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后两年,楚怿确也不负若虚真人之言,修为指数从初入门的16上升到了24,与其余三人同列本届弟子茅首,妥妥的一枚学霸。
楚怿、楚恪虽是一姓的兄弟,修道上的资质却是相去甚远。
楚怿入门两年多,修为指数即已达24,不仅在同辈中遥遥领先,甚至直追上一届弟子中的魁首,当世第一大世家江家少公子江寒鹤。
江家雄踞明月城,稳坐嵊洲四国第一世家已有数千年,江寒鹤的叔祖更是现如今玄天门的宗主灵虚真人。
江寒鹤出身既清贵,资质亦是超群,初入玄天门时便被测定天赋指数为17。
至于楚恪,初入门时天赋指数仅为12,如今修为指数也不过只是区区18而已,仅比江寒鹤的天赋指数高出一点。
楚怿视力不凡,此时虽已入夜,海天之上却有一轮明月高悬,杨隽神色中的不满他看得清清楚楚。冷哼道:“呵,楚公子能耐不小,以一敌三,好不威风!您这样的能耐人,鄙人可当不起您一声谢!”
杨隽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说他不自量力去挑衅程叙?
哼,他可不信楚怿此时才知道自己被吊在这里。楚怿肯定一早就听说了此事,却偏等到半夜才来,分明是有意教训自己。
北海之水入夜寒极,就连海风吹过也如刀刮脸面。杨隽从未吃过这等苦头,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但他无意和楚怿起口舌之争,只靠在栏杆上不说话。
被倒挂了半天,杨隽身体甫一调转过来,很不适应,头脑昏沉,腿下虚浮得站不住脚。
楚怿鄙夷道:“两年时间,什么也没学到,我看你这脾气倒是见长!”
见杨隽仍是不答话,冷笑连连,拂袖而去。
夜里海风甚劲,吹得他的下裳猎猎作响。
杨隽见楚怿走过转角,才顺着栏杆下滑,坐在地上。
楚怿是楚彦慈正室荣夫人所出的嫡长子,楚恪却是楚彦慈宠妾傅姨娘所出,二人相差仅半岁,是以楚氏兄弟关系淡漠。在玄天门两年,楚恪从未受到过楚怿半点照拂。
杨隽心下暗忖,正室和宠妾前后脚生儿子,的确有好一场伦理官司。如果他是楚怿,也不会喜欢这样一个庶弟。
一时又想,自己身上衣衫几近全湿,又吹了这大半夜的寒风,明天多半会生病了。
其实玄天门中有专门的功法驱寒气,但他此时却连手指头都懒得一动。
过得片刻,脑中眩晕感减轻,他直起身子,靠坐在栏杆上,道:“朋友既然来了,怎不现身相见?”
第8章 月下娇客()
话音刚落,耳中便听得一声娇斥:“哼,竟然被你发现了!”
杨隽心道,原来是个姑娘,就是不知道生得美不美。
他这几日未曾出门,没怎么见过外人,女子更是一个也没见着。今日出来吹个风却遇到程叙等人寻衅,吃了一番苦头,心下很是不快。不由想道,若是个美貌少女,见上一见,身上疼痛也能减轻几分。
思及此,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笑意。
只听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从桅杆上纵跃下来。身姿十分轻盈,飘飘然如一缕轻风。
“哈,你竟然知道我在这里。”少女的声音里带着些惊讶。
杨隽借着月光打量眼前的少女。
只见她约莫十四五岁,身量颇高,着一身绛红色衣衫,头发挽成两个髻儿,绑着与衣衫同色的发带。
绛红色深,显得有些老气,但这少女肤色白皙至极,月光下粉嫩嫩的一团,被绛红的衣裳衬得娇花一般。更兼秀眉纤长,双目灵动,月色溶溶,眼波盈盈,竟是说不出的俏丽。
海风吹拂着她的发带,在腮边轻抚。化静为动,更添生动活泼。
杨隽心中一动,视线下移,落在少女的绣鞋上,竟然也是绛红色绣紫色莲花的鞋面。
绛红色近似黑红,犹似燃烧殆尽的木炭,在暗夜的龙船上很不显眼。
杨隽猜到她是有意隐藏形迹方穿了一身绛红,不意她通身上下都用了绛红色,也不知道她是心思缜密装扮得好还是真喜欢这颜色。
静悄悄,嵊洲著名的铸器世家出身,和楚恪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楚恪的记忆里,可是跟她一点交集也没有。
静这个姓氏不多见,不过对于嵊洲上的修道者来说却并不陌生。
静氏家族在嵊州的地位十分超然,虽然人丁不多,却因精通铸器之术独负盛名。
睥睨苍穹,独运乾坤。
这八个字在杨隽看来虽然充满了中二的王霸之气,但的的确确是嵊州人给予静家铸器之术的最高评价。
因人丁不旺,静氏家人不论男女皆可学铸器。而为防铸器之术外泄,静氏女只招婿入赘从不外嫁。
杨隽挑了挑眉,他对这位姓静的少女颇有几分好奇,眼神不由钉在这个暗夜玫瑰般的姑娘身上。
那少女见杨隽盯着她看,脸上并没有不悦之色,只是秀美微蹙,左手环胸,右手支颐道:“你这人,很有些古怪。”
“静姑娘,我瞧你才是有些古怪。好好地觉不睡,偏要夜夜独行。再说了,”杨隽慢吞吞地说道,眼皮一掀,直视着静悄悄,“你我同门两年,可从没有说过一句话。”
杨隽的语气不善,静悄悄却并不恼,晃了晃脑袋,指着他道:“你就这么坐着跟我讲话吗?”
却对杨隽的疑问避而不谈。
杨隽摇头:“我手脚酸软,全身没力,一阵风都能把我吹走。”
静悄悄咧嘴一笑:“你倒实在。”也靠着栏杆在杨隽旁边坐下来。
时人以武为尊,又好面子。玄天门哪个少年会在人前承认自己不济,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美貌的少女面前?
“我本来就是个劣质山石,何必冒充美玉良材?打肿脸充胖子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了?”
静悄悄点点头:“人说传言不可尽信,诚不欺我也。”
杨隽好奇问道:“什么传言?”
静悄悄但笑不答,朝他伸出右手来。
杨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见她伸手直探自己脉门,肩膀一斜,连忙避开。
经过今日程叙之事,杨隽戒心增强。有人靠近自然而然就要缩避,就是个丽质少女也不例外。更何况这个少女来头有些古怪,敌我亦是不明——她在楚怿来之前就已经藏身在桅杆上了。
静悄悄动作的确十分敏捷,甚至无负“悄悄”之名,犹如海风拂过一般。听她言语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在船舷外,早已听到了声响。
杨隽心道:自己虽然阅历不多,但也不会单蠢到以为这她深夜爬到桅杆上是为了看月亮的。
况且他下午练功时门外传来异响,虽然追出去也没有看到人影,但杨隽早已心生疑窦。此时见静悄悄突然出现,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想,只待证实而已。
“你不是说手脚酸软吗?我帮你疏通经脉。”静悄悄嘻嘻一笑,手势未减,仍探身朝着杨隽伸过来。
杨隽被他逼近身前,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气息。眼看静悄悄越欺越近,上半身已靠近自己肩头,连忙一跃而起。
他若是继续倒下去,说不得静悄悄就要靠到他身上了,两个人滚做一堆总是不好。
静悄悄跟着一跃而起,她眼光微闪,道:“我看你身手矫健,看来不仅是嘴上功夫很有一套,手上功夫定也不弱。楚恪,看来你藏得挺深哪?如此,就让我来试试吧!”
说着伸手直击杨隽面门。
杨隽万没料到这姑娘说动手就动手,浑没给人半分余暇。他这时虽休息了片刻,但腹中饥肠辘辘,没半点力气,凭着身体本能闪身往右,堪堪避开一掌。
“干什么你?”杨隽低声喝道。
“少废话,看掌!”静悄悄一言未毕,又挺身而前。
杨隽无可奈何,只得伸手格挡。
静悄悄攻势甚疾,兼之招式繁多,如海潮般连绵不绝,前一招刚一递到,下一招已到眼前。且招式精奇,往往于人意想不到之处袭来,再者变幻莫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而十招之中倒有七招是虚的,杨隽直被晃得眼花缭乱,左支右绌,颇为狼狈。他跟个小姑娘动手,不免顾忌几分,手下并未使力。
但不多时便发现静悄悄掌势看似凌厉,实则没有半分力道。这架势,不似真要打架,倒像是有意考较自己。
杨隽原本担心对方使出玄天门中的玄门功法,而自己唯恐心疾发作不敢运功,难以应付。此时见她只出招式,不带内劲,更兼自身肌体本能反应极快,便去了忧惧之心。
杨隽一旦放下心来,沉着以对,再加上楚恪练功的底子,化解静悄悄的攻势倒并不困难。
瞬息之间,二人已对拆了三十几招。
第9章 含明隐迹()
杨隽虽不需出太大力气,每一招都能及时招架住,但毕竟又累又饿,渐感体力不支,过不多时便已气喘吁吁。
心道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得尽快脱身才行,遂左手架住静悄悄攻势,右手猛然间直插她双眼。
静悄悄见他五指箕张,朝着自己双眼而来。其时她双掌已出,却并无力道,便是拍到楚恪身上,也无大碍。但见楚恪双指来势甚疾,自己眼睛岂不受伤?连忙翻身跃后。
“臭小子,恁的狠毒!”静悄悄自知手下并未施力,见杨隽出此阴损招数,不由横眉冷对。
岂知杨隽这只是一计虚招,逼得静悄悄避让,自己却纵身疾退,在离静悄悄一丈之处站定。右手挥出,五指箕张,却是喊停:“慢着,你再来我可就要喊人了!”
静悄悄已知自己中了杨隽的计,面含薄怒,但听得此言,不由噗哧一笑:“我又不是采花贼,你喊人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她已经停了下来。
杨隽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姑娘调戏,皱眉不语。
静悄悄双手环胸,歪着脑袋,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杨隽:“人人都说你是个蠢蛋、窝囊废,依我看这话却是不尽如实。非但不实,还是大大的有误。”
杨隽猜得不错,她出手只为试探。
静悄悄注意,不,是监视楚恪很久了。
她看着杨隽,面上有几许探究,心中却是想道:楚家偏居一隅,声名不显,谁又能想到楚家的先祖曾是如今的嵊洲第一宗门玄天门的首创者之一呢?
但此事终究只是听长辈们传言,她自己却想象不出楚家曾经是如何辉煌煊赫。而她接近楚恪,为的却是找寻传说中的神木令。
神木令乃是嵊洲十大至宝之首,传闻有惊天撼地之能,是嵊洲创世神龙遗留下来的上古奇珍,曾为玄天门首创四姓所持。
但因时日久远,曾烜赫一时的四姓早已没落,静悄悄听家中长辈说起的仅有楚氏一家而已。
在静悄悄看来,今日的楚家早已没有实力掌握神木令这样的异宝。但多年以来,修道界却未有神木令的消息流传。
不少人猜测,要寻找神木令的下落,还是要从楚家着手。因此,才有了静悄悄监视楚恪一事。
静悄悄注意楚恪多时,也曾目睹过他被程叙几人欺辱的情形。见楚恪软弱怯懦,心中不免慨然:沧海桑田,昔年风光无限的四姓子弟,竟被一商人子凌辱。
她虽觉程叙欺人太甚,但因自己所行之事需隐秘,并无“见义勇为美救英雄”之举。而今日“楚恪”的反常表现,却是大大地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并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按捺不下心中好奇,当然要一探到底。
静悄悄于杨隽房外查探,正看到他胸前凝聚的那团白光,更是激动之下竟推动了房门。
幸亏她及时脱身,未被杨隽发现。
静悄悄几乎以为自己眼睛看错了。如果她记得没错,这应该是先天灵者血脉苏醒的征兆!
楚恪是先天灵者?他承继了什么神秘血脉?
静悄悄惊疑不定,便一直监视着杨隽。
在傍晚目睹了杨隽以一挑三的架势之后,终于忍不住出手自己试探。
如今已经得到了结果——这个本届弟子中出了名的废柴,似乎并没有传言中那么不堪。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凌初山上人人皆知,本届弟子魁首楚怿有个窝囊废弟弟,天赋奇差,又为人木讷,连楚怿的半点零头都赶不上。
现在静悄悄看来,只怕是众人以前都被这小子蒙骗了。
比起楚恪突然之间展现出的迥异性情,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
楚恪既然已经装了两年,那他大可以继续装下去。她相信在今日之前,尚无人识破楚恪的伪装。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楚恪要在众人即将抵达嵊洲的时候,自己撕开这层伪装?
静悄悄的一双大眼微微眯起,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楚恪”。
杨隽心里很清楚,静悄悄说的蠢蛋是楚恪。但被人当面鄙视智商,毫无疑问是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
士可杀,不可辱。被人当面质疑智商,杨隽认为,这已经属于“辱”的范畴了。
他没有说话。
这是杨隽示以抗议和反对的表现,但在静悄悄看来却是别有深意。
“你怎么不说话了?”
杨隽没好气地道:“我无话可说。”
静悄悄嘻嘻而笑:“没看出来你这人还有点脾气。”
“泥人尚有三分土气呢!”
静悄悄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以前程叙戏弄楚恪的时候,跟猫捉老鼠一样,这楚恪可是吱都不敢吱一声罢?
她现在倒是认为,非不敢,实不可也。
静悄悄是为了探寻神木令而对楚家兄弟多加注意的,以己度人。心想:若无所图,楚恪为何要含明隐迹,伪装成窝囊受气包?
泥人尚有三分土气,杨隽这话却是出自内心。
他初来乍到,本不欲与人为难,但随后便发现自己占用了楚恪的身体,楚恪的人际关系、恩恩怨怨,少不得都要由他一并接收了。
更何况,程叙实在是欺人太甚,他都看不过去!
杨隽虽然拥有了楚恪的全部记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