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施主,贫尼已然把话说清楚,为何还要硬往里面闯?”住持师太原本修为极高,轻易不会动怒,只是今日这位骑马闯入庵中的少年,所作所为确实是让人不能忍受,住持此时脸色一沉,重新上前阻拦。
“师太,你容我进去查看查看,我便会接着出来,若是你强行阻拦,我可是不客气了。”那少年正是宇文都派过来的郑朔,此少年性情倨傲,此时怎么能让这位住持阻挡自己呢?
他不顾住持师父的阻拦,执意闯入了讲经的佛堂之中,正在佛堂之上讲经的仁清师太,看到他突然闯入,便停了下来。
“师兄,出了什么事情?”仁清看到住持神情不安,便知道今日这位少年定是惹怒了她。
“此人极是无礼,定要闯入佛堂,扰我清修。”住持低声对仁清说道。
仁清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郑朔的面前,淡淡的问道:“这位施主,不知你强闯佛堂,究竟为了何事?”
“我只是进来问一句,有没有一位叫王韶的师父,有故人寻访。”郑朔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坐在里面的众尼,他想从她们脸上的神情上,捕捉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只可惜他看了几圈,这些出家人脸上的神色都如平常,没有谁表现出异样。
“这位施主,你可是看好了,我们这里没有你需要的人。”仁清手指门外说道,“那请回吧。”
“哼,若没有真凭实据,我也不会找到这里来,三十多年前,竟陵王萧子良府中有一位姨娘来此出家,我就是来找她的。”
“阿弥陀佛……静远师太早已经圆寂,不知这位施主为何突然问起静远师太的事情?”住持自然知道这位从竟陵王府中出来的姨娘,在此出家在此圆寂,只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为何此时突然有人提及。
“随她前来的,是否还有一位叫王韶的女孩儿,年纪不大……”
“施主,你且听好了,那竟陵王爷的姨娘确实是在这里出的家,但是她是一人前来,至于甚么小姑娘,我们确实没见过。”住持师父慢慢的说道。
郑朔将屋内所有的人重新看了一遍,方才转身走了出去。他上马后一言不发,率领众人扬长而去。
待他离开之后,住持师父用眼角微微扫视了一下仁清师太,这位仁清师太此时脸色苍白,双手在微微颤抖。住持命仁安师太将众施主送入禅房之中好生款待,给她们压压惊。她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此时正是阴雨季节,这雨要下的时候根本不由人。
仁安师太将最后一位施主送入房中之后,急急的赶往住持那里,她不知道的是,最后送入禅房的这位女施主,正是雍州刺史韦睿的夫人王悦。
韦夫人此番前来,用的正是娘家的名字王悦,周围所有的人并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她已经来了有十多天了,正在肚子里生夫君韦睿的气呢,不知自己这位夫君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自己来这掩翠庵,就在自己烦闷之际,今日之事让她突然明白了点什么,自己的这位夫君,可真是绝顶聪明之人,他早已预料到了这里会出事情,才命自己来打个前站。
“夫人,今儿个这是怎么了?”随行前来的奶妈也是万般的不理解,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这可怎么办才好?想要给老爷写封信,告知他这里的事情,不知道要如何递送出去才好。”韦夫人此时也是十分的焦急,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将这里的情况告知自己的夫君,可是现在她只要往外传递信件,便会惊动庵中之人,自己便无法再继续待下去了,该如何处置呢?她急得在禅房之内转圈儿,此时她真想自己有夫君那聪明的脑子,想事情想的通透明白。
夫君呐夫君,我要如何告知你,这里发生的事情呢?还有,你在那北面,此时身体如何?战况如何?何时能回来商量一下事情?韦夫人此时满脑子都是事情,却无法去解决,真真是一筹莫展了……
第二十八章 军情 第一节 备战()
已是十多日的连绵雨,韦睿的大帐之中,水已经没至脚踝,韦睿浑然不觉,依旧在那张地形图上比比划划。
“将军,您这大帐不能再呆了,快些到高处的营帐里安歇。”李忠进来之时,看到此景吓了一跳。
“如今汾水涨势如何?”韦睿头也不抬的问道。
“旬月前已依将军吩咐,将合肥城外深挖了两条大沟,王将军左引汾水灌平阳,胡将军引绛水灌安邑,这十多日连天下雨,如今这水沟都已满了。”李忠一边将地下被水冲翻的小桌扶起,一边汇报情况。
“李忠,你速传王怀静和胡略两位将军到大帐之中,我有紧急军情找他们。”
“是,将军!”
“还有,去邵阳的兵士回来了吗?回来后速报韦棱那边的近况。”
“是,将军。”
王怀静和胡略进得大帐,也是吓了一跳,而韦睿镇静自若的站在水里,示意二位上前说话:“两位司马大人,如今这雨是不停在下,这挖下的深沟已是灌满了江水,王大人,这雨停不了,可是今日我要交给你一项重要任务,依旧是不能停。”
“将军请讲。”王怀静双手抱拳讲道。
“王大人率领一千人小队,到合肥城外的两条深沟尽头,建一座城池,将魏军挡在城池之外。”韦睿此时眼睛望着地形图,示意王怀静上前来,将他要到达的方位指给他看。
“将军,可是这连日阴雨天气,如何能建起一座城来?”王怀静不解的道。
“必须要快,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此城十日内必须建成,城池建立之后,在城墙的后面,竖起一道大堰,挡住深沟中的洪水,不许让它流失一分一毫。”
王怀静知道此事极为艰难,他为难的摇了摇头说道:“将军,此事真真是千难成难,我王怀静只怕难以担当此任。”
韦睿将手按在了王怀静的肩头,语气虽然不是很急迫,但是他的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焦急之情,王怀静自然是一看便知。
“王大人,你此举关乎到我大梁合肥之战的成败,若有任何的闪失,我们这几十万大军全部会葬送在此地。”
“将军……末将遵命,就是拼死,我也要在三日之内将堤坝修好。”王怀静听闻此言后,咬了咬牙关答应了下来。
“王大人,有劳了。”韦睿感激的说道。
“胡大人听令。”韦睿接着对胡略命令道。
“末将在。”
“你手里有二百余条小船,要日夜不停替王大人运送给养,以及他筑堰所需的物事,若是延误时机,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是,末将遵命。”
“即刻起程。”韦睿看到两位大人离去,依旧没有听到范钧的消息,他心中着急万分,已经过去七八日了,范钧还是没有从邵阳赶回,若是再赶不回来,那真就是误了大事了。
“将军,将军,快派人……派人……”李忠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
“范钧回来了,他要将军马上派人去挖好的深沟两边,要多派些人去。”
“那就快些派人过去。”韦睿听闻后又惊又喜,此时范钧及时赶回,可真是解了眼前的危急了。
“他说还要多带些绳索和铁链过去。”
“绳索和铁链?”韦睿不知道范钧在搞些什么名堂,可是他既然如此说,定有他的道理。
他急忙和李忠出了大帐,来到沟旁,范钧正带着他的人,一队沟左一队沟右,两边的人手里拿着绳索和铁链,更有兵士手里拿着渔网,叠罗汉一样上下站位。
“来了,拉紧手中的绳索,站好位,准备……起。”范钧望着上游飘过来大大小小的木头,两旁的军士拉紧手中的绳索和铁链,待木头飘到自己面前时,手中的绳索将木头拦住,两边的兵士用搭钩把木头捞起,拉绳索的,捞木头的,上游放木头的,有条不紊的喊着口号,齐心协力把数百根木头自水中捞起、
“快,快去叫更多的军士前来帮忙,快去。”韦睿惊喜交集,范钧绝顶聪明,怕误了他的大事,用这种方式将木材自邵阳运来,大大缩短了造船的时日,他望着紧张忙碌指挥打捞木头的范钧,心中既爱又痛。直到傍晚才将所有的木材打捞上来。此时军中的工匠开始日夜不停的造船工作。
“船几日可以造出?”韦睿询问领头的工匠。
“我们数十名工匠日夜不停的赶制,旬余便可造出一艘大船,只是木材要及时运到。”
“做好你份内之事,绝不会耽误你们的用料。”
“将军,木材之事不是大事,现在最重要的是,造好的大船要停在沟中,那沟前方的堰就要再高一些,不要被魏军发现。”李忠有些担心的望着这些已经造好的大船。
“我心中所虑,也正是此事啊。”韦睿轻叹了口气。
北魏斥侯正紧急赶往萧宝寅的大帐,连绵大雨之际,斥侯便未再靠近大梁军队,这几日大雨略有停歇,对面的梁军之中,突然多出两道大水沟,沟前还伫立起一座城池,不禁让他们大吃一惊。
“什么?”萧宝寅大叫一声。
“也就是短短十数日,这南梁大军便建出了一座城池,城旁还有两条很大很宽的水沟,不知做何用处?”
“不知作何用处,那要你们有何用?”萧宝寅气得大叫。
“小的就怕是他们要水淹合肥城,快些通报杜大人,早做准备。”
“哼,我量这群南蛮没有那么大的水来淹合肥,不过杜太守那边,你们马上派人前去通报,至于那新建起的城池,马上给我备马,我要亲自前去,把它给拆了。”
王怀静城外,大雨初停时分,守城兵士突然发现,北魏的大批铁骑正在飞快的奔向怀静城。
“速报王大人,敌人骑兵马上就到城下了。”
王怀静此时正在城楼之内,他也已看到了敌人的铁骑疯狂一般的赶来,现在已经来不及通报韦将军了,王怀静抽出腰间的佩剑:“准备滚木雷石,给我守住城池。”
“遵命。”
王怀静环顾四周,只有数百名士兵在身侧,他不知自己能坚持多久,只得写了一封紧急军报,命人送往韦睿大军之中。
“王将军,我们还是放一放狼烟吧,万一旁边有自己人,还可以过来支援一下。”王怀静身旁的士兵提醒他道。
王怀静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北魏骑兵,只得点头答应。他在领命过来建造这座城池之时,并未明白韦大将军的意图,此时看到了疯狂一般冲向自己的魏兵,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合肥城,心中似乎明白了一些,只是此时明白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他手中的兵力太少,根本无法抵挡魏兵的铁骑……
第二十八章 军情 第二节 怀静城破()
韦睿接到军报时,心中大急,自己只顾督导造船一事,没想到王怀静建城这邊的防御问题,他急命军监潘灵祜率一万人赶往怀静城。
“韦棱在哪里?”他有些着急地问身旁的士兵。
“回禀将军,韦将军率领勇兵迂回至合肥城北,侦查敌情去了。”
“唉……如此紧急时刻他却不在营中……”韦睿跺了跺脚。
“将军,末将愿前去解围。”李忠在一旁请命道。
“潘将军已率军前往,此刻我已别无他法,只能死守。”韦睿心中痛极,此时的他只能仰天长叹。
潘灵祜赶到之时,大堰前方的怀静城,已经一片火海,王怀静与那数百兵士,死战到最后一刻,已是全军覆没。
潘灵祜望着那一片火海,心中已是又痛又怒,火烧怀静城的北魏将士放火烧掉怀静城后,依旧被挡在了大堰之外,潘灵祜纵马上前后,才发现大堰顶上依旧有大梁的兵士在顽强抵抗,他心中一喜,命手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放箭乱射北魏靠前的将士。
大堰顶上的守军,望见潘灵祜的军队及时赶到,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待半个时辰之后,死伤过半的北魏将士只得后撤。
潘灵祜顺着粗糙的土梯爬到堰顶,堰顶之上是王怀静所统领的军队残部和范钧所带领的勇兵。
“韦将军,你们如何得知此处危急?”潘灵祜是又惊又喜。
范钧此刻脸上尽是哀伤之色:“潘将军,王怀静大人力战身死,韦棱还是来晚了,未能救得了王大人。”
“韦将军的命令是死守大堰,此堰不倒,大梁就未输。”潘灵祜也是心中伤心,只是大知敌当前,他不能动摇军心。
范钧束紧了腰带,摸了摸背后的箭囊,箭囊中所剩的羽箭不多了,而他前几日是简装夜行,更没有带趁手的兵器,如今要他们不足万人去面对萧宝寅的数万人马,那梁军的命运可想而知了。
潘灵祜转头看到范钧伸手去摸背后的箭囊,急忙将自己身后的箭囊解下递给他:“韦将军,我的给你。”
范钧吃了一惊,他急忙推辞道:“潘将军,您将它给了我,若敌人来袭……”
“哎呀,韦将军,你的箭术得自韦将军真传,那可是我比不了的,若敌人真要强攻大堰,我潘灵祜可要亲眼看看你那超凡脱俗的箭法。”潘灵祜自然明白眼前这位韦将军,他的箭术与韦睿可以说是不相上下了,在随军的这段时间,他是每日里苦练箭法,如今这军中能与他相提并论的,恐怕也只有他的师父韦睿了。
范钧感激的接过箭囊,背到了身后,此时怀静城中的狼烟还没有完全散尽,而那因为王怀静的顽强抵抗而退却的魏军,此时正休整完毕,等待萧宝寅将军一声令下,再次进攻。
萧宝寅手搭凉棚,微微眯起眼睛望向那高高竖起的大堰,此堰来的极为奇怪,究竟梁军为何要筑一道这么高的大堰,他此时也是摸不着头脑,但是今日一战,将那刚刚建起的城池烧毁,也算是自己的大功一件了。此时他心中有些犹疑,要不要就此后撤?即便是后撤,也算是自己有功而返。
他望了望身周的北魏士兵,将刚刚那想法打消了,他二哥东昏侯萧宝卷被萧衍害死之后,他便只身逃到北魏,留在大梁的他的那些兄弟,最后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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