,就真的效忠于他。
克鲁吧之所以这么多话,那就一定有他的目的。
“没野心的人,大多无能。善良的品格虽然值得人敬佩,但是毫无疑问,更多时候推动事情发展,甚至是社会进步的,往往是人们膨胀的野心和欲望。而要驾驭有野心的人,就绝不能让他们看轻了你。特别是对那些只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的家伙,更是如此。”
“我作为一国之主,如是亲自去请,他们怕是要拿捏我,自以为自己无可替代,狮子大开口,变得刻薄···反而生出事端。我需要让他们醒悟过来,明白···我就是他们飞黄腾达的希望,自己来投···你明白吗?”封林晩一把抓住飞转的眼球,捏在手心里认真说道。
克鲁吧转了转瞳孔:“你的意思,我懂了。今夜我便入梦,给他们一些暗示。”
“一夜不够!都是一些志大才疏之辈,必定畏首畏尾,多去几夜,让他们自以为受了天启,蛊惑引诱出他们的欲望,才能成事。”封林晩站起身来,从屋檐上一跃而下,然后提着长剑,就在宫殿门口挥舞成一团。
奉命送饭食过来的太监们,吓的满头大汗,纷纷把食物和水,丢在殿门口,然后抱头逃窜而去。
掖庭宫中,罗良女躺在发霉味的床榻上,额头正在冒冷汗。
她又一次回想起了自己颠沛流离,最后被贩卖入宫的经历。
那些丑恶的记忆,是她无法遗忘的梦魇。
假如不是家道中落,假如不是那些所谓亲族的落井下石,她也不会沦落至此。
她没有任何时候,忘记复仇。忘记向那些卑劣的人,刺回利刃。
冥冥之中,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应该赌一把,去找那位被幽禁在天乾宫的疯天子。那是她唯一的机会,也是她唯一可以下注的地方。
与此同时,皇宫里还有一些角落,最无人问津的地方,同样有不少人,正在做梦。
梦境各有不同,有的是升官发财,有的是衣锦还乡,也有的是向那些曾经瞧不起,甚至侮辱过他们的人复仇。但是毫无例外,他们都受到了启示,告诉他们···机会就在天乾宫。
也只有那里,可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当然,欲望不强烈的人,梦醒之后,梦中发生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都会遗忘。
只有那些欲望最强烈的人,才会保留一些印象。
终于,在封林晩安排克鲁吧入梦‘天启’后的第五天,一个身穿最卑贱宫女服装的少女,满怀着期待和惊惧,推开了天乾宫的殿门。
第九十二章为君之道,冷眼旁观()
咯吱!
罗良女推开了天乾宫的殿门。
一阵冷风刮来,这座原本应该最威严、富贵、华丽的宫殿,此时却显得有些阴森。
罗良女缩了缩脖子,有点害怕,也有些后悔。
她做完了一天的苦活,这才瞒着管事,偷偷来到这天乾宫,原本心中已经有了腹稿,做好了打算。
但是此刻,万般的想法,却又都化作了苦水,在肚子里来回晃荡。
哐!
身后的殿门,忽然自动合上了。
两侧的烛火忽然点燃。
还是显得昏暗的大殿内,隐约可以看见,有人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却披头散发的坐在龙椅上,手里杵着一把剑,剑锋闪烁着寒光。
罗良女膝盖一软,下意识的拜倒在地:“宫女···罗···罗良女,叩见陛下。”
哒哒哒···!
脚步声渐渐近了,罗良女现在连后悔都没有了,只有害怕,身躯匍匐在地,微微颤抖。
“抬起头来,看着朕!”冷冽中夹杂着疯狂的声音,就像利剑划破了罗良女最后的伪装。
她浑身战栗的更加厉害,却还是微微翘起了脑袋看着走到她身边的那个人。
冰冷的剑锋,就架在她的脖子上,森冷的气息,刺激着她的肌肤,跳出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你来做什么?”
“难道不怕死吗?”虽然看不清皇上的面孔,但是听着这冷冽的声音,罗良女原本飞到九霄云外的魂魄,又重新从天灵盖灌了回来。
她没有被一剑砍死,这就说明,无论如何···这位疯天子,还可以交流。
罗良女吞了吞唾沫,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说道:“奴婢···是来伺候陛下的宫女。”
她撒谎了!
她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调令,她是自己找过来的。但是她就是在赌,陛下不会去求证。而且···他需要她。
“你撒谎!哈哈哈···你撒谎!朕不相信。”疯狂的大笑声中,她仿佛听到了长剑挥舞破风的声音,罗良女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死死的贴在地上,就像一只鸵鸟,以为将自己埋起来,听不见、看不见,就不会有危险。
些许时间之后,所有的动静都停止了。
罗良女感觉到有两件东西丢到了自己的脚边。
“这是朕的圣旨和令牌,你拿着它们。无论你想要权利还是财富,都可以用它们去获取。朕的要求很简单···你只需要向朕效忠。”罗良女的耳边,再次响起了清晰、冰冷的语言。
没有更多的质问、吩咐甚至是商量。
一切就这么‘草率’的定了下来。
罗良女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天乾宫的。
直到回到了掖庭宫,她才完全回过神来,冷汗渗透了她全部的衣衫。
若非怀里紧抱的圣旨和令牌,她完全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天乾宫中,克鲁吧环绕着空荡荡的大殿飞行着,就像是这座寂冷宫殿里的幽灵。
“就只是这样?一张圣旨,一面令牌?这样就能解决你眼前的麻烦?”克鲁吧问道。
“当然不能,但是···这样很轻松不是吗?我只是写了一张让她便宜行事的圣旨,给了她一面表面上,可以在皇宫内外任意出入的令牌。假如她能成事,多少拉起点班底来,那我当然乐见其成。但如果她没那个能耐,死在了什么地方,于我而言,又有什么损失呢?”封林晩淡淡的说道。
“我是皇帝!是一国之君,如果撸起袖子自己去和人争和人抢,那就是丢掉了自己最大的优势,反而落了下乘。我只需要丢出一块肉骨头,然后看着狼和狗们争抢,打的头破血流,最后依照我自己的想法,决定谁对谁错,怎么去分配那块骨头···就足够了。”封林晩坐在清冷的龙椅上,目光幽冷。
古语有云,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遥想明朝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在位七年几乎对朝政不闻不问,由着阉党和东林党互相攀咬,他却还是皇帝,还是说一不二。明朝江山虽然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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