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郑芝龙就自忖未必占得着吕七的便宜,只因听信钱青健的一番话才豪气顿生,只是这一动手却落了下风,未免对钱青健大失所望。
钱青健凭借武魂观察了一圈详细,知道战局也就是这么个样子,不会再有变数,心头便已笃定。
他认得郑芝龙使的是虎鹤双形,乃是南派少林的拳法之一,预判他下一招是独脚飞鹤,即左脚向右进步,右脚前点成吊马势,双手成掌直插吕七的腹部,而吕七则会应以鹤立鸡群,提膝守住腹部要害,同时以旱烟管迎头下砸施以还击。
那就结束罢。
隔着一丈五尺远近,钱青健将武魂与河洛神功的内力融为一点,凌空点在了吕七右股部的环跳穴上!
这凌空点穴与他从前的擒龙控鹤截然不同,最显著的区别是他无需做出任何动作,甚至无需伸出手指去凌空点戳!说得更准确些,就是他的内力是从丹田直接逸出体外的!
武魂所至,内力同在!
当然,此时他的内力还不够强大,纵然经过昨夜星光一番滋润洗涤,也才勉强能够做到此举,而且即便如此,逸出丈半之外的内力也不足以点倒吕七这等高手,人家吕七体内也是有内力时刻流转护身的,虽然算不得护体神功,但多少具有一定的防护之能。
只不过,这凌空点穴却能令后者环跳穴上微微一麻。这微微一麻不容小觑,因为这一麻导致的结果就是吕七的鹤立鸡群使不出来了。
实战中吕七果然欲使鹤立鸡群,却忽然发现自己从鹤变成了鸡,立不起来了!
单腿不能提起,再想变招哪里还来得及?
郑芝龙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将双掌插在吕七的小腹上,一时之间惊疑不定,他怎么不防御呢?忽然就想到了老钱那句话——“他们不是你的对手”!果真如此啊!
吕七小腹遭到重击,怪叫一声坐倒在地,而早已抡圆了的旱烟管依然砸下,却正好砸在了自己的右小腿上,骨碎声伴随着焦糊味响起,只疼得他撒手扔了旱烟管,抱着小腿吱哇怪叫满地打滚。
“盟主先救人,余者缠住荣彩!”钱青健朗声发号施令,郑芝龙此时重新将老钱奉若神明,当即带头执行,一丝不苟。
第九〇五章 诸葛还是孟德?()
郑芝龙连续拍开郑森和其他九名手下的穴道,战场上优劣形势立变,游龙帮众顿感不支,待要顽抗到底时,帮主荣彩不知怎地肋间一麻,被颚老五一刀削在了手臂,血流如注。
“行了,咱们的目的不是杀人,都撤了吧。”钱青健及时发出号令。
郑芝龙立即应声:“撤!”率先撤回到钱青健的驴旁,亲自牵了缰绳。
游龙帮众吃了大亏,己方高手又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便不敢再追,只眼睁睁地看着郑氏一伙人离去。
郑森等人受了一番窝囊气,本待报复一番,只是眼见郑芝龙都撤了,便只好悻悻跟随,却都对钱青健憋了一腔怨气,敢情你没被人点了穴道堆成一堆,你当然无需解气泄愤。
钱青健对郑森等人的想法心知肚明,却不做理会。
一行人离开静岩镇里许,郑芝龙忍不住问道:“适才钱先生后到静岩,如何晓得场中对阵形势?又如何知道那吕七等人不是对手?”
钱青健嘿嘿一笑,道:“如果我说我是蒙的,你信不信?”
郑芝龙哑然半晌,讪笑道:“这个我真不信。”
“那你就当我身怀异术好了。”钱青健牛刀小试很是成功,心情亦自舒畅,不免打趣郑芝龙两句。
郑森早就因为父亲给钱青健牵驴心中不爽,此时闻言更是“呸”的一声吐了口浓痰在地上,心说你有个屁异术。
郑芝龙见状眉头一皱,知道儿子对钱青健有所不满,便设法解释误会,问道:“钱先生之前安排我等远离静岩,芝龙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这吕七和荣彩只会挑在静岩镇问我们索还黄金,却不会去石梁么?还请先生予以解惑。”
钱青健呵呵一笑,说道:“你这话问到点子上了,我担心的本就不是荣彩和吕七。”
郑芝龙奇道:“哦?那先生所虑为何?”
钱青健道:“你可知棋仙派温家五老局于何处?”
“不知,应该就在衢州左近吧?难道说他们是在静岩么?”郑芝龙困惑片刻但随即便猜中了缘由。
说起来郑芝龙的脑子转得还是很快的,而且看人较准,办事灵活,不然他也无法统领东南沿海七十二岛的海盗。论及与人交往和统帅能力,他比袁承志强的太多了。
“正是如此!”钱青健给出了答案。
郑芝龙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后怕道:“难怪先生方才急于撤离战场,难道说我们刚才竟是在温家的门口打架么?这若是温家五老闻讯赶来,摆下五行阵,据说此阵天下无人能破!我们可就难以幸免了!钱先生当真是再世诸葛,算无遗策啊!”
他这话一半是在恭维钱青健,一半是说给儿子听的——你还不服气,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郑森这才明白前因后果,对老钱的印象也稍稍改观了一些,不过若是让他就此像他爹一样甘为老钱牵马坠蹬,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他不仅做不到父亲那样的谦恭下士,就是给句话与老钱澄清误会都不肯说。
因为他认为,即便是在这件事上老钱显露了神奇的一算,却也算不得什么本事,只需提前打听出棋仙派在静岩镇,谁还算不出来?
就这点本事如何能与一辈子料事如神的诸葛孔明相比?
说白了,郑森认为老钱不具备国士之能,配不上自家父子以国士待之。
钱青健知道郑成功还不服他,却浑不在意,也懒得告诉郑芝龙,他担心的并不是棋仙派而是即将到来的华山派,而且他这番安排未必就能躲得过棋仙派的滋扰拦截。
且说且行,十余里后,前方出现了两山夹一路的地形,方才郑芝龙已经命手下人向当地樵夫农人打听过,知道从这两座小山中间穿过去,便有一条通往浙北的官道。
走入山中,郑芝龙看着两侧颇为险恶的山势,说笑道:“这前方地势如此险恶,若是那温家五老提前埋伏在此,再摆下五行阵来对付我们,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钱青健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总盟主今后也别说我是再世诸葛了,我这诸葛太过名不符实,倒是盟主你啊,与当年的曹孟德很有一拼。”
“哈哈,你说的是华容道上的曹操么?如果真是这样,能和那一代奸雄相媲美,我也荣幸万分呢!”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铳响,两侧山林中钻出百十口子人来,齐声呐喊冲下,转眼间已经封住了郑芝龙二十三人的前后去路。
为首五名老者均已年逾花甲,脚下却比他人更为迅捷,冲到路上霎时按照五行方位站好,居中一位手持龙头钢杖,往地上重重一顿,喝道:“留下金银细软,便可保命离去。”
这话的意思,竟然不只是要夺那两千两黄金,而是连同郑芝龙等人随身携带的钱财也要劫下。
郑芝龙眼见被人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又识得来人的厉害,不禁心中发凉,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抱拳道:“来者可是威震江南的棋仙派温家五老?我等过路之人与你棋仙派秋毫无犯,何必如此为难?”
那手持钢杖的老者哈哈一笑:“即知我兄弟的名声,为何不留下买路钱?难道我静岩镇的路桥是可以白过的么?”
另一名高大老者跟着笑道;“莫非你们竟是舍命不舍财么?”这老者比其余四老高了半个头,甚是魁梧,说话声音也响于手持钢杖那位,震得众海盗头皮发麻。
郑森看见父亲的脸色,已知此番无幸,不由得又狠狠瞪了钱青健一眼,心说什么狗屁神算,算出来一个自投罗网。
实际上钱青健早知有此一劫,静岩那种小地方,纤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有几十人厮杀的呐喊连天的,除非死人才会不知道。而且刚才在两山之外他的武魂也探查出来山内埋有伏兵,他只是没当回事而已。
一直以来,他极力想要避免的只是被袁承志缀上,从而导致与华山派全派为敌。因此他不想在静岩镇和温家五老缠斗。如今地点已经变了,在这山间险径遭遇温家五老,又有何妨?
他根本不把温家五老放在心上,什么五行八卦阵无人能破?最后不还是被袁承志用金蛇郎君想出来的遗法给破了么?再者说,他活了这么久,什么样的阵法没见过?
这一刻山间气氛压抑,双方均不作声,温家五老等着郑芝龙表态,郑芝龙却在矛盾中苦苦挣扎。
郑芝龙已经在考虑是否留下金银走人了,其实他倒也不是全然在乎这些钱财,但是他更在乎的是脸面,若是此番灰溜溜离去,今后再想号令七十二岛就有些困难了,在手下死党不够多的时候,威风这东西,是倒不得的。
不知何去何从,他便看向钱青健,虽然他自己都认为钱青健也无法解决这件事情,潜意识却依然期待后者再创奇迹。
却见钱青健冲着手持钢杖的老者说道:“温家老三,温方山是吧?你们不在静岩镇摆阵,是因为那里地形空阔,无法将我们一网打尽,而且你们也不想跟荣彩、吕七等地头蛇闹得太僵,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此言一出,温家五老以及他们身周的弟子俱惊,温方山凝视钱青健良久,似乎是想看看这个戴眼罩的胖子是不是真瞎,忽而一顿手中的钢杖,说道:“你这瞎子倒是见事明白,居然能叫出老夫的名字来,没错,我们就是这么打算的。你若是能够痛快的交出钱财,我就冲你这么明白事情,今天保你这些人毫发无伤。”
钱青健微微摇头,道:“那倒不必,你们摆阵,我们自然有人能破……”
这话一出口,双方尽皆大哗。
郑芝龙这边众人均想:这钱青健莫不是疯了?天下无人能破的阵法,你却说能破,你去破啊?
温家五老及手下弟子更是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就仿佛听见了天底下最为可笑的笑话一样,个头最高的老者声若洪钟道:“莫非是你这瞎子来破阵么?”
钱青健依然摇头,左手左右一摆道:“我们这边,随便是谁都可以破掉你们的阵法……”
郑芝龙越听越不对劲,心说坏了,这肯定又是想让我去破阵,可是我怎么破的了啊?温家五老可不是吕七、荣彩之流可比,只需看他们的步法、听他们说话的中气便可知道,这五个人每个人都不弱于我,甚至更胜一筹,他们联起手来布阵,只怕二十个郑芝龙也是送菜,这便如何是好?
却听钱青健续道:“嗯,你是温家老大温方达是吧?你们兄弟哪一个说了作数的,可敢与我打上一赌。”
温方达不禁再次奇怪,这瞎子能叫上老三的名字来已是一奇,却又认得自己,他是通过什么分辨出来的?
他心里纳罕,嘴上不肯放松半句:“我们五兄弟哪个说话都算数,你说吧,要打什么赌,我温老大接着便是。”
钱青健点头道;“打赌就赌能不能破你这阵法,如果我们破不了,金银细软全部归你,连我这条命都任你们处置。”
郑森听到这里沉不住气了,怒道:“姓钱的,你凭什么替我们做主?你只赌你自身的性命没人管你,那金银细软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住口!”郑芝龙不禁大怒,劈手就给了郑森一巴掌,对其怒目而视。
没说出来的话是:大敌当前,还没动手呢,你自己先内讧了,这是兵家大忌!就算他老钱在那里胡说八道,你也不能跳出来反驳,让敌人看笑话。
他给了儿子愤怒的眼神让儿子自己体会,转头说道:“钱兄弟,我们全部唯你马首是瞻,你尽管说下去。”
钱青健哈哈一笑,一指胯下驴头道:“郑兄你不要搞错,是驴首是瞻。”转而再向温方达说道:“如果我们侥幸破了你棋仙派的阵法,那么我只需要你们跟我做一笔买卖。”
温方山不禁好奇,抢在老大之前问道:“什么买卖?”
钱青健沉吟片刻,淡淡回道:“现在说买卖为时过早,若是破不了你们的五行阵,说了不曾浴室白说?破了阵再说也不迟。”
第九〇六章 神龙教的咒语()
钱青健这么一说,把温家五老都给气乐了。
这句话,无论怎么听,都好像他一定能够破阵似的,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况且还是个瞎子。
温方达当即道:“赌,我跟你打了!既然你要来破阵,那就破吧,我兄弟现在站的就是五行阵!”
钱青健忽而面露讥讽笑容,抬手在空中平着划动,泛指外围说道:“五行阵外面的八卦阵也准备好了么?别一套一套的来那么费事。”
这话一出口,温家五老更惊,而且真的有些怀疑对方的门道了。
他们温家祖上得到这一套五行阵法,代代相传下来,却只在他们这一辈才演练有成,原因无它,上面几代都凑不齐五个人来,而这种阵法又不能传于外人,便是女儿和女婿都不能传授。
所以世间知道温家有这套五行阵的人本来就少,只是在他们兄弟五个练成,并用以困杀了几位成名高手之后,温家有阵法的事情才被传扬了出去,这几位成名高手之中就包括金蛇郎君夏雪宜。当然,他们并没有简单杀掉夏雪宜,而是挑断了夏雪宜的手筋脚筋逼迫其吐出宝藏,结果导致夏雪宜被五毒教的人救走。
五行阵由此渐被世人所知,但是,他们兄弟五个自行研究出的一套外八卦却是除了夏雪宜之外无人知晓的。
而此时这胖瞎子竟然能够指出此事,五老当然会震惊。温方达更是目露凶光,问道:“谁告诉你我们还有这套八卦阵的?”
钱青健笑道:“我都说了,等破阵之后再告诉你。”
“好!”温方达一咬牙,下达命令:“外阵发动!”
外围一名四十上下的虬髯汉子举手一挥,带同十五人一齐纵出,迅速站位完毕。
钱青健知道这虬髯汉子是温方义的二儿子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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