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黑五类?”冯芝华很是吃惊。
“要不然你以为吴绪成一个中专生怎么没分配工作呢?就是因为他家是黑五类。吴绪成妈妈以前在政府机关上班。现在工作没有了,只能呆在家里。吴绪成爸爸以前是研究所的研究员,现在人虽然还留在研究所,早就不是研究员了。”倪美英说道。
“怎,怎么可能?我不信!”冯芝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信?不信你去问问吴绪成。看他敢不敢承认!”倪美英拉着冯芝华往院子里走去。
吴绪成看到冯芝华被倪美英拉着走出来,就知道接下来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心中一冷。
“沉住气。出息!”常兴拍了拍吴绪成的肩膀。
“吴绪成,你自己老实说说,你家的成分是什么?”倪美英将冯芝华拉到吴绪成身边,劈头盖面地问道。
“我爸爸妈妈都是知识分子。”吴绪成说道。
“你们家不单单是知识分子,更是黑五类,你家有海外关系。我都打听清楚了。”倪美英说道。
“我们家真不是黑五类,只是知识分子。是臭老九。我没骗人。”吴绪成说道。
“我查得清清楚楚的。你还狡辩?不管是黑五类,还是知识分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冯家是工人阶级。你一个臭老九的子女还敢打工人阶级的主意?小心我喊人把你给抓起来批斗!”倪美英说道。
“芝华,我真没骗你,我家成分不好,之前我就跟你说过的,但真的不是她所说的黑五类。”吴绪成焦急地向冯芝华解释。
“绪成,去把这块料刨光滑一点。手稳一点,别把料子刨坏了。”常兴将吴绪成支开。
“还刨什么刨?这家具不用你们做了。冯家以后不会再跟你们吴家人搭上关系。赶快离开冯家!”倪美英说道。
“我是冯叔许婶请过来的,要我走,也要冯叔或者许婶子来跟我说。”常兴说道。
倪美英连忙向冯光华说道:“赶紧去喊你妈出来,尽早把这两个人赶走。”
冯光华还没转身,外面慌慌张张跑进来几个人。
“光华,不好了,厂子里出事了。你爸受伤了,已经送到第一人民医院去了。”进来的是冯长山的同事徐炳涛,看他们的神色与急切,可见冯长山的伤势绝对不轻松。
“徐叔,到底怎么回事啊?”冯光华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许云霞手中拿着的一个搪瓷杯啪地掉落到地上,杯中的水一下子溅开,将屋子全部溅湿。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医院啊!”常兴连忙说道,又对冯芝华说道,“赶紧照顾着阿姨。绪成,把三轮车推出来,骑车送阿姨去医院。”
“哎!”吴绪成连忙将三轮车推了出来,冯芝华扶着许云霞坐到了三轮车上,吴绪成连忙蹬着三轮车往医院赶。冯芝华完全没有了主张,连忙跟着跑。
倪美英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变故,愣在了当场,然后拼命地追了上去。
“师傅,到底什么情况啊?”常兴问来报信的两个人。
“车间里堆放的东西太多,各种原材料、成品,冯师傅去拿原料的时候,堆垛塌了。都是新来的小伙子业务不熟练,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徐炳涛说道。
“可不是。要都是我们这些老工人,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的事故了。老冯今天算是倒霉,正好被砸中了。要是砸中了那些臭小子,倒是也能够让他们长记性。”与徐炳涛一同来的工人刘海泉说道。
一路上,常兴算是将事故弄得差不多清楚了。冯长山被塌掉的堆垛砸到了腿,伤情非常严重,弄不好有截肢的风险。截肢要家属签字,所以徐炳涛才这么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叫冯家人过去。
许云霞一开始完全是懵的,等稍微清醒一点,立即嚎啕大哭起来。
“天啊!这是怎么了啊?老冯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往后的日子咋过啊?”
“嫂子,老冯没有生命危险,就是腿有些问题。可能保不住,这个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老冯是在厂子里受的工伤,厂子是要管老冯的。所以,问题也不是很大,最多拄根拐杖就是了。就跟老齐一样,腿截掉了,不一样在厂里上班么?比我们还轻松。工资拿的比我们还多呢。”徐炳涛安慰道。
“老冯的腿当真是没希望了?”许云霞问道。
“这得问医生。医生说粉碎性骨折,保的话风险很大,弄不好最后还是得截肢。等于白受了苦。还不如直接截了。”刘海泉说道。
“先不着急,到了医院,医生肯定还会说明一下情况的,到时候问一问医生能不能尽量将冯叔的腿保住。”常兴说道。
“嗯,还是到了医院问了医生再说。”徐炳涛说道。
吴绪成使劲地踩三轮车,三轮车上拉着两个人,这一路虽然路还比较平坦,也不是那么轻松的,骑了没多远,便已经开始全身冒汗。
看着吴绪成吃力的样子,冯芝华有些不忍地说道:“吴绪成,要不我下去走路吧。”
“没事,我坚持得住。走路太慢,你跟不上的。”吴绪成说道。
其余的人都骑了自行车,冯芝华走路肯定是追不上。
“横竖也没多远,一会就到了。”吴绪成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别考虑太多了。”常兴说道。
到了医院,所有人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立即往医院抢救室跑。
“冯长山家属,冯长山家属来了吗?”医生在抢救室外面的走廊上大声问道。
“我是,我是。”冯光华连忙跑了过去。
“你来得正好,赶快把字签了,你爸爸的情况不容乐观,建议截肢。”医生说道。
“医生,非截肢不可么?我爸爸在哪,我想先见见我爸爸。”冯光华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拿不定主意,万一坏死的组织毒素融入到血液中,伤者会有生命危险的!”医生很是不满地说道。
“我,我做不了主啊。我去喊我妈过来。”冯光华哪里敢做主签字!
“医生,医生,我是冯长山的爱人,请问我爱人的腿还能保得住么?”许云霞问道。
“不截肢很危险。弄不好会危及生命。而且进行保肢治疗,也不一定能够保得住,弄不好最后还得截掉。你们家属要想好了。”医生说道。
许云霞还是要见了丈夫才肯做决定,最后在抢救室里看到了躺在病床上输水的冯长山。
常兴也凑过去看了一眼,伤情确实很严重。
许云霞一看这个状况,立即呜呜哭了起来。
“冯长山家属,做好决定了没有?现在耽误一点时间,伤者就多一份危险。”医生说道。
第268章 熟人()
“医生,冯叔受伤的时间还不长,能不能尝试保腿?”常兴突然说了一句。
那名一声皱了皱眉头,“虽然送医比较及时,但是受伤情况确实比较严重。是粉碎性骨折。就算我们想保腿,也很难将这些碎骨头拼起来,以后腿很难完全恢复功能。能够保留百分之五十的功能就很不错了,反而要冒巨大的风险。你们家属的心情我明白,但是你们要明白这样选择的风险。”
常兴跟医生说话的时候,一个身穿白衣天使走到常兴身边,推了常兴一下:“常兴,你怎么在东海啊?”
常兴定眼一看,是陈晚红,陈晚红经过推荐去了一家医学院高护专业学习,现在已经到医院来实习了。
“陈晚红,你在这里上班啊?”常兴问道。
“哪里会有这么快,我还在实习。这位伤者是你什么人?”陈晚红问道。
常兴将陈晚红拉到一边,“伤者是婉怡弟弟朋友的父亲。本来接近于谈婚论嫁的朋友。现在难说了。”
“怎么呢?”陈晚红有些疑惑。
“你知道的,婉怡家的成分不太好。”常兴说道。
陈晚红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你能不能问问,这个伤者有没有可能进行保腿治疗?”常兴问道。
“你等等,我帮你去问问。对了,待会你别走啊,我把小玲姐她们全部喊过来,我们一起聚聚啊。”陈晚红生怕常兴走了,再也找不到了,本来离开仙基桥之后,以为这辈子也许都不大可能再碰到仙基桥的人。谁能想到竟然会在医院里再次碰到常兴。
那一晚上,陈晚红经历人生之中最惊心动魄的一晚,常兴如同救星一般从天而降,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有可能在内心深处留着这样一个影子。后来,从吴婉怡的来信中得知,常兴与吴婉怡结婚了,陈晚红的内心里仿佛丢了一个最珍贵的东西一般。
“放心吧。机会多的是,我跟婉怡在东海过年,过完年才回仙基桥。”常兴笑道。
“那就好。常兴,你先等等,我去找人问问。”陈晚红连忙走开了。
过了没多久,陈晚红走了过来:“常兴,你让伤者家属不用着急。我们医院的专家赶过来了,会尽量给病人做保腿治疗的。但是,情况不是很乐观,片子我看过了,骨折情况非常糟糕。”陈晚红说道。
常兴过去跟许云霞说了一下:“阿姨,你先别着急。医院的专家马上过来给叔叔做个会诊,会尽量给叔叔做保腿治疗。尽量争取将腿保住。”
“伤者家属注意一下,你们留两个人在这里就行了,其余的人都到外面去等吧。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里,我们的治疗也不方便开展。你们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救治伤员的。”陈晚红走了进来。
“常兴,你能不能陪我留在里面?”许云霞看出来了,常兴比她儿子女儿稳重得多。而且跟刚刚说话的护士认识。跟医生打交道更容易。而且,要不是常兴,医生也许就要做截肢手术了。现在却还让专家过来会诊,显然是常兴刚刚起了作用。
“好吧,阿姨,你别担心。我留在这里。“常兴说道。
冯芝华在吴绪成的陪伴下从抢救室退了出去。
所有认都关注着冯长山的伤势,唯独倪美英还盯着吴绪成与冯芝华。
“光华,你看。你妹妹迟早会吃亏。吴家成分那么差,将来会害死咱们家的。”倪美英说道。
冯光华看了冯芝华与吴绪成一眼,走了过去,皱着眉头向冯芝华说道,“芝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跟别人靠得这么近?”
冯芝华脸色一红:“哥,你都说些什么啊!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你还在想着这些事情。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爸爸的腿能不能保住。”
吴绪成也摇摇头,稍稍远离了冯芝华。免得冯芝华为难。
冯光华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有些不大合适,要不是吴绪成与常兴,自家一家人还慌手慌脚的,一点主意都没有。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医生走进了抢救室,往抢救室看了一眼,看到陈晚红立即走了过去。
“爸,这边。”陈晚红叫了一声。
常兴这才知道陈晚红一个实习医生为什么能够叫一个专家过来的原因。
“丫头片子,真是胡闹,肖医生,不好意思,病人是我女儿救命恩人的亲戚。”陈晚红爸爸陈义林是骨科专家,但是,不经过医生直接将专家叫过来会诊是违规的。好在肖医生与陈义林关系不错。
肖医生笑了笑:“没事。其实这个病人的情况很复杂,粉碎性骨折,很难将骨头拼起来,保腿的难度极大,而且就算保腿成功,腿部功能恢复不可能全面。能够恢复百分之五十的功能就差不多了,问题是,预后非常困难,随时都有可能重新截肢。既然你过来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陈义林从肖医生手里接过片子,看了看,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哪位是伤者家属?”陈义林问道。
“医生,我是,我是他爱人。”许云霞说道。
“大姐,你爱人的腿部情况不好,如果要做保腿治疗,难度非常大,就算保腿成功,腿部的功能也不会很大,但是保腿治疗的风险非常大,我建议是做截肢治疗,如果你们非要进行保腿治疗,我们也可以尝试。但是我感觉患者的腿部很大可能最后还是要做截肢。”陈义林说道。
“陈医生,如果患者的骨头可以拼好,是不是可以进行保腿治疗?”常兴问道。
“如果骨头能够完全拼合起来,保腿治疗成功的可能性会高很多,只是从片子上的情况来看,即便手术切开,将骨头碎片重新拼合起来的可能性不高。这种情况下,患者的腿部是很容易出现并发症的。”陈义林皱了皱眉头。
常兴走向前,突然向着冯长山的腿部出手,用手在冯长山的受伤部位抚摸了一下,速度非常快,只是一转眼工夫,陈义林与肖医生都没来得及阻止。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冒失?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容易让伤者伤处感染的?”陈义林怒道。
陈晚红连忙走过去说道:“爸,他就是常兴。”
“陈叔叔,你可以给伤者再做一次x光,我会一点气功,刚刚我已经将伤者的骨头拼合起来了,你看看现在能不能做保腿治疗?”常兴说道。
“怎么可能?那么碎的骨头,怎么可能拼合得起来?”陈义林自然难以相信。
“爸,要是你就试试吧。”陈晚红偷偷地拉了拉陈义林的白大褂,小声说了一句。
“肖医生,要不再做一个x光?”陈义林说道。
“也好。刘护士,送伤者再去做一个x光,之前做的不是很确定。”肖医生说道。
“你这孩子真是胡闹。”陈义林瞪了陈晚红一眼。
“爸,你不知道,常兴是真的会气功的啊!他徒手打死过两头黑熊。要不是他,那个晚上,我们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都得完蛋。”陈晚红说道。
“你跟我出去一下。”陈义林拉着陈晚红出了抢救室。
“爸,干什么啊?”陈晚红问道。
“你是不是对这个常兴有意思?”陈义林问道。
“爸,你心里想什么啊?常兴都已经结婚了。人家哪里会看得上我?”陈晚红没好气地说道。
“瞎说,我女儿哪里比别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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