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想教导我么?”
如果是面对王峰,他是绝对不会将这样的反问说出口的。但是当面对封河的时候却是完全感受到束缚所在,说出的毫无忌惮的话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了。
“我确实没什么可以教导的,因为你也是不会觉得像我一个局外人能够体会你的浓烈心绪吧。”
“我不介意你将话说得更明了一些。”
“听懂就好的原则。”封河耸肩,继而再对他点头,“愿意听就听吧,我不强求。”
一时迎尧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他垂下头刚打算隐身时封河忽而要求道:“带我去斗妖场吧,你的毛质感觉应该很不错。”
嗯,坐上去一定很舒服。
迎尧有些发毛。他这样尊贵的高阶妖将可不是这么使用的。
……
再一次前往北方,让封河忽而想起了半年前。
可不能这么轻松地被遗忘掉呢……这件事。雪域将军封河。她闭上的眼眸在风中张开一条缝,虹膜已经恢复棕黑色,但更像是把紫色更深地融入在里面。
北方。终究要回去。
斗妖场并没有在极北方。
这是属于妖精贵族的一种娱乐活动,关押的妖怪在斗妖场释放后进行厮杀,妖精们可以对结果下注谋取利益。高风险高收益的活动伴随着盛大的血腥视觉盛宴,曾经一度猖獗成为每一季度的狂欢。
但随后斗妖活动沉寂了四十年。
只是销声匿迹,但绝不是消绝。
而如今再次将斗妖公开化,即使妖师想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法做到。
四十年前镇压斗妖这种血腥活动的,是洛邑。所有的行动都是年轻的洛英秋一人指挥施行,几乎没有任何重大伤亡地就将贵族妖精的斗妖基地击溃。
妖师虽然作为调节人类与妖怪矛盾争端的存在,但对于妖怪世界中的不平衡也会适当做出干预——只要有能力干预。
而如今是不仅是洛邑,连目上也要满满地插入一脚的话——这场景一定会比四十年前更加壮观呢。封河勾起微弱的笑意。
黑色的野兽急速掠过天空,蓬松的鬣毛飞扬。
狗狗,让我把你掀出来吧。
她把一张纸系在丝带上,丝带再系在头上,纸张垂下来遮住眼睛以及大半个脸。
虽然确实是遮掩人类气息的方法没错,但这样原始的方法已经过时不知多久了——
“我是美女。”迎尧相当阴郁地念出纸张上用黑色墨迹书写的四个字。
“我才是。”封河接口道。
“……”迎尧在黑线两秒后一把扯下纸张。
“啊喂。”封河的半只眼睛露出来,继而把丝带也解开。
“用这个就好。”迎尧猛地把一个白色面具按在封河脸上。
“呜?”面具么?
她把面具拿在手里,白色面具上用红色的笔触勾勒出细长条的眼睛。虽然相当简约但是看上去很舒适。不过……全封闭的面具戴上真的看得见么?
她将皮筋绷在自己后脑上,原本眼前是一片漆黑,逐渐地透出白色的荧光,再过一会儿眼前的景象都清清楚楚地陈列——
所以龙神戴着面具,也像是这样完全什么都看得见吧。
“谢谢啊。”她笑道。
“什么话。”迎尧相当不习惯接受这样的感谢,肩膀一耸将视线转向别处。
【斗妖篇 】壹拾捌 囚牢①()
斗妖活动每一季度举办一次,按照人类的时间观念来说就是三个月。舒悫鹉琻上一次斗妖活动的举行实在过于高调而惊动了妖师,尽管贵族妖精们也知道妖师正在调查这件事,但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收敛的念头,这一季的斗妖会预计会举办得更加热烈猖獗。
“明天还有两场初赛。”玄镜拉开一大张海报,轻声喃喃,“有兴趣么。”
“完全没有。”封河双手环胸眼眸眯起。
“是么。”玄镜眼眸也半敛。他依然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但似乎平静到一条水平线上再凹了下去——
“初赛的档次应该不值得去看吧,以风澜的能力绝对要杀入决赛才行。”封河耸肩。
玄镜似乎并没有对封河的话多做在意,双手燃烧起火焰将海报焚烧至虚无,轻声说道:“有需要再传唤我就好。”
他的身形消散汇入镯子。
“……玄。”封河察觉到玄镜有些消极的异样——明明他始终都是这个基调,但不知为什么会觉得正常反而不正常了。
“我没事。”玄镜的声音投入封河的脑中。
“谁说你有事了。”
“……”
是不是不愿意见到血腥呢?
玄镜先前的异样情绪虽然在如今得到了抑制,但抑制得过于明显反而觉得有些克制过分了。
“……没事吧。”封河还是轻声问道,不过显得有些可笑了。“如果我做错了什么的话……请你不要介怀地告诉我好了。”
“没有任何问题。”
隐约地能够察觉到,玄镜是相当不愿意来到这里,亦不想与妖精贵族撞面。从舅舅的话推断出来——玄镜,是外公从斗妖场带回家的妖怪吧。
封河忽而觉得有些背脊发凉,随即用左手捂住了右手的镯子,拇指在手镯的纹路上轻轻抚摸。
真是谢谢你这么纵容我了玄镜。
她轻声地念咒,镯子外界张开一道浑浊的结界覆盖。如此一来玄镜在镯子里就感知不到外界的情景,希望这样可以让他少想一些不舒服的事吧。
***
竟然无法再幻化为人形。
犬妖焦躁地在室内踱步,四只爪子在地上凌乱地拍打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铁链在地表的尖锐摩擦声让它愈发不适。
被一个铁项圈紧紧箍住了脖颈。本以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觉得这样的项圈套上了也能随意扯断,便并没有作太大的抵抗——
但似乎错了。箍得太紧了,潜入蓬松的脖颈毛内紧紧卡在皮肤上,本想扯断链子,但是一用力那项圈卡在脖颈上扎得更加难受,而粗壮的铁链的另一端还牢固的嵌在墙面的铁环上。
竟然听到了液体渗落的声音,它俯下头看见溅在地上的血花,脖颈下的长毛已经湿漉漉一片。
……该死。
它终于放弃努力地坐下。
项圈散发出不详的蓝色荧光。与其说妖力完全被抑制,倒不如更像是有一种更为神秘的力量凌越于它而存在——
所以贵族妖精可以掌控最强大的妖怪而不用担心被反击。否则在它眼里娇贵的贵族妖精简直是蝼蚁一般不能入眼。
仰头望着天窗投入的星光,不得不说北方的天还真是清澈。没有人类活动的区域,空气也是相当舒适——如果能够将那些贵族一个个践踏在脚下的话。
它一定会像踩西红柿那样相当愉快。
嘁,根本就睡不着。
原本光滑柔软的长毛也已经僵硬并且一缕缕地粘连在一起,它的后背不自然地拱起。在这么下去真的会疯掉吧……一片寂静中它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磨牙声。
铁门忽而打开。它的毛瞬间竖起地转过身去,充满敌意地怒视一个进来的肥胖妖精——
【斗妖篇 】壹拾捌 囚牢②()
“啊,果然是极品。”妖精一见到它就相当满意。
于是……又要转手了么。它的眼睛眯起来。
虽然它看上去相当狼狈,但精神劲与柔韧的筋脉是其他妖怪完全无法比拟的。
“好!价钱加倍!”贵族的出手确实是阔绰。
“是是——”另一个露出灿烂的笑意。
一个健壮的妖精打开铁链的锁要将它带出去,它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默默看着。这让那些人确实相当不解——本来做好了应对它攻击的准备,但它竟然相当平静。
犬妖在黑暗中咧开嘴静静地露出惨白的尖牙。上一次转手时抵抗了被教训得够惨呢——贵族自身虽然没有过强的身体素质,但他们借助的非自然力量让它完全做不了抵抗。
于是它只是坐着,慵懒地眯着眼打量。
貌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法。
那个要将它强行拖走的妖精观察了它好半天,似乎这样不反抗的架势可以直接牵走它?
“啊哈哈这家伙一定是怕了我们的手段吧,这样顺其自然还真是聪明。”卖方大笑。
妖精尝试着摘下铁链的另一端,依然是战战兢兢地没有什么大动作——他也只是一个奴隶而已,如果被妖怪一口咬碎头颅的话主人是不会有任何感想的。
好在犬妖对他的头确实没有多大**。不过忽而张开嘴露出獠牙让这个奴隶吃了一惊急剧颤抖,然而犬妖继续张大嘴——只是打了一个哈欠,眼睛慵懒地眯起来,脸上表情竟然像是【你要牵就赶紧牵】。
特么的一只犬妖竟然会有表情?
奴隶相当小心地扯了扯铁链,犬妖挪动屁股站起来,前肢迈开抖动身体甩了甩长毛——顿时整个封闭的小房间灰尘弥漫。
它服从地被牵走。
这确实是个好选择。
在确认它真的没有攻击**后它的待遇相当优厚。它被拴在铁柱上,水管里的水冲出来扑向它——竟然还是温热的水。虽然它并不喜欢水,但是全身长毛杂乱地粘连在一起确实相当不适,因此也就相当享受一个温水澡,还有一个侍女给它擦拭香皂。
洗干净后它站起来抖擞了全身把长毛甩干,再风干一阵后他主动踏入那个已经准备好的精美铁笼——四足踏在柔软的棉絮上,它盘身躺下蜷缩成一团闭上眼。
伺候它的奴隶们相当感谢地对这个祖宗叩拜后锁上铁门散去。
它扬了扬尾巴把尾巴晃出铁笼外舒展开。
初赛上它毫不费力地咬死对决的妖怪,连胜三场杀入复赛。
铁笼换成了一个大房间,它的食物是最新鲜的妖怪的肉拌着珍贵的药草。它都有些质疑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前不久消瘦得几乎是皮包骨头,如今皮表愈发充盈起来,浅黄色的长毛也散发柔和的色泽,体力也愈发旺盛。
只是项圈勒着它依旧难受,它作为高阶妖怪智商绝对不容置疑,只需要在那个肥胖的贵族妖精面前走一圈的事——
由于它的通灵让这个【主人】甚是放心,它多数时间可以免除栓铁链在花园里散步来陶冶肌肉的舒张。它特地绕着贵族跑了一圈随后在他面前坐下,抬起后腿挠着勒紧的项圈。
……嘁,这种事还真亏自己做得出来。
如果被封河知道她一定会好好嘲笑上半天吧。
“不舒服吗?”贵族问它。
“嗷呜。”
……发出这样的叫声真是自己都受不了。
“只要你够听话那就摘下来好了。”贵族揉着它的头,但是揉的很不到位让它觉得相当不爽。
当它的视线落在这个贵族的笑容上每次都会不寒而栗地产生静电竖起毛。这样的笑容总会带来不详的预感——它磨牙,但还是温顺地伏下头做出享受的模样。
与封河的恩情比起来,自己要忍受这些完全是应该的。
【斗妖篇 】壹拾久 易手①()
连项圈也被摘下,最后的禁锢消失。舒悫鹉琻
它终于能够恢复人形,在后半夜离开。
封河住宿在一家破旧的小旅馆内,只有一张床,她侧躺着将头搁置在迎尧的腿上,身上盖着迎尧的白色外套,而迎尧始终坐在床上后背靠着墙也闭上眼在休息。
风澜身体悬空在窗外默默看着,封河与迎尧能够如此亲近地靠在一起竟然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原本想与封河说上几句话但此时并不想打扰了——
他的眼眸半敛,转身离开。
呵,自己这是怎么了。
才没有斤斤计较这种事呢,只是不想去打扰而已。
先把本分工作做好就是了。
依旧妖化为犬妖回到封闭的房间睡下。
第二日那个贵族妖精依旧如同平常地抚摸它的毛发,它也眯着眼睛忍受着这样凌乱的抚摸。“过来过来。”贵族的微笑让它觉得更加不舒服,如果真的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感觉的话,挑明出来会更加让人不舒服:
恶心。
它甩了甩尾巴尾随而去。
到了空阔的大厅后门被关上,光线立刻黯淡下去。它刚要坐下等候命令,但是那双手又摸上了它的腰让它没法坐下——
暗中的磨牙,总有一刻会亮出来咬断他的脖子。就算是这样让污浊的血溅出来也是它不齿的。
毛发根部的不适让它相当焦躁地在原地踱步。这是做什么——喉咙底发出了轻微的嘶吼声,就差把嘴皮子掀起来表明态度。
肥胖的贵族从后面搂住它细瘦的腰部,掌心抚摸在它的腹部下侧——
“吼!”它终于咆哮一声露出獠牙,瞳孔急剧收缩,但还是抑制地发出嘶吼。
但是这个家伙完全意识不到危险已经迫在咫尺,依旧死死搂着犬妖的腰部甚至把体重都倾轧下来,然后是解开皮带的摩擦声——
“吼!”
这一次是真的。
它根本就没兴趣品尝这样的满身肥肉,咬死他纯粹是压抑的情绪瞬间的急剧爆发——真是够了!
一个侧身扭头,血液溅开。
犬妖嘴里衔着贵族妖精的脖颈,掀起的嘴皮子还在震颤。嘴里的家伙已经断气。
“嘁。”一甩头把尸体甩到一边,它抬起右爪掰开门把手走出去,在院子里的奴隶们看见嘴边溅满鲜血的犬妖全部惊叫起来。
这倒是让它忽而清醒了。如果就这样离开的话就无法再进入斗妖场了吧。
初赛海选已经结束,一旦它离开便无法再重新进入——现在咬死那个家伙还过早了么?不过它是绝对不会忍受这样的侮辱的——
它咧牙,随即有作为配有武器的侍卫闯入,它干脆就直接轰然倒地张开嘴闭上眼。
真像个小丑。
封河交给它这个任务的时候它还觉得相当轻易,不过现在它真是要调动自己所有的思想所在来应对——
封河相信它的吧,它就一定要做到。
进入决赛,找出斗妖场最大的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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