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放的后招挡住了浔仇的攻势。他的后招的起手式与那三分勾连的最后手势重叠,令他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用出来,两招配合之下,他挡住了之前浔仇借助于极白之芒隐藏的后手。
他需要后退缓解浔仇的攻势并组织下一手,三分勾连刚好能满足他的要求。
那一招并非故意为之,而更像是顺势而行。
他的经验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而如同一个极富有经验的优胜者。
他的手段并非如此,他的这一手能让他在下一招中占据先机。接下来,就轮到浔仇来承受压力了。
先前他面临选择,已经落后于浔仇,所以他急需一招来扭转局面。
韩放神情微宁,凌厉的剑气再起,如同骤然升起的寒风。不过与之前的几招不同,这次那白色影子手里的剑,顺势而上,剑光形成一道山峦之影。
“破山乱。”
气劲增长,韩放的衣衫猎猎作响,他大喝一声。
山崖爆裂,如同天地末日。
那黑色的影子并没有再选择一招出手迎击,他收剑格挡一下,随即双脚踏风而回,身法中带着说不出的潇洒。
向后退,一连三步,五步,九步。
浔仇脸色微变,他这时候才发觉到韩放催动的那道剑意,竟然一直在他向后退却了九步之后依旧连绵不绝。
厅内已经是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浔仇支配的那黑色影子身上。
到现在为止,浔仇与韩放的交锋不过十数个回合,但是片刻之间,却是蕴藏着极大的凶险。
破山乱并非浔仇能施展出来的,但是这一手的运行以及特点他了然于胸,他知道自己向后退却并非是应对之法,而是检验之法。
韩放的山峦之魂笼罩在什么地方,那剑气便能延伸到什么地方。
浔仇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了这个经阁,而是处在一片乱山之中,如同被困之兽。
他有着强大的精神力,有着细致的探查本领,他的精神意识层层叠叠,就像是无所不包。
他举起剑,朝前象征性的刺去。
明阳剑击。
一个更不入流的剑招,甚至都比不上韩放的三分勾连。
那山峦虚影彻底碎裂,那其中蕴含的剑影彻底碎裂。
那些观战修炼者或许不太清楚为何浔仇这么简单的一招便破去了韩放精心一剑,但是周天翼却是能够识破浔仇这一手的真义。
之前看着韩放的那破山乱,周天翼也在心中思索若是换做自己的话自己会怎么办,他发现自己有三个办法来应付,但是每一个都不能与这一个相比。
他想起自己在刚刚进入飞升境的时候,在一本道卷上看到,曾有一位修炼者用简单的一个斜上剑击破了同修为的一个人施展的破山乱,但是那件事情并没有引起他太大的注意。
周天翼总以为那不过是巧合而已,因为当时他也曾尝试这样去破,但是却一次都未曾成功,便也只能放弃了。
现在看着浔仇施展明阳剑击,周天翼发觉这一剑不仅比他设想的要好,甚至比道卷上记载的那位前辈施展的剑击更好。
明阳剑击可以说加强了斜上剑击的威力,同时提升了剑道的气势。
可是道卷上说,想要用普通剑击的方式破除对手的破山乱,需要熟悉对方的招式套路,只是眼前的两人像是初次见面,他又是怎么看透对方的剑气?
难道说他能够通过十多招的功夫推断出对方的出手特点?还是说他能像是周千落那样通读三千道藏,将所有的知识都容纳于脑海之中,从而做到融会贯通,犹如神助?
或许在十多天之前,他相信这世上不会有这样的人,但是现在他心中也没有底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也有太多的不可能在他眼前变成了可能。
韩放像是感受不到周围那几十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望向对面的浔仇,沉声道。
“东林剑法”
“月照山河”
“孤山夜化”
韩放接连说出三个词,那是三个不同的剑招,涉及三个系种,三种不同的武学招式。
听到韩放的声音,浔仇微微皱眉,随即张口道。
“星沉地陷”
“昆吾飞流”
“寒山火”
浔仇也回应三个词语,用出三招,涉及三系能量。
整个过程中,他们两个只是注视着彼此,口中平静的说着招式,幻影墙上的两道人影激烈的对战,不同系种的能量强烈的撞击,轰鸣声中伴着纷飞的色彩。
战斗越打下去,韩放心里面越是没有底,不管他用出什么招式,将自己多年所学,认为别人不可能掌握的独到法门用出来,浔仇总是能轻松化解。
若是说之前浔仇的选择他同样有可能做出,但是眼下的情形却是令他大为不解。
韩放神情骤凛,浔仇施展的这三招他听说过首尾两个,中间的那一招他虽然不知道,但他却是判断的出那是水系的武学招式,可是先用土系武学星辰地陷,随后用被土克制的水系昆吾飞流,再用被水克制的寒山火,按道理而言,后两招根本不可能施展出来才对。
相比之下,他的那三招不同,他的三招层层相生,前后连接,以势进取,连绵不绝。
此时此刻,他来不及思考浔仇为什么能够将相互克制的武学连续施展出来,而当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中过了几次的时候,他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
就算是眼前的人有门道将相冲的系种武学连续施展,又怎么能做到逆行筋脉,做出前后不搭调的反应?
星辰地陷是坤土剑诀的第三式,昆吾飞流是乾坤宗昆吾剑法的第五式,寒山火是烈火天罡见的起手式。
这三招涉及的经脉**位有很大的差异,从第一招跳到第二招会有极大的转换,难道说商阳**的能量直接能引到百会**中?鼎中**的剑气又怎么会一下子跳跃到膻中**?
这些武学的能量运行方式都截然不同,怎么能强行相连?难道不怕能量逆转受伤?他自幼跟随老头子修炼,这些道理早就被印证了无数次,又怎么能错。
若是浔仇凭借飞升境修为,可以大规模调动天地之力缓解身体**位的压力,也不是不存在这种自损八百的方式,但眼下浔仇的确是九重归真境,又怎么能做到?
他想不明白。
他也知道自己接下来也不可能想明白了。
你二十个单位的能力已经被他耗尽了。
他以为自己最后这三招连环就算是不能战胜浔仇也足以与对方平手,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浔仇的三式与他的三式撞在一起,能量击撞,绚烂,泯灭。
残存的淡红色剑气飞出爆炸的中心圈,轰在了那白色影子上。
白影碎裂,韩放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三步。
最后的这三招,他输了半招。
韩放望向那幻影墙,那黑色影子身上残存的能量浮现出来,二十个单位的能量,浔仇只是消耗了六成而已。
韩放低头望向自己空着的右手,有些茫然,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看似输了半招,其实输了十多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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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您是师母吧()
清澈的湖水绕着阁楼木桩缓缓的流动着,浔仇与周千落走进亭子里,云清姑娘朝着两人点了点头,一个人先离开。复制址访问 :
周千落静静的看着浔仇的眼睛,道:“你有事情要告诉我?”
浔仇沉默了一会,道:“上一次新秀战的时候,你一个人到明炎帝国,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千落说道:“所以你是想问?”
浔仇看着她雪白而美丽精致的脸,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什么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与明炎帝国到底是什么关系,又为何会在新秀战之前出现在那里。”
周千落背着手走到栏杆边缘,看着夜空中一片繁星,安静了一会之后说道:“其实这件事情很复杂,当初明炎帝国的人也不清楚我的身份,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仙府弟子而已。”
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或许说忧伤。
浔仇缓缓的走到周千落身边,他没有出声打断她,只是听她一个人慢慢的讲下去。
“我还记得我十岁的时候,师父从世俗界带回来一个小姑娘,说是明炎帝国的公主,叫洛英。她的年纪与我相仿,随后便与云清一起陪着我修炼。”
浔仇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古怪,然后他伸手揽住周千落的肩膀,让她的头慢慢的靠在自己的左肩膀上。
“后来呢?”
“后来是在五年前,她在莽原被暗渊山的邪修杀害,我赶到的时候,她的神魂已经全被炼化,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体。”
“这都怪我,当初要不是我让她一个人去莽原,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周千落的声音有些变化,她朝着浔仇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但是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
她的哭泣很单纯,没有声音,没有哽咽,却是更令人感受到她的悲伤难过。
浔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右手臂紧了紧,他第一次觉得身边的姑娘并不像是外面所说的那样高高在上。她也会像是普通的女子一样,有自己牵挂,也会有梨花带雨的时候。
他挺起胸膛,尽量让自己站的笔挺,就好像是想让自己更像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
他安静的等着,等着身边的人平复情绪,就像是等着春风解冻,让周遭焕发光彩。
周千落靠在浔仇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泪水留下来,顺着她精致的脸颊,然后落在他的肩膀上。
她用手背拭泪,抬起头来,有些不安的道:“对不起。”
浔仇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没有对不起,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情。”
“洛英死后,我一直觉得那是我的过失,所以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云清告诉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明炎皇室,但是我一直都拖着。”
“洛英是明炎的公主,承托着一个帝国的期盼,于是我决定亲自去她出生的地方一趟,然后便遇到了你。”
浔仇了然,问道:“所以现在明炎皇室也不清楚这件事情?”
周千落点了点头,俏脸上带着凄然模样,“或许这么做是错的,但是我不想让他们伤心,所以还是隐瞒了下来。”
“就连洛峰老国师说要把我招为驸马的时候,你也没有想过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
浔仇心里明白,若是周千落表明身份,整个明炎帝国一定诚惶诚恐,他们会为公主的死而伤悲,但是也不会因此责备仙府中鼎鼎大名的三圣女之一。
周千落之所以这样隐瞒,也是因为她自己体会了这种难过,所以不想让洛英的亲人尝受吧。
“知道他们打算招你为驸马的时候,我曾也想过要不要将真相告诉他们,但转而决定帮你一把,还明炎帝国一个强大的助力,谁知道后来我竟然……”
周千落没有继续说下去,浔仇明白那是一个不用说明白便能知道的答案。
夜风吹来,周千落从倚靠着浔仇的姿势中摆正身子,她想起之前与他的亲密,脸颊微微发红。
“今晚有点热。”周千落看着浔仇的,像是解释自己为什么脸颊微红,只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样的解释其实很有趣。
姑娘,现在好像是初冬的晚上。
浔仇看着她的脸,自然知道她所言与所想并非一致,他注意到了她说出这句解释时候流露出来的紧张,觉得她很可爱。
“是有点。”浔仇随着她的话说道。
第二日。
沉重的石门缓缓的打开,浔仇与周千落肩并肩的走进去。这片院落好似是沉寂了好久,但是院子里却是一尘不染。
院子里的枫树叶零零星星的落下来,在石径上静静的搁浅,三三两两的样子,清扫过的痕迹并不能完全遮盖住。
这里有人住着,只有一个人。
这里有人打扫,保持的干净素洁。
周千落抬头望着这个小院,她所有关于这里的记忆都停留在幼时,那时候住在这里的师兄还没有离开,师姐总是笑着在院子里穿梭,过得恬淡。
一晃十五年的时间。
“这里就是敬师兄之前居住的地方。”周千落从回忆中醒过来,柔声道。
浔仇转身望去,看见她站在院中那个小篱笆墙边上。
篱笆墙边上盛开着腊梅花,她站在那里,晨光洒落下来,就像是盛开的花朵一样。
“你那时候跟敬大哥关系很好?”
“是的,那时候师父教导我们修行,我与师姐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师兄失踪了,师姐便一直住在这里,再也没有离开过。”
周千落看着晨光下显得有些沧桑的房屋,平静的说道:“有时候想起来总是心疼师姐,但转而也是觉得这或许就是让她过得更好的办法吧。”
浔仇想了想,道:“敬大哥是个顶天立地的人,毕师姐也是个痴情的人。”
“师姐,我来看你了。”周千落推开房门,浔仇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一个穿着素衣的美丽女子盘坐于厅前。
房间里简单到极致,一个写着道字的方匾冲着厅门,一个蒲团是地面上唯一的摆设。
浔仇望着那女子的眉眼,虽然她的面容很平静,但眉宇间总有些许凄苦。
那女子讶异的抬起头,打量了浔仇好一段时间,随后看着周千落开口道:“这些年你第一次带人来看我。”
“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周千落的话说的很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与他无关紧要。
那女子好奇的抬头,眼中的光彩变换,最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的确是个不错的人。”
“谢师姐。”周千落点了点头,随后关上房门,一个人先退了出去。
周千落一个人在小院子里等着,一直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房间门才打开。
浔仇来开门,夕阳斜照,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阳光映照在周千落两肩,她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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