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是棉袄,并且和击杀爹的“神风四煞”当年穿着颜色一样。
他缓缓又将手往下摸,一触到裤子,手指感觉到的是一根粗粗骨头。
“捕爷,小人没骗你吧。”陆一峰在坑边弯着身,脸露喜色。
很显然,在没挖到之前,他心肯定忐忑不安,生怕年代久了,自己记不清楚而出差错。
桑无痕没答,双手轻轻将覆盖在裤子及黑色棉袄上面有点厚度的泥土,一点一点扒开。
到胸前时,发现有一个碗口大地方没有衣物,泥土始终有点扒不完味道。
他暂没深究,继续往前扒,直到清晰可见骷髅头,才站了起来,长长出一口气。
然后,身子稍弯,手捏住棉袄角边,猛掀开,一具上半身遗骸便完全呈现出来。
早已停止挖掘的两名捕快和陆一峰都睁大眼睛,屏住呼吸,静静看着,谁也没说话。
桑无痕用眼一扫骨骸,从大小粗细,马上断定:死者应该是胖子,也就说肖一海。
当目光慢慢聚焦在胸前一小堆还没扒完的泥土时,他毫不思索,五指迅速插进一捏,再拿出来一看:掌心中赫然有几小截碎骨。
碎骨,顿时让人明白:它应该是死者胸骨,只不过,被“冰柔”剑法中凌厉的一招绞断成无数。
也就可以推理:当年,女子长长软剑剑峰在进入死者胸前一瞬间,形成了一个相当大旋涡,在内力驱动下,旋涡之内所有一切在一刹那全部绞碎。
这置人于死地的过程,令桑无痕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爹生前讲冰霜儿与曾祖父一段往事时,仅仅只提到“冰柔”剑法是冰霜儿自创,并未说出它怎样厉害,就连陆一峰那天亲眼所见肖一海和杜无花死亡,也根本不知道他们致命伤到底在哪儿。
“桑大哥,怎么了?”一名捕快看着他面对碎骨发呆,不禁问道。
“哦,没什么。”他一激凌,回应四字,又露出笑容道:“雷平,赵四兄弟,你们现在和我一起动手,小心仔细清理一下骨骸周边泥土,紧连着它应该还有一具。”
言毕,俯下身子。
雷平和赵四二人自然不敢闲着。
经过了十几分钟用手扒,终于,第二具也完完整整地现露。
桑无痕没再掀开棉袄,心里清楚:它们致命伤在同一处地方。
于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块白布,平放田上,自己再进入坑中,把死者衣物连同骨骸一起,慢慢移到白布上。
在移第一具时,掌心无意触到棉袄口袋,顿时发觉里面似乎有东西。
什么呢?
他心一念,随即手往口袋一伸。
一个深铜色,由宽变窄,不长,且硬的物体投入人们眼帘。
“捕爷,这是绵竹镇“莲花”客栈的客房钥匙。”陆一峰一见大声道。
桑无痕闻听看了看:不错,的确是一把稍微变色的钥匙。
“你怎如此肯定它出自“莲花”客栈?”语气充满疑问。
“我经常在那家夜宿,自然熟悉的很。若您不信,仔细瞧瞧它表面,是不是刻有一个“莲”字。”
他一聚目,果然看见钥匙表面刻着一个“莲”字。
陆一峰真没说错,如此一来,便有一种可靠推测:“神风四煞”从策划杀爹到成功之后的几天时间里,一直隐身在“莲花”客栈。
也就证明:四人之所以到客栈歇脚,完全为了杀我爹。
看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向老板询问询问。
思至此,又有点悲观:既然肖一海和杜无花被人杀死在这里,只怕,只怕秦有生和秋三娘也遭到了毒手,我不过是不知道两人尸骨在哪里而已。若真在莲花客栈问到一些事又能怎样?
管它呢,想那么多干嘛,就算全部死亡,捕快之责也要把杀他们真凶揪出来。
“莲花”客栈,虽说不能百分百能得到女子线索,至少可以了解“四煞”当年那几天的一些活动情况。
桑无痕如此一念,心情豁然开朗,对雷平和赵四道:“麻烦两位兄弟把骨骸送到衙门,我去镇里了解一些事后再回去。”
“好。”他们点点头。
“桑捕,捕爷,我,我呢?”陆一峰小声,且有点结巴问道。
“范捕头说,暂不追究你。若是再犯,一定重罚。”
“不敢了,以后真的会重新做人,谢谢各位捕爷放小人一马。”他腰一弓,双手一拱,满脸笑意。
“希望如此。”
桑无痕四字一吐,一扭身,往绵竹镇方向走去。
…………。
黄昏。
日落霞飞。
“莲花”客栈。
桑无痕一脚踏进时,坐在柜台后面,一位三十岁左右,面容妩媚动人的女子,连忙移步,笑盈盈招呼道:“是捕爷呀,您吃饭还是要客房住宿?”
“首先填填肚子。”
他一应付,双眼朝客厅一扫,发现没什么人用餐,一名伙计正无聊地擦着桌子。
想必绵竹镇有点偏僻,流动人口不多,才造成这种局面。
“您需要什么样的酒菜?”
“随便上几道吧,比如肉丝,青菜之类,酒就不需要了。”
桑无痕边说边走近一张桌子,把朴刀一放上面,顺着坐下。
“行,行,您稍等一会。”女子说完,一抬头对伙计道:“李六,马上吩咐厨子给捕爷做好端上来。”
“好咧。”
李六转身向灶房走去。
“你是老板娘莲花吧?”桑无痕看着她发话。
“捕爷面生的很,您,您怎么认识我?”莲花有些诧异。
说实话,一个如此僻静小镇,若不是发生大事件,一年之中,还真难见几回捕快身影,更何况一家小小客栈,更是极少看见。
“猜的。”
“啊,猜…?”莲花嘴微张,杏眼很圆。
“看到招牌,再瞧见大姐本人,自然就联想在一起了。”
“捕爷不愧吃公门饭之人,大脑非比常人。”她一笑夸道。
“其实,我正在追查一件成年旧案,今天来想向老板娘了解一些事。”桑无痕不再调侃,开门进山直言。
“找我?”语气充满惊讶。
“大姐,你认识它么?”他从口袋掏出那把钥匙。
第10章 线索()
第九章:线索
莲花拿起看了看,一脸疑惑。
“捕爷,为何您有我客栈好像存放了很久的客房钥匙?”
桑无痕笑笑,拒绝道:“大姐,你的问语,容我不能細说,因为捕快办事,自有规矩。”
“既然如此,小妇人不勉强,只是,您有什么事找我?”莲花见对方如此而言,没在意轻柔道。
“你是否记得五年前,在寒冬季节,一位住客带它走之后,再无归来?”
“五年前,寒冬季节。”她闻听,有点自言自语一句,便低头沉思,显然在极力让大脑回到那段时光。
过一会,突然道:“想起来了,有这回事,并且,带走它之人的姓名,我现在都能回忆起来。”
“哦,谁?”尽管桑无痕心里明白,还是装着故意不知,这样才能一点一点了解透彻。
““神风四煞”中的老,老二,杜,杜无花。”
“你怎么知道他们姓名?莫非,四人是你客栈常客?或者以前就认识?”
莲花摇摇头。
“我一个弱质女流,怎会认识太多江湖中人,那一年,委实第一次见。并且以后他们再也没到客栈来过。”
真的吗?
桑无痕心一念,倏地悟言道:“哦,对了,当年你肯定看见官府到处张帖缉拿他们的告示才清楚。”
“捕爷聪明。”莲花脸露笑意:“在登记住宿他们虽没留真名,但告示里却有一切,包括图像及姓名,还有具体犯了什么案。”
“当时,“神风四煞”应该就在你客栈里,为什么不报官?”
“迟了。”她叹一口气。
“迟了?也就说,你看见告示明白一切后,他们已经离开客栈?”
“是的。”
“四人一共住宿多长时间?”
“肖一海、杜无花只住了三天,秦有生和秋三娘有四天。”
“此话怎讲?”
“肖一海和杜无花住到第三天下午出去以后,再也不见人影,钥匙就是这样被带走一直未归。另外两人呆在房间没出去。到了第四天上午,才匆忙退房离开。”
一番言语,让桑无痕大脑一下可以清晰整理出,四人住在客栈的一切活动轨迹:第一天,休息,或者商量诱杀爹的计划。第二天,实施。第三天,肖一海和杜无花到明月山庄赴约,谁料命归黄泉。至于为什么,暂时不得而知。第四天,秦有生和秋三娘见二人一夜未归,知情形不妙,便马上离开。因为知道二人赴约是为了什么事。
想到此,又开问:“住宿期间及走后有没有人找过他们?”
莲花一停顿,很坚决回答道:“我整天都坐在出门柜台前,从没看见。”
桑无痕心稍凉:看来,想得到山庄杀人女子的线索不可能。不过,若按情形分析,秋三娘和秦有生二人生还机率很大。
于是,问话一转:“你知不道最后走之人去了哪里?”
她摇摇头。
“他们吃饭或者在某一处闲谈时,提到过什么地方没有?”语气极为诚恳。
“年代太久,如此小小细节,只怕很难忆起。容小妇人想想。”莲花面露难色。
“好。”
这时,李六端来饭菜。
桑无痕顿感饿极,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吃起来。
一碗饭到了三分之一,莲花声音响起:“捕爷,他们进住的第一天晚上用餐时,我的确听肖一海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明知对方要讲,也忍不住心中激动追问。
““待我们办完事后,就在牛头山渡过余生,再也不踏入江湖。””
牛头山?名字自己当然熟悉,它属利州境内,紧连益州,两者相距不过五六百里。
若所言真实,就是一条重要线索,说不定,秋三娘和秦有生如没遭毒手,这些年一直隐居在那里。
“大姐,你真的听到肖一海说过如此之话?”毕竟事情年代有点久,桑无痕为了打消仅有疑虑。
“放心,捕爷。小妇人可以肯定。”语言非常果断。
他听完立刻放下碗筷,站起来,犀利目光向门外一瞅:发现天快黑。
接着从腰间掏出一些碎银,递给莲花。
“您,您要走么?”她一愣,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对方反应如此之大。
“对,来日有机会一定再来照顾生意。”
“捕爷实在客气。”
“应该。”桑无痕二字一吐,稍停又道:“今日谢谢你坦言相告。”言完,踏步而去。
身后,传来莲花话语:“您慢走。”
………
夜黑。
范一同住处。
宽敞客厅,烛光明亮,双人映影。
范一同手靠背,口中说着话语:“看来,侄儿要去牛头山?”
“嗯。若抓住秦有生和秋三娘,不仅可报爹之仇,说不定也可挖出杀害肖一海和杜无花的真凶。”
“你想一个人?还是让我吩咐曲三及几个捕快同去?”
“我想独自一人。”
“理由?”
“牛头山范围较大,也不知他们具体地址,在慢慢寻找的情况下,不想浪费本就公事繁多,人手紧缺的衙门。”
范一同转过身,面对桑无痕,双目充满怜爱,叹一口气。
“你大脑聪明及武功不弱,又有几年捕快经验,真决定单独此行,我不阻拦,可利州虽同属益州路管辖,但公门之事却是各行其职,只怕你到时行动不方便。”
稍停又道:“这样吧,我连夜让大人修一份公文书,你带在身上,发现秋三娘和秦有生踪迹之后,切不可擅自行动,立刻到利州衙门将文书呈给肖成大人,请他派人协助。好安全将二人抓捕归案。若实在寻不到他们身影,尽快回来。”
话,无疑贴心之极。
桑无痕点点头。
“去吧。”他挥挥手,然后,重重坐在身旁一把滕椅上。“记住:乔装打扮,万事小心,步步为营。”
“是,范伯伯。”
第11章 黄伞()
第十章:黄伞
天灰,含雨,小。
清沙河。
不宽,水清影景。
岸两边。
绿枝遮日,叶密沾珠。
码头。
一条小船静静浮在水边,等待着去对面牛头山,牛和镇的人们。
艄公是一个头带斗笠,六十几岁,面目详和,嘴含烟杆老者。
此时坐双桨旁,目光一直紧盯由上至下小路。
少顷。
他脸色一喜,连忙起身,手握住浆,因为一位打着黄色伞,容颜虽皎好,但显得有些疲惫的紫衣中年女子正快步走来。
不到十几秒,已然站在船头口。
“姑娘,过河么?”摆明一句废话招呼,可能想打破空气中的沉闷和寂静,也可能润润自己许久没发声,有些干燥的嗓子。
女子点点头,玉足盈迈,踏进仓内。“船家,多少银子?”
“三钱。”
“哦。”一回应,从腰间取下香袋解开,手往内掏出碎银,再往前一伸。
老者面带笑意接过,刚准备划动双浆。
耳边听到男子声音。
“船家,等一下。”
他一抬眼,立刻停住手:一名青衣装束,身背包裹,二十出一点头,神采奕奕的年青汉子匆匆而下。
来人正是桑无痕。
看着对方头发有点湿,老者怜悯道:“小伙子,出远门怎么不带把伞,雨淋了不好。”
“不碍事,谢谢前辈关心。”桑无痕极快进入船仓笑笑回应,不过,船家二字改用“前辈”称呼,则是一种尊重。
“也对,现在青年人身强体壮的很。”他自语一句。
“前辈,对岸是牛头山么?”
“当然,难道公子第一次来?”
“是的。”
老者张张嘴,想再说一句,嘴里还没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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