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星盘,杨隽默念了一句。
“那这个天盘怎么看?”
“世间万物均生于这浩渺星空,故天盘形似穹庐。”
穹庐,的确,杨隽暗暗点头,自己就没想到这么妙的譬喻。再看那天盘时,便觉得像是笼盖四野的穹庐之顶了。
“看到这上面的脉络了吗?”不需杨隽的回答,卧丘已道:“每个人天盘之上的脉络粗细不同,线越粗,则血脉天赋越高。你小子这一份,已是世所罕见。”
话里意思,我天赋不错咯?杨隽心下痒痒的,心道:您光说世所罕见,也不说怎么个罕见法,我又没见过别人的做对比,这哪知道自己天赋如何?
但他也不好意思叫卧丘亮出自己的天盘看看。
“怎么,我说的话,你小子不信?”卧丘手指朝杨隽点了点。
“小子不敢。”
“呵,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不信。”卧丘话里没有怒气,倒是带着三分调侃。
他的话未尽其意,说世所罕见已是含蓄,这小子的天赋星盘委实堪称逆天。
呵呵,我话不说满,留三分余地,是怕你小子骄傲。卧丘暗笑。
杨隽窘然,却无可解释,他心里确实存疑。
正踌躇间,却见卧丘手掌一翻,掌心托着一个圆弧状的“天盘”。
与自己这个黯淡模糊的天盘不同,卧丘掌中的天盘条条脉络清晰,一多半的脉络都散发出莹莹幽光。脉络交点之处,尤为光亮,但有的交点大,光线明亮,有的交点小,光线略显微弱。
这些亮点,好像夜空中的星辰。
“这是,星辰图?”
卧丘面露笑意,道:“悟性不错。”
“这些交点都有对应的星辰。脉络连线,可成星宿云图。筋骨血肉愈强,这些脉络便愈发清晰。如若修行成功某种功法,便会有相应的星云脉络被点亮。”
杨隽明白了。
他又看了一眼卧丘手上的天盘。
无数被点亮的交点,被纵横交错的脉络连接起来,形成一个个星座。其中最耀眼一点的便是北极星,杨隽略一辨认,找到了小熊座、大熊座、天龙座,以及旁边的天琴座和武仙座。
至于其他星座,这天盘上脉络纵横交错,满盘光亮,需得仔细分辨。
但转念一想,这是卧丘的底牌,自己不宜多看,便移开了视线,不由自主地往卧丘头上看去。
卧丘看出他心中所想,道:“心之所至,随心而欲。”
他微微一笑,右手的天盘便即消失,却出现在左手手心。
“天盘不一定出现在头顶的。只要你灵力能够控制,心念所至,天盘便能够出现在何处。”卧丘又笑,“只要你想,就连腚上也不是不可以。”
呃,杨隽想象了一下,大圆屁股上盖一个浑圆的天盘,直觉浑身恶寒。
什么鬼?!
那画面太美,他是真不敢看!
“诶,你还别嫌弃。你施展功法时,不拘是道印手印,只要是以身体部位施展出来的,若与天盘相结合,威力必倍增,或二三倍,或以十数倍。当然,这对灵力的消耗也十分巨大。”
杨隽呵呵,屁股施展出来的,那是什么功夫?
此刻的他绝不可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当众以天盘盖腚的姿势出招,以致震惊四座。
“话说回来,每个人的天盘图并不相同。浩瀚宇宙中,星座不计其数。有人天盘上脉络稀疏,交点也少,能点亮的星辰数少,可以修炼的功法自是有限。”
“而有的人,”卧丘状似无意地扫一眼杨隽,“脉络繁杂,潜力巨大,所学可包罗万象,睥睨星河。”
第42章 蔚然送别()
杨隽见自己的天赋星盘上,密密匝匝地布满了交点,至于星辰脉络,更是数不胜数。
他刚才对卧丘的天赋星盘匆匆一瞥,只粗粗辨认出了北极星附近几个星座,没有细数整座天赋星盘的星辰数。
不过,似乎两座天赋星盘上的星辰数差得并不算多。而且,似乎自己那张盘上的星辰之数还要略多一点。
从卧丘反推自己。杨隽窃喜,或许自己的天赋确实不差。
正思索间,边听卧丘说道:“这些交点,不仅代表星辰,亦代表身体关窍。而星座脉络,亦可对应全身各处经脉。”
杨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听卧丘接着说道:
“星辰脉络愈多,潜力愈大,修炼天赋星盘所需的灵力就愈多。这就好比,数丈见方的水塘,以亩计数的湖泊,与浩瀚海洋的差别。”
“同样的引水注入,水塘可以时辰计,湖泊以数日旬月计。大海呢,以月乎,年乎?何时可满?”
沧海浩渺,何日可满?永无穷时!
“我不说大话。你光凭这天赋星盘,便足以笑傲三界。”
杨隽一愣,这口气可真不小!
他还没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卧丘已肃然道:“但你也要知道。修行这座天梯,天赋决定你能走多高,但最后站在什么高度,却是你自己决定的!这世上多的是人空有天赋,却一生庸庸碌碌,无所作为。”
杨隽亦正色道:“先生教诲,小子不敢或忘。必勤学苦练,不负先生所望。”
卧丘拍拍他肩膀,放缓了语气:“知道你是个好的。”
心下却是一叹,想不到我纵横九幽让万千神佛闻则变色的卧丘,在含辛茹苦地养了一个孩子后,还有再为人师的一天!
自嘲了一回,又对杨隽道:“明日我便送你出去。灵珂还不知道这事,你去和她道别罢。”
杨隽尚且沉湎在天赋星盘带来的巨大冲击之中,一时几乎忘了自己要出谷这一茬,闻言定了定神,向卧丘行礼告退,去找灵珂。
在灵原两月有余,杨隽和灵珂算是朝夕相处。
听闻杨隽要走,灵珂十分不舍。
她在山中别无他事,遂好调制茶酒丹药。杨隽平时除了练功,便是同她一处,侍弄灵珂种下的各色仙草灵药,再炼炼丹酿酿酒。
这些时日下来,杨隽又识得了不少珍稀灵药,于丹道上亦有进益。
因灵珂对灵原之外的世界一无所知,杨隽也时时说些趣事与她听。
灵珂天真烂漫,听到趣处,每每大笑不已,杨隽亦畅然。二人终日有说有笑,相处十分融洽。
杨隽在灵原之中万般顺心,只有一点遗憾,便是自己已对灵珂情愫暗生,对方却丝毫不知。
他看得出灵珂不通情事,只将自己当做极要好的玩伴。
杨隽心下怅然,却又不忍说破。
自己和灵珂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就算自己能够修得仙身,那也不知要多少年月。这中间光景如何,谁又能料到?
灵珂听杨隽说要走,心生不舍,露出黯然神色,道:“你还会来看我吗?”
杨隽见她双眉微蹙,楚楚可怜,心生怜爱,低头柔声道:“会的,我得空就来看你和先生。”
山中两月有余,杨隽在阴阳如意珏的帮助下,汲取了大量灵气滋养经脉血肉,又每日服食灵丹宝药,身高已增长了三寸有余。此时与灵珂相对而站,竟已经高出灵珂一小截了。
二人叙叙讲了半日,杨隽又说些笑话逗趣,灵珂终于展颜而笑。
她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塞给杨隽,道:“这些丹药,你都收着吧,比灵草好用。”
丹药经过炼制提纯,纯度自是比灵草好得多,吸收率也高,用起来确实便利。
杨隽收下丹药,心中暖意融融,忍不住地笑了。这些丹,可都是灵珂炼出来的。
次日作别,杨隽不让灵珂送出小院,只与卧丘二人来到蔚然亭石崖上。
崖下白云悠悠,杨隽心生怅惘,抬头问道:“先生,我们可有再见之日?”
“你若潜心修炼,再会之期不远矣。”卧丘神色无悲无喜,双目之中却有一丝黯然。
杨隽点头,他现在已经不很担忧自己的进境。
既然卧丘说自己是可纳百川的海,那么,只要自己孜孜不辍地修行,相信九转功成,他日必能登天成圣!
“阴阳如意珏给我。”卧丘朝他伸出一只手。
杨隽递出玉珏,只见卧丘左手持珏,右手在珏上划动,那缺玉珏霎时间散发出一圈莹莹绿光。
几息之后,绿光消失,卧丘便将玉珏递还给他。
杨隽接过,察觉有一丝灵力缠绕在阴阳如意珏的表面。
“咦?”他不解地看向卧丘,话还没出口便觉那丝灵力聚在了自己指尖。
他竟“看”到玉珏里多出一方天地,似乎无边无际,不过他仅能看见面前几亩种满了灵草宝药的药田。
这玉珏之中竟有这样一方广阔的空间!
“这……”杨隽呐呐不知该说什么,卧丘送了他这么大一份礼!
这些仙草灵药,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
“些许蒲草,以作送别。”卧丘道,“至于这玉珏,我说过,它的好处,你日后会渐渐知道的。不过你现在灵窍未通,没有足够的灵力能够开启。等你点亮天盘之上的星辰之后,再自己试试罢。”
卧丘的语气尽量放得平淡。
杨隽却觉有些哽咽,握紧了手中玉珏,涩然道:“先生何以对我如此?”
无缘无故接受他人的善意,杨隽始终有些惴惴,他不知道自己和卧丘之间有什么关联,能得到他这般照顾。
卧丘勾勾嘴角,笑容里有些怀念,道:“自是你我有缘法。”
杨隽察觉他神色有异,待仔细看时,却见卧丘大袖一挥,自己眼前疾风骤起,罡风猎猎,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半眯着眼,极力地想要看清周围事物,却见蔚然亭外景色已然扭曲,卧丘的身影也已看不见了。
杨隽眼前蓦地一黑。
第43章 重返宗门()
西海之缘,杨隽负手站在船头,瞭望北岸。
龙船离着海岸尚有十几里地,但北边露出的一抹山影,却昭示着,玄天门已近在眼前。
日光晴好,但现下已是冬日。这山影之巅雾气缭绕,一抹雪白隐现。
杨隽细看处,只见山峰巍然,烟云四溢,古木参天,流水潺潺,直教人赞叹:好一座仙山!
玄天门坐拥三山十二峰。其中三山乃是七斗山、毕乌山、盘云山。
七斗山居北,幅员百万里,是玄天门宗门之所在。主峰为玄隐峰,此外还有神木峰、夕辞峰、银戈峰三大峰。
毕乌山居东,方圆八十万里,主峰为落羽峰,下辖停舸峰、持云峰、悬月峰。
盘云山坐落在毕乌山以西,方圆七十万里,主峰弗忘峰,下辖碧游峰、缁帷峰、神遁峰三峰。
凌初山据守西海,是玄天门的南大门。故虽已是入冬十分,气候仍十分和暖,只山巅积雪。
凌初山的日出是一绝,尤其是初秋的早晨,日出、云海,相得益彰,蔚为壮观。
但此时却是冬日,况且杨隽刚在灵原住了两月有余,虽觉凌初山气势凛然,却并不觉震撼。
此刻他站在船头眺望凌初山,又与三个月前初为楚恪之时心境大不相同了。
那时他初临异界,心中惴惴,甚至有些恍惚,不知自己当去向何方。
而今,他已决心走出一条自己的通天大道,可谓是踌躇满志,胸中再无忐忑之意。
杨隽立于船头,双目微闭,他张开双手,任海风将衣袖吹得猎猎作响,心中极是快慰。
玄天门,我来了!
他在灵原两月,身量拔高,骨骼长成,竟隐隐有几分少年长身玉立之感。
说来好笑,他的外表变化太大,以至于在登船之时,接引管事几乎认不出来。
幸而在跌入大金河时储物袋未失,杨隽亮出属于楚恪那块玄天门弟子的身份玉牌,验证过后,才免了麻烦。
不一时,龙船已接近海岸。
凌初山上缭绕的雾气之中,一栋栋建筑若隐若现。
这便是凌云宫了。
凌云宫依山势而建,位于凌初山最高峰下的一道山梁上,其正殿升云殿地势最高。
升云殿南面是一座百丈方圆的圆形广场,名曰登云顶。其下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称云梯。
围绕登云顶东西向和南面的山坡上零零散散分布着上百座院落,层层递进,高低错落有致。
杨隽站在台阶之下,昂首仰望,九百九十九级石梯,凭空垂下,仿若天梯。
心绪涌动,似浪潮翻卷。
云梯,云梯,他今日攀上这座登云梯,他日便要脚踏飞云,立于苍穹之上!
杨隽闭了闭眼,稍稍平复了心情,终于迈步,踏上第一级台阶。
他走得很慢,仿佛要把这九百九十九级的登云梯一级一级地数清楚。
这些石梯足有三十丈长,上面绘满了古拙的图案。
杨隽细看,有各种上古神兽,部落图腾,还有许许多多的场景画,譬如狩猎、播种、收割、围着篝火庆祝……
这座云梯,上面绘着的,是整个嵊州人族的史诗!
历经数十万年风霜雪雨,云梯的表面已经显露出些许平滑,杨隽却仍然能清晰地分辨出这些线条古朴的图案。
他看着云梯上的图案,脑海中浮现出自书卷中的种种古老传说,与这些图案一一印证。
这座云梯,杨隽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才走完。
当他的视线与登云顶广场齐平的时候,日光正斜斜地洒在这座广阔的平台上。
他看到,金色日光与广场交错,形成一个个大小完全一致的锐角。
众弟子返山报到之日,登云顶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杨隽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挤着去报到。
他脚步沉缓地踏上第九百九十九级云梯,视线越过宽阔的登云顶,落在凌云宫正殿匾额上。
鎏金的“凌云”二字,在夕阳映照下光辉耀目,杨隽不由想起“壮志凌云”一词。
凌初山是玄天正宗门户,是叱咤天下之起点,亦是培养凌云壮志之处。
杨隽站在登云顶边缘,回首遥望。
只见层峦叠嶂,巍然坐望大海,远处大海波澜壮阔,浪潮激荡。
澎湃如斯,壮阔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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