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六楼建筑的天台上,一个细长的黑影站立,身上包裹着的长外套逆风拂动。那身影实在过小,倒像是一件废弃的谁家衣服缠在了一根天台的电线杆上。
“原来是熟人啊。”她看着下方,黑色的短发几乎糊住侧脸。如果完全陌生的话——沈经是绝不会有如此大的犹豫的。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背后。风澜本以为封河会插手——但封河只是看着。
“应该可以自主解决吧。”封河喃喃。
沈经跃下五米高的屋顶,就像一个重物砸在地上扬起气浪——他站起来,右手握刀挡在身前作防御,而卢卡也同样抽出了钢制的坚硬匕首握在手里。
两人对峙,一时谁也没有先动手。谁都无法估计对方如今的实力。
封河依旧只是看着。
沈经与卢卡均右脚向后掂一步,忽而同时借力向前冲刺,挥出短刀与匕首在黑暗的幕下摩擦出金色的火光。
身形消失,只有一刀刀的金光迸溅才能确认两人的位置所在。
风澜也感到惊叹。人类竟然能够拥有如此迅速的反应力以及矫健的身手——几乎可以说,那交手的两个人都能够独自抗衡一个普通能力的高阶妖精。“只能看到影子了。”风澜的绿眼捕捉着那两个全能者几乎不可见的身影。
“你旁边这个连影子都看不到。”封河依旧站着,右手扯住胸前衣领接口,让夜风尽少地灌入脖子下的胸口里去。
真的完全看不见下面的情况啊……这样她就不知道阿经如何了。真是糟糕,要是有闪失的话——没办法交代吧。
“那家伙占上风。”风澜闭上视力较差的右眼,用左眼清晰地查看下方情景打消封河的顾虑,“没问题。”
沈经一刀划裂对方胸口的衣襟,但并没有顺手将左手的刀捅入对方的腹部,而是粗暴地用右肩撞上对方的胸口将他撂倒,再顺势用体重扑压将他彻底压制在地上,提起左手手肘重击在对方右手手腕上逼迫他把握刀的手松开。
两个男人都在喘息。
“你来做什么!”沈经金色的眼眸色泽加深显得狰狞。
“阿克斯莱尔。”卢卡没有挣扎,而是微笑着吐出这个人名。
“阿莱……”沈经晃神,念出这个名字的精简称呼,随即重新夺回了意识后冷笑,眼眸再度露出杀意,“为什么要提起他。”
阿克斯莱尔。
这个让他憎恶又让他难以理解的男人……这个创造了他们的所谓的父亲……
“他的命令。”
“已经死了许多年了。”
“现在他重新需要你。他的后人,维尔福里德·海因里希。”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卢卡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冰凉的面孔。队长……性情完全变了。不过渐而他还是微笑:“你逃不了,不管在哪里。”
在平楼的屋顶,一黑色半圆点拉长,化为女人的身形,而另一个依然蹲立在原地的女人端起右手的枪支——枪管很长,她眯起眼通过准星瞄准那个男人的脖颈。
封河挥出右手,虚无的指缝间汇出一张没有实体的符箓。“这可不是什么光明的事啊。”
“你也是。”对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种事,风澜觉得黄雀毫无罪恶感还是可以嘲讽一般的。
“是有人开先例啊。”封河露出笑意。
她粗略判定那是一支麻醉枪,因此也不必过于紧张。“驰。”她将符咒甩出,定向的符咒笔直地化为白色流光射出——
咔。
一声脆响,白光射在枪支枪口上,同时走火的枪也发出细小的射击声,但绝对已经偏离了目标。
持枪的女人慌忙地回头,封河右手攀上风澜的右肩,风澜从天台上一跃而下,封河已经能够相当熟练的顺势勾住风澜的脖子挂在他的身后。
封河并不重,对于风澜的飞行完全没有任何负担,所以那两个女人看到的是一个女孩忽而出现在夜幕轻巧地落在地上双脚迈开拉低重心。
东方的巫术么?
“够了。与我交手吧,二代。”封河露出笑意,左脚向后迈了半步,右手从腰间抽出木尺。
【全能者篇 】壹拾陆 意愿 属于自己()
此时并不像一个女孩子,倒更是一只训练有素的猎豹,轻巧的骨骼舒展出战斗最佳的幅度紧盯着猎物。
两个西方女人轻屑地笑一声用德语对话一句,其中持枪的那一个将枪支交给另一个,随即冲上前跃起右掌小鱼际瞬间劈下想给对方一个威慑,封河双腿迈开降低重心扬起右手用胳膊生生挡下猛烈的撞击,再旋起身体用左腿膝盖击向对方的腹部——女人敏捷地一个后空翻跳离,封河的攻击落空。
果然不是寻常人,这一次由封河率先冲上前跃起一个飞身踢,女人避开后提起右手手肘用力撞击在封河的侧腰上将她撞下,然而封河同样敏捷地一个扳腿绕住了对方的胳膊,在她后背朝下落在屋顶房瓦上的同时也将对方扯出一个趔趄,她将身体向后一掀滚出一个弧度蹲立在地上,那个西方女人也已经发怒地从腰间抽出了匕首。
动真格了。女人喉咙里发出吼声,扑上前将匕首横向划出一道寒光,封河迅速地跃起避开刀锋,挥出木尺挡下第二刀的进攻。
风澜懒懒地看着。论能力,封河虽然差上一截,但这个女人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优越之处。这样的能力……对于房屋下面干架的两个彪悍的家伙而言简直没有任何可比性。
封河从于轻莲那里学来的格斗术相当出色,再加上玄镜授予的一些技巧,即使入门并不久,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能够做到自保并全身而退。
封河开始被动招架地大口喘息,而另一个持枪的女人站在屋顶边缘眯眼瞄准了预定的男人。
两个人都没看到风澜的存在。
而在地表的卢卡听到一声偏离的枪响就知道出了没在预料内的状况,重新汇聚起力气将沈经用力掀开,握起地上的匕首再度与沈经卷入纠缠。
风澜冷眼看着。嘁,真是够热闹的人类。
由于下方的两人已经难解难分,持枪的女人根本就无法瞄准——并不是怕误击卢卡,而是根本就捕捉不到那两个男人的身形,只看到夜幕中冷兵器摩擦撞出的金色花火。
封河连连败退,拼实力,她是比不上一个训练有素的成熟女人的。眼下她思索于应该如何将沈经也原封不动地带走。
她的右脚掀起一块房瓦踢起从对方的胸口擦过,顿时紧身衣割裂露出丰硕的春光。在对方的慌乱下她的木尺捅入腹部。木尺相当迟钝,因此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但已经足够让人一时疼痛到惨叫,使另一个女人失神后同样抽出匕首袭击封河,一刀割裂封河的外套划破她胳膊的皮肤。
嗅到封河那带有灵力的诱惑血腥味,风澜闪身到了封河身后右手将她提起。“喂!”封河急促地叫了一声,两个女人面前爆开狂躁的气流将她们直接扫出屋顶。
还真是柔弱的女人,风澜把封河放下。凭借那两个女人的身手,掉下去绝对不会出什么大事。“需要把他们也分开么。”
尽管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但他现在确实无聊的很。封河轻声回复:“再等等就好。”
沈经终于发怒地抡起对方甩出一个过肩摔砸出一声闷响,卢卡划出三米远之后没能在第一时间站起来。骨骼已经受到了损伤。沈经走上前站在他身侧俯视他:“告诉我,来做什么。”
他也已经过度疲劳地气喘。
“要背叛命令么?”
“目前能够命令我的不是他。与阿莱有关的一切与我已经无关。”沈经声音嘶哑低沉,但还是用相当平静的语调说完,露出浅显的微笑,随即垂下眼眸转身离开。
今夜他真是极度疲劳了。当年的队友到了如今……却是各自侍奉了自己认可的不同的人。
维尔福里德是阿克斯莱尔的孙子。他独自走在街道上,夜风让他灼热的身体冷却下来,他的思维也更清醒了些。他真的如此决绝地拒绝了再接触有关阿克斯莱尔有关的一切。
如果在几十年前,那还不明事理的自己即使听到有关阿莱的任何相关的消息,他都会失去理智地要去寻找哪怕只是幻影。
那时候他不知道如何生存,他迫切地要回归到过去的生活,他坚信那里有属于他的一切,他也属于那里,属于阿莱,听从阿莱的指令便是他所有的意志。
呵,什么时候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喜好,将过去的沉迷转为那回首的眺望——逐渐不愿意想起过去,想要与如今周围的人融合在一起。
有了自己的意愿。
走了两分钟他忽而驻足。要回去么……回到封河家里么?他倒是更想回到执习组总部去看看——回去一晚上应该不成问题吧,今晚他已经毫无睡意了,只要在封河早上醒来前赶回去就好。
他转了方向,抬头看建筑粗略辨认方位,随即低头默默地走路。
“阿经。”背后轻和的声音响起,他停驻,回过身,
“你想回家了吗。”封河问他。
沉默半晌,点头。
“不过组长也吩咐过我让你在我这里多留几天。”封河跟上他拉住他的手。
他再度晃神,将手轻轻攥住封河的手掌。不敢用力。习惯了用蛮力摧毁,他反而不敢再接触脆弱的东西——
他的拇指按在封河温润的掌心里。
娇小的需要呵护的柔弱。
“我带麻烦了。”他发出低沉的感慨。
“啊,不要这么想啊,你也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帮助了啊,所以这些事不用放在心上。”封河用最浅显的语言安慰他,将他的方向再拉转回来。
回去的时候为了防止骚动,沈经也选择爬窗户回到房间。只要附近有足够的支撑物,他就能够顺利地跃上二楼。他的身躯并没封河那样轻巧,因此要钻入窗口还是比较困难,而且不能闹出大动静避免被认为是窃贼。
“去洗个澡吧阿经,你的外套好像很脏了。”
“唔。”他将外套脱下,里面并没有穿衬里的衣服,因此能看见他左肩的一大块淤青——是扭打时跌撞在水泥地上磕碰出来的。他对封河点头示意感谢,随即走出房门去卫生间。确实是出了不少汗,这样无论如何是没法睡觉的。
封河看着他的后背。他脖子上挂着的吊饰歪斜着挂到了肩后,是一个黑色的十字架,而他的两边肩胛骨中央也就是脖子的正下方有明显的青色刺青,是一种不明的标记。
【a37】
有我们在,不要担心吧,阿经。
第二代全能者……
封河露出笑意,也离开房间。
不会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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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颜松挑起眼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女人在资料室翻看资料。
这时候天还没亮,完全不到起床时间。在这个时间点往往是最安全的,因为夜间有值班人员,而此时正处于值班交接班,会有一段相当长的空隙——毕竟把一个死猪一样的人叫醒并穿戴好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而塔格拉在执习组的两天里已经把这样的规律摸得清清楚楚。她手中的资料是从橱窗里取出来,那是相对重要的资料,当然最重要的资料执习组绝不会将它储存在如此明显的资料室里。不过从橱窗里取资料——已经是性质足够严重的事了。
塔格拉明显一时无措,惊恐地看着他。
“我并没有命令你来给我找资料吧。”这时候的颜松也只是松散地穿着一件褶皱的汗衫,想必是刚刚醒来。
“咕——”资料室的门框边缘攀上两只白皙的手,再探出一张清秀的脸,白色的长发与颜松几乎相同,但眼睛是妖异的蓝色。
“去。”颜松的眼睛向后一瞥,示意音阵离开。
“咔。”音阵叫唤一声立刻从门侧消失。
自然是音阵在监视这个新来的女人,在清晨三点扑入颜松的房间扑腾着翅膀把他闹醒。
就在颜松分神的这个瞬间他的眼前忽而划落一道白光,他迅速地跳离原地滑出资料室,但由于没有防备,胸前的衣襟还是被撕裂,随之血液渗出来。
塔格拉右手握着匕首,矫健的双腿迈开身体前倾稳住重心,仰视的双眼充斥戾气。
“真是比我还没耐心的人。”颜松的笑容逐渐淡去。
“呃。”塔格拉喉咙底发出吼叫声,敏捷地冲上前像一只极速的猎豹——划出匕首直逼颜松的心窝,颜松双脚迈开几乎一个劈叉地避开刀刃,挥出右手小臂侧击女人的小腹,而敏捷度更高的女人一个前空翻越过了颜松到了他背后,扬起匕首再度刺下。明显慢一拍的颜松迅速折身右腿横扫,女人被迫跃起再向后滑离。
整个过程也不过只有两秒的时间。
男人的骨骼比不上女人的灵活,因此在速度上颜松绝对没有优势,更何况他手头没有可以使用的攻击性武器。
“咔——”音阵躲在沙发背后露出头,受到惊吓之后嘶叫。他发不出响亮的叫声,只能愈发尖锐到形成不在人耳捕捉范围的声波。所以说惊吓到音阵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可以在瞬间让执习组所有人死于睡梦中——
“安静,音阵。”颜松压低声音安慰他,双眼死死盯着持刀的西方女人。
“咕……”音阵受了委屈地将头缩回沙发下端,只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继续默默看着。
“是时候把话挑明了吧。”颜松再露出冰凉的笑意,“你知道的清清楚楚——思维绝对没有第一代那样的障碍。”
“啐。”女人再急促地吼一声扑杀而上,颜松只能连续地闪身躲避,空气响起的是匕首滑下割裂气流的清脆的响声。
完全没法攻击到对方要害,女人慌了手脚。颜松这个看上去成天只会处理文件的人竟然会有如此好的身手。
凭借着身高优势,始终在躲避攻击的颜松忽而一个猛冲向前,提起右腿将膝盖顶入对方腹部,挥出右手扼住女人的右手胳膊——匕首停滞在半空。颜松俯视这个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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