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连十多日,靳水月给四阿哥吃的药分量慢慢减少了,毕竟是药三分毒,更别说这些药物都有致人昏睡的作用,用久了会伤身的。
但四阿哥的伤势的确好的很快,没有化脓感染,经过这十多日的调养和歇息,已然完全结痂愈合,只留下一条红痕尚未消散,体内的毒素也完全清除了。
而众人这一路走来出奇的顺利,连个小蟊贼都没有遇上,大抵也是因为他们人多,而且有骁骑营的一百将士护送,谁敢生事便是找死。
众人到了肇庆府时已是日落黄昏,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便准备住进驿站,明日一早前往广州城。
皇子出行,虽然一路上根本没有声张,十分低调,但是沿途的父母官们一点儿都不傻,消息灵通的很,一路走来拜见四阿哥的人多如牛毛,不过大多数都被挡回去了,只有少数身居高位的封疆大吏,是四阿哥也不能怠慢的,才小聚了一番。
而如今赶来拜见四阿哥的两广总督郭世隆也是手握大权的封疆大吏,自然无法忽视。
“臣郭世隆拜见四贝勒,贝勒爷万福。”郭世隆领着手底下几个得力的大臣侯在了驿站门口,才瞧见四阿哥和靳水月下了马车,便立即迎上前来行礼。
皇帝派了四阿哥前来查案一事,已有人快马加鞭赶来告诉了他,他几日前便得到了消息,如今自然已有一番安排了。
“郭总督免礼。”四阿哥轻轻抬手,淡淡的说道,眼中没有露出丝毫情绪来。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郭世隆也算是身居高位备受皇帝信赖的人,这么多年来,每位皇子他都见过了,印象深刻的有那么几位,这其中就包括了四贝勒胤禛。
在他眼里,这位四阿哥从小到大都是十分冷静稳重之人,他还从未看到四阿哥露出什么悲喜的神情来呢,可正因为这样,他此刻根本猜不到这位皇子在想什么,更猜不到他此番前来到底会如何处理此事。
“贝勒爷,臣已在总督府摆上了酒席,不知贝勒爷可否赏光?”郭世隆看着四阿哥,一脸恭敬的问道。
四阿哥闻言也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就看了一眼身边的靳水月。
这一路上,他几乎都是吃吃睡睡的,诸多事由全是靳水月这小丫头一手打理的,他如今几乎是养成了习惯,下意识便想征求靳水月的意思。
靳水月倒是没有料到一路上沉默寡言,只知道养伤睡觉的四阿哥会看向自己,心中十分吃惊,不过还是迅速的点了点头。
“那就去吧。”四阿哥见她没有说什么,也就答应了。
郭世隆和靳水月因为这个案子,算是结下了梁子,而此番要去总督府赴宴,他自然要瞧瞧靳水月愿不愿意去,总不能勉强这位一路上对自己颇为照顾的小丫头。
他虽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却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若没有靳水月的药,他的伤势怕是没有这么快好起来。
四阿哥和靳水月这番小动作,在他们看来是很正常的,起码四阿哥觉得很正常,可是郭世隆看在眼里却觉得很震惊。
四阿哥是什么人,他早有耳闻,怎么如今还要听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吩咐?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容不得他多想,眼看着四阿哥和靳水月都往驿站外走去了,他立即跟了上去,将两人迎上了总督府准备的马车。
自然,男女有别,两人各自上了一辆马车。
大约郭世隆一开始没有将靳水月计算进去的缘故,此刻他的马车被靳水月给坐了,可怜他一把年纪了只能翻身上马,险些从马背上掉了下去。
靳水月这回倒是没有谦让,稳稳的坐在了马车上。
父亲曾说过,这郭世隆和祖父是少年时的交情,交情颇深,当初祖父得势时,也没有少帮郭家,人家却是翻脸不认人,算计她靳家,她当然不会对这样的人心慈手软。
到了总督府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过整个总督府却是灯火通明,一看就是事先准备好了的,从府门正门口便有大红的地毯一路铺了进去,郭家的人也都侯在了府门口迎接四阿哥到来,足以显示他们对四阿哥的重视。
“拜见四阿哥。”郭世隆的夫人完颜氏领着府里众人站在两旁行礼。
“免礼。”四阿哥轻轻抬手,大步往里走去,那种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息让人只有仰视的份儿。
靳水月在后头看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些皇子们,个个都很臭屁呢,虽然不是故意的,可这样的气势,还真是旁人模仿不出来的。
靳水月一边跟着进去,一边打量着郭家人的脸色,却见那郭宁瑰站直了身子,看着四阿哥的背影发呆。
“瑰儿。”完颜氏似乎察觉到了自家孙女的失态,便轻轻碰了碰她,又冲着靳水月笑了笑,才进府去了。
郭家人肯定是早早得到了四阿哥要来的消息,所以布置的很好,一场晚宴所到之人虽然不多,但是除了厅堂的布置比起宫中略微逊色一些外,所有的菜色除了宫中惯有的那些外,其余的无一不是南边最好的。
两广之地靠近大海,这南边的人也习惯吃海里的鱼虾螃蟹之类的,此刻众人桌上更是琳琅满目。
靳水月在广州城住了好几年了,什么样的海中珍奇都吃过了,加之她对海鲜之类的并不是多爱吃,而且郭家的人对她不怀好意,即便四阿哥在,她也不打算动筷子,准备随便混混走人。
“贝勒爷,臣敬您一杯,贝勒爷怕是头一次来到肇庆府,臣真是倍感荣幸。”郭世隆端起酒杯到了四阿哥面前一脸笑意的说着。
四阿哥的确第一次来到南边,从前和皇帝南巡也没有走到这样远的地儿,至于这杯酒,他倒是不会喝,伤势并未完全痊愈之前,是滴酒不能沾的,便推辞了。
靳水月瞧见郭世隆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了,听四阿哥说染了风寒不能饮酒,便笑着让人上了歌舞。
靳水月并没有动自己面前的东西,瞧着完颜氏看着自己满脸笑意,她也回了一个笑容。
“菜色不合郡君的口味吗?”完颜氏看着靳水月,一脸慈爱的问道。
“是,我平日里不大爱吃这些油腻的东西,特别是鱼虾之类,吃了会过敏,而且……海鲜嘛,淡而无味,我不爱吃。”靳水月笑着回道,倒是十分爽快。
完颜氏见她这么说,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之色,甚至还带着一丝恼怒。
她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没想到靳水月真的告诉她不好吃,让他们总督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即便这位郡君是个“实诚人”不会说谎话,却也不该这般直白吧。
莫说是完颜氏,就连坐在上头的四阿哥都被靳水月一番“实话”给惊到了。
她这样的“诚实”郭家人受得了吗?
“郡君,我们府上的大厨北边的有,南边的也有,都是出类拔萃的,说句不大好听的话,有些东西,郡君怕是没有见过,从未吃过吧,所以您才觉得不好吃。”郭宁瑰忍不住低声说道,她便是那个忍不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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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靳水月反击()
“你怎么知道?”靳水月闻言一脸震惊的看着郭宁瑰,随即笑道:“郭小姐倒是料事如神,这桌上很多东西,本郡君都未尝过呢,就比如说这熊掌吧,若不是身边的奴婢提醒,本郡君竟不知这是熊掌,还有这大鲍鱼……我是头一次见呢,还有这红烧鳄鱼肉……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只知道鳄鱼会吃人,却不知人竟然会吃鳄鱼,总督府果真厉害,什么山珍海味都弄得到,本郡君出身寒微,自然未见过,未尝过,而本郡君是个胆小的人,不懂尝试,怕是要辜负总督大人一番盛情了。”
靳水月虽然是带着笑意说的,脸上也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但是语中却颇有讽刺的意思,听得郭家人都变了脸色。
“郡君说笑了,瑰儿年少不懂事,还请郡君不要生气,我代她向郡君赔罪了。”完颜氏立即站了起来,轻轻福身说道,姿态做的很低,她毕竟是一品诰命夫人,向靳水月赔罪,从身份和品阶上来说,靳水月是承受不起的。
“祖母,她只不过是个郡君,您可是一品诰命夫人,更是长辈,何必向她赔罪,她根本受不起。”还不等靳水月说些什么,郭宁瑰就忍不住了,虽然有四阿哥在,她也不知道偷看了四阿哥多少次了,总想着听祖母的话,做个乖乖的大家闺秀,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忍不住,她就是看不得靳水月那一脸淡然的样子,就是看不得旁人都捧着靳水月。
如今都是四月下旬了,原本她和祖母上个月便要回京准备选秀的,都是因为靳家出了那样的事儿,又被靳水月闹大了,所以祖母才没有带她回京,留在肇庆府暂避锋芒,说到底是怕太后娘娘袒护靳水月,到时候她们若是在京城,难免遭殃。
眼看着再过两月便要选秀了,她恨不得早些进京去,却还得等着,心里自然是不爽的,对靳水月也丝毫不客气。
她总觉得靳水月一个小小郡君,即便有太后撑腰,也不该和这么多人作对,也不该得罪宫中贵人,所以私底下对靳水月是十分不屑的。
“瑰儿住口,郡君面前不得无礼。”完颜氏立即低声喝斥着,靳水月的确受不起她这诰命夫人的礼,但是孙女无品级在身,更是没有资格说靳水月只字片语,这孩子平日里就沉不住气,今儿个倒是愈发没有轻重了,她本来以退为进,是要靳水月下不来台的,如今都被孙女给毁了。
“郭小姐说的不错,我本是没有资格让老夫人行礼的,不过……郭小姐在本郡君面前口出狂言,不该赔罪吗?你却让你的祖母代你赔罪,如此不孝,这便是郭家的家规,郭家的教养吗?什么年纪小不懂事?郭小姐可比本郡君要大,难不成要以大欺小?”靳水月看了郭宁瑰一眼,冷声说道,语中满是讽刺。
这死丫头那日羞辱她家大姐二姐,仗着是总督的孙女便耀武扬威,今儿个还想挤兑她,没门!
“你……。”郭宁瑰被靳水月一番话气得要死,站起身便要针锋相对。
“宁瑰,向郡君赔罪。”郭世隆立即对自家孙女说道,眼中满是凝重之色,还带着一丝压迫。
郭宁瑰从小到大没有吃过这样的亏,更何况今儿个贵客临门,那可是四阿哥啊,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皇子,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恨不得自己在人家面前出点风头,哪知道如今却是丢尽脸面,祖父还要她赔罪,她如何做得到?
下意识的,郭宁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自家祖母。
完颜氏却低声道:“瑰儿,快向郡君赔罪。”
“我没有错,她真是仗势欺人。”郭宁瑰哪里忍受得了这样的耻辱,顿时红着脸吼了一句便哭着跑出了厅中。
坐在郭世隆身边的郭敏锡见妹妹哭着跑出去了,深怕妹妹性子急会出事,下意识就想跟上去,却被自家祖父狠狠一瞪,再也不敢有所动作了。
“贝勒爷、郡君,是臣管教不严,让贝勒爷看笑话了,更委屈了郡君,臣以后一定严厉教导,改日带着宁瑰登门谢罪。”郭世隆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连忙起身说道。
四阿哥倒是什么也没有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靳水月。
这丫头年纪虽小,嘴巴却厉害得紧,脑子也转得快,旁人要在她这儿占便宜都不容易。
不过四阿哥也感觉到了靳水月对郭家人的敌意,一想到郭家人之前对靳水月的为难,也不足为奇了。
“既然总督大人要登门谢罪,那水月便却之不恭了。”靳水月看着郭世隆,满脸笑意道。
她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住了,谁不知道郭世隆不过是自个找个台阶下,可这郡君却顺藤爬杆子,这不是故意的吗?
虽然她年纪不大,但是现在所有人都不觉得她“年少无知”反而很忌惮她。
“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此事不过是小事,登门谢罪也就罢了,总督大人和夫人切莫往心里去,想多了,想歪了,那倒是水月的不是了。”靳水月笑眯眯说道,脸上却带着冷冽之色。
郭世隆闻言却怔住了,这件事儿不过是小事,这郡君却要他们登门谢罪,那么……之前他听德妃的吩咐,陷害她和靳家,那又要如何解决?
郭世隆可不傻,自然听出靳水月是话里有话的,可是此刻他偏偏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跟着打哈哈。
“贝勒爷远道而来,臣特意请了一位舞技超群的大家来献艺。”郭世隆立即转开了话题,吩咐身边的奴才去准备。
片刻之后,乐声响起,一位身着紫色纱衣的蒙面女子翩然而入,随着乐声起舞,身子柔弱无骨,一举一动皆风情万种,虽然蒙着面纱,却也猜得到此女长的必定不俗。
不过,靳水月却从这女子的舞蹈中感觉到了一丝熟悉,再看看其面纱遮住的脸,虽然模模糊糊的,但是她几乎可以断定,此女便是红遍江宁城秦淮河边的名妓梁鸢儿。
靳水月明明记得,当时梁鸢儿只在广州城停留了一个月便离开了,就在靳家出事的前两日,因为梁鸢儿教二姐跳舞,靳水月还额外多赠与梁鸢儿不少护肤的佳品,梁鸢儿离开广州城时,二姐姐还曾去送行了,此刻她怎么出现在了总督府之中,还在此处献艺?
下意识的,靳水月的目光落到了郭敏锡身上,这厮那时候就对梁鸢儿动手动脚的,还想和人家共度良宵,甚至不愿意出银子,该不会是……他仗势欺人,又把人给弄了回来吧?
郭敏锡察觉到靳水月在看他,又看了看场中的梁鸢儿,见靳水月这丫头眼中满是鄙夷之色,差点就站起身大喊冤枉了,他都不知道祖父把这女人弄到了府里来献艺,他此刻还觉得一头雾水呢,瞧瞧这郡君是什么眼神?他真是冤枉啊。
一舞终了,舞姬揭下了面纱微微屈膝蹲下身去,靳水月也看到了她的脸,不是梁鸢儿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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