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已入戏,身心皆似杨啸云,那自然杨啸云的老婆,就是他的老婆,杨啸云的女儿,也就真成了他的女儿。
杨啸云枭雄之姿,却不是鬼畜禽兽,怎么可能做出那等有违天理纲常之事?
“有什么好苗子吗?”气氛有些僵硬,封林晩主动开口缓解。
司徒慧云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复杂情绪压下,然后汇报道:“有几人,其中关北刀客燕殉归,家学渊源,师出名门,不过十六,一手刀法已经出神入化,化繁为简,显然天资出众。乞丐出身的一对兄弟,许真和谢轻侯,前者赤子心性,澄清无比,后者为人虽然轻佻,却怀有大志。”
“呵···许真、谢轻侯,这样的名字,是乞丐该有的吗?查清楚他们的底细没?”封林晩问道。
司徒慧云道:“是前段时间,自立为骅北王刘常易的义子,从小调教。如今安排前来投靠我们天下城,显然是想让他这两个义子,慢慢博得信任,最好是能成为你的弟子。”
接下来的话,司徒慧云没有往下说,但是刘常易的目的,想也清楚。
无外乎,利用他的两个义子,名正言顺的继承,或者巧取豪夺天下城,以及天下城所代表的力量。
类似的手段,用出来的可不止是区区一个刘常易,只是他挑的两个人选,恰巧不错罢了。
“你提到了燕殉归,许真和谢轻侯···那苏修呢?”封林晩忽然问道。
司徒慧云低着头,表情看不见,语气却稍显平淡,带着疏远道:“苏修先天不足,无论是内功还是外功,都会过渡的消耗他的潜力。虽然这孩子性格坚毅,生的也早慧,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遭天之妒,未必是良才。”
封林晩盯着司徒慧云,看了许久,忽然露齿一笑:“你想我救他,但是又不想开口求我。所以你故意漏掉了他,但是对他的评价却最多。你还想我收他为弟子,真的教他本事。这么说···你对他有很多期待?”
没有去听司徒慧云的解释,封林晩摆了摆手:“你可以带他来见我,先天不足,后天多用些药材弥补也就是了,只要我以功力助他克化药力,费些手段,也就无碍。”
“至于收他当弟子?”
“或许吧···!”
说罢之后,目送着司徒慧云离开,却不再多言。
“数千弟子来投,最出色的却不过这四人。其余者,即便不是庸才,却少了些可堪造就的灵性。但是···我要选的,并不是他们。他们的命数或许够,放在平时,一个区区武侠世界的一时主角,也当得。但是惊才绝艳,武林神话···还差了些,少了那么点感觉。”什么感觉,封林晩其实自己也说不上来。但是就是觉得不太够。
“不过,倒也可以培养,留着做磨刀石,也是不错。”封林晩其实也并不是太着急,即便找不到真正的绝世之材,从中选择一个,进行一些虚假操作,也并不迟。
更何况,天下城初定,天下武宗的名号,还在流传,还会有更多的人才来投。
封林晩还可以继续选。
第二百四十三章不止如此()
时间一晃两年,天下城越来越热闹。
世人皆知,昔日的宣武大将军,杨啸云杨盟主,如今座下有四大弟子,皆是人中龙凤。
而杨盟主还有两个女儿,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美人,多少英雄好汉,心向往之。
四大弟子,据说也为了这两个女儿,在暗中较劲。
江湖上的事,永远都少不了。
天下城作为江湖风云的核心,同样也是风暴的核心。近些年来,由杨盟主出面,整理的天地人三榜,几乎囊括了整个江湖的英雄好汉。
天榜分列江湖宿老,武林名家。
地榜列举那些成名已久的黑白两道高手。
而人榜主要排列的,便是新出头的江湖少年。
三个榜单,搅的天下这趟浑水,是更加的浑浊不堪。
有人说这是杨啸云的阴谋,说他居心叵测。
但是江湖本就是名利场,不求名利···那就老死山野算了,何必出来蹚浑水?
真当江湖上话本里的那样?一把剑一壶酒,一匹老马一把琴,醉酒天做被,酒醒地为芦,远有佳人深闺久候,身旁有解语花,素手调羹?真的是想得美。
这种活法,多少年都不见得有一个。
大多数人,想过的潇洒,就得出人头地。
就得证明自己的名,自己的武。
纷纷扰扰的江湖,嘈杂喧嚣的天下城。
几乎无人在意,在城门口的第一块武碑处,一直有个算命摊,一摆就是两年。
两年来,那个算命的师父,算的卦不算多,但是看的人,却绝不算少。
这个算命师父,当然就是封林晩本人了。
现在坐镇天下武宗大殿的那个杨啸云,是封林晩将变字符文打出去后,用龟仙分身变化出来的。
除了某些红烛吹灯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是龟仙分身代劳。
哪怕是传授弟子也是一样。
而他本身,则是一直坐在这城门口,等候他的‘有缘人’。
只是,两年来,他看过了太多的人,见识了不少可堪一教的英才,却始终没有找到,他认为可以成就一段真正武林神话的苗子。
大多数都只是一些乞求别人调教、施舍、成就的守尸鬼。
封林晩将江湖中人,以资质的高低,区分为三个档次。
第一个档次,是庸人。
这类人,哪怕是给绝世武功他们修炼,他们也练的狗屁不通,实力很是一般。
如果不容易理解,请参考全真七子。
第二档次,是英才。
找到合适的他们相性的武功,就能突飞猛进,成为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有属于自己的传奇。
以前的杨啸云,现在的所谓天下城四大弟子,都是如此。
而第三档,才是勉强符合封林晩要求的‘有缘人’,他们必须有着独特的创造力,可以从平凡中,爆发不平凡。以金老爷子武侠体系里的独孤求败和张三丰作为参照。
当然,在此之上,还有最难得的天造之才。
这种人,只要给他们一个最基本的原理,他们就可以师法天地,以创造最强大,也最适合自己的绝世武功,然后一路攀升,很快就超越一切,夺取所有的视线和光芒,成为最耀眼,也最无法替代的存在。
倘若遇到最后一种,封林晩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忍住,不将其带出这个狭小的天地。
不过···这种概率万中无一。
封林晩说的万中无一,不是指一万个人中没有一个。
而是一万个类似的小世界中,没有一个有这种天赋的人存在。
这种存在的出现,不能指望区区一个小世界的所谓天意眷顾和供养,而是一种随机的,无法揣度的‘机缘’。他来了,也就来了,他不来···那任由世界的意志如何去成就,也不会来。
封林晩没有奢望过最后一种,所以他才只是将江湖中人分为三种。
当然,最后这种人,在那些衍生出更高级的超凡之道的世界,也同样存在。
只不过···大多数死的早。
有的是遭天妒,直接挨了天雷。
有的是受到了那些可知古今的神级大佬迫害。
还有一些···将自己给玩死了。
修仙和练武毕竟不一样,低级的武侠世界和高级的仙侠世界,那也是完全两个概念。
越是高等的文明,越重视传承,单靠天赋吃饭,那就是扯淡。
这一年的秋雨,比以往来的更晚一些。
原本还是艳阳高照,忽然一阵寒风吹起,直接让人觉得透骨寒的雨水,就从天上掉落下来。
没有夏日时,雨水的张扬和喧嚣。
有着一种随风而来,零落稀松的感觉。
但是即便如此,依旧很不讨喜。
即便是热闹的天下城城门口,也开始变得人流稀松。
封林晩还坐在他搭起的小帐篷里,美滋滋的喝了一口浓茶,眯着眼睛,表情淡然。
就在这时,颇为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灰衣短衫的少年,手里打着一把破了一半的油纸伞,身后交叉背着两个包袱,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有着乌黑的眼睛,细长细长的,鼻子很大,嘴巴却有点小,额头也太宽了些,还有点少年白。
整个人看起来,都不是那么精神,就和很多平常的少年一样,貌不惊人,普普通通。
但是封林晩却注意到了他。
睁开天眼,看到的也只是普通人的气运状态。
但是封林晩本能的,又觉得他并不简单。
至少···他没有看那块武碑。
在城门口坐了两年,封林晩见过的人,至少也有十几万。
每一个来天下城的人,无论老少,都会在武碑前矗立,甚至是抄录。
更有甚者,会按时定点的,依照不同的时间、方位前来观察武碑,企图找到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奥妙。
嗯···封林晩确实是在七十二座武碑中,藏了点私货。
不过···不是这么解读的。
但是这个少年很奇怪,他分明是瞧见了武碑,并且看样子,也应该认字。
因为封林晩通过读唇,辨认出对方,口中随意的背诵着某些关于秋雨的诗句,其中还藏着些嬉闹般的小俏皮,把好几首诗词串读,却又格外有些别样的韵味。这不是随便从别处,听了两耳朵能有的功力。
当然即便是不认识字,也可以看武碑。
遵从拿来主义,封林晩将某些武功,暗藏在了武碑中的文字本身里。就像侠客行石刻,武功与文字无关,以字形而入武。
然而,这个少年他没有看武碑,并非刻意。
他的视线多次滑过,却没有多做停留。
这引起了封林晩的好奇。
“少年!嘿!少年!看这里!”封林晩坐在帐篷中,冲着外面打着破纸伞的少年打着招呼。
第二百四十四章唐词()
唐词扭过头,正看到一个笑容有些猥琐的算命先生,在冲着自己招手。
那绽放着精光的双眼,就像是在看待宰的肥羊。
唐词下意识的捏了捏缝在内衣里的那个荷包,里面还有最后的五文钱。
然后迅速的转身,对身后那个算命先生的招呼声充耳不闻。
“娘说过,除了和尚的话,算命先生的话是第二不能信的。他们嘴上都说着为你好,其实都是想要你的钱。”
“我把钱藏的这么好,他怎么一眼看出我有钱的?”唐词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嘿!少年!你是来学本事的,还是来投亲戚的?要是学本事,我这里可以给你写推荐书,老夫我在天下武宗里还有点关系。要是投亲戚···还真别说,这天下城里的老人,还没有我不认识的。”又一句话传来。
唐词的脚步顿了顿,终于忍不住回头。
然后打着伞,也不走进帐篷,而是依旧站在雨里,对着帐篷里的算命先生道:“你这可就算错了,我既不是来投亲的,也不是来学本事的。我是来收账的!”
算命先生捏着胡子笑了笑,然后问道:“收账?少年!天下城里都是江湖人,老实百姓可不多。就你这胳膊腿,能收到钱?”
唐词笑了笑不说话,显得有些腼腆的样子。
然后一转身,直接就走了,似乎并不愿意再和算命先生纠缠。
“警惕、防范、小心、腼腆···这些都是出身小门小户,家教还算不错的家庭,出来的少年,出门在外时最普遍的写照。芸芸众生,这样的人太多了。我为什么···还是觉得他不一般?错觉?”封林晩紧皱着眉头。
克鲁吧翻出漂浮在掌心。
“你觉得,他怎么样?”封林晩问道。
克鲁吧的消极怠工,始终无法改变。
封林晩有所察觉,或许···那位真实的克苏鲁大佬,早就已经做出了别的打算,有了另外的根基。留在他身边的这个,只能算是一个分身。
当然,迫于契约的压力,他不会对封林晩怎么样。
“很普通。”这是克鲁吧的评价。
封林晩却摇了摇头:“我不信,总觉得有什么被忽略了。”
“太普通了!”克鲁吧又说道。
封林晩一愣,然后忽然间,恍然明白过来。
寒风、秋雨、古城门、石碑、破纸伞···一个远方而来的少年,完整的就像一个故事的固定开头,和谐的犹如一幅经过雕琢的画卷。
换一个简单的词汇‘自然’。
少年的出现太自然了,他就像是天然的融入了这一切,普普通通。
“找到了···就是他!”封林晩的眼中爆炸出精光。
这一刻,突如其来的惊喜,差点让他失态。
等待已久的答案就在眼前,而这个答案,甚至超出了他原本的期待。
另一边,已经进城的少年唐词,依照地址,找到了收账的地方。
看着高大的楼坊,看着那闪耀的四个大字‘天下武宗’,唐词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为自己的倒霉而难受。
他要讨债的对象,自然不是天下武宗。
他只是被人骗了而已。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有人欠了唐词一笔钱,还不出来,就将一件所谓的家传宝贝抵押给了唐词。同时告诉唐词,在天下城有一处人家,同样欠了他一笔钱,让唐词来收。
等收回了钱,唐词不仅收回本金,再多得三成。
自然到时,那所谓的家传宝贝,也要奉还。如果讨不回欠款,宝贝归了唐词所有。
有理有据,而且唐词与那人,也算是相交多年,自然也就信了。
如今看来···还是上当了,果然人心隔肚皮,多少年的交情都不管用。
取出放在怀里的所谓传家宝,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唐词稍微觉得有点欣慰。
“假的!看样子,应该是一块绿石英,不值什么钱。”追过来的封林晩瞟了一眼,然后毫不留情的戳穿真相。
唐词有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