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只好在一处背风之处扫了一块雪地,拿宝刀去雪地中砍了几棵松树,临时搭一个窝棚,虽可勉强挡风,却是不可保温,杨青峰将屋内生得烈火熊熊,人置其间,向火身面烤得生痛,背后却是一片冰凉。杨青峰见孱弱少年冷得浑身发抖,也是无计可施,人力所限,只带了无双给自己收拾的包袱,将里面两件男装两件女装取出,尽都给孱弱少年笼在身上,却也无济无事,不过那两件女装孱弱少年穿着于身,长短肥瘦竟是十分合适,只可惜是为女装,如若不然,倒是真可以给他一直着身而穿。杨青峰打座练功,以此为息,倒也不以为意,孱弱少年有伤在身,天冷夜长却是难熬,眼望天明,那天却是迟迟不亮,好不容易熬了天色露晓,杨青峰起身以雪洗面,又欲似往日用雪给孱弱少年擦脸,孱弱少年一夜难以安睡,却是早已失了兴致,早食也不吃,嘟嘴冷脸,不知心底藏着什么心思。杨青峰却要背负孱弱少年赶路,没奈何,只得自己一个人吃了,收拾好随身行当,待要上路,孱弱少年终是隐忍不住,说道:“先前我说带了我那包袱,偏就不信,却带上几件粗布衣裳,有什么用?真是!”孱弱少年如此之说,自是对杨青峰彼时执意取了悯无双给他收拾的行李,一路身带不离,而将他在京置办的衣物行当弃在半途,心中早就有嗔念念不忘。杨青峰心想是自己误伤了孱弱少年,至他身势堪危,终是心存愧疚,处处忍让于他,然而即便如此,无双与自已,二人患难之时相识,互有情意在心,无双一片心意置给自己的东西,自己怎能丢弃?耳听孱弱少年又在叨念,心内也是有气,说道:“虽是几件粗布衣裳又怎样?在我心中自比那金缕玉衣也要珍贵。”一名话出口,可是捅了蜂窝,把孱弱少年气得将脚于地乱跌,连连说道:“几件粗布衣裳尚且如此珍贵,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快自去寻她?”那个她自是指的悯无双。杨青峰恕不料自己一句话让孱弱少年气苦,然而话已出口,自是不可收回,眼见孱弱少年气极坐地,不肯与他上路,口中只说让杨青峰自走,不要管他。
虽是孱弱少年横蛮,毫不讲理,杨青峰却又怎能果真如他所说自去?杨青峰少不得又自在心中将自己狠狠骂了一回,暗想目下只好一切忍耐,待给你治好了身伤,便即各走各道,到时看你再去跟谁耍横?当下却也只能小心翼翼上前,给孱弱少年陪着小心,说了一大通好话,总之千错万错都是自己不对,好歹总算让孱弱少年脸色稍有好转,杨青峰见机,忙将他负在背上,总算今天可以起程上路,刚走了几步,杨青峰只觉脖颈之中一冰,继而又是几点沁凉直透心底。杨青峰心知是孱弱少年又在伤心挘幔闹薪蛔『眯Γ从钟行┥桓瞿腥耍欢涂蓿嫦窀瞿锩嵌P闹泻龅叵氲剑约捍宋匏约菏帐暗陌び谏聿焕耄忮钊跎倌晟皇撬蚕不段匏恳荒疃觯约阂膊唤帕艘惶南肴羰钦嬷寥绱耍删湍寻欤约河胛匏挠邢嗤ǎ涫嵌藻钊跎倌暌灰庀嗳茫豢删痛似宋匏还恕O肓艘皇保乃滴仪沂运皇浴5毕卤咦弑叨粤吮澈蟮腻钊跎倌晁档溃骸澳歉觯悖遣皇牵不睹豕媚铮俊毖钋喾逍哉婵谥保祷安换峁胀鋻{角,待到话语出口,也自觉尴尬至极。孱弱少年闻听似乎一愣,呆了一下方始回言,说道:“我喜欢悯姑娘?真是太也让人好笑,那种村姑傻女,只怕给我提鞋也是不配。”继而又说道:“那种傻女只有傻子才会喜欢。”话语说完,自己也禁不住哈哈大笑。孱弱少年心中知道杨青峰与悯无双情意相通,如此而说,自是将杨青峰说成了傻子。杨青峰听他说无双是村姑傻女,心中有气,不过听他此说,知他不是喜欢无双,心底又有些高兴。却听背后孱弱少年却又自言自语,说道:“若是明知一个人是傻子,却还要去喜欢他,这个人是不是更傻?”杨青峰不知孱弱少年话中之意,也不去想他,只顾专心赶路。
第47章 捱至峰脚()
杨青峰背负孱弱少年依老者所画图纸而行,到第五日正午,已近那一十六座山峰之下,眺目而望,只见峰头环立,竟相耸歭,俱各深入云霄,峰天一色。杨表峰依图纸所注,辩了天豁峰所在,细细凝望,只见那峰隐隐顶起双尖,中辟一线,雪覆其上,颜色却与其它各峰又不一样,只见白中透赤,乍一看去,似如二龙盘踞。杨青峰心中欢喜涌动,不由侧头对了身后的孱弱少年说道:“你看,那道白中透赤两道峰尖的山峰便是天豁峰!”一语所出,自己也觉奇怪,先前行路,虽只二人相依,却各无所言,皆只默默而行,如今眼见将至的天豁峰即在眼前,杨青峰心中欢喜,难以言表,冲动之中,竟对了孱弱少年说话。孱弱少年闻听杨青峰说话,沉默了好一会,方始说话,却语带悲伤,说道:“杨大哥,我们若是上到那峰之上,寻得人参给我治了伤,你是不是就要独自而去呢?”
杨青峰心情大好,呵呵一笑,说道:“我尚有许多事要做,况天下有无不散宴席,如是治好了你的伤,我自是要去做我该做之事。”
孱弱少年说道:“如此我是自知,你是一个侠义心肠之人,自是有行不完之事,不过我猜你定会去找那悯姑娘。”言语之中竟似又隐隐透着些许焦急忧虑。
杨青峰听孱弱少年如此之说,心中暗想,我给你治好了伤,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无双,若不是因了你,只怕我现在便就和无双身在一起,也不知无双现在如何,唉,当初那不医神医临终之托,自己一口答应,如今却是有负托嘱,真是惭愧。心中如此之想,嘴上却只淡淡说道:“现在还很难说,谁能说得到今后之事呢。”
杨青峰本是性直,不善掩饰,嘴上如此之说,语气却是显得极为言不由衷。孱弱少年听罢,过了许久,方是“哦”了一声,之后再不言语,显得心事沉沉,也不知在心中想些什么。
杨青峰背负孱弱少年又行了一个半时辰,已到山峰脚下,眼见各峰通体冰雪裹身,看去无路可行,杨青峰有那老者所绘图纸,却是不慌,心想今日且在山脚歇宿小半日,明日便即上山。四处一看,见那山峰脚下靠南背峰凹处隐得有屋,隐隐竟似庙宇。杨青峰心中欢喜,背了孱弱少年去到屋前,见果是一座山神庙,庙中所奉却是一尊白衣观音圣像。杨青峰心感惊奇,却不知自辽以来,那长白山人皆以白衣观音为长白山山神,是以在山神庙中供奉白衣观音圣像,沿袭至今,杨青峰自居中原,对此自是不知。然而杨青峰师从武当,以道教立派,那观音在中原却是为佛门至尊,杨青峰却是晓的。杨青峰进到庙中,将孱弱少年安坐于蒲团之上,恭恭敬敬向观音圣像拜了三拜,放眼去看,见庙虽只一间不大主殿,却拾掇的甚是干净,甚合观世音端庄肃严之形,殿内除去神龛供奉观音神像,神龛之前的地上摆着供人跪拜的蒲团,此外再无他物,也不见人迹,那观音身前的香炉之中,所燃的燃香之蒂却是甚多。杨青峰见此,心想此处日常定是常有人来,且待我四处看上一看,说不定便有人行足迹。心想至此,出到庙门,张目向四处而看,却只见白雪茫茫,见不到一件房屋之形,心中无奈,心想权且在这大殿之中歇息一晚,情形所迫,并不是有意亵渎神圣,只求观音菩萨莫怪。正要转身进庙,底头之间,见一行杂乱的脚印从庙门而起,却是向右绕至庙后去了。刚刚杨青峰进庙,接连几天都行走于茫茫白雪之中,夜宿山洞,猛不丁见有房屋,心中兴奋,进屋之时未曾留意,却是没有发现。当下沿了脚印去至庙后,向右行了百十步之远,再向后走,又行了百十步,竟见一座石桥,身立桥上向前一看,只见山脚根下,一排立着五六间房屋,门前竖着栅栏,房屋紧靠山根,那栅栏一直延到桥边。原来这排房屋处于山根,比那山神庙所处之地还要稍底,又在斜面背峰,是以杨青峰先前难以发现。
杨青峰去到栅栏门口,高声叫道:“屋内有人吗?”连叫数声,眼见那屋顶烟囱有烟袅袅而起,却不听有人应声。杨青峰轻轻伸手一推,将那栅门推开,自走了进去。见那烟囱冒烟的屋子房门半掩。立在门前,又叫了两声:“有人在吗?”依旧无人应答,透过小半开的门缝向内一张,杨青峰见屋内歪歪斜斜的瘫倒着五六个人。待杨青峰眼中看清,不由一笑,原来屋中放着一张矮桌,桌上摆着大盘的肉食,却是一片狼藉,三只酒坛倒在桌上,两只已经见底,另一只却还在向外漏滴着酒水,桌边之人却是尽皆酩酊大醉人事不知。杨青峰将门推开,却又吃了一惊,只见屋内一边靠墙放着长矛,刀剑,硬弓,显然不是一般猎户或寻常人家所用之物,再向那些瘫倒之人细细打量,见尽是一色衣革护甲,与先前于路所见的满人军兵所装一样,却也不只是刚刚所见的五六人,墙边一角还另有三人醉倒在地,共是九人。杨青峰忽然想起,先前听扈尔汉说这长白山奴尔哈赤派得有人把守,不让其它之族之人上山采参,说不定这些人便是守山的满人军士。不过即便如此,杨青峰又有何惧?大踏步入内,伸掌在那桌上重重一击,大喝一声:“都给我醒来!”一声所出,声震屋宇,却也只有两三人被惊而醒,醉眼朦胧中见杨青峰一袭长衫,头梳发髻,是一汉人,意识之中大惊,一人踉跄而起,去到另一位尚沉醉不醒之人身边,连连声叫:“额真大人醒来,额真大人醒来,有汉人到这里了!”连叫了数声,那人不醒。杨青峰也不知那额真是什么,还只道那人的名字叫额真,因后面带得大人二字,心想此人应是这些人的头领,伸手将那桌上歪倒尚向外滴着酒水的酒坛提起,将酒向那人脸上一泼,经冰凉的酒水一激,那人身醒,耳听得说有汉人至此,正要喝问汉人在于何处,惺眼中见面前立着的杨青峰,却不正是一个汉人!也不出语相问,挥拳便向杨青峰劈面而击。杨青峰将身一闪,那人酒醉拳脚不稳,一拳落空。一连数次皆是如此。那人眼见自己不管怎样,却总是打不着杨青峰,又见属下之人要么浑身瘫软,要么依旧沉睡不醒,大是恼怒,弃了杨青峰,去到墙边拿起一根长鞭,对了那群人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抽打,口中说道:“大汗常常训诫我等,严守神山,不可让外族之人入山,特别是那汉人,如今汉人即在眼前,你等还不快快上前将他拿下!群人吃痛,头脑有了意识,奈何手脚麻木,有人执了矛,有人取了刀,还有人赤手空拳,皆向杨青峰软软行来。众人俱是醉酒,杨青峰费不得力便将众人制服,却见一边有人取了桌上酒坛向杨青峰抛掷,杨青峰有意要显示武功镇吓众人,待那酒坛近身方才身闪,这一闪却是未能闪开,那酒坛径直打上自己前胸。杨青峰不由吃了一惊,心想难道此地竟还隐藏有高人在此?那酒坛着身之力却又分明不似武功高强之人所发,想了一想,心中忽有所悟,心想自己以内力给孱弱少年治伤,将身中内力尽都注入孱弱少年身内,自身体中真气消耗殆尽,身手自是再也没有先前敏捷矫健。却见那向杨青峰丢掷酒坛之人哈哈大笑,手指了杨青峰,口中笑说道:“打中了打中了,大汗说打到汉人有赏,哈哈!有赏!”正在大笑之间,一块肉骨飞来,正好将其嘴堵上。却是杨青峰见他酒醉忘形,便在桌上拾起一根吃剩的肉骨向他掷去,正好将他嘴巴堵住。杨青峰不欲和众人纠缠,又挂念孱弱少年,当下将前胸所悬宝刀取出在手,去到刚刚被称额真大人身前,那人还想挥拳再打,被杨青峰一脚踢翻在地,赶上用脚踏住,一手执了宝刀,一手去地上拾了刚刚被自己夺过丢于地上的群人所持之刀,却用自己宝刀,将那满人之刀一点一点而削,便如削木屑,只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满人本是好战,且临死不屈,奈何此时酒醉,虽是头脑已稍至清醒,手脚却是依旧麻木,正是心有气而力不足,眼见杨青峰削完那柄单刀,竟自出门而去,出了栅栏向前,不是往后上山,心中方始放心。
原来众满人正是奴尔哈赤派于此地守山军士。满人自来便将长白山视为神山,先前寄篱于汉人统治之下,长白山为汉满各族之人挖参,没有禁限,却是以汉人为主,待得满人之主奴尔哈赤羽翼渐丰,大明之势渐弱,二者之势一消一涨,努尔哈赤渐生小觑之心,将那长白山据为已有,并派军士把守,除去满人,其它各族之人皆不得上到此山,大明虽也有忿,却已力所不及。
刚刚被称为额真大人的人,正是奴尔哈赤派在此地守山军士的头目。
第48章 四十八:戏耍满人()
杨青峰出了寨栅,回到山神庙,对孱弱少年说道:“我寻到一个上好安逸之地,那处还配得有奴仆服侍,有酒有肉,你想怎样享受便怎样享受,今晚且去好好歇息一晚,明日一早上山。”
孱弱少年本是一路奄奄,又似满腹心思,在路上一个人影也不看见,心中早憋闷难忍,听杨青峰如此之说,忽然有了兴致,却又有些不信,说道:“此地鬼也不见一个,怎地会有奴仆,杨大哥也是学会骗人了的把戏了。”
杨青峰狡黠一笑,说道:“去了就知了。”当下将孱弱少年背在背上,取了行李,向那山脚根处满人守山军士所处房屋而去。那九个军士正在庆幸杨青峰就此而走,不去上山。
此时大雪封山,自是不会有人敢向山上而去。
却见杨青峰如此之迅去而复回,还背了一人,心中又恨又怕,却酒醉身软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贪吃找乐,本以为大雪封山没有人来,却偏偏就有人至,最要命的还是汉人!眼睁睁看着杨青峰旁若无人般将孱弱少年置于屋内火炉之前取暖,对众人犹若不见,竟似在他自家一般,不由俱各心内恨恨不已。
却听杨青峰一声大呼:“你等都过来服侍你家主子。”
那九个满人面面相觑,不知杨青峰如此之喊是何之意。
杨青峰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