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虽然也是闻道堂管事,但他不是一直在凌初山吗?听说最近若虚真人已经又忙于新一轮的招徒事宜,沈却不是应该给他打下手……
对了,若虚真人!
杨隽眼睛一亮。
他对若虚真人的印象不错。依他此前在凌初山时候的记忆,杨隽觉得,在玄天门上下那么多的真人武王,首尊首座长老中,最靠谱的,大概就要属这位若虚真人了。
他想到,沈却能在这件事中参与进来,多半是若虚真人的手笔吧?
但是,沈却方才那番漏洞百出的说辞,也是吗?
这特么都什么事儿啊!杨隽恨不能以头抢地。
第277章 一言难尽()
惊讶、怀疑、惊喜……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此刻,齐聚绛云台的数万弟子,神色各不相同。
“这可真是……”有人喃喃道。
“真是一言难尽呐!”
可不是么,这么多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沈大师三言两语就交代完了,这让他们该说什么好?
众人复杂的情绪一时找不到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低阶的弟子站得离中央太远,身份地位又最低微,众人只是在私下窃窃私语,没有高声宣扬。
他们都看着前面,站得更高,离沈却也更近的那群人。
不是第二层平台上的中阶弟子,而是整个绛云台最中心位置的高阶弟子。
宋迟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看着沈却,高声道:“沈管事为死去的数十名同门师兄弟报仇,同门泉下有知,亦可瞑目了。弟子代诸位同门感谢沈管事义举!”
这话倒是挺热情洋溢的,但是宋迟的表情就没有一点点波动。杨隽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只觉得处处都是违和感,透着一股浓浓的诡异之气。
他耐着性子看向沈却。
沈却温声道:“诛杀奸佞邪魔,原本就是义不容辞之事。再者,这也是宗主、代宗主及和诸位长老调度有方,才能将陈再与古达分别扑杀。”
宋迟很合时宜地道:“宗主英明!代宗主英明!我等亦当效法沈管事之举,诛杀邪魔,义不容辞!”
这次的赞词,沈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宋迟的声音随着一股灵气的扩散,被传达到四面八方。
众弟子们先是一愣,而后听到高台上传来“诛杀邪魔,义不容辞”的呼声。还想什么其他,跟着一起喊呗!
“诛杀邪魔,义不容辞!”
“诛杀邪魔,义不容辞!”
呼声一阵比一阵高昂,很快盖过了诸人的种种疑虑。
“真是好极了!”江临仙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冷笑,在沸腾的人群中显得很不合时宜。
“很好,”杨隽也默念道,“这很主旋律。”
几句话绕到最后,没有人对沈却话里的漏洞提出质疑,没有人追问其中的细节,比如,陈再和古达什么时候勾结上的,什么时候开始掳玄天门弟子的,掳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取他们性命……
杨隽不解,就没有人关心真相了吗?
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过,这对于沈却来说,大概就是一场非常成功的新闻发布会了吧?声音最大、最响亮的宋迟,一直在替他递话,适时地说出引导众人舆论的言语。
三言两语,真的只是三言两语,他们竟然把这一场发布敷衍过去了。
敷衍,没错,就是敷衍。
不管是沈却的说辞,还是宋迟搭腔捧哏的表现,在杨隽看来都极为敷衍。
氓山真人会觉得这样的戏有意思吗?
杨隽半信半疑地看向氓山真人,只见这位老祖宗揪着自己一缕花白的头发,半低着头,嘴里咕咕哝哝就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杨隽嘴角抽抽,氓山真人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众弟子的呼声渐渐止歇。
杨隽仍然觉得有几分不真实——近百条人命,引动玄天门都戒严近一个人的血修事件就到此为止了?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愈见沉郁。
草草结束,更多的可能,是其中还有更多不可说,不能说的内幕罢?
“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谢冕拧了拧左手的碧玉扳指,看着上座的衡一真人问道。
“不错,”衡一真人坦然回视,“首恶已被诛杀。血修之乱,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
秦涧皱眉,侧首看向祝夕辞,却见她和那些端坐的木头没什么两样,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神情微动,终于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拢着手在袖中,捏了捏袖袋中的物品。
谢冕拱拱手:“代宗主运筹帷幄,诛杀奸邪,令人佩服!”
衡一真人微微笑道:“说起来,多亏了谢师弟你……”
谢冕不等衡一真人说完,已是摆手道:“小弟所做之事,皆为分内职责,不足挂齿,还请代宗主不必再多言。说起来,小弟的所作所为,不及若虚师兄十之一二,惭愧,惭愧。”
谢冕面上含笑,半真半假地看向若虚真人。
若虚真人嘴角扯扯,却没有搭话。
毕戈覆倒是朝若虚真人看了几眼,眉头微动。
谢冕和徐青锋,这二人之间,似乎颇有些故事。
陈剑威在一旁听着,忍了又忍,嘴唇嚅动几下,终是忍不住站起来大声道:“代宗主,我主理追查血修之事,又线索为何无人报与我知道?”
尤其是,自己劳心劳力,一句好话都没捞着,反倒是谢冕,这个浪荡子有什么贡献了,就在这里耀武扬威?陈剑威不服气。
衡一真人温声安抚陈剑威。
他一向是以一个友爱的师兄形象出现,此时自不会冷落陈剑威,更何况,陈剑威却是不曾少出力,虽然,力道使的方向不太对路,但到底是一片公心。
“陈师弟莫急躁。此事隐瞒大家,也是为了保密,将血修一举拿下。”
谢冕截口道:“陈师兄,第一个暴露出来的血修就是你的弟子,非常之时,谁还敢信你啊?”
旧事重提,陈剑威怒目圆睁,瞪眼看着谢冕。
谢冕挑眉道:“当然,现在水落石出,清白已证,血修自是与你无关。你的苦劳,大家都记在心里的。”
苦劳?只是苦劳,而没有功劳?原来自己着急上火这么多天,都是白费心思了!
不,不对,清白已证?这什么意思?
谢冕一摊手:“你说什么意思,血修是你的弟子,你急吼吼地要主持调查,结果多日来毫无进展,失踪弟子的尸身出现的洞窟又离持云峰那么近。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陈剑威恍然大悟:“原来,原来你们都在怀疑我?”
他视线从眼含笑意的谢冕身上挪开,扫过殿中其他人等。
众人或避而不视,或迎着目光看来。
陈剑威猛地一跺脚,冷哼一声。
“原来如此。你们看我双蹿下跳,觉得我是在为自己掩饰,对罢?”
谢冕眼珠子上翻,无聊地看着殿顶的雕花大梁。
陈剑威愤怒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们就等着抓住我小辫子,好治我的罪。”
他看向衡一真人:“代宗主,你任命我主理血修一事,其实是暂时稳住我,再暗地里找证据证实我是主谋?”
衡一真人摆摆手:“陈师弟,你冷静一点。事实上……”
“你们真是太欺负人了!”
觉得自己被背叛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陈剑威哪还听衡一真人说些什么,站起来就往殿外走。
“站住!”毕戈覆伸手在茶几上一叩。
他一双浓眉紧蹙:“你自己无能,没有摸清血修底细,怪得了谁?大半个月,搅得宗门上下不安,却无半点有用的线索,就连王越和王卫接连死于古达之后都没有查出。你有什么资格冲代宗主叫嚣?”
陈剑威本是大为光火,要朝毕戈覆撒气的,闻言脚步一顿。
“古达?”他眼睛一亮,指着穆一真人道:“还有他呢,怎么不怀疑他?区区两个管事,也敢在玄天门闹着这么大动静,谁信哪?”
毕戈覆暗笑。浑人有浑人的好处。所有人,就连他在内,都觉得眼前是一堵墙难以绕过的时候,唯有陈剑威这个浑人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
这样的人,由他冲锋陷阵再好不过。
毕戈覆就想知道,到底谁才是那头披着羊皮的狼。
一个谢冕,一个徐青锋,两个人竟然都在这次诛杀血修首恶的事情里出了一份力。尽管衡一真人已经宣称可以告一段落,毕戈覆还是觉得不踏实。
陈剑威的问题,也是毕戈覆心里的疑问。
两个大师修为的管事,不是不能够闹出点动静,只是几十条弟子的性命……事情怎会如此简单。甚至,衡一真人只是诛杀首恶,不再寻根问底,实在不正常,总觉得有几分避重就轻的意味。
而且,陈再、古达与越人谷的暴露,与前次那个洞窟一样,都有几分壁虎断尾的味道。
毕戈覆想,大概衡一真人也是遇到什么难事,陷入僵局了,否则应该不会这样草草了事。然而,衡一真人对他们这许多人,并不怎么相信。
两厢各自为战,竟然没能把力气使到一处,毕戈覆不知该对衡一真人的行事作何评价。
不待穆一真人为自己辩解,衡一真人已道:“古达除掉王越和王卫灭口之事,正是穆一师弟查出,亲口告诉我的。陈师弟不可胡乱污蔑。”
“他?他什么时候?”陈剑威不太相信。
穆一真人和青云真人离开自己视线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天,难道那个时候是去见衡一真人了?可他们离开绛云台的时候,王卫还没有死啊。
谢冕却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青云师兄和穆一师兄有了线索,向代宗主禀报,这样的事又不是什么坏事,刚才怎么遮遮掩掩不肯说呢?”
第278章 暗流涌动()
青云真人和穆一真人对视一眼,二人默默交换了一个眼色。
青云真人之前被陈剑威问到的时候,回答的是,此事需向宗主汇报。谢冕此事想起来,方觉察到,如果二人在离开绛云台的这段时间是为王卫之事去向衡一真人说明了,那么他们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
谢冕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中却划过一抹深思。
这世上,不能为人所知的事情,必有其特殊之处。
在古达和陈再都被揭穿之后,青云真人和穆一真人的说辞就显得很可疑了。
事实上,谢冕只是向衡一真人递上了越人谷附近有异动的信息,余下的事都是由衡一真人和他手下的人操持起来的。他没有参与太多,也是避免露出破绽的意思。
那青云和穆一呢,这两人能有什么秘密?
谢冕仔细看着青云真人和穆一真人,试图从二人的神情中看出些许端倪。
只是,二人只是对视一眼即转移了视线。穆一真人还是万年不变的严肃脸,青云真人脸上现出一点为难之色,还有一点若有所思,但并没有更多的信息能让谢冕能够有所感悟了。
青云真人顶着众人的目光,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到底是执掌闻道堂多年的实权长老,以往也多是他教训别人,又在怎么会顶不住这点压力。
衡一真人摆摆手:“此事不必细究。陈师弟你的苦劳我们都记在心里,但血修之事就此了结。”
谢冕跟着一挑眉。代宗主,说话真是越来越硬气了啊。
毕戈覆想了想,问道:“代宗主,我有一事相询?”
“何事?”
今日毕戈覆开口的时间不多,谢冕也饶有兴趣地看向了毕戈覆,眼中隐含期待。
“越人谷事,现情况如何,都有哪些人参与,是否应予以奖赏?这些,都应该有所定夺吧?”
毕戈覆话音一落,谢冕也随声附和道:“不错,这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衡一真人只说陈再已伏诛,越人谷已被处置,却并不向众人宣告具体事务,这样遮遮掩掩,毕戈覆难免心有疑虑。
衡一真人代理宗主之位以来,一直小心谨慎,最近,说话做事却不同以往,甚至和若虚真人之间的关系,也似乎不如往常密切。
毕戈覆不仅观察入微,也想得不少。让衡一真人有此变化的,会是什么事?外面元极宗和无妄宗的事倒还算小事,但如若玄天门从上到下自己乱起来了,那距离分崩离析的那一天也就不远了。
毕戈覆脸上划过一抹忧色。
衡一真人笑笑:“既然是义不容辞的事,自是责无旁贷,哪里还需要什么奖赏。”
竟然再一次驳回了毕戈覆的问话。
谢冕见衡一真人死咬着也不松口,歇了打探的心思。他不过是看毕戈覆都发问了,就好看看都有哪些人出力了,是不是,已经倒向了衡一真人一边。
他像是突然想起似的,猛地拍了一下巴掌:“对了,宗主闭关,也有一段时日了罢?想来,应该不日即将出关?不知道此次顺利否?”
众人看着他没有说话。
真人晋升天尊,必有异象出现。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灵虚真人显然还没有突破境界的。
陈剑威看自己再次被无视了,嘲笑谢冕一番:“谢冕你是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罢?”
谢冕气乐了。就陈剑威也好意思嘲笑他的智商?
懒得跟陈剑威一般见识,他看向衡一真人。
毕戈覆倒是看见衡一真人面色一滞,勉强地笑了笑:“且还有一段时日呢,灵虚师兄此次应该会顺利无误的。到时候,咱们玄天门就多了一位天尊,那可是大事一件。”
他话音一转,道:“正因如此,此次招徒之事,诸位师兄弟可得多费心了,务必让灵虚师兄出关之后,看到玄天门鼎盛之境况。”
谢冕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元极宗和无妄宗动静这么大,灵虚这个老古板不会被气倒吧?
衡一真人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又道:“血修之事已了,禁令解除,诸位师兄弟一要安抚众弟子,二也要将对弟子悉心教导,勿再出此等乱事。”
衡一真人没有点名,陈剑威却莫名觉得他在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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