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樵不敢在这合格丝毫对殷晋离有丝毫忤逆,即便内心血翻涌,出门的时候,也轻手轻脚地将门关好,不发出一丝声音。
岳子澶连连咳嗽,像是有些虚弱的样子,抚着胸口在殷晋离下首坐了。
见殷晋离紧咬的牙关渐渐放松,赤红的双目慢慢恢复到清晰的黑白两色,岳子澶喘着气缓缓说道:“公子,神木令会在楚恪身上吗?”
殷晋离的身体僵直着站在椅子前,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闻言,他看向因为微微喘息的岳子澶,咬牙道:“短短三月,从一窍不通到银河九天三百钧,成为凌初山第一人。神木令不是依仗神木令之能,何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殷晋离狠声说道,话语越发激烈,眼角隐现红色:“在旁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但对神木令来说,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岳子澶忧心忡忡地道:“楚怿”
话未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奇异妖冶的红晕。
楚怿?楚怿银河九天测试,最终成绩也不过只是一百二十钧。
殷晋离瞳孔微缩,而后有一丝恍然,蓦地睁大了眼睛。
盯着岳子澶一字一句道:“楚怿岂能容神木令落于楚恪之手?”
岳子澶喘匀了气,方道:“当日望海港离船之后,楚怿和楚恪兄弟二人都失去了行踪,此后返回,楚恪便脱胎换骨,一战成名。公子,此中必有蹊跷!”
他一连串说了这么长的话,气息紊乱,又捂着嘴开始咳嗽。
殷晋离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在椅子上坐下,上半身朝着岳子澶倾斜。递过去一盏茶,热切道:“不错,我一时情急,竟忘了这等大事。子澶,此事我们需得好好合计合计。”
岳子澶伸手接茶,他的一双手白得几乎透明,手背上青筋血管尽现。
“愿为公子劳。”
殷晋离自己咕咚咕咚地灌下了一盏茶,一直以来端架子装出的世家公子风顿时被丢到了脑后。
“子澶已有妙计否?”
岳子澶摇了摇头:“事出突然,弟子也还没有想出什么对策。”
岳子澶现在表面看着平静,内心是实际还是懵逼。
得到了神木令在楚家的消息,殷家就已经在第一时间派出人手打探消息。没想到曲游湖边的一个小小楚家,比皇宫大内还要神秘。
楚家世居曲游湖北望湖山下的荆园,竟从未与外人来往,就连在曲游世代居住的人家也说不出楚家的来历。。
殷家的人探了楚宅,才发现这座望湖山下的大庄园有进无出,竟是被笼罩在一股及其隐秘的力量之中,滴水不漏。
楚宅蒙上了这层神秘的面纱,倒让人越发相信神木令就在楚家。
殷家认定神木令在楚宅中,加派了人手去探楚宅,连始终没有进展。接连受挫的殷家双管齐下,欲从楚家兄弟二人下手。
楚怿楚恪二人之间,殷晋离自然是以身为嫡子又一向出众的楚怿为重点对象。
看楚恪那窝囊样也不像是受重视的。神木令这样的大事,就算楚怿也未必知道,楚恪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他们之前的动作,实在是太冲动了!
岳子澶主动承担责任:“是属下失策。”。。
第96章 怒气难平()
殷晋离闻言连连摆摆手,道:“子澶说的哪里话。咱们人手不够,哪能再兵分两路。”
态度十分和煦,俨然一副宽容大度模样。
对楚家出手这件事上,他们已经失了先机。岳子澶这个打工的必须得主动顶锅,殷晋离却不能理所当然地把这黑锅扔岳子澶头上。
殷晋离还要用岳子澶呢,怎么可能什么都甩锅给手下?
岳子澶可是他在玄天门唯一的心腹!
而且这岳子澶确实有几分能耐。
玄天门不是嵊洲大陆,更不是昂州那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殷家能够独大。
更何况玄天门皇室贵胄遍地走,只要能够攀上关系,即便是出身贫寒的弟子也不缺出路。既有通天大道,何必非得跟着暴发户的殷家混!
殷晋离知道自己身份受人诟病,又想到殷家派出的人连连失利,神色渐渐变得阴沉下来:“楚恪这小子演技可真够好,怪我眼拙,竟没早早看出来他的真面目!”
岳子澶暗暗叹气,早看出来也于事无补。
他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公子勿急。依我看,此时更应该着急的是楚怿才对。”
按道理,楚怿是嫡长子,是最有资格继承家业的。如果神木令真的落到了楚恪手里,他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压制了他多年的楚怿,而楚怿又岂能坐以待毙?
那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不错,楚怿是该着急了。”
殷晋离刚才也不过是怒火攻心,暂时失了神智,眼下一点即通,桀桀笑道:“这小子一向心高气傲,这次被庶弟抢了风头,怎能甘心?!”
楚怿的确怒气难平,但并不是因为殷晋离等人猜想的神木令。
楚恪手中有没有神木令,这事他最清楚,别人却绝不可能知道。
可即便是这样,楚怿也没有松开紧紧握着的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昭示着他内心的澎湃。
三百钧,三百钧!
曲游荆园相处十几年,他能不知道楚恪是什么人吗?从小身体羸弱,跟个小鸡崽似的,
当初楚彦慈要把楚恪送往玄天门,楚怿很是不解,没想到楚恪竟能通过玄天门的选徒。
此后三年,楚恪表现一如往常,成了凌初山第一学渣。楚怿看在眼里,表面嫌弃楚恪丢脸,心里却更放心了就算同时玄天门弟子,楚恪在他面前也还是一只蝼蚁!
然而,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了转变?
楚怿紧紧盯着地面,目光熊熊,似要将那地面烧出一个洞来。
八月的龙船上,楚恪在船头对他横眉冷目,甚至闯进他的房间,质问他楚家是否持有神木令。
楚怿回想起那时楚恪张扬的嘴脸,眉心直跳。那小子自那时起就嚣张了!
他一把拍在椅子的扶手上,五指一合。
咔擦!
手腕粗的扶手在他手下碎成齑粉。
凌初山关于楚恪的传闻,一时间甚嚣尘上。
这个时候,唯有当事人杨隽冷静如常。
他从江临仙手中拿了三百灵石的订金,就趁夜色扛着万屠刀,奔下山练刀去了。
测灵窍还在十天后,他也还有十多天的时间练刀。
起步迟,功底薄,那就只有自己多下功夫了。
“咦?”
杨隽提起万屠刀,却不自觉地惊呼了一声。
万屠刀初到手时,杨隽曾估测万屠刀有三千多斤。
这几天他也一直在练刀,对万屠刀的手感已十分熟悉。但刚才这一下猛地将刀提起来,竟觉得万屠刀轻了几分。
他有些怀疑地拿在手里掂了掂。
果然轻巧了些!
杨隽早就知道,再重的东西,拿久了就会适应。现在万屠刀骤然间变轻了,想必是自己力气大了的缘故。
这,恐怕要归功于银河九天中的那些冰针罢。
虽然想过探究这些冰针为何物,不过杨隽还是觉得目前练刀更为紧急,便把去海云楼的时间押后了。
他身姿轻灵,宛若游龙,即便扛了一把三千多斤重的万屠刀也是健步如飞。
杨隽奔至海口,已是明月当空。
因是十一月月末,子末丑初才有潮涌,杨隽先休整调息。
江临仙果然是土豪,三百上品灵石一出手就给齐了。
杨隽叹气不已。
也就是二世祖的才这么好命啊,不差钱!别说三百,就是三颗,在嵊洲都够让血修杀人越货的了。
灵石有大用处。既有精纯的灵气以供修炼,也能用来购买灵器法宝。
杨隽现在灵窍未通,用不上什么灵器法宝,当务之急是加紧修炼,打通灵窍。
江临仙给他的上品灵石精纯至极,三百颗足够其他人将修为指数提高几个档次了。
但杨隽知道自己不能,一则他还没有奢侈到拿灵石修炼地步,二则他这个诡异的体质,三百上品灵石恐怕还不够塞牙缝的。
灵石属于一次性使用的不可再生资源,自己现在有卧丘给的阴阳如意珏这个神器,能无限循环利用,既环保又实用,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吸灵石。
杨隽照旧取出阴阳如意珏修炼。
月光之下,阴阳如意珏散发莹莹白光,浅淡柔和。这海边的灵气却像飞蛾扑火一样,蜂拥而至。
银河九天中的寒灵之精,给予筋骨血脉的是浸润淬炼,天地灵气赋予血肉的是温养滋补。
随着精纯温润的灵气涌入,杨隽感觉体内的寒气渐渐被中和,胸腹之间涌起一股暖意。
冬日的夜空深邃而辽远,子时将过的时候,杨隽被狂涛怒波的喧嚣唤起,看到天边隐现的一丝白线。
连续两天的海中练刀,他已经驾轻就熟,扛着万屠刀来到海口江心。
银河九天连闯九关,杨隽已对这种被水包围的感觉十分熟稔。他凝神静气,感受着海水的来势,对准浪头,“唰”的一下,将手中大刀劈过去。
哗
浪潮的反击,杨隽也已熟知,他握着刀柄的手微微侧开,脚步轻移,避免被浪头拍打在刀面上。
只是一瞬间,脑海中骤然浮现出银河九天之中,那些飘飘洒洒的冰针。
似柔实刚,似刚实柔。在飞速下坠的流水中,竟还能保持翩然姿态,而看似缓慢轻柔的冰针,却能在接触人体的瞬间,刺破皮肤。
那些冰针,蕴蓄着怎样的能量?。。
第97章 劈风斩浪()
杨隽在银河九天亲眼所见,寒灵之精轻盈无比,然似柔实刚,似刚实柔。
他那时心念一动,曾想拈一枚冰针,结果是徒劳无功。此时身在狂潮之中,眼前却突然出了冰针的缥缈姿态。
不是密密麻麻多如牛毛的冰针,而是一枚又一枚细逾毫毛,随着流水下落,轻缓飘然垂下的冰针。
像是一小团柳絮,轻若无物。
然而就是这样看起来没有丝毫重量的冰针,在飞坠的水流之中,竟能一直保持自己的节奏。
流水虽重,却不能左右它分毫!
那些冰针,究竟是如何在激流飞瀑之中保持自己的一贯速度坠落,好像天地间只剩下自身一样?
杨隽迎着浪潮站定,像一块磐石,一动不动。
海浪如此汹涌,他能够像那些冰针一样,控制自己的方向行动吗?
杨隽拧着眉毛,像是要从自己的脑海里抠出那坨记忆一样,极力地回想。
他干脆闭着眼冥思,将记忆放大到最清晰。在千千万万的冰针中,锁定一枚,看那毫毛般的冰针,在奔涌的飞瀑水流中,顺水而行,飘飘摇摇。
流水毫无阻隔,猛然从高空倾泻而下,来势不可谓不猛。银河九天,是一片巨大的水幕,是直通云顶的水墙。
在这样极重极密的空间内,那一枚冰针却悠然游走,不急不缓。那一片水幕,似乎都给它做了背景,流水不流,杨隽只看见冰针飘飘洒洒,天地间只余此物。
这些冰针,似乎在这细密的流水之中,找到了空隙,开启了自身独有的路线,才能丝毫不受水流的阻隔,却又能与流水完美地契合。
水流的空隙杨隽咬了咬牙,眼前似乎划过一瞬的亮光,流星一样,却没能捉住。
将脑海中的记忆再次放大,厚重的水幕薄如纱帘,他在这轻薄如蝉翼的水幕上,细看那水幕上唯一的冰针。
唰!
眼前那层薄薄的纱帘突然化作一面珠帘,每一颗珠子细若微尘,一缕连着一缕,串成了整面水幕。
那枚冰针,在这些珠帘之间跳跃、游荡
有了!
杨隽脑中忽地灵光一闪,在海浪中翻身腾跃起来。
他的身体,连带着一把沉重无比的万屠刀,像是突然没了重量,在浪潮中漂浮起来。
然而,他并没有随着潮涌被冲向江中,而是顺着流水之力,漂浮在潮头波峰之前,哗次挥刀向流水。
万屠刀重重落下,看似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但杨隽却知道,不同了。
从他翻身到站定,从起势到落刀,杨隽猛然间体会到举重若轻的感觉。
万屠刀落势沉猛依旧,他自己却并不甚用力。他不曾全力以赴,万屠刀却威势不减,像是蓦地劈开了浪潮,手撕鸡一样顺着某种缝隙撕开了这道水幕。
整个过程极其流畅,但也如同风穿过石穴,遇到障碍,发出“呜”的呼啸。
杨隽知道,自己顺水找间隙的本事还很是生疏,况且,银河九天是直流而下,垂直的水流,海浪是翻卷流动变化着的。于二者之间找到水的缝隙,难度自然相去甚远。
他要学习的还很多,想要完全掌握刀分流水的本事,必须不停地摸索、尝试。
杨隽屏气凝神,细细分辨迎面砸来的一个浪头,感受着流水翻卷的方向、角度,极力地判断这海浪会以怎样的力道、方向砸到自己的头上,又将以怎样的姿态划过自己身边。
哗
浪来。
似流云翻卷。
水腥气扑面而来,充斥了杨隽的口鼻咽喉。
他提起万屠刀,刀尖斜向往上一挑,刷拉一下,劈开了这厚重的水幕。
大浪过后,杨隽浮出水面,呼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看着宽阔的海面,无声地笑了。
虽然自己力气不但要挥舞这一把三千多斤的沉重大刀,对体力的消耗当然也不小。能够举重若轻,顺势而为,自然更省心省力。
杨隽并不知道,他从飘舞的寒灵之精悟到的,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隐秘的空间法则。
他从水中出来,又尝试着用同样的方式,在海岸边舞刀。
细缝从海面上吹来,带着点咸腥之气,却没有一般冬风的干燥凌冽。
杨隽举刀,面朝大海。
风从他脸上拂过,从万屠刀闪耀着寒光的刀锋掠过。
杨隽却闭着眼,久久未动。
他在听,听风的声音。
他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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