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幼芳虚弱道:“小荷莫哭,只是有些心口痛罢了,要不了命。”接着向脸色难看的全元起和叶阳开道:“两位神医不必介怀,也许是幼芳命该如此。”她心中对张慕仙佩服有加,一杯清茶就难倒两位大国手。
正在此时,一位公子哥手握折扇迈入舱中,远远就躬身施礼道:“湖州沈浙中见过严大家!”
他姿势潇洒好看,话语充满磁性,让人如沐春风。严幼芳虚弱道:“沈公子不必多礼,幼芳身体不适,不能全礼,沈公子勿怪。”
沈浙中满脸笑容道:“往日品读严大家之词,三月不知肉味,今日见严大家当面,三生有幸,怎会怪罪?”他说完话将手中折扇缓缓展开,露出上面那首“卜算子”,以此证明他前面并非阿谀之词。
严幼芳眼前一亮,道:“沈公子费心了,董老是当世大学问家,小女子几句艳曲能得董老题字,不枉此生了。”
沈浙中笑道:“董震清是儒家大宗师,学究天人,即使当今陛下见到他也要执弟子之礼,他却独独欣赏严大家这首词,说这首“卜算子”以心发声,读之可以佐酒。若非如此,浙中即使跪断双腿,也求不来这幅墨宝。严格来说此墨宝应属大家才对,今日总算能物归原主了。”
严幼芳脸色踌躇道:“这太贵重了!”折扇上董震清的题字,正戳中她的痛处,心中不忍拒绝。
沈浙中将折扇放在严幼芳手中,笑道:“此扇找到归宿了!”
沈浙中一进来就光芒万丈,将其他人都比了下去,就连刚才嚣张跋扈的李石,也敢怒不敢言。
“哼!”房内忽然响起一声冷哼。
众人这才发现沈浙中身后还站着一个老头,因他身材干瘦矮小,完全被沈浙中挡住了,众人才没有发现他。
沈浙中忙将身后老头引荐给严幼芳道:“听闻幼芳大家身体欠安,浙中特请孙神医给你瞧病。”
那老头毫不客气向前走去,全元起和叶阳生齐齐迈出一步,将老者挡住,叶阳生道:“敢问孙先生名号,孙先生如此做不妥吧!”
那干瘦老者满脸傲色,仰起头道:“老夫孙道全!”
叶阳生和全元起齐齐变了脸色,执弟子之礼躬身一拜,然后让出位置道:“孙神医请!”孙道全是神医扁鹊一脉的弟子,天下闻名的大国手。叶阳生和全元起虽也是国手,但只在一城一地扬名,跟孙道全完全不可以相提并论。
孙道全大大咧咧坐下后,将手搭在严幼芳皓腕上,立刻神情庄重起来。
片刻后孙道全站起身,叶阳生和全元起抢先道:“孙先生,这是何症?”
孙道全抬头道:“严大家无病!”
叶阳生疑惑道:“无病,可她心脉明显异常,而且心口有阵痛,怎会无病?”
孙道全道:“她虽无病,却天生一副七窍玲珑心,有此心者智慧通达,但也极耗心力,所以才会有心口痛之症。”说完之后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道:“此乃孙某秘制的养心丹,服下此药不日既会痊愈。”
绿荷忙接过药丸,以清水助严幼芳服下。不片刻严幼芳的脸色转为红润,蹙起的眉头也渐渐展开。
叶阳生和全元起心中大惊,轮番上前把脉,发现严幼芳已恢复正常,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沈浙中向严幼芳笑道:“既然如此浙中就不打扰严大家养病了,告辞!”说完之后潇洒离开,从头至尾都未瞧向李石和公孙神通。
李石和公孙神通一脸落寞离开,叶阳生和全元起则失魂落魄跟在身后。
不过半日功夫,沈浙中豪送千金扇,孙道全妙手医治玲珑心已被编成剧本,传遍整个湖州城。
第三十六章 困兽之斗()
画舫底层,张慕仙刻下最后一笔,将朱砂笔收入包裹之中,心道:“鱼饵已经撒下,渔网也已张开,不知鱼儿何时能上钩?”他掐指推算片刻,茫无头绪,就向严幼芳传音道:“严姑娘,请将画舫护卫、仆役遣至二层,将三层空出来。”
两刻钟后张慕仙来至三层,向严幼芳道:“从此刻起,姑娘不可离开我身周五步。”
严幼芳呵呵甜笑道:“那幼芳就将性命托付给道兄了!”
张慕仙郑重道:“我布的周天星斗大阵一为困敌,一为护己,阵眼之中最是安全。阵法启动后,我会将阵眼移至姑娘身边,你万勿走出阵眼。”
严幼芳柔声道:“我听道兄的。”
张慕仙随手取过桌上一张宣纸折成一只千纸鹤,注入一丝青光光,对着纸鹤道:“见鹤速来!”然后起身来到窗边望着纸鹤冲霄而去,恰瞥见那只正缓缓驶离的水师楼船,不禁笑道:“那位沈公子倒是一个妙人!”
严幼芳来到张慕仙身边,微笑道:“是啊,幼芳有些心动了呢!道兄怎么看?”
望着她含嗔带喜的眸子,张慕仙下意识不想这样一位好女子跳入火坑之中,如实说道:“沈浙中外强中干,非是良配!”
严幼芳眼前一亮,笑道:“道兄这是吃醋了吗?”
和这样一位内外俱美的绝色佳人谈一场恋爱,确实是一件令人心动的事,但张慕仙只是心中一荡,随即将这种想法压下,平静道:“天地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元,与此相比,人间百年眷侣只是一瞬,转眼红颜成白发,来生不知转生何处,与何人为夫、何人为妻,岂不恐怖?”
严幼芳神情一黯,随后二人心思各异,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都是毫无营养的话。
夜幕缓缓拉开,围在画舫周围的游船逐渐离开,唯有两三只还在坚持。
一阵香风飘入楼船三层,随后就有一团黄光扑入船舱向严幼芳卷去。
严幼芳一声惊呼,身前已升起一道青光壁障,青光化作一个透明的罩子将她护住。
与此同时整个楼船被青光点亮,天空中星斗之力远远传来,汇聚到楼船底层那数万神秘符文之上。
张慕仙激活周天星斗大阵,这才看清严幼芳身前正站着一个身披金甲、头戴金盔,人身鱼头的妖怪,喝道:“妖孽,你已落入贫道埋伏之中,还不快快束手就寝,或能饶你一条性命。”
那妖怪转过头,向张慕仙道:“既然能布出周天星斗大阵,你是天上的神仙转世吧,怎敢与我为难?”
张慕仙心中一动,:“妖怪为何如此说?难道它也是从天上来的?”手中却没有丝毫犹豫,四合剑化作一道青光向妖怪刺去。
四合剑刺在妖怪胸口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却没有破甲。
妖怪覆满鳞甲的手掌一掌扫在四合剑上,张慕仙手臂一麻,四合剑荡开。
妖怪哈哈大笑:“原来你连鬼仙境界都不到,今天定要好好教训你。”
妖怪势大力沉,每一拳、一掌打出都有千斤巨力,仅仅两三次碰撞,张慕仙就被他打的骨软筋麻,只有咬牙且战且退。
再向后退出三步,张慕仙退到一个柜子旁边,手中四合剑化作一团青光与妖怪覆满鳞甲的手掌不住碰撞,十余回合后,张慕仙嘴角慢慢渗出鲜血,口中狂喝一声:“杀!”
柜门突然破裂,从中蹿出一条黑汉,手中持着一条浑铁棍,一棍打在妖怪头颅之上。妖怪没有防备到有人偷袭,被一击正中额头,顿时被打的晕头转向。
张慕仙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心道:“这具身体太差了,若是再迟上片刻,恐怕浑身骨头都得被妖怪打碎。”
陈荣趁妖怪头晕的间隙,铁棍连番打在妖怪腰、胸、头等重要部位,将妖怪打的惨叫连连。
陈荣如猛虎出柙、棍风如雷,将妖怪打的如陀螺一样在画舫中转来转去,三层中桌椅、屏风、妆台等物均被它撞成碎片,整个三层一片狼藉。船身左右摇摆,若非有周天星斗大阵护住画舫外壁,这画舫早已报废了。
张慕仙见陈荣如此威势,心道:“凭他这一身大力,普通妖怪根本不是对手,真人杰也。”
张慕仙休息片刻,恢复一丝体力,立即手掐符诀开始操纵周天星斗大阵。
有星斗之力加持,陈荣棍上力道更甚,不片刻妖怪就承受不住,口中哀求道:“好汉住手,本大王服了。”
张慕仙向陈荣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攻击,口中问道:“妖孽,你在湖州城吃婴儿心肝,犯下滔天罪恶,你可认罪?”
妖怪叫道:“本大王只是吃了几个小儿心肝而已,哪里有什么罪行?”
张慕仙怒道:“吃人还不算罪行?”
陈荣更是怒目圆瞪,手上力道又增加三分,妖怪再次发出连声惨叫,口中却不肯认账道:“本大王实不知吃人有什么罪过,这世间哪有不吃人的妖精?”
张慕仙顿时让他说的哑然无语,“是啊,妖怪本来就是要吃人的,我能够让妖怪不吃人吗?”张慕仙不禁扪心自问。
“陈兄弟,你先退开。”张慕仙道。
陈荣满脸气愤站在一旁,眼睛仍紧盯着妖怪,他不知张慕仙为何要与妖怪说如此多废话。
张慕仙道:“既然妖怪能够吃人,那人自然也能杀妖,我今日取你性命,你还有何话要说。”
那妖怪后退两步道:“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会大祸临头。”
张慕仙笑道:“此处已经被我周天星斗大阵隔绝,我若杀你定让你形神俱灭,不会给你告状的机会。”
说话的同时,张慕仙传音给陈荣道:“陈兄弟,困兽之斗最是危险,小心!”
妖怪听张慕仙如此说,脸上闪过一丝恐惧,怒吼道:“既然如此,本大王也不让你们好过。”说完之后它从口中吐出一柄三寸长的金色铜锤,一口鲜血喷在锤上,顿时绽放万道金光,妖怪却是脸色苍白,浑身长出金色鱼鳞,两条腿更是退化成鱼尾。
第三十七章 父债子还()
这条金鱼精手持铜锤对着画舫舱壁就是一击,顿时一股雷电之力缠绕整个画舫,青色的光膜应声而碎,舱壁也被击出一个窟窿。
张慕仙叹息一声,“这以符咒画成的周天星斗大阵到底不能跟真正的大阵相比,恐怕连真正的周天大阵亿万分之一的威力也没有。好在金鱼精操控法宝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只要扛过它这一波反击,清蒸金鱼还是红烧金鱼都任自己选择。”
金鱼精口中发出一声怒吼,先看向严幼芳,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张慕仙扬声道:“妖怪,七窍玲珑心只是我编出来引你上钩的。”
金鱼精顿时怒视张慕仙,准备锤杀张慕仙,忽然想到:“此人能布出周天星斗大阵,只怕来头不小,不能轻易得罪。”于是转而举着铜锤向陈荣砸去。
陈荣毫无畏惧,举起铁棍迎了上去,棍与锤相交,顿时闪烁出一丝电光,陈荣立即浑身麻痹。
妖怪怒吼一声,举锤向陈荣头顶砸去,刚才陈荣对他一顿爆揍,这些人中他最恨的还是陈荣。
陈荣全身麻痹根本无力躲避,只能闭目待死。
张慕仙心道:“不好!”有心掷出四合剑阻拦妖怪,无奈手臂酸软无力,唯有将鬼王马援放出,心道:“希望能来得及吧!”
“喀嚓”骨骼碎裂声传来,张慕仙暗呼:“糟糕!”举目望去,陈荣毫发无损,一个身材干瘦的老头猛然跳起身,挡在陈荣身前,那一锤正打在他胸口之上。
鬼王马援连声怒吼,妖怪已化作一阵香风,飞出画舫,向水中遁去。
“爹!”船舱内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陈昌正被陈荣抱在怀中,胸口全部塌陷下去,口中霍霍流出鲜血。
陈荣面容凄惨,哭泣道:“爹爹,您不是回家了吗,为何还要回来?”
陈昌喉咙嗬嗬作响,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虚弱道:“爹爹放心不下你,好在爹爹没有回去,否则我们陈家就要绝后了。”
陈荣眼泪止不住霍霍而下,声音也失了声调,“孩儿对不起您,孩儿不该追逐荣华富贵的。”接着他爬到张慕仙身前,哀求道:“张大哥,求求你,求你救救我爹爹,陈荣情愿一命换一命。”
张慕仙根本不用察看就知道陈昌已经不可能被救活,仙家法器打在凡人身上,早已将灵魂震碎,无奈摇摇头道:“陈兄弟,你送老爷子最后一程吧!”
陈昌低声道:“陈荣,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陈荣一边哭啼,一边爬回陈昌身边,“爹爹,你说,孩儿听着呢!”
陈昌虚弱道:“爹爹一生老实巴交,虽然屡屡被人欺负,却自安其乐,唯有放心不下你。爹爹这些年一直希望你在城里安家,辛辛苦苦攒了百十两银子,前年一场灾荒,米价暴涨,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你又一直不得转正,爹爹不安心啊!”
陈荣哭泣道:“爹爹勿要担心,孩儿马上就能赚很多银子,太守已经承诺给儿子升官了,是官啊,能管着捕头那种官。儿子会在城里买一所大宅子,咱们一起搬过去。”
陈昌眼中闪出光芒,“真的吗?”
陈荣慌忙道:“真的,张大哥也在场,可以作证。”
陈昌将目光转向张慕仙,张慕仙点点头。
陈昌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那爹爹就放心了。爹爹心中还有一件亏心事,爹爹要不行了,父债子还,这事要由你来做了。”
陈荣重重点了点头,喉咙涌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陈昌低声道:“那天有一个算命先生游太湖,他要去的区域是太湖最危险的区域,每逢中午都有暗流通过。爹爹无意中瞥见他褡裢中有不少银子,一时心窍被迷,就没有出声提醒他。”
“后来船过暗流区域,他果然失身落水,爹爹故意慢了片刻才下水营救,等救出时他已经断气了。”
陈荣见陈昌呼吸困难,心中顿时明白,父亲做这些事全都为了自己,不由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陈昌虚弱道:“你先莫哭,听我把话说完。”
“爹爹将那算命先生捞起后,在他身上得到七十八两银子,这些银子爹爹一直不敢花,将他们埋在咱家厨屋的灶台之下。此事如一块大石压在我心头,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爹爹做下亏心事,即使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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