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这样一问,让傲雪想起街上常宁宁拉着沈寒竹的场景,又想起刚才常宁宁又说沈寒竹是他的心上之人,虽然刚刚皇上将常宁宁许配给了太子朱标,但心中怀疑他们有了感情,于是开口道:“我跟沈少侠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说得朱棣一愣,沈寒竹心中也是一阵痛楚。
李善长见状,自然不肯放过:“既然傲雪姑娘这样说了,那就一定是没有关系了,所以”
傲雪自然不希望看到沈寒竹锒铛入狱,马上抢话道:“不,虽然我跟沈少侠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却曾经在天山上救过我一命,因此,我恳请皇上,是否可以放了沈少侠?”
朱元璋道:“雪儿你既然不肯承认是我的女儿,但却又要请我放了沈少侠,你凭的是什么资格?莫不成你心中已经默认?”
傲雪被朱元璋说得哑口无言,半天才说出一个字:“这”
朱元璋又是哈哈一笑,道:“要放沈少侠也容易,除非”
傲雪马上问道:“除非什么?”
朱元璋道:“除非你叫我一声父皇!”
傲雪看了一眼朱元璋,又看了一眼沈寒竹,内心无比纠结。
就在那个时候,沈寒竹的一只手已经握紧了雪剑。
剑出鞘,必见血。
他会做殊死一搏?
这个时候,“八字胡”突然又出现了。但见他匆匆过来,满脸堆笑地道:“各位客官,还要加点酒么?”
李祺脸色微微一变,心道: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八字胡”过来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走到了沈寒竹的身边,他的一只脚居然踩在了沈寒竹的脚背上。
朱棣喝道:“退下。”
“是是是。”“八字胡”唯唯喏喏地下去了。
在他刚刚退下去的时候,沈寒竹握紧剑柄的手也松弛了开来。
就在这个时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父皇!”
这声音发自于傲雪。
声音空灵,细柔,仿佛天山上的雪。
并不宽敞的屋内,突然间好像洒满了阳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朱元璋龙颜大悦,开怀地笑着。
傲雪道:“君无戏言,现在是不是应该让沈少侠离开了?”
朱元璋将手一挥,道:“送客!”
沈寒竹站了起来,他深情地望了傲雪一眼,突然转身离去。他的脚步不紧不慢,走得相当稳实。
李善长正要发言,朱元璋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他马上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朱元璋把李祺叫到身边,在他的耳朵边上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叫人跟紧他。”李祺点头会意。
朱元璋问傲雪:“雪儿愿意随父皇入宫吗?”
傲雪冷静地道:“现在恐怕难以从命。”
朱元璋倒也开明,道:“也好,等找到你娘了,我们一家再团聚也不迟。那么你接下来去哪里?”
傲雪道:“我想去李大将军家呆上几日。”
李祺一听这话,大吃一惊,父子两人对望一眼,心中惶恐不已。
朱元璋果然下问:“这是为何?”
傲雪道:“我有一个姐姐是”
李祺见状,马上打断她的话题:“对,傲雪姑娘有个同门师姐在我家多年,她正好去探探亲。”
朱元璋又是一阵爽朗地笑:“哈哈,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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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凯悦楼 八()
沈寒竹悠闲地走着,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进京的游客,开始欣赏起京城的景色。
突然,他皱了一下眉头。
他发现他的身后跟了一个人,他快那个人也快,他慢那个人也慢,就像是他的一条尾巴,他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小样。”沈寒竹笑了。被人跟踪还能这么开心地笑出来的人真的不多。
他停下脚步,买了一只斗笠。遮住了自己半边的脸。
京城真的热闹,热闹的地方人一定多。什么样的人都有,当然也包括流浪汉。
沈寒竹现在就来到了一个流浪汉的身边,他摸了摸怀里,从怀里拿出了一只银元宝。他拿着那只银元宝在流浪汉的面前晃了晃。
流浪汉的眼马上直了。
“这是什么?”
“银元宝。”
“想不想要?”
“想,当然想。”
“想就给你。”
“真的?”
沈寒竹没有回答,也不用再回答,因为他真的把那只银元宝塞进了流浪汉的手里。
“你还想不想要更多的东西?”
“当然想要。”
“想要就跟着我。”
流浪汉果然乖乖地跟着。
“肚子饿不饿?”
“饿。”
“几天没吃饭了?”
“两天,不,三天。”
“三天不吃饭还能走这么快?”
“跟着大爷有饭吃,所以这脚步就不自觉快了起来。”说完,流浪汉的口水就流了下来。
沈寒竹没有笑,反而一本正经地问道:“想吃什么?”
流浪汉道:“只要有吃,什么都行。”
“那就这家店吧。”沈寒竹指了指身边的一家酒店。
“好,谢大爷。”
沈寒竹带着流浪汉进了酒店,店小二看着这两个人,一脸的诧异,竟然忘记了招呼。
沈寒竹随手拿起一绽银子扔在了柜台上,道:“掌柜的,来间上好的包厢,不许别人打扰。”
掌柜的一见银子,心里一乐,马上吩咐小二带路。
两人进了一间幽静的包厢。
小二问道:“客官来点啥?”
沈寒竹道:“有啥上啥。”
小二没懂意思,愣在原地不动。
沈寒竹又拿出两粒碎银,道:“有什么招牌菜,尽管上。”
小二立马哈腰,长声哟喝道:“有啥上啥——”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
沈寒竹上上下下看了流浪汉一下,道:“唉,你的衣服真脏。”
流浪汉的脸马上红了,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语。
沈寒竹笑道:“要不我这身衣服送给你穿?”
流浪汉竟然有些扭捏地道:“这,这行么?”
沈寒竹道:“什么行不行的,我说送给你就送给你。”
说完将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脱下,自己从包袱里另取一件换上。
人要衣装,流浪汉穿上沈寒竹的衣服,人光彩了不少。
这个时候,菜也上来了。
沈寒竹道:“快吃,吃完就走。”
流浪汉果然埋头吃起来。
沈寒竹当然不吃,他也吃不下。他背负着双手看着窗外。窗外的那条“尾巴”守在酒店门口,不时地往里面探头探脑。
流浪汉是真的饿了。不一会儿,碗碟见了底。然后将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伸了一个懒腰。
沈寒竹听到响动,转过身来,看了流浪汉一眼,道:“你就这点出息。吃饱了没有?”
“饱了。”流浪汉抹了一下油油的嘴巴。
沈寒竹摆了摆手,道:“你可以走了。”
流浪汉一愣,道:“大爷这么款待我,不叫我做些其他事情?”
沈寒竹摇了摇头,道:“没有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流浪汉愣了半天,道:“那,那我走了?”
沈寒竹道:“等一下。”说完拿起斗笠戴到流浪汉的头上,将帽沿压低,让他只能露出半张脸,道:“好了,这个也送你。”
流浪汉果然走了,很听话地走了。他的心里一直念叨今天撞上了活菩萨。
沈寒竹转过身去,望着窗外,流浪汉出门了,那条“尾巴”紧紧地跟了过去。直到两个人消失在人群中。
沈寒竹轻轻笑了一下,将雪剑往肩上一扛,走了出去。
他在偷笑。
那条“尾巴”真是瞎了眼,就算衣服是对得上号的,少了这件大宝贝也认不出来么?说完又轻轻地摸了一下雪剑。
沈寒竹在街上胡乱转了几圈。径直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他又来到了一家酒店面前,这家酒店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凯悦楼”。
没错,就是“凯悦楼”!他居然又回到了凯悦楼!
门开着,沈寒竹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屋内只坐了一个人,背对着他。
听到脚步声,他将头扭过来,正是“八字胡”。他看了沈寒竹一眼,又扭了过去。
沈寒竹道:“见到我来,你怎么一点都不奇怪。”
“八字胡”道:“如果你不来,我才会奇怪。”
沈寒竹道:“你一直在等我。”
“八字胡”道:“没错,自他们走后,我一直等到现在。”
沈寒竹走到他面前,坐下,道:“今天真的不营业?”
“八字胡”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真的不营业。”
沈寒竹道:“不营业的意思是这酒楼里除了你跟我,再也不会有别人。”
“八字胡”突然站起身来,拍出一掌,掌风凌厉,但听“咣叨”一声,酒楼大门已被关上。
沈寒竹拱手道:“好功夫,好掌力,若我没猜错,阁下就是南宫富南宫大侠。”
南宫富道:“你这要是猜不出来,那你还是沈寒竹吗?应该叫沈寒猪了。”
沈寒竹道:“没想到南宫大侠居然风趣得紧。”
南宫富道:“客套话就免了,有什么话直接问吧。”
沈寒竹道:“爽快。其实呢,我来找南宫大侠并不是来问话的。”
南宫富略显意外地道:“你真的不想问?”
沈寒竹道:“是的,我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南宫富道:“你明白什么了?”
沈寒竹道:“今天发生的故事中的主角并不是我。”
南宫富道:“那是谁?”
“傲雪。”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从你踩我脚背的那个时候起。”
南宫富不由点了一下头,道:“你果然是聪明人。”
沈寒竹道:“他们并不是真的要抓我。而是为了把傲雪引到这里来。”
南宫富道:“你的推测能力很强。”
沈寒竹道:“如果不是要让傲雪来这里,她跟常宁宁根本进不来。如果只是为了要抓我,她跟常宁宁一样进不来。”
南宫富不说话。
沈寒竹问道:“人是你放进来的吧?”
南宫富道:“确实是。”
沈寒竹道:“所以你跟他们也是一伙的。”
南宫富道:“确切地说不是他们,而是他。”
“什么意思?”
南宫富站了起来,拍了一下沈寒竹的肩,道:“想见傲雪的人只有皇上。”
沈寒竹心中一动:“那其他人呢?”
南宫富道:“自然是想抓你的。”
沈寒竹略作沉思,道:“这么说来,本是两件不相干的事情撞在一起了?”
“对!”
沈寒竹道:“既然其他人都是为了要抓我,这其他人也包括朱棣。”
“应该是。”
“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帮着救我?”
“这你要问的人应该是他,不是我。”
沈寒竹喃喃自语道:“我看上去真的有点傻。”
“说来听听你傻在什么地方?”
“我竟然成了朱元璋的一枚棋子。”
南宫富居然笑了:“天下谁又不是他的棋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 凯悦楼 九()
沈寒竹道:“朱元璋的魄力倒不得不让人佩服,他居然敢靠着我坐下来。难道他真的不担心我挥剑向他?”
南宫富道:“要是他连这个胆都没有,他又怎么抢得来江山?”
沈寒竹道:“恐怕不是这个原因吧?抢江山是一回事,坐江山那是另一回事。”
南宫富道:“愿闻高见?”
沈寒竹道:“抢江山时的他本就一无所有,就好比是一个穷人,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什么都豁得出去,但若真的抢到江山了,就好像这个穷人有了自己的积蓄,做什么事情反而瞻前顾后,缩手缩脚了。”
南宫富一听这话,竟然浑身一震。
沈寒竹继续道:“穷人最怕的是什么?没钱!富人最怕的是什么?没命!就好像你们南宫世家,富甲天下,所以最怕的就是没命!”
南宫富竟然反驳道:“不不不。”
沈寒竹见他否定,也是一愣,道:“难道你们南宫世家还会怕没钱?”
南宫富顿了一下,道:“这个,这个自然不会怕。”
话虽如此,倒让沈寒竹心中起疑,这南宫世家莫不是有了什么变故?但想想这是人家家事,就也没再问下去。
南宫富也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扩展开去,问道:“那依你看皇上坐你边上,凭的不是他的胆量?”
沈寒竹将雪剑置于桌上,轻轻地从剑头摸到剑身,又摸到剑尾,突然笑道:“我听说江湖中的人都在传言我的剑法很好。”
对于这点,南宫富相当肯定:“确实是。”
沈寒竹道:“那么当时只要我将剑拔出来,朱元璋是不是应该倒下去?”
南宫富道:“这么近的距离,想要躲开沈少侠你的剑,几乎不可能。”
沈寒竹道:“关键不是我的剑法有多快,多准,多精,关键是要看我的拔剑速度。”
南宫富道:“你是说当你拔出剑来的时候,朱元璋一定已经躲了开去?”
沈寒竹道:“不,当我拔出剑来的时候可能我已经倒了下去,我对付朱元璋的办法只有一种,但是他们对付我的办法却有无数种。剑法再好,也是表面的,心计却是藏匿于内心深处的,你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使出来。所以人最可怕的就是心计。”
南宫富道:“我刚才跟你说我跟皇上是一伙的,你怕不怕我也跟你耍心计?”
沈寒竹笑道:“我会再回来,说明我就不会怕你耍心计。朱元璋的城府是何等之深,你只不过是他计划中的其中一步棋,你只知道他叫你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你既不会知道在你做这件事情之前会发生什么事,你也不会知道在你做了这件事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