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定山寺前来抄经的无名师父。”范羽轻声回答他。
“多谢小师父,慧可会为小师父念一段经文,保佑你全家去病消灾。”
“多谢慧可大师!”范羽道谢后转身离开了他。
他径直自父亲身边走了过去,此时他确实是想停下自己的脚步,扑到父亲的怀中,可是他知道此时自己不能这么做,他只能平静的走出去,走回藏经阁去回复无名。
范羽走回到藏经阁,那无名正呆呆的望着自己手中刚刚抄写完毕的经卷,范羽小声的叫道:“师父……”
无名缓缓放下手中的经卷,抬头望了望范羽:“那朵莲花可是已经送到?”
“回师父,子明已经将那莲花送至慧可大师的面前。”
无名走出了藏经阁,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那天色已变得极其昏暗,无名转身问方丈:“方丈大师,这同泰寺外面是什么地方?”
“这同泰寺南面是京城建康,北临长江,那里江面宽阔,江水湍急,极少有人过去的。”
“不知那长江北岸是哪里?”无名问道。
“这个……”方丈突然犹豫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佛缘 第六节 江边()
“方丈,北岸是什么地方?”无名语气极其温柔的又问了一句。
“那个那个北岸便是北魏。”方丈有些艰难的回答他。
“听闻同泰寺正对着的北面,有一座极大的寺庙,叫长芦寺,可是真的?”
方丈有些犹疑,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无名师父的问话,那长芦寺是北魏的一座大寺庙,香火极盛,寺中的僧人修为极深,不亚于这大梁的同泰寺,只是这位无名师父为何突然对江对岸的长芦寺突然如此感兴趣?
“是的,对岸确实有一座长芦寺,寺中香火也是极盛不知无名大师为何有此一问?”方丈小心翼翼的问道。
无名微微一笑:“近日有些燥热,老僧想去江边走上一走。”
方丈急忙阻拦道:“不可不可,此时这寺内周围都是皇上的羽林卫,皇上有令,这寺中之人不可出去,那寺外之人也不可进来!”
无名听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微微叹息了一声,对方丈说道:“无名原本就不是寺中之人,自然不受这命令所约束。方丈师父,如今我无名要出去,凭谁也拦不住我。”
他说完后便抬脚走出了藏经阁,那方丈是心中大急,如今若那无名硬闯出寺,必然又要与那何将军起冲突,如今这同泰寺是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师父,我要与您一同前去!”一直跟随在无名身旁的范羽,突然开口说道。
无名笑了笑,伸手握住了范羽的小手:“来吧,我们一起去江边看上一看。”
方丈本想出言阻拦,张着嘴半天也没讲出一个字来,待看到他们师徒二人真的走出藏经阁时,只得急忙跟着走了出来,只是他刚刚来到门口之时,只感觉自己眼前一花,那师徒二人眨眼间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山脚之下已经过了两日的燕飞与凌霄,此时见天色已晚,只得与那些滞留在山下的百姓们聚在一起,等候着明日一早的结果。
那燕飞在一处松树底下,将自己的斗篷拿下来,铺到了树下,让凌霄坐下来休息。这几日他们在山下也已是疲惫之极,也想过回到府内等候消息,可是一想到万一那达摩祖师不能在三日之内到达同泰寺,万一牵连到寺内的出家人,他们又是揪心不已。
燕飞刚刚扶凌霄坐下,突然看到不远处的空旷之地上,有两道灰色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穿越而过。他心中一惊,想不到这同泰寺中,会有如此极高武功之人,他本身便是习武之人,遇到可以与之匹敌的高手,自然是不肯放过,想到此处,他已打定了主意,定要跟过去看上一看。只是此时他又不愿意让凌霄独自一人在这里,万一有个闪失,他如何对范允承交待?
就在他犹豫之时,凌霄突然开口道:“燕弟有心事?”
“啊,也没甚么,只是刚刚看到有人自这里过去似乎他们都有着极高的轻功。”燕飞只得如实讲道。
凌霄望着他一脸的好奇神色,莞尔一笑:“习武之人想必都如你这般,遇到事情非但不想避开,总想着去看个究竟你若想去看,那我们一起去可好?”
燕飞怔了一怔,他想不到凌霄居然也会有童心大起之时,想必这两日也是太难熬了,她也想让自己太过紧张的内心,略微放松那么一下。
“大嫂,跟紧我!”燕飞将她自地上拉了起来,将斗篷披好之后,带着她悄悄的往那两道人影消失的地方走去。
他们悄悄的跟随着那两个人,来到了同泰寺北面的长江岸边,此时夜已经深了,那稀疏的星辰之光散落在长江之水上,只映照出那岸边有两个模糊的身影。
凌霄慢慢的走近他们,越是走近她的步伐越是凌乱,待她靠近那二人之时,那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的身形在眼前越来越清晰,待她看清楚眼前之人时,她突然双膝一软,坐倒在地上。
那矮小的人影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身来之时,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之声,只见那灰色的人影扑到凌霄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娘娘我终于见到您了!”
凌霄此时已经讲不出话来了,她将多年不见的儿子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中,那哭泣声紧紧的压在她的喉头,即便是自己想放声大哭,她也不允许自己哭出声来。
“羽儿,我的羽儿”凌霄只是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来。
燕飞望着这难得的母子相逢,眼眶也是湿润起来,范家这些年的遭遇,让他不忍直视他此时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他们母子二人哭成一团,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转头看到以前在寺中遇见的那位黝黑皮肤的僧人,此时面含微笑的站在江边,望着凌霄母子。他随即又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燕飞,燕飞看到他的眼神之时,突然有种沉重的感觉,那僧人看到自己之后,仿佛自己根本不存在一般,让他心中感到极为不安,他不知为何,迈步走到了那僧人面前,微微一躬身行了一礼:“师父,我记得我们见过面。”
“施主好记性,你我二人确实见过一面。”无名淡淡的回答道。
“你是如何将羽儿带出来的?”燕飞低声问道。
“施主此时心绪混乱,贫僧还是希望施主静下心来,我们有话慢慢讲来。”无名倒是并不着急回答他的问话。
燕飞一怔,他想不到这位出家人一见面便将自己烦乱的心绪讲了出来,此时自己的内心确实是翻江倒海,极不平静。他多年来压抑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只因与凌霄那一次牵手,便疾速的涌上了心头,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那如浪般涌上心头的情愫,可是眼前这位出家人的一句话,便将他的内心暴露无疑。
江边是一片高大伟深的芦苇荡,在夜风中发出阵阵的呼啸之声,无名示意燕飞与他一同坐了下来,远远的离开那对互诉心事的母子二人。
“施主可知这世间万物,有可为有可不为?”无名缓缓的问道。
燕飞脸微微一红,幸好在黑夜之中那无名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大师多虑了,我燕飞做事情是有分寸的。”
“情急则乱!”无名毫不客气的说道。
燕飞听到这四个字后,心中怒气大增,他站起身来,厉声问道:“大师佛法无边,此事若是换作你,你会如何去做?”
无名抬起头来,望着燕飞满是怒气的脸,冷静的回答道:“我会离开!”
燕飞愣住了,其实在他的内心,他不止一次的想要离开范家,可是每一次他总是会找无数的理由来替自己辩解,因为范钧离家,他不能离开,因为羽儿离家,他不能离开,因为凌霄受人欺凌,他更不能离家种种理由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久而久之,他感觉自己理应呆在范家,理应为范家排忧解难。
可是今夜这位出家人的几句话,让他内心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顷刻之间土崩瓦解。他有些黯然的重新坐了下来,心中困惑不解的望着眼前的这位出家人:“你究竟是谁?”
无名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回答他:“你是谁?我是谁?这个问题真的是很难回答有时我感觉自己不是自己,他做的事情不是我想让他做的事情,施主是否有这种想法?”
燕飞此时没有任何的话语可以回答这个问题,这些年来他在范家,与范家人已成为了一家人,他们全家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全都牵挂在自己的心头,只是今日看到他们母子重逢之时,内心深处却没有了喜悦之感,随之代替的是一种莫名的悲哀
“大师,自我重生那日起,我便是范家的人了,这么多年来,他们哪一个人都比我自己重要。大师,我这样想可是错了?”燕飞终于将自己心中的困惑讲了出来。
“施主从一开始便错了。”无名过了许久才回答他。
“大师那我从何时开始错的?”燕飞现在急需眼前这位得道的高僧为自己解疑答惑。
无名此时脸上没有了笑容,他望着燕飞那已经不再年轻的面容,淡淡的回答他:“自你对她产生感情的那日起,你的错误便开始了。”
燕飞此时感觉自己在这无名的面前,如同赤裸裸一般,此人将自己由内而外,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为何?为何是从那时起??”燕飞喃喃的问道。
“因为自那时起,你便是一个死人了。”无名轻轻说出的这句话,不亚于响在燕飞头上的一个晴天霹雳。
第三十七章 佛缘 第七节 对话()
燕飞听闻此话后,如同傻了一般,坐在那里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无名此时眼中全是担忧之色,他望着眼前的燕飞,二十年前他也是血气方刚,英俊潇洒的青年才俊,只是这些年来他痴于一个情字,而将大好的青春年华,葬送在这个情字上了。
“施主当年是谁助你重生?”无名问道。
“”燕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是。
“是你身后那个女人吗?”无名又问了一句。
燕飞只得点了点头,他现在脑中一片混乱,不明白这位无名师父为何要提起当年之事。
“她令你起死回生之际,是否心中已有了倾心相爱之人?”无名的话一句比一句犀利,将燕飞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
“她救你想必不是她想救你,而是她所爱的人想救你,施主,你如今想来,是否如此?”
燕飞此时心如死灰,这无名已将自己的过往看得极透,想要抵赖或者违心不承认这一切,都是虚妄。他只得继续点了点头,此时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多说一个字,那无名既然已将他的过往看透了,那么任凭自己多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施主,此时要你离开她,你可否是真的明白?”
燕飞此时心如刀割,他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位无名师父真正想要对自己说的是什么了,他要自己离开范家,离开这位他最爱的女人。只是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离开她,离开范家他爱着的每一个人。
想到此处,他把心一横,咬紧牙关对无名说道:“燕飞明白大师所说的这一切,只是我燕飞是不可能离开他们的,哪怕是今后我面临的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有半步的退缩。”
无名听到他的回答之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今夜我在此度化于你,为何你依旧是如此的倔强?若你不听我相劝,执意要按自己的想法去做,真若到了痛不欲生之时,只怕你想回头也回不了了。”
“大师,我燕飞明白您是一片好心,只是我燕飞自重生那日起,命便不是我自己的了,我就是死,也会死要范家。”
无名望了望身后的凌霄和范羽,此时他们母子二人已经恢复了平静,那凌霄牵着儿子的手,远远的望着他们,却并未走上前来。
“你可知,范羽的娘亲是位极聪明之人?”无名问道。
“我当然知道,在我第一次见到她之时,便已经知道了。”燕飞不解的问道,“大师,夫人聪明与否,与燕飞有关吗?”
“她是否让你离开过?”无名突然问道。
“是,她曾经对我讲过,让我成个家,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过些男耕女织的生活大师,您是如何得知的?”燕飞此时内心惊讶之情,越来越浓重起来。
“我能猜到你的结局,若那夫人极为聪明,我想她定然也已经猜到了燕大侠,此时你若是听我一句劝,还可以过些平静安稳的生活,若是你执意于自己的想法,只怕到时候肝胆俱裂之人,远不止你一个人了。”无名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此生度人无数,只是无法度化你,确实是不应该之事。”
范羽远远的望着他们,他们二人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无名与自己虽然只有半载之缘,可是自己从他身上学到的东西,可比以前学到的多了很多,只是此时那位最疼爱自己的燕飞叔叔,却与无名顶的如此之紧,他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
凌霄此时是最为淡定的一人,她不用靠近便知那位无名大师在劝说些什么,只是自己的这位义弟,不是谁都可以劝得住的。
“娘,爹爹也在寺中。”范羽轻声的对凌霄说道。
“嗯,娘知道的是你爹要我赶来寺中的。”凌霄轻声的回答儿子。
“可是可是羽儿没敢和爹爹讲话。”范羽心中难过,面对自己的亲娘却是忍不住讲了出来。
“羽儿你爹爹很想你的,日后若是见到他,便让他宽好心,莫要太多的挂念。”凌霄想起至今还在生自己气的丈夫,不知道他何时才会不生气了,好好的回到家中,哪怕两个儿子都不在自己的身边,只要他们夫妇二人,能以平和心态面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要二人在一起,那也是很幸福的。
“嗯,我知道的,娘。爹爹定要很想我很想我,才到寺中来的。”范羽望着依旧在那里谈话的叔叔,轻声问凌霄:“娘,无名师父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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