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上哪能管得了那么多的天下事?还不是他那兄弟六王爷去管?这现官不如现管,那六王爷若想惩治谁,那还用得着皇上发话吗?”
范允承此时已经知道,无需再继续问下去了,那幕后的真凶一定便是六王爷,他也明白了这位高师父最害怕的是甚么,别说小老百姓了,就是朝廷中的官员,若想消失那么几个,那皇上也不会兴师问罪的。
“是在下考虑不周,让高师父担惊受怕了,不知高师父日后会去哪里?”范允承想到他刚刚换了地方,只怕又要搬家了。
“没办法,我们只得再搬一次了,下次我可不想再见到大人了。”那高师父无奈的回答道。
“真是万分抱歉了。”范允承只得再一次赔礼。
“罢了,哎我是没想到大梁之中,居然还有你如此清正廉洁的好官,那些官员们谁敢像你这般,对事情一查到底,一听说牵扯到六王爷,都早早回去当那个缩头乌龟了。”
“这些时日打扰了,在下告辞。”范允承拱手行礼后,转身离开了高师父的铸铁炉。
“这位大人,您稍等片刻。”那高师父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他急匆匆的进到里屋,拿出一件用包袱皮包裹好的东西,来到了范允承的面前,“这位大人,这是小人前些年打造的一把利剑,看你身旁这位义士也是位高手,若是他用得着这把剑,就送与这位义士了。”
那随行前来张震岳急忙摆了摆手说道:“我平常惯用长刀,这剑我可是用不来。”
范允承倒是一脸的惊喜:“我家中有位义弟,他平日里都是用剑,若是有此利器送与他,他定然是万分的高兴。”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那高师父压低了声音对范允承说道,“前几年有人命我给王爷打造一把宝剑,我厌恶那王爷的为人,当时我打造出了两把上好的宝剑,我把稍微差一些的那把剑交给了那人,这把好剑我偷偷藏了起来,今日想必它与大人的义弟有缘,就送给大人了。”
“如此就多谢高师父了!”范允承激动的伸手接过宝剑。
“大人莫要客气了,天色已晚,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那高师父送走范允承后,急急的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此时夜黑云高,那高师父在月光慢慢透过云层,照亮他的炉棚之时,看到身后有一个淡淡的人影,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物件,转过身来。
身后之人正是宇文都,他看到高师父转过身来,便淡淡的问了一句:“都准备好了吗?”
“师兄,一切都准备好了。”那高师父低声回答他。
“走吧,这些年你跟随我,也受了不少苦,是时候该隐退山林了。”
“师兄我这一去,这京城之中就只有你自己了,你可要多加小心。”那高师父正是宇文都的同门师弟。
“师弟,我被师父逐出师门之后,只有你跟着我下了山,这些年也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今后你自己找个好地方落下脚,至于我嘛,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去了哪里。”宇文都心下生起一股凄凉之意,这些年来他身边的亲人太少了,如今这亲如手足的师弟又要离开自己,只怕自己还是要孤孤单单过完余下的日子了。
“师兄,这些年来你执念颇深,我这做师弟的也不好多讲些甚么话,只是心中还是愿你放下执念,不要太过勉强自己。”高师父的语气倒是诚恳之至。
宇文都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此生已经无法回头了,他这一生犯了太多的过错,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了,存活在这世间,是因为他还有答允过的承诺未完成,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甚么事情可以留恋了。
“那把宝剑,你送与范大人了?”宇文都问道。
“一切都按师兄的吩咐做的,范大人已经将此剑拿走。”
“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下了,此剑是你亲手铸造,也是我最心爱的宝剑,想那范允承一定会赠与他的。”宇文都喃喃的说道。
“师兄,你的牵挂太多了,这时日一久,只怕你会消受不起的。”
“走吧,莫我牵挂我,我即便是遭遇不测,那也是早年间种下的孽因,结下的恶果。”
“师兄告辞了。”那高师父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与那位小学徒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宇文都仰天长叹道。
范允承与张震岳赶回大理寺之时,他吃惊的看到管家范福正坐在大理寺的台阶之上,低着头打瞌睡。
“范福,你怎么睡在这里?”范允承急忙摇醒了范福。
那范福惊醒之后,突然一把抓住了范允承的肩膀,他激动的大声哭道:“老爷呀,您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这都快急死了”
“范福,出了何事你如此惊慌,莫要着急,将事情慢慢讲来。”范允承心下也是有些慌乱,他只得先安慰好范福,好了解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
“那蕙夫人差人来家,将夫人叫了过去,那些家奴杀气腾腾的,我看着心中就害怕,到现在我还未回去,不知道夫人怎么样了。”范福擦了擦眼泪说道,“老爷您快些回去看看夫人吧,万一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得了。”
“燕弟呢?我不是要他在府中保护你们的吗?”范允承急切的问道。
“燕大侠跟着夫人去了,我害怕燕大侠再闹出什么乱子来,这心里乱糟糟的,老爷,您先别在这里站着了,快些跟我回家去罢。”范福一个劲的催促着范允承。
“这个”范允承犹豫了一下。
他的手臂突然钻心的疼痛,他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一支袖剑直直的打到了他的左臂之上。
“大人小心!”张震岳想不到突然生此变故,他急忙挡在了范允承的身前,将后续射过来的袖箭一一打落下来。
这时自黑暗处突然冒出来七八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他们全都默不作声,只是快速的围了上来,手中的长剑一个劲的往范允承身上剌去。张震岳心中大骇,这些杀手的目标极为明确,那就是要范允承死,他想到此处,打起精神与那些杀手战在一处,他手中的大刀沉稳有力,那些剑客倒也不敢与自己硬拼,只是兵分两处,分身而出的几名剌客,直奔范允承而去。
那范允承整条左臂此时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中毒了,夫人凌霄素日里无事之时,好与自己讲些草药的常识,更是谈到了几种极为可怕的毒草,其中常用在暗器之上的,便是一种乌头之毒,人中毒之后首先便是肢体麻木,随后人便会失去知觉,他此时心头倒比刚才平静了一些,他将那把宝剑拿在了右手,左臂用力的夹住剑鞘,将宝剑抽了出来,用力的架住砍过来的兵器,只是他从未练过武功,更不知道如何躲过杀手们的狠毒招数,他看到与自己宝剑相交之时,那些杀手们的利剑之上,便出现了豁口,那些杀手们意识到范允承手中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手下便稍微有些放缓,但是范允承一个人根本了几招,那张震岳在一旁看着,心中大急,只是被那几名杀手围住,自己一时也无法脱身。
那范福看到突然冒出这些歹徒,他急忙上前想要护住范允承,却被其中一句杀手一脚踢开,倒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那范允承心中暗自长叹了一声,看来他今日是命在旦夕,只是他心中有着太多的遗憾,此时他想讲也没有时间讲了,想到此处他面对着迎面而来的几把利剑,微微闭起了双眼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五节 惊恐()
这时他的右手突然一轻,有人自他手中拿走了那把宝剑,他心中一惊,急忙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突然多了一位一身灰衣,满头苍发的老人,只见他以极快的手法将自己手中的宝剑拿了过去,用力一挡,只听得几声脆响,那些杀手手中的兵器,全都被他手中的那把宝剑削断了剑头,那些杀手一怔之间,那老人手中的长剑突然以极快的速度递出,他们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斩于眼前。
张震岳一看来了帮手,心中大喜,手上的刀法便利落起来,那几名杀手见顷刻之间,自己的伙伴便死了一半,他们也是大出意料之外,急忙互相看了一眼,想要离开,这时那苍发老人手中的长剑一抖,那剑啸之声在夜空之中显得格外的清晰,那几名杀手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割断了喉咙,只有两名腿脚极快的杀手,迅速逃离而去。张震岳一呆,他想不到这位老人的身法如此之快,让他都来不及反应,对面的杀手便倒地身亡了。
那苍发老人来到范允承的面前,伸手撕开了范允承的衣衫左袖,将那袖剑用力拔了出来,他撕下自己的衣襟,将范允承的左上臂紧紧的扎住,拿起范允承受伤的手臂,突然俯下身子,用力去吮吸伤口
“不要,剑上有毒。”范允承急忙阻止道。
那老人没有开口讲话,他只是将吸出的毒血用力吐在了地上,自怀中拿出金创药,洒在了范允承的伤口之上,在范允承傻傻的望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他捏开了范允承的嘴巴,将一粒药丸送入了他的口中,强迫他咽了下去。
这时大理寺里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那守门的卫士看到范大人遭袭后,便及时禀报了朱目之大人,那朱目之带着人急忙赶往大理寺正门。
那苍发老人站起身来,还未等范允承将话讲出来,便突然起身,往黑暗之处奔去,待张震岳追赶上去之时,他已经找不到人了。
张震岳见他的脚程极快,自己是万万赶不上他,且心中又挂念着范允承的伤势,只得折返回大理寺。
大理寺门口,朱目之正在将范允承扶了起来,命人快去请大夫前来诊治。张震岳急忙与朱目之一起,将范允承带回大理寺。
急急赶来诊治的大夫,替范允承看过之后,方才对朱目之讲道:“回禀朱大人,范大人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这袖剑之上涂有乌头之毒,范大人遇剌之时便已中毒,只是只是”
“大夫你有话就请快讲,吞吞吐吐的急死人了。”朱目之大声的说道。
“只是范大人所中之毒,大多已经被人吸出,我马上给大人开一副解毒的方子,请照方抓药,连服三日便可清除余毒,只是这三日之内范大人需要卧床好好休息。”
“呃,那这样岂不是很好。”朱目之听到范允承伤势没有大碍的情况,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
此时的范允承自进入房内之后便一言不发,目光有些呆滞的半躺在床榻之上,似是有着极大的心事。
“张大人随我出来一下。”朱目之语气倒是极为客气,张震岳在大理寺这几年,对这位朱大人的性情多少有些了解,这朱大人一直是如此淡定,他的喜怒一向不形于色,寺中极少有人可以猜得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一条货真价实的老狐狸。
张震岳随着朱目之来到了院中,朱目之抬头望了望天空中的残月,突然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派到范大人身边的?”
张震岳一呆,他是经霍思明大人介绍进的大理寺,这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他是霍大人的亲信,今晚朱目之此话一出,张震岳全明白眼前的朱目之,根本不相信他是霍思明派过来的。
“朱大人”
“我要听实话!”朱目之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解释。
张震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再也瞒不住了,索性便实话实说:“在下是韦将军派到范大人身边的。”
朱目之突然睁大了眼睛:“韦睿韦怀文?”
“正是韦将军!”张震岳低声回答道。
朱目之此时脸上一阵晴一阵阴,他心中的想法转了好几转,才开口问道:“韦将军为何派你到范允承的身边?”
“韦将军只是派人前来保护范大人,至于其他的,韦将军没有吩咐过,我也就不知道了。”张震岳回答道。
朱目之慢慢的来回走动着,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事情,如今那六王爷萧宏,盯着皇上的宝座,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他想谋反篡位之心,可是说是路人皆知了,那范允承自雍州惨案之后,一直备受排挤,在这大理寺中地位也是朝不保夕,一个看起来并不如何重要的大理寺少卿,今晚却差点儿死在了大理寺门前。今晚若不是自己因处理公务要留在这里,只怕那范允承会被奸人所害。
他沉吟着,脑子里却是在不停的转悠着,他突然想起了韦睿的另一重身份:雍州剌史。他想到韦睿的另一重身份之后,对于事情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这位韦将军可是朝中少有的聪明人,他既然几年前便已经想到了派人到范允承的身边,那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想必他心中早已经猜测到了。
他自侨州剌史调任到京做官之后,便知道这天子脚下的京官是万分的艰难,每日里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过着日子,他做事素来圆滑,皇上对他的深藏不露也是极为赞赏,故尔在皇上面前,他还算得上一位宠臣,这才让他在大理寺正卿的位置上,可以稳坐这么多年。
“既然如此,张大人就继续留在范大人的身边吧,只是你务必要照顾好范大人,不允许再有第二次这种事情的发生。”朱目之语气平淡的吩咐道。
“朱大人放心,在下一定保护好范大人。”张震岳急忙答应道。
朱目之点了点头,匆匆的走了出去,他回到大理寺的前厅之后,便吩咐手下人将石天佑自家中叫过来。
那石天佑想不到这么晚了朱大人还要将他叫过来,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究竟出了何事。
进门之前他便看到了大理寺门前有不少的血迹,这心中也是吓了一大跳,在悄悄询问了守卫之后,方才知晓了事情的大概,他急急的来到了大理寺前厅,见过了朱目之。
朱目之将手下之人赶了下去,偌大个前厅里只有他与石天佑,朱目之半晌才叹了口气:“天佑啊,你是大理寺的左断刑,同时掌管着内外诸多的事务,手中的狱丞和司直数十人,为何范大人还在大理寺外遇袭,差点儿唉,天佑啊,若那范允承有个好歹,你可是有推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